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翹看了他許久,心漸漸沉下來,她動動喉嚨,說:“祁總,看來我不適合這份工作,改天我就遞辭呈。”
祁靖凌手插在兜裡,半認真的看了看她,“行。攖”
白翹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痛快,霎時間愣上了一愣。
祁靖凌話鋒一轉,又慢悠悠的說:“畢竟不能強人所難,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好好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如果你當真不想幹了,我也不留你。但是今天的任務你得完成了,待會兒跟我一起回去。”
白翹站在原地。
祁靖凌走了兩步,回頭見她咬了脣,頗顯踟躕的站在原地,他笑呵呵的反問:“怎麼,你這是……”他上下掃視着她,“想跟着我去上廁所?”
白翹定定看了他一眼,低頭看向一邊,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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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從洗手間出來,半天找不到沈居然,準備自個兒找個清靜地方待會兒。
可自古以來,清靜地方總是八卦盛行的地方償。
宴會廳靠近前臺的左後方有個觀景陽臺,那邊的光線較之宴會廳裡暗了許多,從穹頂智商垂下的淺色窗簾,作爲裝飾被散散的撩起來拴在兩側的柱子上。
走近了點才發現裡面站着幾個人,細耳一聽彷彿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蘇窈不用想,也知道是在人背後嚼舌根的。
她靠在旁邊的柱子上聽了會兒,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無非是陸東庭今晚沒跟她一起出席,肯定有內幕,又拿她以前那些事以訛傳訛。
雖說也不玩全是‘訛’,但一傳十傳百,早就失了真,再傳到她這個當事人耳朵裡的時候,她不大能笑得出來。
“我呀,見過那些從高處跌入深淵的人是什麼處境的,蘇窈以前好歹也是蘇家正兒八經的獨女,蕭家唯一的外孫女,如果沒後來的蘇西溪,她十有八
九是要接手蘇氏的,以那樣的身份,嫁給陸東庭,還算勉強能爲人接受,不過一開始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急。男人不太能看出白蓮花也是正常的,但是蘇窈在外給他戴綠帽子,讓他徹底淪爲笑柄,他還能若無其事?”
“不是說,當時蘇窈跟陸翰白一起出事的時候,是因爲跟陸翰白有私情,兩人出國私會麼?這要是真的,豈不是蘇窈跟小叔子一起把陸東庭給綠了?”
“都是傳言,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是這麼久了,一直沒陸翰白的消息,大半年前好像是被轉到香港的療養院了,國內醫院待得好好的,幹嘛老遠把人扔香港去?細細探究一下,還是能看出點什麼的。”
蘇窈實在聽不下去了,用高跟鞋的鞋跟故意點了幾下地,噠噠噠的。
那幾人瞬間安靜,一時間都看了過來。
看到蘇窈的剎那,臉色一青一白,有些尷尬到紅了臉,稍微有一個沉得住氣的還能面不改色,“原來是陸太太啊,真巧。”
就是剛纔長篇大論,有意引導別人視聽的女人。
“我好像沒見過你。”
“寧菡,這確實是咱們第一次見。”
蘇窈緩緩走過去,呵呵笑了笑,瞥她一眼,“素未謀面就在別人後面嚼碎了舌根,你是不是經常得口腔潰瘍啊?”
寧菡臉上的笑凝住,隨後不屑的瞥了瞥嘴,“做了還怕別人說?”
蘇窈覺得,就算說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樣的話,她們估計也聽不懂。
蘇窈用手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要是我沒做過,你爛嘴,行嗎?”
“呵,還狡辯!”寧菡眼珠子一瞪,一臉我說你做了就是做了的神色。
寧菡是個倔性子,幾個同伴害怕她跟人吵起,到時候來引起周圍人圍觀丟了臉,於是象徵性的勸了兩句就離開了。
只剩寧菡一人,蘇窈看她那我嘴碎我有力的樣,也覺得沒趣,離開了。
看了眼時間,心想真讓她給說中了,陸東庭估計真的是堵車了。
打了個電話過去,果不其然,還堵着。
陸東庭說:“你先回去,如果時間晚了,我也直接回家裡。”
這正和蘇窈意,看見沈居然的時候,順便去跟他說了聲,只剩一人先離開了。
卻不想,在出去的時候,看見祁靖朗朝這邊走過來。
他來的方向,是電梯間那邊,蘇窈要去乘電梯,就必須跟他打個照面。
想想,跟這個人最深的焦急,也就是第一次見面那支舞,不巧,那支舞以及他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就極度的不適。
祁靖朗看清是她,腳步也放得緩慢了,一雙眼睛,陰森森的盯着她。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從某些方面來看,祁靖朗跟陸翰白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
比如,從眼神就能看出不是個好東西。
蘇窈強忍着那股不適,從他身旁過去。
祁靖朗卻在蘇窈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腳步一移,堵住了她的去路。
猝不及防,祁靖朗又有直往她身上貼的趨勢,那一股濃濃的酒味,將蘇窈薰得胃裡一陣噁心,連忙倒退三步。
祁靖朗臉上還有笑,“早前就聽說你醒了,生過病,果然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蘇窈冷着臉,“勞煩祁二少記掛,不也是託你的福嗎?”
