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孩那熟練的動作，王冠灃突然想起剛纔女孩的提醒和鎮靜，他明白了，這女孩和前面那男人一定是便衣。
“哎”， 只怪自己，又是衝動，又是受傷，早知道有便衣警察在，自己何必逞強。
如果分配到五龍算是內傷的話，大腿上不斷冒血的傷口就是外傷了，但這外傷卻不是這樣的簡單包紮能解決的，必須到醫院手術縫合，到哪裡找這個錢？
王冠灃苦笑着問：“你們要報銷醫藥費不？”
女孩剛將王冠灃傷口包紮，擡頭詫異的看着他，笑了笑:“你剛纔救了我，我給你報。”
“你就算了吧，我要你們單位報。”
“我們單位，你認得我？”
“認不得，不過我知道你是哪個單位的？”
女孩疑惑地看了看他，走到前面中年男子身邊說了幾句，男子點點頭。
兩人指揮幾個人搜出匪徒搶乘客的錢，裝在一個大的檔案袋裡，對情緒激動的乘客說道：“這些錢都在這，大家也別激動，等會車子開到公安局後，由警察一一覈實再發給大家。”
車直接開到公安局大院，王冠灃在女孩的攙扶下慢慢下車，站在不遠處看着車頂的皮箱，思考怎樣才能將它拿下來。
女孩對他說道：“同志，跟我到醫院去吧。”
王冠灃看了看女孩，心裡不是滋味：“我的箱子還在車頂。”
“我去給你拿下來。”女孩二話沒說就上了車頂，不過當她一提皮箱臉上的表情就變了，站在上面大聲說道：“裡面裝的是金子啊，這樣沉。”
“對，就是金子。”王冠灃幸災樂禍地說道，不是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嗎？是書，當然有金子。
女孩權衡了一下，說道：“我喊兩個人幫你搬吧。”
公安局裡出來兩個人警察將王冠灃的東西全部拿了下來，女孩問道：“東西給你送哪？”
王冠灃楞住了，送哪裡呢？自己分配後將派遣單用掛號信寄到五龍人事局，又打了個電話就回家了，休息了近一個月纔來，因爲太遠了，五龍人事局也許遇到過類似情況吧，叫他明天來領分配通知單。
但分配在什麼地方，自己還真不知道。
他遲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先放在你那裡吧。”
女孩問：“你沒工作？”
“有，還不知道在哪裡。”
她對兩個警察說道：“那麻煩你們先將東西放我辦公室吧。”
轉身對王冠灃說道：“走吧，到醫院檢查。”看着王冠灃遲疑的眼光突然一笑“不要你給錢，單位負責。”
王冠灃心裡很擔心，上次人事局的人說明天去拿派遣單，自己工作還沒着落。現在這個樣子，如何上班？真是走黴運走到底了，心中一臉的不高興。女孩幾次想問他話一看他的神情又把話嚥了下去，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同志，你叫啥名字？”
王冠灃沒好氣的說道：“雷鋒。”
女孩楞了一下，笑了起來：“你放心，我們領導說了會表揚你的，可不想你做無名英雄。”又問，“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是不是警官學院啊？”
王冠灃說道：“不是，明天我要到人事局報到，還有一大堆手續，誰去辦啊。”
女孩想了想說道：“你別急，明天我幫你去辦。”
來到縣人民醫院，先來的警員已提前幫兩人辦好了手續，醫生分別對兩人的傷情進行了檢查，最後對一個看似領導的人說道：“馬上做手術縫合傷口，唐副隊長的傷還要照片，看傷口傷到心臟沒，這個小夥子的刀傷太深，不能走動，否則血管和神經都有可能受影響。”
處理完成，已是晚上八點多，唐隊長傷口處理後去照片，所以還沒回病房，王冠灃在病房輸着液體，不一會，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和幾個警官送唐隊長一起過來了，唐隊長走到王冠灃的牀前，拉着王冠灃的手說道：“小王，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今天我可能這條命就搭在車上了。”
王冠灃被拉得不好意思， “不客氣，那種情況，能幫忙豈能不伸手。”
那個領導模樣的人說道：“小王，你好好住在醫院，把傷養好，你在哪裡工作？我們馬上通知你們單位。”
“還不知道呢？” 王冠灃心情沒落地說道。
孫警官接話道：“方局，王冠灃是今年才畢業，明天到人事局去，具體到哪裡也不清楚，我明天去幫他辦理手續。”
方局長說道：“行，像小王這樣的人要是分到我們局裡就好了。”
王冠灃心裡一陣冷笑，我要是分到你們局裡，到時好給你們當炮灰，你倒是想得好啊，但看看旁邊的孫姓女孩，覺得每天要是能和這個女孩在一起上班，也不妨是個好事。
上午十點多，在王冠灃焦急的期盼中，孫警官拿着一張分配通知單和一個檔案袋走了進來，遞給王冠灃說道：“手續已辦好了，是分到五龍職中。學校還要過幾天才開學，你剛好可以休息。”
王冠灃傻了，原來怕分到幾十裡遠的鄉上，現在才知道更怕的是分到學校。自己高中、初中的老師，在學校一呆就是幾十年，難道這一宿命同樣會降臨在自己頭上，王冠灃不敢想像。
王冠灃悶悶不樂地坐在牀上，女警見他不說話，也不好再問，要到中午，女警提來保溫飯盒，對王冠灃說道：“快吃東西吧，不管分到哪，總要吃飯。”
