施施有孩子了?
“你懷了橙光的孩子嗎?”唐妤握住靜施施的手,有些不敢確定,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靜施施跟別人不一樣。
她深深的知道,父母要對孩子負怎樣重大的責任,就像是靜雯,她是靜施施一手帶大,可是沒有父母,兩個人的人生終究不完整。
據她瞭解的施施,不會是這樣草率的人。可她一旦做了決定,就一定是抱着不後悔的想法的,那麼怎麼會殺了孩子呢?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靜施施咬着嘴角,似乎不願意說。
唐妤嘆口氣,就沒有再問下去。
“我不知道找誰,唐唐,醫院說一定要有家屬,我不能告訴靜雯,她出去做交流活動了,她走的時候很開心,學校就選了三個人去,還有她暗戀的學長,靜雯她很高興,我不能找她回來……”
靜施施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說的唐妤忍不住掉下眼淚,狠狠的捏了一下她蒼白的臉,唐妤咬牙:“快住嘴吧靜施施!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找我找誰!”
靜施施羞澀的笑了一下,眨眨眼睛,睫毛上還掛着淚珠,“謝謝你,唐唐,我有點累了,我想睡一下。”
“好,睡吧,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等你醒了,我們就回家。”
回家。
多麼美好的詞。
靜施施嘴角微微上揚,有唐妤在,她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到夢裡都想不起那個人。
把靜施施的手放進被子裡,給她掖了掖被角,等她睡着,唐妤這才起身出去找醫生問情況。
從醫生那裡回來,唐妤一路扶着牆壁,整個人還處在震驚中。
“病人是今天早上自己來的,整個褲子都是血,一進來就喊救命,救她的孩子,可是我們已經盡全力了,沒有辦法了,抱歉……”
醫生的話還在耳邊迴響,那樣沉重的表情,唐妤能夠想象那個畫面有多殘酷。
緊緊咬住的自己的嘴脣,她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坐下,肩膀都在抖動。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她顫抖的手指拿出來,是顧逢時的電話。
“……”接起,她說不出話來。
“唐唐?”顧逢時叫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果果,你要這個嗎?幼稚?哪裡幼稚,小孩子不都喜歡嗎?”
唐妤聽着那邊顧逢時在說話,深深呼出幾口氣,可是細微的聲音卻全部讓他捕捉到。
“你怎麼了?你在哪兒?”顧逢時的聲音低下去。
唐妤咬咬脣,淡聲說:“我在醫院。”
“醫院!”
“是施施出了事。”唐妤語氣很輕。
“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找你。”
“果果?”
“果果先送回家,找臨時保姆。”
差不多一個小時,顧逢時就趕過來了。
唐妤還坐在病房門口,她不忍心進去,害怕看見施施的樣子,那會讓她很難受。
“唐唐。”肩膀被握住。
唐妤擡眸,就看見顧逢時英俊的眉眼,緊蹙的眉心,重瞳裡的擔憂。
他坐在她身邊,堅實的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你沒有和左橙光說吧?”唐妤輕聲問。
顧逢時咬牙,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抱歉,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通知他,可是……”
“可是什麼?”
“他的電話打不通。”顧逢時冷聲說,看來也有一絲不滿和怒氣。
唐妤冷笑,施施這樣痛苦的一個人,他呢?卻連人都找不見,這樣的他,還口口聲聲說愛施施,果然都是騙人的。
“醫生說施施需要靜養,我可以把施施接到家裡照顧嗎?”輕聲問他。
“當然。”顧逢時都沒有猶豫,直接答應,語氣彷彿那是理所當然。
他的態度讓唐妤心裡終於有了一絲暖意,點點頭,她輕聲說:“謝謝你,阿時。”
顧逢時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修長的指輕輕撫着她的背脊安慰,眸色一暗,他看向前方某處,重瞳閃過厲光。
靜施施醒了以後,唐妤跟她說了和她回家的事情。
靜施施有些不好意思,直說不用麻煩了。
顧逢時冷冷的聲音響起:“你這樣子可以照顧自己?”
