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也是十分的愧疚,剛剛實在太冒失了,要是真把老頭氣出個好歹,於情於理可都說不過去。彎腰朝楊順堂深深鞠了一躬,說:“楊師傅,實在對不起,剛纔都是我不好,年輕見識短,胡說八道惹您生氣了,我給您賠罪!”
楊順堂放下菸斗,怔了半晌才搖了搖頭,說:“算了,這事也怪不得你。唉,說起來都是我自己做下的孽,我對不起我老婆,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啊!”
長嘆一聲,老頭終於說出了一直憋在心裡的一段往事。原來楊順堂祖籍是安徽人,十四歲開始在珠寶行學徒,也是他聰明好學,很快就小有名氣。尤其是他雕的玉佛,寶相莊嚴而又栩栩如生,堪稱一絕。憑着出色的手藝再加上爲人勤快厚道,他很快富裕起來,並且娶了一個漂亮賢惠的妻子。
溫馨的小家纔剛剛起步,可惜就在這個時候,楊順堂卻偏偏迷上了賭石這個行當。第一次賭石他只是想拿個幾千塊碰碰運氣,沒想到卻摸到了一塊冰種紫羅蘭,當場切開便被一位客商出價六百萬買走。幾千塊的投資轉眼之間變成了六百萬,這可是他起早貪黑的做工多少年都無法賺來的,輕易到手的鉅額財富,一下子就讓他陷了進去,從此無法自拔。
可惜的是好運氣並沒能繼續下去,很快不單那六百萬輸的精光,連原本辛苦掙來的家產也全都搭了進去,而且背上了鉅額的債務。此時的楊順堂非但沒有清醒過來,反倒徹底變成了輸紅眼的賭徒,夢想着能一朝翻本,再次借下高利貸,來到了雲南。而這一次命運似乎故意跟他開了殘酷的玩笑,在他一塊石頭終於擦漲、有人願出五十萬高價買下的時候,他又冒險切了一刀,結果一刀切垮,這最後的一筆錢也徹底輸的分文不名!
眼看走投無路,已經徹底瘋狂的楊順堂竟然押上了自己年輕漂亮的老婆,結果在最後一塊石頭切開、露出白花花一片石灰地之後,他當場昏死過去。醒來之後就又聽到了一個噩耗,老婆已經懸樑自盡,而她肚子裡面已經有了三個月大的孩子……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老楊頭手一直在哆嗦,到最後連菸斗也拿捏不住,掩面失聲痛哭。其實就衝他的古怪脾氣,李衛東已經隱隱猜出了他的遭遇,可親耳聽他說出這番話,仍然是唏噓不已。
良久,老楊頭終於收住眼淚,長嘆一聲說:“年輕人,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身家,不過賭石這玩意比賭博更加刺激。早些年我賭的時候,一塊石頭才幾百幾千塊,這幾年隨着玉石整體行情看漲,石頭的價格也是翻着跟頭的往上漲,一塊賣相好點的原石,不點花、不擦地、不開窗,就已經能賣到幾萬甚至幾十萬,就算你有再高的身家也很容易就輸進去,我老楊頭就是前車之鑑。這些年我雖然自己不去賭石,可是我把所有經手切漲切垮的石頭算過一筆賬,如果我還繼續在賭,四十年裡我有幾個億都不夠輸的!還是那句話,這一行有一萬個人在賭,可能只有一個人能賭贏,剩下的都是在填坑。如果你只是玩玩而已,手邊又有閒錢的話我也不反對,可是你要是想靠這一行賺錢,告訴你,絕無可能!”
李衛東低頭沉默了一會,說:“楊師傅,我已經決定了,一定要做!”
“你,你……”老楊頭差點忍不住再次把菸斗翹到他腦殼上,指着李衛東說:“榆木腦袋,死不開竅!怎麼着,今天下午切垮的那三十多萬還不過癮,還想接着往裡燒錢?我還以爲你是個聰明人,怎麼二到了這種地步?我剛纔跟你說的那些話,難道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李衛東笑笑說:“我不單是聽了,而且也往心裡去了,只是這件事我真的已經拿定了主意,您老也就別再勸我了。另外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你可能不大相信:雖然我看不出一塊石頭的好壞,但是有一個人,她能看出來!”
“誰?”老楊頭一愣,他雖然年紀大了,可腦袋卻並不笨,脫口說:“下午跟你搶石頭的那個小丫頭?開玩笑!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她會特異功能吧?”
李衛東緩緩點頭,說:“你要這麼理解也行,或者說她天生身體的磁場異常,對於玉石比常人要敏感也不一定。但是不管怎麼說,我相信這個小丫頭絕對不會看錯!”