“喂，孫警官，你知道哪裡有澡堂嗎？”
“澡堂？我也不知道，你傷口還沒好，不能洗澡吧。我叫孫芳，你叫我名字吧。”
“這麼熱的天氣，你想讓我惡臭啊，幫我想個法。”
“我去問問醫生。”說道孫芳出了病房。
不一會，孫芳回來說道：“沒法，醫生說只能自己想法擦洗，傷口不能見水。”
“哪咋辦？”
孫芳想了很久，說道：“這樣吧，等會我聯繫一下局裡招待所，給你找個房間，你去清洗清洗。”看着王冠灃帶血的褲子和略略泛白的衣服，孫芳此時也感覺到了那種難受。
下午三點多，孫芳來到病房對王冠灃說：“聯繫好了，走吧。”
傷口一縫，王冠灃感覺今天已好多了，他沒要孫芳扶他，昨天車上的汗味就讓孫芳感覺不舒服，此時讓她扶，那不薰死她，再說自己平時也是愛清潔講衛生的人啊，總不能留下一個不好的映像吧。
孫芳還喊了個車送，兩人只幾分鐘就來到公安局招待所，在一樓開了個房間，孫芳坐在房間裡看電視，讓王冠灃自己到衛生間清洗。
王冠灃真想洗個澡，但要上傷口感染了就麻煩了，只能用毛巾擦洗，雖說沒有洗澡舒服，但身上畢竟舒爽多了。
換上衣服，他拿起髒衣服要洗，但褲子看來是廢了，這可是花了二十多元在NJ買的啊，上面又是血又是撕開的口子，算了，扔了吧，難得洗了，看着這些東西，就想起孫芳，都是她害的，她當時主動出擊，多招呼匪徒幾下，自己至於這樣嗎？
將衣服一放，走出浴室，孫芳看他出來，打量了一下，笑道：“看着就像個學生。”
王冠灃說道：“孫警官，你做好事做到底，我傷口太痛了，你幫我把衣服洗一下。”
孫芳遲疑半天：“痛得很嗎？你沒騙我？”
“沒有，你是警察，我那敢騙你。” 王冠灃心裡好笑。
孫芳進了浴室，但馬上就出來了“你，你那衣服也太臭了吧，怎麼洗啊。”
“也要洗啊，我只有兩套換着穿呢。” 王冠灃看着電視，心裡有點捉弄的快感。
過了好一會，孫芳硬着頭皮進去，將衣服浸泡，王冠灃看她委屈的樣子，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大聲喊到：“孫警官，褲子扔了吧，反正也沒法穿了。”
孫芳跑出來：“真的不要了。”褲子上有很多血漬，根本洗不乾淨，孫芳正在想咋辦呢。
“不要了，你要是有錢，給我買一條我也不反對。” 王冠灃笑道。
孫芳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等着吧，哪天我發財了一定送你兩條。”
孫芳洗完衣服，將衣服晾在房間的窗外，王冠灃問：“你們這賓館住宿給錢不？”
“當然要給錢，你今天來是我請示羅政委，羅政委出面安排的。”
“孫芳，你再請示請示，讓我多住幾天。”
“別做夢了，今天去找羅政委，他還猶豫了半天呢。”
“那過兩天我出院了，我住哪？”學校是8月29日報到，還有近十天呢。
孫芳倒真還被難住了，說道：“你出院了，住哪裡就是你的事了。”
“可我身上沒錢啊。”
“沒錢，沒錢也沒我的事啊。喂，這是你自己的事，我可管不了。”
“孫芳，我冒着生命危險救你命，現在幫我解決幾天住處都不行啊，要不你借點錢給我，我以後上班掙了錢還你。”人窮志短，只得低頭。
“你真的沒錢了？”孫芳開始有點不信，聽王冠灃這樣說，她心裡倒真擔心起來，而且王冠灃說得也有道理，如果不是王冠灃，受傷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孫芳想了很久，說道：“這樣吧，我再去給羅政委彙報一下。”
過了四天，王冠灃傷口癒合很好，線也拆了，孫芳手拿一疊手續單據，對王冠灃說道：“你今天出院。”
王冠灃問：“孫芳，我的住宿問題解決了嗎？”
孫芳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幫忙，我請示過了，羅政委說住只一天兩天局裡把錢墊了，但你這是六天啊，所以他沒答應。”
“那我現在到哪裡去啊？這裡有便宜點的私人旅館不？”在NJ這種旅館很多，雖然條件很差，但價格比起正規賓館便宜很多。
“五龍連旅館都沒幾個，哪有啥私人旅館。”
兩人都沉默了，出院到哪裡去啊？
王冠灃問：“你家在五龍不？要不，我到你家住，發工資了就給你付錢。”
孫芳詫異地看着王冠灃：“那怎麼行，我爸回三江了，家裡就我一個人。”說着臉紅了。
“孫芳，我爲人正直，你是看見了的，我也有工作單位，難道你還對我不放心？再說了，我也是沒錢啊，要不，你借點錢給我。”
兩人站在醫院門口，孫芳漲紅着臉，來住單位招待所的基本上都是公家報銷，所以費用很高，自己一個月的工資也只夠住兩三晚上，王冠灃本來就沒錢，的確划不來。
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早知道，當時我就該早點出手，我受傷算了。這樣吧，我就讓你在我那裡住幾天，不過我先把話說在前面，住可以住，但一切必須聽我的。”
王冠灃點點頭：“行，孫芳，我不是賴着你，在五龍我只認得到你和唐隊長，不找你們找誰。”
“好了，別說了，我不答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