“託我的福?我可沒那麼狠,這事你得找陸翰白說理去。”
蘇窈懶得再跟他計較,繞開他就要走。
可這祁靖朗也太不知分寸,拖着她的手就將她連拉帶拽的給推到了牆壁上去,四下寂靜無人,隱隱能聽見從宴會廳裡傳出來的音樂聲。
蘇窈掙了掙,一腳踹向他的襠部,他雖然喝高了,動作卻還算敏捷,堪堪擋過,捏着她手腕子的力氣大了些,“這麼瘦,太骨感了,力氣倒是不小。”
祁靖朗將她兩隻手都死死捏緊在同一隻手心裡,眯着眼睛杵近她深吸一口,“你噴的什麼香水,煙燻煙燻的。”
蘇窈咬着牙,忍住啐他一口的衝動,“滾!也不怕別人看見你這副噁心模樣。”
“看見又如何,憑你蘇窈一身臭名,傳出去也是你勾引我。剛巧,最近陸東庭真是惹得我十分不痛快,搶老子生意,還妄想讓我永無出頭之日,咱們今天也就合計合計,將我以前想做沒能做的事一起辦了,你說呢?”祁靖朗一邊說一邊笑,咬牙切齒的樣子猙獰兇狠。
說完拖着她就往電梯間走,蘇窈兩隻手被他擒住,腳下踉蹌,大聲斥道:“幹什麼你!”
祁靖朗冷哼,“幹什麼?你男人搞黃老子前途,老子就搞爛他女人!”
這個時候,沒有上來的客人,也不見下去的服務生,到電梯的時候纔看見幾名來換班的服務生,蘇窈已被一把推進電梯裡。
蘇窈沒做不理智的反抗,“祁靖朗,電梯裡,走廊裡都有監控,告你易如反掌。你也不想想,陸東庭會給你什麼好果子吃。”
“呵,大不了拍下你的裸照給他欣賞欣賞。誰讓他太把一個女人當回事兒呢!”
“祁靖朗,我看你是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吧。”
剛說完,電梯到了地下車庫,他讓司機將車開過來,拉開車門,問蘇窈:“自己進去還是我請你?”
話音一落,一把摁住了蘇窈的脖子硬塞進去。
蘇窈坐在車裡,手袋落到了靠窗的左邊夾縫中。
祁靖朗醉醺醺的往座椅上一靠,“去西郊那家我常去的會所裡。”
“祁靖朗……”
蘇窈纔剛出聲,被他一聲冷喝制止,“你再出聲爺就捆了你。”
蘇窈噤聲。
左手悄悄的打開了手袋,摸着手機解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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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東庭看了看時間,都已經十點,也就不再過去,讓司機直接開車回家。
半路中收到一則消息。
“用這個視頻交換,你能不能見我一面?”
陸東庭僅僅是看着封面,臉色就寸寸黑了下來,點開視頻,看到最後,離開打開定位,讓司機調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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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不敢輕舉妄動,手一直摸摸索索的,只憑着直覺點開通話記錄,撥了電話出去,一直重複了好幾次。
陸東庭他應該會察覺到異常。
過了會兒,手突然被祁靖朗捏住,蘇窈本在專心致志撥電話,於是下意識一抖,他調笑:“你抖什麼抖?怕了?”
蘇窈想將手抽回來,被他捏得緊了,“我看你以前工作的時候,跟人談事情,倒是停放的開的嘛,怎麼現在畏畏縮縮的了?”
---題外話---一直不知道爲什麼89會被列爲禁詞,難道不該是69?
正文 343.343.把你做過的,一絲不落加諸在她身上,玩兒不死她
“我看你以前工作的時候,跟人談事情,倒是停放的開的嘛,怎麼現在畏畏縮縮的了?”
蘇窈硬生生將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扯出來,還故作鎮定的說:“談工作,是有求於人,我賠個笑臉也無所謂,你現在是強求於我,你難道還要讓我表現得心甘情願?”
“嘴皮子倒很是利索,可你沒聽過什麼叫識時務者爲俊傑麼?你現在光急着跟我逞嘴上之能,就不怕真的惹惱了我?你要是好言好語,我要是聽得舒服了,放你一馬也不是沒可能。”
往西郊有挺長一段路程,畢竟之路的高架上跟機場高速和繞城高速是打通的攖。
路上堵車堵二十來分鐘,再經過十來分鐘的路程,剛上高架,司機頻頻盯着後視鏡,說:“祁總,後面好像有一輛車在跟着我們。”
祁靖朗頓時靈臺清明,扭頭一看,但已經是深夜,光線不明,車燈的光反射着,看也看不清,但他第一想法就是蘇窈通知了陸東庭。
酒精上腦的祁靖朗,頓時胸悶氣短,揚手就給了蘇窈一個重重的巴掌,眼珠子到處轉了轉,伸手就去撿她卡在車座和車門之間的手袋,找出手機一看,果然給陸東庭打了好幾通電話。
酒勁上來的他,說話都不比平時利索,“蘇窈你……你挺能的啊!償”
司機見男人打起女人來,覺得特狠,那女人倒是一聲不吭,他卻腦門上直冒汗。
“祁總,咱還往前走嗎?”
“走,怎麼不走?都上高架了你他媽還要往哪裡掉頭?”
司機看了看前方的指示牌,一方是通向兩城高速的,一方是通往郊區大學城的。
祁靖朗再看向蘇窈時,像頭露出獠牙的兇獸,“大不了,老子在這高架上就辦了你!”
