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窈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隨後攢了個淡笑出來,卻沒回答他。
陸翰白目光在她臉上游移兩下,然後挑着兩道濃眉,慢悠悠的說:“其實我是想跟你道個歉的。”
蘇窈改了個稱呼,“陸二少,”然後學着他的說話的頻率不緊不慢的說,“你並沒有做什麼需要道歉,所以沒必要。”
“不,第一次在公司我怎麼知道你跟我哥有那麼一層難以捉摸的關係,我眼拙使喚了你一次,第二次,我依舊不知道你就是我未來嫂子,讓你跟我去飯局,想着有個撐得了場面的……”
蘇窈伸手打斷了他,“我沒放在心上。沿”
她不過是想草草結束這場對話,陸翰白不是什麼好心腸的善茬,她還不至於看不出來,就算第一次使喚她是因爲手頭緊急需要資料,那麼第二次純屬讓她去陪酒,當時祁靖朗分明橫了心想要灌醉她,要不是陸東庭之後來了,他爲在祁靖朗面前討巧,大手一揮將她送上祁靖朗的牀也不是沒可能。
“嫂子這麼大氣,怎麼顯得我斤斤計較了……紡”
那聲嫂子叫得蘇窈簡直背後起雞皮疙瘩,若說此前只是覺得陸翰白麪容陰柔,經過上次那事後,他一靠近,蘇窈就忍不住想皺眉。
“怎麼了?”
蘇窈正煩於一時不好脫身時,陸東庭的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蘇窈順了一口氣。
那感覺就像,你站在陰氣瀰漫的墳場,正感不寒而慄,然後一個陽氣充足的男人出現,驅退了陰霧,雖然比喻不太恰當,但也相差不遠。因爲蘇窈看見陸東庭的時候就立刻擡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沒什麼,就是剛好碰見,說了兩句話。”蘇窈走到陸東庭面前挽住他的手臂。
陸東庭看了眼臂彎間白皙的柔荑,有看了看陸翰白,招呼也不打一聲,帶着蘇窈回客廳。
今天是陸家每週規定一聚的日子,只是恰好逢上了蘇窈跟陸東庭新婚,吃了飯聊了幾句,氣氛漸冷,大家也就各回各家了。
葉棠茵坐上自己的車回葉霏苓家裡,其實陸東庭紫園的別墅那麼寬大,多住一個人還要熱鬧些,葉棠茵速速搬走,讓蘇窈怎麼都有點覺得是他們做小輩的有點不懂事,她開口挽留,葉棠茵卻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你不要打擾我跟我妹妹。”
蘇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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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蘇窈手肘搭在車窗上撐着腮部有些出神,她在想要怎樣才能快準狠的讓蘇淮生沒有絲毫餘地的交出股份。
她想着想着,將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男人身上。
“陸東庭,你有空嗎?”
陸東庭看了她一眼,“怎麼?”
“不知道你能不能抽點小空,幫我給蘇淮生打個電話,問候你岳父?”蘇窈將拇指和食指曲起,中間留了個縫,表示真的只需要抽一點小空。
陸東庭哪能猜不出她的心思,不爲所動的繼續開車,“怎麼,蘇淮生不給你股份了?”
陸東庭說得這麼直白,直接抽絲剝繭的將蘇窈那點心思摳出來擺在明面上來,蘇窈適應得倒快,只愣了一愣,轉瞬恢復了正常,“是啊,所以想請你幫點小忙。”
“蘇窈,”他叫了她一聲。
蘇窈擡擡眼皮,“嗯?”
“做人不能貪得無厭,你不是很能嗎?答應跟你結婚並不代表我有義務幫你處理那些爛攤子。”
他語氣很平淡,但是蘇窈聽出了不齒和嘲諷,她看着他線條分明的側臉,被堵得說不出一個字。
她怔了半晌,轉開臉,將視線轉向窗外,看着流光傾瀉的街燈,無聲的自嘲。
陸東庭說得也沒錯,答應跟她結婚是在她長久以來厚着臉皮死纏爛打只威逼不利誘的情況下做出的妥協,想要蘇淮生手上的股份,說難也不難,但她掐準蘇淮生不敢跟她鬧到撕破臉皮,一旦鬧到法庭上扯起皮來,如果她的名譽受損,爲了股份而結婚的消息再被傳開,她蘇窈跟陸家就不得不陷入一個很尷尬的位置,蘇淮生就更不用說了,到時候他醜事藏不住,更會因爲弄臭了陸家媳婦的名聲搞得整個陸家下不來臺,陸家還會待見他?還指望着陸家發點大財呢。
只是她受不了蘇淮生的拖拉迂迴,想盡快結束這事,纔想讓陸東庭幫點小忙,起點施壓的作用,然而,確實是她貪得無厭想要輕鬆撿便宜,既然婚都結了,這點小事何苦再去勞煩他?