事實上這句話纔是李衛東今晚要說的關鍵所在。倉庫裡的每一塊石頭都在老楊頭腦子裡,如果偏偏就是小甜甜拿走的那一塊切出了翡翠,而且還偏偏是那塊賣相最差的,這必然引起老楊頭的懷疑,甚至沈琳和林雨萌也肯定會看出其中的蹊蹺。與其如此倒不如主動坦白,直接說出小甜甜有特殊能力,而特異功能這種藉口既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同時也是最有可能接受的一件事。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目前已知的就有心電感應、意念遙控、手指摸字、身體導電等等諸如此類的奇蹟存在,小甜甜只不過能感應到玉石,又有什麼好質疑的呢?
當然,如果李衛東跟小甜甜只是躲起來偷偷的把這塊石頭切開,也就完全沒必要說出小甜甜有特異功能這個“秘密”,但是對李衛東來說卻有着更富野心的計劃,他要在乎的可絕不僅僅是這一塊石頭!
既然小甜甜這個遊戲世界裡帶出的小龍女如此的貪婪如此的財迷,何不靠這個特性乾脆去賭石,把市場上所有值錢的石頭都收入囊中也不在話下,那得是多麼巨大的一筆財富!
當然對於他這個門外漢來說,想拿到更多的石頭,絕對離不開老楊頭的指點。這老頭可是真正的行家,精通賭石的門路,最重要的是熟悉各個渠道的貨源,有了他的幫忙,橫掃賭石市場指日可待!這個已經年過花甲的孤老頭子,無論是從二叔對他的肯定還是從言談之間去判斷,雖然脾氣不怎麼着,人應該絕對靠得住。一個經歷過巨大挫折的人往往都是看開世事、淡薄名利,這樣的人也必然不會把特異功能的秘密泄露出去。
至於沈琳和林雨萌,包括姚薇、夏若冰這幾個丫頭當然絕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這個秘密除了老楊頭,也就只能限於這幾個人知道,對外當然要絕對保密,他可不想小甜甜有天被人抓去研究。這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林雨萌,李衛東發現這丫頭有着出人意料的商業頭腦,如果不是出了王韜華那檔子事,本來都已經走投無路、只等着散夥的公司都差點在她手中翻盤,那個買樓贈石的策劃案能夠做到令開發商都讚不絕口親自跑到雲南去洽談,相信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得到,更別說她只是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新人!如果假以時日來磨礪一番,焉知今天的柔弱女孩不會變成明日叱吒商界的企業家?
現在有了小甜甜的特殊能力不斷的賭石斂財,如果再加上林雨萌的頭腦去運作,諸如香港陸家那種多少代人打拼的江山,又怎知不會有天被咱老李家超越?是的,這是個瘋狂的計劃,也絕對夠野心,而在今天,李衛東就將邁出這計劃的第一步!
一想到這些,李衛東就覺得有些抑制不住的熱血沸騰,可是沒想到老楊頭對他的話直接無視,用那種極度鄙視的目光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從鼻孔裡哼出三個字:“神經病!”
“靠!”李衛東一下子就鬱悶了,雖說特異功能這種事挺不可思議的,可也用不着給出這麼個評價吧!就衝咱這風度翩翩小帥哥一枚,比猴都精,從哪個角度能看出老子是神經病?當即把小甜甜也叫了進來,當着她的面把關於特異功能的事又解釋了一遍,最後說:“楊師傅,我說的這些你當然可以不信,但是石頭我已經帶過來了,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切開來看看自然就能見分曉,是不是?”
楊順堂鼻孔朝天鳥都不鳥,說:“一大一小沒個正形。你們愛瘋瘋你們的去,我老人家沒空陪你們瞎胡鬧!”
我倒!這麼倔老頭,還真是個屬驢的脾氣,怎麼認準了一條道拽都拽不回啊?李衛東這時也來了氣,說:“能跟你解釋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就算你不相信特異功能,石頭總可以作證的吧?再說了,這世界上有人都可以用眼睛看到別人的內臟器官,跟X光機似的,能感應到玉石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看他一副急頭白臉的樣子,楊順堂忽然嘿嘿嘿的笑開了,說:“要說賭石的牛人,我老楊確實見識過,一個是四川的玉王羅乃棟,此人出道甚久,相石無數,可惜十年前在雲南騰衝遇害;還有一位是北京鄒長龍,綽號石神,就算是神到目前爲止他也僅僅才賭出七塊老坑翡翠。像你說的這小丫頭片子,居然能一相一個準兒?好,你讓我切石頭可以,如果真的切垮,怎麼說?”
李衛東還沒等說話,小甜甜早忍不住惱了,說:“喂,老頭,如果我真的相中了呢?”
楊順堂眼皮一耷拉,徐徐抽了口煙,說:“如果相中,我楊順堂願三拜九叩,拜你爲師!”
老楊頭一看就是那種十分固執的人,較真,認死理。在他看來李衛東和小甜甜說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談,能隔着皮殼認出裡面的石頭?開玩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牛的人物存在,那些賭石玩家還要不要活了!
老頭玩了一輩子石頭,雖然自從當初發生那件慘禍之後他就再沒賭過石,但是一直靠着石頭吃飯,對於賭石這方面的經驗他自忖能勝過他的實在是屈指可數,更不要說像小甜甜這種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絕對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