在他還未撲上來的時候,蘇窈就已經麻利的脫下了高根鞋,尖細的鞋跟頓時比在了他的太陽穴上,“你想不想試試?這高跟鞋,力道用得合適的話,戳破你太陽穴也不是沒可能,別到時候,還沒下這高架,你想硬都沒命了。”
“怎麼,有人英雄來救沒了,你就硬氣了?我看你敢不敢給我戳來!”祁靖朗一邊說着一邊指着自己的腦門兒。
蘇窈越急越是能穩得住了,笑了笑,“當初陸翰白綁了我,我也沒讓他少吃苦頭。當初他生生擰斷了我腳踝我都能一腳再給他踹臉上去,你看看你動不動得了我。倒是我真把你弄出個什麼好歹,陸東庭怎麼着也會給我善後,你要是把我怎麼着了,你看看你的下場會是什麼。”
祁靖朗半天沒說話,鬆開了她的手。
蘇窈警惕的看向他,他倒在車座上,打了個酒嗝。
蘇窈手裡的鞋子都要捏變了形,卻一刻也不敢鬆開。
司機踩緊了油門,後面的車一路緊隨。
剛下高架,車子稍稍減速轉彎,後面的車不慢反快,繞了外圈橫在了祁靖朗的車前方,堵住去路。
司機一個急剎車,祁靖朗沒防備,整個人都往前座撞去,蘇窈擋得及時,用手撐住了前座。
還未回過神來,駕駛座和她這邊的車門同時被打開,蘇窈扒着椅背仰頭望去,陸東庭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路燈的光輝,而他也逆光站着,輪廓一片陰影。
他看着她,眉目比夜色濃黑。
他伸手將她拉出來。
蘇窈此時手裡拿了只鞋子,腳上穿了一隻,剛下車就歪了一下,一隻腳還踩在了陸東庭的皮鞋上。
“有事沒?”
蘇窈抹了抹火辣辣的臉,松下心來啞聲反問,“我臉沒腫嗎?”
陸東庭摸了她一下,左邊臉頰像火燒一樣燙。
“先去車上。”說完,要從她手裡拿鞋子,扯了幾下她都沒反應似的,陸東庭低聲說:“可以鬆開了。”
蘇窈這才反應回來,鬆開手,看着他蹲下身要給自己穿鞋。
蘇窈說:“等一下。”
說完,從他手裡拿回高跟鞋,一個反手就往坐在車座上一臉譏嘲的祁靖朗身上連砸幾下,次次用了狠勁兒。
她氣喘吁吁,咬牙冷笑:“疼嗎?”
祁靖朗捂着自己肩膀被中傷的那處,彎着腰,看起來十分難受。
陸東庭抱着的腰,手摟着她的半裸的肩背,那皮膚,觸手冰涼,他脫下風衣罩在她身上,囑咐道:“坐那輛車回家。”
蘇窈這才翹起腳,將鞋往腳上一套,擡眸望向他,“你要幹什麼去?”
說完看向祁靖朗的時候橫了他一眼,對陸東庭說:“如果能動手就別動嘴。”
說完轉身就走,她是被氣到心裡完全不能平復。
前後遇見過兩個男人對她動手,全是一丘之貉,當真以爲女人手無縛雞好欺負?
姚現就站在副駕駛旁,一再說好話讓司機出來,司機一遍遍問:“你……你們要幹什麼?”
姚現沒耐心,一把拖出來,招出那輛車裡坐着的沈勁,“拉車裡去看着他。”隨後坐進了駕駛座。
陸東庭則彎身坐在了剛纔蘇窈坐過的位置。
沈勁將祁靖朗的司機扔在副駕駛,然後讓司機先送蘇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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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現坐在駕駛座上,調了調位置,問陸東庭:“陸總,去哪兒?”他說完瞟了一眼車上的導航,這祁靖朗原本是要去西郊的會所。
“那就去他想去的地方。”
“誒,好。”
祁靖朗不慌不忙的撐着身子冷哼,“陸東庭,你這英雄救美你使得太遲了,當初把蘇窈整地半死不活那場事故,怎麼沒見你神兵天降?”
陸東庭沒吱聲,降下點車窗,點了支菸。
他叼着煙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祁靖朗,看來是跟那些幫派的人混久了,淨跟人學綁架這套,在咱們國家,是不興大庭廣衆之下擄人這一套的。”
“呸,”祁靖朗嗤笑,“你現在不也是大庭廣衆之下擄人,能拿我怎樣?”
陸東庭不跟他廢話,直接撥了電話出去,“老劉,我等下去你會所,給我找幾個兄弟過來……收拾個人。”
祁靖朗臉色一變,轉眼又掩飾過去,“都跟劉四爺好上了,你也不簡單嘛。”
老劉是個在老婆的威脅下改邪歸正的中年男人,早年在香港那邊大名鼎鼎,在國內雖然雖然歸正了,但年輕時結仇太多,回大陸之後少不了要操之舊業防身,現在人稱一聲劉四爺。
剛到會所,劉四爺早就帶人等在那兒了,見人來了,湊上去問:“這誰?”
“祁家老二。”
腦袋比燈泡還亮的劉四爺嗤了一聲,“這龜孫。他哪兒招你了?”
“招我老婆了算不算?”
“喲!那必須算!”劉四爺穿着身廚師的衣服,手在圍腰上抹了抹,“你親自上,還是讓兄弟們代勞?小陸啊,話先說在前頭,這次是你在理,咱們就出口氣,但別弄出人命了,劉大哥現在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
雖說剃了光頭,但劉四爺還是個身材樣貌保養得不錯的男人,一雙精銳的眼睛眯了眯,“我這會兒光顧着跟你說話了,我老婆待會兒要來,她讓我炒的菜我還沒炒好,有什麼事你先讓弟兄們辦哈。”
說完兜着圍裙往裡跑去了。
陸東庭在外面遇見了聽見動靜跑出來看熱鬧的江御笙,江御笙瞧他這陣仗,還有點驚訝,“你這回大張旗鼓是做什麼?”