蘇窈轉過頭,淡淡一笑,“是我錯了,還是不給你添麻煩了。”
陸東庭臉色冷沉,握着方向盤的長指關節隱隱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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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園將車停進車庫,陸東庭下了車,關上車門徑自往屋裡走。
蘇窈從他關車門時發出的重想猜他又生氣了,她無奈苦笑,果然想要猜透一個人是件難事,還是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讓他幫忙他不肯,不讓他幫了,他也不樂意。
蘇窈抿了抿脣,什麼也沒說,安靜
tang跟上。
蘇窈後腳跟着陸東庭進了家門,陸東庭在換鞋,蘇窈卻看見玄關處有一雙黑白拼接的淺口高跟鞋。
她疑惑,“這是誰的鞋?”
陸東庭回過頭看她,皺緊眉,“不是你的?”
蘇窈盯着鞋搖了搖頭,陸東庭轉身就往裡走,蘇窈趕緊脫下高跟,穿了雙室內拖鞋跟上去,怕是有客人來了。
她剛走進客廳,看到的卻是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子坐在沙發上,而陸東庭站在客廳中央,背對着她,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冷冷的盯着陸東庭,蘇窈闖入她視線可見範圍的時候,她立刻坐直了身子,像一隻弓起背隨時準備攻擊的貓,貓眸泛着冷光。
客廳的氣氛凝固到幾乎窒息。
蘇窈疑惑的看着這個女人,莫不是哪個女人生了陸東庭的孩子來認爹了吧?
蘇窈站在陸東庭身旁,只聽見他沉聲不悅的說:“誰讓你來的?”
那女人蹭的一聲站了起來,一頭海藻般的捲髮隨着動作撲散了一下,又輕輕的落在了她肩後。
“我爲什麼不能來了?”她這話是對陸東庭說的,而眼神卻僅僅攫住陸東庭身邊的蘇窈,她幽幽笑了笑,嘴角兩邊隱約可見漂亮的梨渦,“這位就是你的陸太太?”
空氣中盡是劍拔弩張的氣息,而陸東庭倒是不爲所動的樣子,只微微皺着眉,並不友善也沒什麼耐心的看着這位他眼中的‘不速之客’。
而那坐在沙發上拿着一塊奶油酥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孩子,並沒有察覺到周圍的大人有什麼異樣,專注的啃着手中的食物,結果下一秒就被人拎着領子拉了起來,手中的奶油酥也掉在地上。
那女人一把將他小小的身子推至風口浪尖的前方,指着陸東庭教唆那小孩子:“叫爸爸。”
小傢伙一聲不吭,巴巴的回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奶油酥,又看了陸東庭一眼,眨巴了兩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抿着小嘴,泫然欲泣可憐極了,卻沒開口喊一聲。
“我讓你叫爸爸!”
聽到動靜的張嬸跑過來,看見這一幕,大氣不敢出。
陸東庭冷着臉質問張嬸,“誰讓你把他們放進來的?”
張嬸支支吾吾,看着那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小孩子,心下不忍:“我當時不是看着這孩子可憐嘛,秋天了,外面那麼冷,小孩子在外面多可憐啊,孟小姐說他們坐飛機過來,也沒吃東西……”
陸東庭俊臉緊繃,“你先上去。”
蘇窈聽見這話,知道是他對自己說的,但當時愣是還沒反應過來,他又壓低聲音重複:“聽見沒?”
本來一味執着的讓孩子叫‘爸爸’的女人,突然衝上來攔住蘇窈的去路,揚起倔強的臉,“做什麼讓她走?哦,怕她知道你有個兒子嗎?”
陸東庭一把扯住她的手禁錮住她,臉色又黑又沉,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沒一會兒被人接通了,他直接問:“還在上城嗎?”
“還在。”
“過來把你妹帶走。”
陸東庭話音剛落,那女人瞳孔突然放大,突然像失控了一般,尖聲叫嚷着一把將他手機扔在地上,“不準給我哥打電話!誰準你給他打電話!”
陸東庭拽着她的手臂,沒耐心再跟她耗,“孟寶意!要麼你現在自己滾出去,要麼等你哥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