唐妤皺眉看他一眼,顧逢時抿緊了脣,冷哼着別開頭。
靜施施並沒有生氣,對於顧逢時,這已經是他表現出來的善意,她明白的。再推辭就顯得矯情,於是她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她說你們,連帶着感謝顧逢時,顧逢時卻沒有什麼表情,繼續冷臉陰沉。
辦好了出院手續,三人就準備走了。
唐妤扶着靜施施坐起身,看着她臉色慘白,疼的額角都滲出了汗,她心裡一疼,忽然手臂被握住。
轉頭看了眼顧逢時,唐妤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退開。
顧逢時將靜施施打橫抱起,穩穩大步的走出病房。
唐妤跟在後面,三人上了車,往水語山城方向。
將施施安排在客房,果果小盆友擔憂的小眼神一直緊緊盯着靜施施,等到她躺在牀上,果果才走上前來,皺着秀氣的小眉頭,輕聲問:“施施姨媽,你身體不舒服嗎?”
靜施施虛弱的笑了一下,說:“嗯,有點,肚子有點疼。”
果果咬咬嘴脣,爬到牀上,俯身,輕輕吻了一下靜施施的額頭:“施施姨媽,你要堅強一點哦。”
小暖男一枚獻吻,又長得帥氣,如果是以前的靜施施,一定會花癡到暈倒,可現在,她卻因爲果果的一句堅強而掉下眼淚。
果果小盆友驚訝了,不知所措的回頭看向唐妤。
“媽咪。”他喏喏的叫了一聲,不明白施施姨媽怎麼哭了,是他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話嗎?
靜施施真的很抱歉,可是她真的停不下來,擡手捂住眼睛,眼淚就順着指縫掉下來。
唐妤也是眼眶一紅,俯身抱住果果輕聲說:“施施姨媽可能是太累了,我們先出去好不好,她一定想休息了。”
“嗯。”果果還是不太開心,摟住唐妤的脖子把頭埋在她肩窩裡,悶悶的聲音應着。
唐妤拍拍他的小屁股,抱着他出了客房。
將門輕輕合上。
靜施施摸到牀頭櫃上放的紙巾盒,手指死死的摳住。
把果果送到房間,唐妤進廚房,準備給施施熬點粥。
顧逢時倚在門框上看着她的背影,良久,說:“我出去一下。”
唐妤攪動熱粥的手一頓,淡淡的聲音傳來:“就算找到他,我也不希望施施見他。”
顧逢時低嘆一聲,走上前來,從她身後抱住她。
他吻了一下她的頭髮,低聲說:“相信我,現在靜施施最不想見到的人一定是橙光,可她最想見到的人,也一定是橙光。說到底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算你是靜施施的朋友,也不該插手太多。”
“我可以不插手,在左橙光沒有傷害施施的前提下。”唐妤從顧逢時懷中掙脫開,轉過身望着他。
“左橙光是你的兄弟,你在心裡護着他,我可以理解。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施施是我最好的朋友,保護她,是我的責任。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一旦傷害她,我就不會退縮。”
這樣的她,閃閃發光。
爲了朋友,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強,都要勇敢。
顧逢時眼神一亮,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上她的脣。
“唔?”唐妤冷不防他突然吻過來,訝異的瞪大了眼睛。
直到舌尖被溫柔的含住,她軟了身體,倒在他懷中。
等到兩人脣分,顧逢時手臂箍住唐妤纖細的腰肢,微微粗喘的氣息噴灑在她頭頂上方。
“我明白了,我找到他以後,會問清楚再說。”
“好。”
拿了外套下樓,司機就等在門口。
顧逢時上了車子,首先拿出電話來打給趙睿。
“什麼事?顧大總裁?”趙睿聲音很低,此時他正身處高檔餐廳,對面坐着一位嬌滴滴的名媛淑女。
被家裡逼着相親,他真是快要瘋了。
“有沒有見過橙光?”