“你在這兒又做什麼?”
“出來喝酒,唐稚念最近脾氣陰晴不定的,一見着我就吵吵。”
兩人圍着擺了會兒龍門陣,過了會兒陸東庭要進去了,江御笙掐掉煙問:“要不要我幫把手?”
江御笙雖然沒想通,一向喜歡陰着收拾人的,這會兒爲什麼勞師動衆,還選在了這麼不掩人耳目的地方,但思來想去覺得他自有他的理由。
“不用。”
陸東庭剛推開包廂門,見祁靖朗正威脅了衆兄弟要往外走,後面有人抄起鋼管往祁靖朗腿窩砸了一管子。
祁靖朗‘撲通’一聲跪在了陸東庭面前。
陸東庭走近兩步,一腳踹他胸膛上。
他俯視倒在地上的祁靖朗,微弓着腰低聲罵:“咱們這筆爛賬,本來想跟你一點點慢慢算,你他媽急個什麼勁兒,非得惹老子?”
祁靖朗一抹嘴角的血跡,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把你惹急了?你以爲這就能把我怎麼樣?當初老子再國外不知遇上過多少大陣仗,你儘管動手,以後這一切,我都算到蘇窈身上,等你完了,我就這樣,把你做過的,一絲不落加諸在她身上,玩兒不死她。”
陸東庭提腳就踩在他腦門兒上,“你丫白日夢還沒做夠?”
正文 344.344.我只對你動口,他說着,以實際行動證明了
陸東庭提腳就踩在他腦門兒上,“你丫白日夢還沒做夠?”
祁靖朗方纔說話時呲牙咧嘴的陰狠五官,霎時間扭曲得看不出原樣。
臉皮子跟地面摩擦得破了皮,祁靖朗緊緊咬着牙,他本就是個不求饒的主,大風大浪也歷經過,此刻不但不伏低,反倒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故意激陸東庭。
“陸東庭,你可別忘了,你跟我爸之間可是有約定的,如今,你當着這麼多圈內人的面把我押進這裡,等我一身傷出去,將羞辱我祁家這種事擺上檯面來,到時候,就別怪我們姓祁的不客氣了。”
他說完,‘呵’的笑了一聲,嘴脣微啓,血絲順着嘴角淌下來。
陸東庭拿開腳,站在一旁冷視着他,“你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也知道你爸爲了你,一張老臉都卸下過,你不僅不領老爺子的情,反倒是將他的臉皮踩在腳底下,還要緊着去腳尖去磨一磨,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斷你一雙腿都不嫌夠。償”
祁靖朗一身鐵灰色西裝沾滿泥沉與血跡,那一臉的狂傲,才使得他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他冷哼,“少他媽在那兒裝寬容大義,老爺子那是年歲大了,看不得你爭我鬥,恨不得天下太平一家親了事。你從頭到尾還不是爲了給你那女人出氣,一站到利益面前,孰輕孰重,你一下子就有了抉擇。路還長着呢,陸東庭,只要你打不死我,就有你跪下叫爹的那一天,不信,咱們到時候看。”
陸東庭冷嗤一聲,往他臉上踹了一腳,濺出幾滴血了事。
離開的時候,沈勁已經獨自開車返回,在外等着了。
見陸東庭和姚現上了車,才放了祁靖朗的司機。
那司機眼睜睜看着祁靖朗跌跌撞撞的出來,趕緊迎上去,將人扶上車,祁靖朗體內的酒精還未散去,腦子暈乎,上車就一副掛掉的樣子。
司機嚇得不輕,立刻將車開去了祁老爺子所在的醫院。
————————
陸東庭回去的時候,已過半夜,蘇窈還在客廳裡,看來已經洗過澡了,頭髮溼溼軟軟的披着,穿着身家居服,盤着腿坐在沙發上。
大半夜的,葉棠茵早就回來,一大家子也早就睡下了,她卻開着電視,聲音調得極小,在那兒敷着冰塊睜着眼失神。
門口的響動,她幾乎第一時間就聽見了。
扭頭看過來,陸東庭手裡拎着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扔,“怎麼還不睡?”
蘇窈拿下敷臉的冰塊,“等你啊。”
陸東庭本來晚餐都沒吃,在機場滯留了挺久,回來又遇上這樣事那樣事,臉上微有倦色。
“給你做碗麪?”蘇窈問。
陸東庭說:“不用了。”
他走到她面前,一隻手撐在沙發背上,一隻手伸出指腹去摸了摸她半邊還有些紅的臉,他欺下身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蘇窈捏着冰袋在胸前緩緩往後退,直到背已經貼在了沙發上。
“還痛不痛?”
蘇窈搖頭,脖子往後仰着,“你把祁靖朗帶哪兒去了?沒把事情鬧大吧?”
陸東庭輕笑了一聲,眸光噙着她,“你不是說,能動手就別動嘴嗎?”
“那你到底是動嘴還是動口了?”
“我只對你動口。”他說着,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埋首就在她脣上親了一下,啵的一聲。
蘇窈眨了兩下眼睛,一邊被他這種行爲擾得暈乎乎甜膩膩,但是腦子又還能保持部分理智,猜想那就是對祁靖朗動手了?
