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尾春冰
柳雲開的房間裡,此時象是一隻掀開了蓋子,卻又處在火把下的火藥桶一般,大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範勇就是因爲實話實說,才讓柳雲開火冒三丈。
簡續香帶領着卻然大師來到了警備團,柳雲開剛要開口詢問範勇,他的叔叔這次怎麼對於抗日的觀點有了一些改變時。範勇象是知dào 了柳雲開要問什麼事情似的,不待柳雲開開口,範勇搶先開口說道:“榕城快要淪陷了,日寇在昨天晚上就在攻城。”
“什麼?你說什麼?日寇昨晚就開始攻打榕城了?”
柳雲開雖然聽得很清楚,但是,仍然懷疑範勇所說的是沒有依據的事情。榕城與八仙城相距是有一百多裡地,但是,相鄰最近的城池,卻只有八仙城。日寇已經在攻打榕城,自己怎麼就沒有接到增援的命令?
“你這龜孫子,別在這裡睜着眼睛說瞎話。我都沒有接到命令,你從哪裡聽到這些謠言?”柳雲開嘴裡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心裡還是將信將疑範勇說出的話語,不會是信口雌黃。
“我也是在剛纔與叔叔通話的時候,他才說出了這件事情。是我忍耐不住才向你們交了底細。叔叔是不讓我告sù 你的。”
範勇深沉地嘆息了一聲,接着又說道:“我也聽叔叔簡短地說了幾句,之所以對你封鎖了這個消息,是因爲有要員下達了命令:榕城沒有希望保守住,增援也是作出更大的無爲的犧牲。”
“放屁!這是哪個龜孫子作出的決定?東三省也是如此才白白地落到小日本的手中,讓不計其數的將士死不瞑目。我操他的祖宗八代!有了這些禍國殃民的人掌權,再大的江山也會丟失。警衛員,傳我命令,集合隊伍,增援榕城!”
柳雲開頓時怒髮衝冠,左臂不住地拍打着桌面,空洞的右袖管在左右晃盪。
範勇不顧一切地衝到柳雲開的前面,雙手抱着柳雲開的腰肢,拖着柳雲開,急忙地說道:“柳團長,請你收回命令。在增援榕城這件事情上,我叔叔也很氣憤,卻也無可奈何。他不讓我告sù 你這個情況,就是因爲知dào 你的個性。不是我說出消極的話語,就是你們此時趕到榕城,肯定於事無補。”
“戰死沙場,我無怨無悔!”柳雲開重重地跺了幾腳,聲若雷鳴般地吼叫道。
這時,簡續香也跨前一步,擋住柳雲開的去路說道:“柳團長,日寇是不是已經將矛頭指向了八仙城,我們都不知dào 。假若你帶領警備團的人馬去增援榕城,日寇趁機撲向八仙城,豈不是白白地將八仙城送到了日寇的手中?你是軍人,沒有得到增援的命令,私自增援榕城,後果會是怎樣?”
範勇這時一巴掌拍在頭頂上,接過簡續香的話頭又說道:“叔叔發出電報時,還向我說過:他自作主張將獵寇會編入警備團,就是爲了壯大警備團的力量。同時,讓獵宼會調出一部分人馬趕到榕城,營救從榕城逃出的人員。剛纔我要說出的就是這些,才說出一半,就被你打斷了話頭。”
柳雲開焦躁不安地在房間中來回地走來轉去,左手慌亂地解開上衣的鈕釦,粗重地喘息了半天,突然大聲說道:“讓獵寇會的會友去當炮灰是不是?!他們有幾個能玩槍?幾個上過戰場?!”
卻然大師站立起來,神情莊重地說道:“柳團長!你說出的是實話,我也很感激。自從我鐵了心與倭寇血戰到底那一刻起,就沒有將生死放在心上。八仙城此時離不開你們。獵寇雖然是一羣烏合之衆,但是,我也摸過底,其中,也不乏身懷絕技的能人志士。就讓我帶領他們去榕城營救逃出的人員吧!”
