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庭和蘇西溪在接待室裡談,齊宗臨還留在這兒以免待會兒有發生什麼意外。
孟衍之則在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告別之後便往外走。
蘇窈遠遠看見夜色中停着一輛黑色轎車,開着前大燈,是輛軍牌轎車,孟衍之上了車之後,那車便調了頭,稍縱即逝。
最後陸東庭從接待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過的光景。
關押室的門打開,蘇窈被帶出來,陸東庭就站在旁邊,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蘇窈在裡面坐久了,站起來之後眼前有些發黑,臉色也不怎麼好,滿臉倦容的樣子,十分疲憊屋。
手上的鐐銬被解開,她對上陸東庭弧度緊繃的下顎,陸東庭已轉身出去,姚現大氣都不敢出,見陸東庭對蘇窈不聞不問,他默不作聲的扶着蘇窈往外走。
寧欽看了一眼從頭到尾就沒有過交流的兩個人,清雋溫和的臉上露出挺無奈的表情。
按他說,這兩人委實不應該硬湊一對,不時又鬧出事來,有意思嗎?
沒意思。
這種時候還要耽誤他的私人時間來幫他們處理爛攤子,或許他還可以和顧漣漪去寫一篇專訪,叫做《論交友不慎的下場》。
蘇窈剛要下臺階,蘇西溪這個時候才慢悠悠的走出來,幾步走到腿腳不便的蘇窈旁邊,微微一笑:“窈窈,這次的事情就都別計較了,我媽她畢竟懷着孕,你以後,就別再跟她多計較了吧。”
“別計較?”蘇窈站定,她扭頭看着微微仰着下顎的蘇西溪,“你說你媽弄傷我腳這事?”
蘇窈淡笑出聲,然後笑容慢慢收回,從嘴角到眼角都瀰漫着一股冷意,“本來我不想計較,但現在看來不得不計較了。”
蘇西溪想你現在不也就只能放放嘴炮嗎,陸東庭都已經鬆口了,你還能想怎樣?但她也未拆穿,笑了笑,裹緊外套上了車走了。
寧欽是自己開車來的,這會兒已經急不可耐的回家去找小女朋友了。
蘇窈讓姚現先上車,她跟齊宗臨說幾句話。
齊宗臨下意識看了一下已經坐在車後座的陸東庭,挑眉侃道:“你確定要當着陸東庭的面跟我說?”
“爲什麼不能?”蘇窈反問。
“實話說吧,陸東庭應該挺忌諱我的,你知道原因。”
“就因爲他在蕭家危急關頭搶了蕭家的最重要客戶?”蘇窈噙着淡淡的笑,不以爲意的說:“成者爲王敗者爲寇,這個道理我還不至於不懂,這種事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別人來做,商界名利場嘛,各憑本事。於情,我對這事有芥蒂,但總不能讓他將蕭家的損失還回來吧?而且,他爲什麼要忌諱你?”
蘇窈覺得憑陸東庭現在的地位,他還不至於會忌諱一個蕭家曾經的律師。
只是她說完,發現齊宗臨奇怪的看着她,看了看她又望向車裡的陸東庭,最後視線複雜的落在蘇窈身上,“你……”
“怎麼了?”
齊宗臨,“沒,你找我到底說什麼事?”