她一面覺得神清氣爽,一面又有些後悔,害怕遭到那瘋狗的反咬。
陸東庭捏了兩把她的臉,蘇窈眉毛擰了起來。
他輕哼了哼,說:“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惦記上你的?”
蘇窈說起這個就覺得有點噁心,“你這問題,就好比在問豬殺豬的是什麼時候惦記上它的豬肉的,有什麼區別?”
說完之後,見陸東庭愣了一晌,突然笑出聲了。
蘇窈自己剛一回想,暗罵了自己一句這神一樣的比喻。
陸東庭揉揉她的頭髮,摸着他的後腦勺一本正經的:“也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蘇窈擡起腳就要給他踹去,被他迅捷的按住了膝蓋,輕柔的說了句:“跟你說笑的。”
她掀起眼簾定定看着距離她鼻尖不過一兩公分的他,甚至不能聚焦,剛纔一直在這種情形下說話。
她知是知道陸東庭這個人脾氣有點陰晴不定,一會兒板正,一會兒柔情,摸不透他的,突入起來的溫柔能令她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蘇窈生了一雙最能出賣她心事的好眼睛,一旦不安,抑或是羞赧,眼瞼就會垂下,眼珠子沒個定準,轉來轉去。
陸東庭看得情動不已,湊前堵住她的脣,她身子抖了一下,直往後退,陸東庭一把定住她的腦勺,不滿於她的表現,“你總是躲什麼躲?”
蘇窈怔怔的眨了幾下眼睛,“我,我不知道……”
陸東庭一把撈起人將她摁在沙發上,置身在她之上,剛想要懲罰一下她的‘不知道’,張嬸房間的門打開了,蘇窈動作迅速堪比被在捉女幹現場起身穿衣服,一個鯉魚打挺做起來。
張嬸還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他們兩人都在客廳裡,問陸東庭:“陸先生,要不要給你做點吃的?”
陸東庭沉着淡然的回拒,“不用了。”
蘇窈屆時從他身邊站起來往樓上走,始終一語不發,臉上表情有些許尷尬。
張嬸才從兩個人的狀態中瞧出點什麼,心諳撞破了夫妻兩的樂趣,有些尷尬的回了房間。
陸東庭跟上蘇窈,走到半道,褲兜裡的手機響了。
陸東庭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下意識望向蘇窈。
而此刻已經走到二樓走廊的蘇窈,正扶着欄杆看他,揚了揚下巴,“接啊,看我做什麼?”
“你不是要睡覺?”
蘇窈嗤了一聲,“我說我要睡覺了?”
陸東庭幾步到了二樓,拐進了書房。
臉色瞬間一邊,沉着一雙眼接了電話。
姜初映朦朧的聲兒從聽筒那邊傳來,“蘇窈現在沒事了?”
“誰讓你拍下視頻的?”陸東庭不答反問,冷冰冰的語氣,將人美夢再次擊得支離破碎。
姜初映想是已經習慣了,吃吃笑了笑,“我要是不發給你,你能知道蘇窈出了什麼事麼?陸東庭,你爲何總是不念着我的好?”
“你敢說你不是別有目的?”
姜初映窈窈脣,“我確實別有目的,如果不是有點東西在手上,你會願意見我一面嗎?”
陸東庭不給她迴應,她便緊緊追問,“我只想見你一面,我就當着你的面刪掉這視頻。”
“見一面也做不到麼?”她緩緩的笑起來,聽聲音像是喝醉了,開始慢吞吞的回憶往事了,“以前你對我還是挺好的,可是最後我還是放棄了你,即便如此,我去追尋的,也還是每個結果。這是不是,芝麻沒撿到,反倒丟了西瓜。”
“以前,我時常都想見到你,但是知道你忙,所以不太敢打擾你,也鮮少有主動提出要見你的要求,這次,就當我任性一次好了。”她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低泣着喃喃。
“雖然用的方式不太光明正大,可我沒有惡意。”
“有惡意的人,通常都是這麼爲自己開脫的。”
“陸東庭……明天晚上八點,地址我會短信發給你。”姜初映說得果斷決然,不再給他冷言冷語拒絕的機會,直接掐了電話。
陸東庭回到房間的時候,蘇窈已經去嬰兒房看過陸希承,準備睡覺了。
他洗過澡上
牀,看了一眼閉着眼睛卻明顯沒睡着的蘇窈,觀詳着她臉上的傷,說:“明天估計就好差不多。”
蘇窈仍舊閉着眼睛,鼻子裡哼了哼。
————————
祁老住着院,這天沒見老二來看自己,電話打不通。
還是出去花園溜達的時候聽護士在閒聊時聽說有個男的昨晚又是醉酒又是滿身傷痕的被送到醫院來。
叫什麼?叫祁靖朗來着。
祁老爺子差點從輪椅上翻下來。
從祁致安那兒弄清楚緣由,立刻拖着一把老骨頭到了祁靖朗的病房,也管他傷重不重,拿起自己的柺杖攔腰就是一杖打下去。
正文 345.345.是你以前說,念着我曾經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
祁靖朗彼時正在休息,一陣震骨痛意將他喚醒,他悶哼了一聲,忍痛一把掀開被子怒視來人,卻見是祁老爺子。
怒意生生忍下去一半,靜默着跟他爸大眼瞪小眼。
祁老祁向鍾瞪着他片刻,二話不說又舉起了柺杖攖。
祁致安和祁靖凌出手攔住他,祁靖凌半笑不笑的說:“爸,你這再一棒子下去,二哥他可就真的要廢了!”
