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心情還不錯,我們約了明天回家看我媽。
顧銘琛故意說得緩慢,果然聽到那邊本來還氣若游絲的人馬上充滿了憤怒:“你明知道你媽總是爲難她!”
“哦?有我在你不用擔心,我肯定處處護着她,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
有他在才更要擔心吧!更何況這副護短的語氣實在太讓人火大!賀沉動怒之下扯到了傷口,靠着牀頭直抽氣:“你要敢趁虛而入,我回去饒不了你。”
說這種毫無威脅力度的話於他而言還是第一次,可是眼下的情況,他根本沒辦法第一時間飛回家。每每想到那兩人現在朝夕相對就暴躁極了,即使溫晚一次次強調她和顧銘琛已經過去了,可他心裡還是不爽。
那是她暗戀了那麼多年的男人,那是她的前夫,真是讓人鬱結難平。
越想越來氣,偏偏那邊的人好像故意地,還不急不緩地說:“你要是恢復個兩三年,這麼長的時間,我可不能保證一直君子。再說了,小晚的年紀,恐怕不會一直等吧?”
賀沉眉心突突直跳,忍着把電話摔了的衝動:“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銘琛聽他咬牙切齒的口氣,憋着笑:“你們都分手了,雖然這時候不該刺激你,可是小晚回了青州,肯定一堆的人急着幫她相親。賀沉,不是我,也會是別人的。”
賀沉氣急攻心,傷口好像更疼了,可渾身怎麼都使不上勁兒。
駱芷齡推門進來就見他一臉陰氣沉沉像是要殺人似的,再看了眼他握手機的姿勢,皺了皺眉頭,還是把托盤裡的藥和水杯放在了牀頭上。
“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好好養傷吧賀總。哦,對了,剛剛小晚去找蕭瀟了,不知道蕭瀟會不會把你做的事和盤托出,這時候你們要是再有點誤會,嘖。”
顧銘琛想着那邊人此刻必定是一副黑麪神的樣子,心情大好地掐了電話。溫晚曾經受了那麼多苦,哪能讓他這麼容易就抱得美人歸,更何況溫晚還爲了他把自己給甩了!呵,總要時不時刺激他一下才行。
他叼着煙發動車子,這才悠閒地離開。
溫晚不知道顧銘琛把賀沉刺激的夠嗆,一路直奔蕭瀟家,那丫頭開門的時候驚得眼珠都快瞪出來:“你居然回來了?”
“不放心你。”溫晚打量了她一眼,白色孕婦裝下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頭長髮也被剪到長度適宜,這副準媽媽樣子還是讓她心裡充滿無限感慨。當初兩人用懷孕這招算計賀沉,沒想到她的孩子沒了,倒是蕭瀟沒多久就真的懷上了……
命運總是在和她們開玩笑。
蕭瀟將她迎進門,還想去給她倒水,溫晚急忙攔着她:“你快別折騰了,我自己來就好。”
兩人關係實在太好了,蕭瀟也就不再勉強,撐着腰緩慢地坐在沙發上。
溫晚拿了個沙發墊給她墊在身後,兩人徹底地靜下來,細看之下不難發現蕭瀟的臉色很不好。她沉默片刻,不無擔心地說:“他呢?”
進門開始就不見賀淵,依他的性子,蕭瀟懷孕了絕對不會不在身邊陪着的。
蕭瀟聽了這話,眼圈又是微微一紅:“他——”
她難得一次說話吞吞吐吐,溫晚就是再不瞭解也覺察出了不對勁,伸手握住那丫頭的手背,發現冷冰冰的一點溫度也沒有。蕭瀟汲了口氣,這才勉強擠出一點笑來:“他自首了。”
溫晚倏地瞠大眼,有那麼幾秒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看着眼前的好友,自首?像賀淵這樣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種選擇。
蕭瀟伸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垂下眼睫淡淡笑道:“你也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當初野心那麼大,不擇手段地做了那麼多錯事,現在也是自食其果吧。他能爲了孩子和我想明白這些,我覺得很知足。”
“我總算沒有愛錯人。”蕭瀟說最後一句時臉上是帶着笑的,而且眼底是滿滿的幸福。
溫晚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當初賀老爺子不清不楚的死因,還有賀峰的車禍,甚至是賀霆衍那時候在醫院的中毒事件,這些隨便拿出一件來,賀淵的結局都不會好。
“他處心積慮想要賀氏,可是怎麼都沒想到賀沉早就埋下地雷等着他,賀氏的資金來源一直有問題,現在被查出來了,可已經無力迴天。”
溫晚聽着蕭瀟平靜的語氣,心裡卻七上八下的,她當初以爲賀沉失勢是最該同情的那一方,沒想到那個男人分明還有後招——釜底抽薪。
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蕭瀟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他這樣,那你,你打算怎麼辦?”
蕭瀟嘆口氣,倒是釋然的口吻:“不要緊,你不用擔心我。賀淵都安排好了,我母親很快就會過來陪我,而且我還有你呢。再過一個多月,還會有屬於我和他的孩子,這麼多愛支撐着我,不管幾年我都會等他出來。”
一席話說得溫晚心裡酸澀不已,但是說到底賀淵也是罪有應得,正如蕭瀟說的,這樣的結局於他而言已經是最輕了。
溫晚陪蕭瀟一起吃完飯,等她午睡之後才離開。
此時的青州也已經非常熱了,她剛下樓就見到了熟悉的車子停在路邊,阿爵打開車門下來,對她微微頷首:“溫醫生,好久不見。”
溫晚走過去,阿爵已經打開車門:“三哥都替你安排好了,我現在送你回去?”