“哦,對,股份轉讓的事,什麼時候能弄好?”蘇窈撩了撩髮絲,夜晚的風涼意鑽入皮膚毛孔,竟有一絲浸骨。
“快了,最多一週,我幫你把程序走完,你最好讓你蕭宋離回來一趟。”
“行。”蘇窈點點頭,謝過他今晚的事之後便上了車。
陸東庭坐在右側,正閉着眼睛,聽見聲響也不爲所動,彷彿並沒有發現她這個人。
蘇窈抿了抿脣,安靜的坐在旁邊,扭頭看向窗外夜色。
車子啓動,坐在右側的陸東庭幽幽睜開了眼睛,望向還站在臺階上的齊宗臨,深眸頓時眯了眯。
齊宗臨感受到車內一道深沉冷鬱的目光,他視線透過車窗,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遠去的車尾,他雙收抄袋的想,說不定以後有好戲看,一邊又挺可憐蘇窈的,她上次說她都知道,他還以爲她什麼都知道。
回到別墅,陸東庭徑直上樓洗澡,蘇窈抱着睡衣,去了走廊的浴室洗漱,再回到臥室的時候,陸東庭已經赤着上身靠在牀上。
蘇窈握着門把,站在門口停了一下,隨後在走進去,將換洗下來的衣服放進髒衣籃裡,散開頭髮,拉開被子上|牀。
她剛躺下,一道陰影猝不及防的朝她壓下來,下一瞬他已經攫住她的脣舌,狂如風暴般用力攪動她的舌根,這不像是一個吻,倒像是發泄,蘇窈處於本能的排斥。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陸東庭根本紋絲不動,如一堵堅硬的強,強勢而不容拒絕,蘇窈一邊想要逼閉緊嘴,一邊使了蠻力去推搡他。
陸東庭喘息着離開,薄脣緊抿看着滿臉慌張的蘇窈,她才洗了頭,她發間瀰漫着一種類似橙香的香味,像是她常噴的香水的味道,在落地臺燈的籠罩下,洗完澡後的皮膚更加溼潤而細膩,還有種被霧氣薰染出的緋色,但蘇窈緊皺的眉心和瞪大的瞳仁分明寫着,她很抗拒,她非常不願意。
陸東庭看着這張臉,就是這張臉,讓他在開了一半的會議上大發脾氣。
“不想?”他漠然着不帶情慾的嗓音問:“爲什麼不想?”
蘇窈看着清明而冷淡的目光,清雋的眉眼也帶着寒意,她將臉偏向一邊,哽了哽喉嚨說:“就是不想。”
陸東庭掐着她的臉,虎口抵着她的下顎,強行將她的臉扳了過來,薄脣翹開譏諷的弧度,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是不想,還是不想跟我?嗯?”他低沉繾綣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又像是情|人間的囈語。
蘇窈看着他的臉愣了一晌,看着他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眉眼,她兀的笑出聲,然後挺正經的說:“不想跟你。”
陸東庭陰沉的盯着她,連眉梢眼角都是冷意,深海似的眸子更是沉冷難測,平淡的嗓音捏出刺人的語調,“那你想跟誰?孟衍之還是齊宗臨?”
蘇窈咬着脣就要給他一巴掌,手剛擡起來便被他死死握住手腕,動彈不得。
“蘇窈,你還真是越來越囂張了,既然想當陸太太,就把陸太太該有的態度擺端正!”
蘇窈被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她越是氣,笑意越濃,“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想要什麼嗎?這些話,我聽都聽煩了,你想讓我乖乖當陸太太,我當。但麻煩你尊重一下我的意願。”
蘇窈一隻手抵着他的肩膀,想起昨天晚上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雙纖纖細手,和他今天冷冷的兩眼,深思熟慮後仍舊覺得他的提議十分不好,當他的陸太太本就已經是一件耗神耗力的事了,還要安安心心的當,若是沒有點底氣,如何安安心心的當?
她在他的隱怒的凝視下,不着痕跡的收回了手。
“陸東庭,說真的,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反正我也總是惹你不快,我也做不到你所說的安心當陸太太,”蘇窈頓了頓,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她將頭偏向一邊,“等時候到了,我們就離婚吧。”
半晌,上方傳來陸東庭淡漠沉鬱的嗓音,“話說的沒錯,你真是一隻白眼狼。”
音落,身上的重量也一鬆。
陸東庭翻身背對着她,蘇窈手搭在額頭上,緩緩下移蓋住眼睛,她也翻了個身以背對着陸東庭。
這天晚上她睜着眼睛幾乎到天明才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身邊也早就沒了陸東庭的身影。
蘇窈請了一週的病假,呆在家裡,偶爾出去跟顧漣漪聚一聚,大多數時候呆在家裡。
陸東庭再也沒有早回來過,通常她已經睡了他纔會來,早上她醒來的時候,陸東庭已經去了公司。
休息了一週之後重新回到公司,生活看似重新步入正軌。
轉眼便已深秋,這段時間裡,蘇窈成功將股份轉讓給了蕭宋離。
蕭宋離回來的那天,正逢上城降溫,蘇窈到機場接他,她怕冷的裹着一身蜂蜜色的風衣,許久不見的蕭宋離穿着T恤、夾克和牛仔褲,一副青春正好的模樣,那深邃鋒利的眉眼像極了他爸爸,俊朗的臉廓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曾經那個寡言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高大的年輕男人,他拍了拍蘇窈的肩,“走吧。”
兩人並排着往外走,本來二人的年齡差不大,高大冷峻的男人,和溫婉精緻的女人,在外人看來,倒像是一對年輕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