祁向鍾正在氣頭上,乜了他一眼,反譏道:“那你豈不是要高興得敲鐘大告天下?”
祁靖朗笑了一聲,意味不明,沒反駁,也沒當回事一樣,鬆開了祁老的手。
這時候祁致安出來打圓場,“爸,他昨晚是喝糊塗才做出混賬事,你剛纔那一下,打得他也不好受,小懲大誡。”
祁向鍾捂着嘴咳嗽不停,連日來,因爲那病,他身體情況急轉直下,蒼老而又佝僂。
到最後,他緩過呼吸,直接說:“等你出院了,自己給我出國去。償”
祁向鍾示意大兒子將自己推走,可祁靖朗卻絲毫沒有點順從的意思,咬着牙橫着眼,冷冷的哼着聲不服輸道:“爸,你年輕時,怕是也做過不少的混賬事吧?要是沒點膽量,你能混得到今天?你現在年紀大了,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卻也不替我們小一輩的野心考慮考慮,畢竟虎父無犬子,有你做過模範,我們哪能掉隊。”
這一番話,聽起來似倔強又似奉承,但是聽起來尤其的不順耳。
祁向鍾劈手就指着他道:“野心?去你媽的野心!你那是噁心!”
祁靖朗半靠在枕頭上,不服的勾了勾嘴角。
“以前,好歹你在外還能控制控制自己的言行,自從出了那事之後,也不知是誰給你下了降頭還是怎樣,越發不知深淺,不知天高地厚。女人何其多,男女之事我也從未管過你,可你偏生惦記上人家的老婆,這回還搶上了!”
祁向鍾覺得說出來,都丟了自己這張老臉。
“你這種人擱在古代就是強盜,是採花賊!有你這種兒子,我都覺得愧對祁家的列祖列宗。”
祁靖朗不屑道:“還列祖列宗呢,死了又不進宗祠。”
“那你也別進祁家的墓園了,你也別享受祁家給你的一切了。”
祁致安和祁靖凌站在一旁,等老爺子罵得差不多了,祁致安適時開口:“爸,他還年輕着,有得磨練,等他多碰點石頭,做事就知道輕重了。”
“無論如何,你做人,還是沒商量的。”祁向鍾嘆息一聲。
祁靖凌沒出聲,而是挑着眉向祁致安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祁靖朗摸了摸嘴角,不再說什麼。
出去之後,祁老讓兩個兒子該做什麼做什麼去,讓看護將他推回病房。
祁靖凌始終似笑非笑的看着祁致安,祁致安不解,尋思着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你一直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祁靖凌聳聳肩,“沒什麼,就覺得大哥始終是個明白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比我們這些人都明白得過了頭,所以才這麼得老爺子喜歡。”
“三弟說笑了。”祁致安好似沒把祁靖凌話中話當回事。
祁靖凌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又想起一事,跟他說:“對了,聽說總公司最近有人員調動。”
祁致安點點頭,“是,你問這個做什麼?”
“剛巧我那兒有個不錯的人,不是說分公司優秀員工可以舉薦到總公司麼?”
“誰?”
“就昨晚那個白翹。”
祁致安微微皺了眉頭,“不是說她纔剛到公司沒多久?”
“不論長久,她能力是過得去的,而且以前剛畢業就參與過白家幾筆大項目,經驗方面就不用擔心了,將她放在我這兒,我覺着有些屈才。”
祁致安沒表態,低頭笑了笑。
“其實吧,”祁靖凌頓了頓,說:“我還是有點私心,上城是她家鄉,她對這裡也熟悉,呆在這兒,總比呆在異地他鄉的好。”
祁致安眯了眯眼睛,“你這私心,瞧着可不像是上司因爲惜才,纔對下屬有的私心。”
祁靖朗:“我不反駁。”
不見祁致安發話,祁靖朗又說:“雖然知道大哥一向都按規矩辦事,我也就私下求你這麼一次,就當時給能力出衆的人一次機會,你若是覺得不妥,到時候再尋個名頭,將人給我送回來,那是她的不足,我也沒意見。”
祁致安點頭,“行,不就這點小事,到時候我讓人事部去安排一下。”
祁靖凌寬心一笑,“那就多謝大哥了,我找個時間跟那丫頭說一下,問問她的意思。我那兒還有事,就先走了。”
祁致安默許。
他盯着祁靖凌的背影,默唸了一句‘那丫頭’,低嘲了一聲,扯了扯領帶,拿起下屬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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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東庭下班之後本身有個應酬,局上收到姜初映的短信,讓他去四季酒店某個房間。
遲遲不見陸東庭回覆,她還是擔心他真的絲毫不爲所動,就是不來。
她按捺不住打了電話過來,第一次被掛斷,便孜孜不倦打來第二遍第三遍。
終於接通,她問:“爲什麼不回話?你對地址有意見麼?”
陸東庭正站在走廊上接電話,聞言,撣了撣手裡的煙,眼皮都沒眨一下說:“姜初映,你挺缺德的。”
姜初映不屑,“你要是覺得自己清清白白,見我一面又怎麼了?是不是你心裡有鬼?”