“橙光?沒有啊,他應該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吧,你應該問唐妤啊。”
顧逢時什麼也沒說,直接掛掉電話。
“靠!”趙睿忍不住低聲咒罵。掛的還真快!
轉過頭,他整理好微笑,卻見對面的女孩子眸中盡是不滿和驚慌,顯然是聽見了剛纔他飆髒話。
這樣也好,省得他裝下去了。
於是,趙小爺大大咧咧的露出猥瑣的笑,開始不要臉的各種調戲。
這邊,顧逢時又給楚江和裴越致電,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唯獨楚江說不知道的時候,有些猶豫。
顧逢時握住電話想了想,從電話薄裡找出楚莘的電話,撥過去。
楚莘過了很久才接起,聲音帶着一絲不確定。
“顧逢時?”
“嗯。”顧逢時低低應聲,開口就問:“左橙光在哪裡?”
楚莘愣了三秒,冷冷的回答:“不知道。”
“楚莘。”他帶着警告叫她的名字,“你最好告訴我。”
“是不是靜施施在唐妤那裡?”楚莘似乎知道什麼。
顧逢時抿緊了脣,不語。
良久,楚莘嘆息,“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或許在金靡?我正在趕去……”
顧逢時掛了電話,對司機吩咐:“去警局。”
司機一愣,趕緊發動了車子。
……
宣城警局。
楚莘的話提醒了顧逢時。
如果今天遇事的是趙睿、楚江或者裴越,那他們極有可能會去金靡,他們認爲最能放鬆心情或者是比較安全的地方。
但如果是左橙光,他一定是躲在警局,因爲那裡,已經是他第二個家,他認爲最安全的地方。
顧逢時氣場強大,又面色陰沉冷峻,再加上重瞳陰鷙,幾乎自帶着強勁的厲風。
警察有所感應的從桌子後面擡起頭,眸色一緊,揚聲問:“這位先生,有什麼事?”
“左橙光呢?”顧逢時也不廢話。
警察一聽這人張嘴就找他們左隊,不禁上上下下把顧逢時打量了一遍,剛要說什麼,卻是他們副隊的聲音響起。
“顧逢時。”
顧逢時轉過頭,就見一個穿着警察制服,高大俊朗,線條輪廓正派的男人站在那裡。
“徐朗。”
徐朗嘴角一勾,說:“找橙光?他在後面,這小子,昨晚上就窩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我還以爲他死了。”
顧逢時眼神一暗,跟上徐朗走。
左橙光窩在一條木椅上面,身上蓋着一件外套。
顧逢時大步過去,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在椅子上。
左橙光從椅子上掉下來,大罵一聲:“次奧!”
顧逢時嘴角勾起,英氣的眉輕挑:“左橙光,你能耐了!”任誰聽這話,都是暴怒的前兆,冷的都能掉出冰渣子。
左橙光一個激靈,立刻就清醒了,皺眉擡頭,看見面前站着黑麪神顧逢時,他一驚,隨即笑開。
“逢時啊,你怎麼跑這兒來了?犯事了?沒關係,這裡我熟的很,保你沒事昂。”
“別抽風!起來!”顧逢時一腳踢上左橙光的大腿。
後面那些探頭看熱鬧的小警察們立刻一個哆嗦。
那可是他們英明神武的左隊長啊,據說左隊長可以徒手勇斗六個持刀歹徒,身上沒有一處擦傷的左隊長啊。
可是,他們看到了什麼?
左隊長居然嘻嘻笑着,沒還手,而且聽話的站起來了。
這不科學!
“找個地方喝酒?”左橙光拍拍身上的土,低聲說。
顧逢時不置可否。
左橙光又看向徐朗:“小郎,一起?”
徐朗聽見左橙光對自己的稱呼微微不悅,不過他並沒有發火,而是淡淡說:“我還有案子沒處理,還有你該負責的兩個。”
“啊!”左橙光拍了一下頭,笑着說:“那就麻煩你了小郎。”
和顧逢時一起去了金靡。
左橙光一進去,就要了一箱伏特加,一箱白蘭地。
“想喝死?”顧逢時看他眼睛放光,冷聲說。
左橙光手指一頓,低低說:“要是能喝死也好。”
“靜施施的孩子沒了。”顧逢時一腿搭在另一腿上面,面無表情的開口。
左橙光一愣,隨即撲過來揪住他的衣領:“你他媽說什麼!”