阿爵將她送到了以前獨住的別墅,溫晚狐疑地擡頭看了一眼,阿爵道:“當初三哥只是擔心賀淵對你不利,現在你喜歡怎樣,他一定不會干涉。三哥現在情況很好,讓溫醫生放心。”
溫晚瞥了他一眼:“我一點也不擔心。”
阿爵一怔,眼見着溫晚已經打開車門要上樓,急忙又探出身瞧她:“溫醫生,你是不是因爲蕭小姐的事遷怒三哥了?”
溫晚腳步一頓,想了想又折回去:“我還不至於那麼不明是非。”
“那你現在?”就連他都看出來這女人不高興了,能這麼明顯把情緒表露出來,看來是真的非常生氣纔是。
溫晚看着他一臉疑惑的樣子,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氣呼呼地上樓,打開公寓大門,裡邊的一切還是老樣子。她的東西也全都歸爲原位,好像她真的只是出去旅遊了一趟,或者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溫晚站在玄關處,用力咬了咬牙,看着看着眼淚就不由自主地又掉了下來。這男人實在太可惡了,他聯繫所有人,唯獨跳過她,還替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做了這麼多,就是不聯繫她。
他怕她擔心,可是這樣,她會更擔心纔是。
他一定是傷的非常重了,不然怎麼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溫晚強迫自己別亂想,可是一旦安靜下來腦子就有些不受控制,甚至想着,難道他缺胳膊少腿了?不是這麼嚴重的傷,恐怕不會刻意避着她的。
第二天一早要出門,溫晚想去看看林有珍。可下樓就又見阿爵了,對方好像成了她的專屬司機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等在這裡。
溫晚走過去,忍不住嘆氣:“你怎麼又來了,賀沉又安排了什麼?”
阿爵臉色訕訕地,大概是被直言不諱地戳穿了心思,摸了摸鼻子:“三哥怕你無聊,給你找了份工作,你要去看看嗎?”
溫晚昨晚纔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歷,大清早就聽到這個消息,她斜眼打量着阿爵。
阿爵非常誠懇地說:“溫醫生千萬別亂想,三哥不過是瞭解你罷了。”
溫晚心裡有氣,但是又無處發作,乾脆打開車門彎腰上去:“好,去看看。”
阿爵從後視鏡瞧她,再次感嘆女人的心思九曲十八彎完全猜不透,發動車子,一路將人帶去了賀沉安排的醫院。居然還是她以前工作的地方,溫晚看着熟悉的大門,壓了壓太陽穴:“賀沉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額頭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阿爵看的膽戰心驚地,奇怪,這種時候女人不是應該感動欣喜纔對麼?
阿爵自然是猜不透溫晚的心理的,溫晚此刻真是越發的焦慮,甚至在心裡想着,那人這樣子怎麼跟安排後事似的?!不然怎麼把她以前失去的又全都給補了回來,好像要一切又恢復原樣,電影裡不都這麼演嗎?一切還和從前沒區別,只是獨獨少了那個人……
阿爵瞧她臉色不對,斟酌着說:“三哥說你不喜歡總換環境。”
溫晚看了阿爵一會,欲言又止,還是沒勇氣問出口,就是怕聽到不好的結果。她打開門出去,只扔下一句:“你先走吧,我自己去就行。”
阿爵看着她快步離開的背影,越發糊塗了,難道年紀大的女人和年紀小的女人在這事兒上反應還不一樣?回家得問問沛沛。
溫晚進醫院時大家都在打量她,明明很久不見了,可大家都好像在裝失憶一般。遇上的幾個熟人都熱絡地和她打招呼:“溫醫生早。”
“早。”溫晚和她們打招呼,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倒是沒有一點點不自在。
孟行良見她也是一副熱情的樣子,居然還主動從辦公桌後站起,走過來同她握手:“小溫啊,真是好久沒聯繫了,越來越漂亮了。”
這種奉承的語氣實在讓溫晚彆扭,她嘴角暗抽,還是禮貌地迴應:“主任。”
孟行良乾笑道:“哎,馬上就不是了。”
溫晚愣了愣,眼睛環視一週,這才發現孟行良的辦公室已經空了不少,他的東西也全都收拾好放在了一個紙箱裡,好像要離開?
“您這是?”
溫晚腦子裡有了些模糊的念頭,可是不太確定,果然孟行良很快就苦着臉道:“之前你離職那事兒,是我對不住你。我在這正式跟你賠禮道歉了,小溫,你別和我計較纔是。”
溫晚遲鈍地搖了搖頭:“我沒怪你。”
在這個社會摸爬滾打這些年,又沒什麼人替她撐腰,她早就對各種不公平的事兒見怪不怪了,只是眼下,難道又是賀沉做的?
孟行良和她寒暄幾句,然後說:“這間辦公室是你的了,現在醫院人事各方面都有大變動,聽說是換了老闆——”
溫晚出去的時候阿爵還沒走,倚靠在車邊抽菸,見她出來將煙蹄捻滅了,居然也不追問,只是紳士地替她開了車門:“還去哪嗎?”
溫晚終於忍不住了,這兩天壓抑的情緒陡然爆發出來:“馮爵,你給我說實話,賀沉到底怎麼了?”
阿爵被她通紅的眼眶和泫然欲泣的樣子嚇了一跳,怎麼賀沉做了這麼多事,這女人的反應居然是這樣的!
他慢半拍地問:“什麼意思?”
“他是不是快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