“講真,我現在就算對誰心裡有鬼,那個人都不可能是你。”
陸東庭說得淡淡幽幽,姜初映狠下心,說:“你見是不見我?我不過想跟你說些話,你對我的誤會,我都可以解釋。就算散,我也不想在你心裡留下不堪的印象。”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淡聲譏嘲過去,“你現在已經讓我覺得挺不堪。”
姜初映難受得無以復加。
“陸東庭,我是律師,還是很好拿捏別人軟肋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她說完掛了電話。
在八點半過後纔等到陸東庭的影子。
她手裡端着酒杯,剛喝了幾杯下去,神智還在,但是已經面紅耳赤,目光噙着一汪的水潤。
虛攏了一件浴袍,在開門之前還刻意將領口往下拉了拉。
“說。”陸東庭上下掃了她一眼之後,不爲所動的開口。
姜初映自覺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爲了陸東庭守身如玉的傻女人,在那方面已經上道,風情一點姿態,簡直是信手拈來。
她將門拉得開了些,身子倚靠着門,啞着聲緩緩道:“你要站在外面跟我說話?我一個女人家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還怕***不成?”
陸東庭踏進玄關,她一把將門推來關上,但也還只是站在他面前。
她摸了摸鼻子,將酒杯裡餘下的液體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擱在了手旁的歐式鬥櫃上。
“陸東庭,你今天來,是不是特別不情願?”她兩手一撒,問道。
“姜初映,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馬上就走。”
在喜歡的人面前,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眼眶立刻一軟,繃都繃不住,姜初映伸手揩了揩眼角。
“陸東庭,你這人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呢?”她無措的攤手,“想想以前跟現在,態度一對比,真覺得天上地下,有時候,我真不能接受這落差。”
陸東庭雙手插袋裡看着她,“視頻當着我面刪掉。”
“早就刪掉了,區區一個視頻,又沒脫衣服又沒親嘴的,能拿來幹什麼?現在,有一點能傷害到她的東西,都能令你風聲鶴唳了?”姜初映將食指和母子曲起,表示真是那麼一點點無傷大雅的東西。
再大尺度的視頻,他當初還不是都一一給壓下去了。
“我就聽你再扯。”陸東庭冷眼掃了掃她。
姜初映低下了頭,半晌無聲,在擡頭的時候,眼眶通紅,“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念及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們剛遇見不久,你吃不慣家裡菲傭做的菜,你媽媽也常常出遠門,每日每日應酬之後,怕你傷胃,都是我做東西給你吃的,你那會兒年輕,酒精攝入過多,差點酒精中毒沒人知道,也是我帶你去醫院的!”
陸東庭根本沒想再聽下去,拉開門就要走。
姜初映一把拉住他,咬着脣,啞着聲,“是你以前說,念着我曾經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
正文 346.346.她一丁點錯都沒有,卻被你們這些人扣了黑鍋
姜初映一把拉住他,咬着脣,啞着聲,“是你以前說,念着我曾經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
回憶是一把刀,剜開心口最脆弱的地方,將那血親自嘗一嘗。
陸東庭說的這話,是她提出所有要求,他都不曾拒絕的理由攖。
後來她還是自己想明白一個道理,他不拒絕,只是覺得無所謂,是真的無所謂。
但她還是自我催眠,自我慶幸,告訴自己,他們之間,還是有千絲萬縷的。
她低垂着頭,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跟心跳一樣,亂了分寸,不受控制。
姜初映擡起頭,收起悲慼的神色,巴巴的看着他,“你現在,就不能多念着我曾經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爲你付出的一切嗎?我們也共同度過過那麼多時光,你卻不願意和顏悅色的與我見一面……”
她說着,心裡一咬牙,撲身進他懷裡。
手還沒來得及攀上他的肩膀,緊擁着他,他已經陰沉着臉抓住了她的雙手,又冷又怒的瞪了她一眼,握着她手腕的雙手一使勁,狠狠將她推開償。
毫不留情。
絕不有一絲一毫姜初映所說的什麼情什麼意。
姜初映腳下蹣跚,被那股力道直直震倒在地。
姜初映喝了酒之後,儘管對顏面的在乎程度有所下降,此刻也覺得屈辱。
她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他徑直往客廳裡走去。
她渾渾噩噩擡起頭,見陸東庭一把抄起她立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她心底面上同時一怔。
陸東庭走過來,將剛斷掉的視頻通話記錄擺在他面前,“這就是你所謂的,想跟我談一談?”
姜初映坐在地上,源源不斷冷意從她白皙裸
露的腿部肌膚直達心底,再傳遞至四肢百翰。
她渾身僵冷,不願去看他。
砰——
一聲巨響,姜初映渾身一抖。
手機被摔在地上屏幕盡碎。
眼淚掉在手背上,液體的溫熱和手心底下的冰冷,呈現着兩種極端,如同她心底的掙扎。
她擡起頭,又哭又笑的望着他,十足的發酒瘋模樣,“要是蘇窈不懷疑你,她會願意接受視頻通話?”
陸東庭臉上棱角突兀,涼涼乜過地上一臉頹喪和滿眼灰暗的女人。
“姜初映,別以爲你男人跟陸瑞姍搭上線了你就敢在我面前興風作浪,東盛怎麼給你姜律師建立起來的招牌,我就能怎麼給你毀得灰都不剩,沒了你爸,沒了霍家,你要是再沒了自己的事業,你這半生努力等於付之一炬,還要我幫你想清楚?”
姜初映聽完,俯首吃吃笑了兩聲,似自嘲,似譏諷。
她平靜下來,斂去哭鬧的不雅模樣,只淡淡啞啞的說:“人家都說,少年夫妻共患難,一生定是情比金堅。我和你年少相識,雖然不是夫妻,也雖然沒有個結果,但始終是我陪你度過了你最艱難的那段時光。卻只配得到你一句比一句狠的威脅,更讓人神傷的是,這一切都是爲了另一個女人。”
她問:“沒遇上蘇窈之前,誰都可以,可以是我,甚至是孟寶意,爲什麼遇上蘇窈之後就非她不可了呢!?”