顧逢時冷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扭開他的手,“你都聽清楚了。”
怔楞的被顧逢時推開,左橙光雙目無神,先是低笑,然後是大笑,接着劈手拿過白蘭地,對瓶子灌。
顧逢時冷眼看着他,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輕輕的抿。
左橙光灌了半瓶,朝顧逢時看過來:“是兄弟就陪我!”
顧逢時眉頭一簇,修長的指卻放下杯子,改去拿白蘭地。
這是一種默契,沒有一點保留,直接喝到自己的極限。
顧逢時進包間前曾經吩咐過,誰也不能透露他們在哪兒。
所以當他視線模糊,卻硬撐着攙着已經走不了的左橙光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楚莘蹲坐在金靡門口。
看見兩人出來,楚莘秀眉一簇,一句話也不說,上前直接要去扶左橙光的手臂。
顧逢時冷着臉擋開她。
楚莘抱肩笑:“顧逢時,把他交給我。”
“抱歉,楚莘,我想橙光並不想和你走。”
“你有什麼權利決定!”楚莘低吼,全然失態。
顧逢時深邃的重瞳看着她,舌頭髮麻,聲音卻依舊強硬:“楚莘,我想你不該跟我討論權利這種問題。”話落,司機從車裡走過來,幫着顧逢時一起將左橙光扶上車。
顧逢時站在車邊,扶着車門,沒回頭,直接丟下一句話:“你這樣只會讓左橙光討厭你甚至恨你。”
楚莘咬牙切齒的低吼:“那你呢?你自己的事情還不是一團糟,有什麼權利干涉別人的感情!你以爲你都是對的,我告訴你顧逢時,至少你就看錯了顧又青!她……”
“楚莘!”顧逢時轉頭,凌厲的視線讓楚莘閉了嘴。
咬牙,她看了眼顧逢時的車子,揚長而去。
顧逢時把左橙光丟到了酒店,然後回了水語山城。
唐妤還在客廳裡等着,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卻遲遲不見門開,她快步奔過去,從貓眼看見顧逢時正彎着腰。
打開門,沖鼻而來一股濃烈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她扶着向自己倒過來的顧逢時。
顧逢時將頭靠在唐妤肩膀上,自己還存着一部分力氣,免得壓倒她。
兩人跌跌撞撞的上樓。
將人扶躺到牀上,唐妤去浴室擰了溼毛巾給顧逢時擦臉。
他俊臉潮紅,眼神已經不清明。
她拿着毛巾給他擦了臉,輕聲問:“要喝水嗎?”
“水?”顧逢時薄脣喃喃着,忽然,勾脣一笑。
唐妤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已經被他壓在身下,手裡的毛巾被他拿過來丟在牀下,他重瞳輕睞,凝着她緋色的脣瓣。
“水……”
“要喝水,我去給你倒。”唐妤抵着他的胸膛,艱難的說。
顧逢時搖頭,視線緊緊盯着她的脣:“這裡不是有……”
剩下的話,消失在兩人貼合的脣間。
他是,這個意思?
“轟”一下,唐妤臉頰滾燙起來。
他含住她的脣瓣碾轉啃噬,舌尖勾住她的,接着薄脣轉移到她白希優美的脖頸處,低聲呢喃:“唐唐,我們要個孩子好嗎?”
唐妤全身一僵。
本來混沌的意識瞬間恢復澄澈。
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她心裡苦笑。
果然,沒有男人能真的忍受自己的妻子曾經爲別人生過孩子。
其實,他心裡還是在意的吧。就算他再怎麼對果果好,果果也終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苦笑,唐妤別開頭。
顧逢時埋頭在她肩窩,重瞳一閃而過暗沉——
彼此試探,心生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