她擡起頭,眼底一片死灰,“陸東庭,說穿了,你根本沒有真正愛過我。”
靠着那點什麼陪伴之情,她和他又能有什麼結果,只是要是不出他故,依照陸東庭的性格,跟她有幾年的感情,還算是他最佳的結婚人選了。
“愛不愛你又如何?跟你在一起是的時候,我薄待過你?”
“那我待你不好嗎?”姜初映忍不住擡高音量。
“你待我的好,你讓幫忙的時候,就已經悉數還給你。你還不知足的將它當做糾纏的理由。”
在愛情裡,誰對誰錯,誰欠誰,永遠是個無解的命題。
但是在陸東庭這裡,他既對你無感,便都能像埋單一樣用物質給你結算一切,縱使你百般不甘不值訴盡柔情,在他這兒都得不到絲毫的回饋與憐憫。
“呵,原來是我糾纏了……可我,難道沒有爲你着想過嗎?你,”她哽咽,“可你在紐約,爲什麼又要來救我於困境,爲什麼,還要給我留一絲念想和希望?”
陸東庭一開始沒答話。
隨後問:“你是不是曾經找蘇窈,想向我借錢?”
姜初映臉色刷白,卻還沒想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陸東庭緩緩蹲下身,平時着她,不帶一絲感情,“但你這輩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將季遠驍迷得五迷三道,又將問蘇窈借錢無果的事向他吐苦水,也算稱得上你這輩子做得成功的事之一。”
姜初映恍如全身的力氣被抽乾。
“蘇窈不欠你姜初映什麼,別將你被霍家掃地出門的賬都算在蘇窈頭上,就算給了你那兩億,霍南琛想讓你今天滾蛋,你也待不過明天。”
姜初映望着他,一臉的茫然失措,喉嚨裡悶悶的發出哭腔。
“也就季遠驍當時有臉跟我說:要不是因爲蘇窈,你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不管她有沒有做那些事,她一丁點錯都沒有,卻被你們這些人扣了黑鍋,想要債,我替她還了就是。”
姜初映從未想過是這樣的原因,頓時破聲而泣。
陸東庭想起因爲那件事帶來了之後一系列幾乎無法挽回的後果,蘇窈所經歷的痛苦掙扎,生生躺在病牀上一年多,便覺得對有些人太過仁慈,始終要出事。
“當時我要是知道蘇窈會出事,她就是欠你再多,我也不會去管你的死活。”
姜初映淚流滿面,手和浴袍一灘溫熱的水漬,心也像被人闖開了一個豁口,呼呼的嘯過冷風。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連最觸動她,最令她愧疚的那一次,他宛如神兵天降,像蓋世英雄,但他也不過是爲了別人,才當這一次英雄。
她抽噎着,鼓着勇氣問他:“那之後,你心裡是不是無數次想過,讓我替她受那一切?”
陸東庭站起身,沉默片刻,“我只後悔沒有護好她。”
哦,那只是他與她之間的事,她根本沒資格再去參與其中,將自己與他們相提並論。
姜初映坐在那兒,久久不再說話。
半晌,聽他問:“你還想跟我談什麼?”
她自嘲一笑,“還有談的必要麼?你話已經說到這裡了。”不管蘇窈對與錯,恐怕在他眼裡,也都是對的。
可她又忍不住開口,“那天,我是讓蘇窈帶話給你,告訴你陸瑞姍跟湯顯的事,後來有了口角,才說出那些不理智的話……”
如今想來,真是愚蠢得可怕。
“我知道,她都告訴我了。”
姜初映詫異擡頭。
可他對自己還是那樣的語氣……
姜初映只覺胸見縈繞了一股揮散不去的鬱氣,她回想着陸東庭那天跟自己說的狠話,想起昨晚對蘇窈那句充滿甜蜜維護,卻對她猶如一把利刃的話,猩紅眼眶止住眼淚,瞪得大大的。
陸東庭最終只是涼涼丟下一句,“做鬼做久了,偶爾還是摸摸自己的良心。”
姜初映哈的笑出聲,因爲一雙丹鳳眼紅腫微吊,又瞪得大大的,而顯得過分猙獰。
“你有良心嗎?”
“對你,早就仁至義盡。”
直至門口傳來開門聲,隨後,砰——
她摸起放在玄關的高跟鞋就擲向門上,“仁至義盡?仁至義盡僅憑你一句話麼!?”
姜初映死死咬着牙,過了許久,才全身無力的匍匐在地,將頭埋在手臂上,又是哭又是笑,笑得失了聲。
過了不知許久,她感覺腿都已經曲麻了。
客廳裡開得只剩兩格音量的音樂設備,傳來傷情的音樂,尤其的清晰。
原諒我當天不懂得珍惜,
只知任性,壞事情,
唯願你此刻與虛空中將心聆聽,
將來若……
她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到窗邊的,坐在地上,頭靠着落地窗,門鈴響了也未曾聽見。
後來有服務生開了門,跟在戴司聖的身後進來。
她瞥了一眼,臉上有動容,戴司聖站在離她幾米之外,看見她臉上這般神情,沒再動。
她扶着地要站起來,卻因爲腿麻而差點摔倒。
但戴司聖不爲所動,別說伸手扶一把了,他連臉上肌肉都沒意思顫動。
他低笑了一聲,“初映,別說你大半夜這麼傷心,是因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