範勇和簡續香又不失時機地勸導了柳雲開好一會兒,柳雲開長長地嘆息一聲後,又傳令特務連。給獵寇會的會友分發槍支和軍刀,陪同着特務連趕往榕城。
這就是卻然大師爲什麼能在榕城的城外,遇上了餘夢他們的根源。
卻然大師他們從榕城回到八仙城,與回到榮封第的段虎邂逅相會。餘夢心繫着秋實他們的安危和下落,所以,又吩咐段虎趕往榕城。
段虎回到八仙城,按照秋實的意思,向餘夢說明了此行的結果。餘夢閉着眼睛,流出兩行淚水,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八仙城,前往了徐州。
餘夢離開八仙城第三天的上午,柳雲開突然接到了範統的指令:速派人馬,趕往榕城,保護魯雄飛。
柳雲開在近幾天,時刻都在關注着榕城的一切去向,更探聽到關於魯雄飛的一些傳說,對魯雄飛是恨之入骨。此時,接到範統的指令,他怎能按捺得住?不管範統樂意不樂意,一口氣將心中的想法和憤慨,傾吐得一乾二淨。拒絕接受範統的指令。
範統無可奈何,只得將秘密告sù 給柳雲開:魯雄飛早就加入了共產國際,是真zhèng 的抗日人士。他接任日寇維持會長,是爲了隱藏身份,是通過另一個途徑與日寇作戰。二龍山的土匪正準bèi 刺殺魯雄飛,還有一股目前沒有查清底細的組織,也在追殺魯雄飛。
弄清楚了真相的柳雲開,當然不敢有半點的遲疑和猶豫,急忙召集簡續香和馬識途,通報了範統的指令,選定前往榕城保護魯雄飛的人員。
不出喝杯茶水長短的時間,一個特別行動小組的人員就確定了下來:警察局和特務連各挑選出兩名武藝和槍法頂尖的人,卻然大師和段虎帶領兩名獵寇會的會友。
特別行動小組的八名成員,草草吃罷午飯,各自騎着一匹駿馬,如流星飛火一般趕往榕城。
特別小組在傍晚時分到達了榕城,段虎引領着他們將駿馬寄託在一個安全的處所,然後,先後混入進榕城。
他們顧不上旅途的勞頓,更顧及不上飢腸轆轆。一進入到榕城,直奔範統提供的一個秘密的聯絡點,取了武器,瞭解了玉堂春戲園子的大概地形,風風火火地衝向玉堂春戲園子裡的貴賓閣。
玉堂春戲園子,在榕城,是算得上是最大的戲園子。設有兩個戲臺,前院的戲臺可以容納五百多人就座,設施雖然也很齊全,但是,與貴賓閣相比,檔次要相差甚遠。
貴賓閣,顧名思義,是社會名流和土豪和財主們光顧的場所。雖然面積比前院小得多,但是,服wù 質量和演出的陣容,與前院是不可同一而語。
只不過今天晚上的貴賓閣,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圍之中,儘管進入其中的人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沒有一個人是來真zhèng 地看戲。
孔觀月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魯雄飛,自作多情地爲魯雄飛沏茶加水。一雙不很大的眼睛不時偷偷地窺視着周圍的動靜,不時暗暗地擦着冷汗。
到目前爲止,孔觀月還沒有看見山寨土匪們的身影,心裡當然踏實不起來。自己又不敢輕易地離開魯雄飛的身邊,唯恐打草驚蛇。
其實,二龍山的土匪早就潛伏進了貴賓閣。不光是孔觀月不清楚他們藏在哪裡,就是魯雄飛佈下的眼線,也沒有覺察到他們的行蹤。
二龍山的土匪是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沒有上次那樣的張狂,行動也很隱秘,況且事先也精心部署過。他們也防範着魯雄飛兵行詐道,因此,花重金買通了看護玉堂春戲園子後院的夥計。從後院悄悄地爬到貴賓閣的屋頂,通過天窗進入到貴賓閣的天花板上。
二龍山的土匪,雖然是傾巢而出,但是,大多是分散在玉堂春戲園子的周圍,以便策應刺殺魯雄飛的四名殺手。
此時,蟄伏在天花板上的四名殺手,象是四條瞅準了獵物的蛇一樣,緩緩地向魯雄飛座位的上方溜過去,邊爬行,邊從身上掏出武器。
兩名殺手成犄角地將槍口瞄準着魯雄飛的頭顱,另外兩名殺手,將兩束自制的炸彈放在跟前,作出隨時準bèi 引爆的準bèi 。
這是策劃得天衣無縫的刺殺方案,看起來也的確是萬無一失:先由槍手開槍射擊,不論是否擊斃魯雄飛,另外兩名殺手緊接着丟下炸彈。就是魯雄飛能躲避過子彈,也絕對要喪命於炸彈之中。況且,一旦引爆了炸彈,貴賓閣定然是一息混亂,殺手們就能安全地全身而退。
這時,一陣急驟的鑼鼓聲響了起來,天花板上的四名殺手相互間使出一個眼色,發出了準bèi 行動的信號。
這時,魯雄飛顯得有些不安起來,按照他的安排,只要發xiàn 了可疑的跡象,就會有人隨時向他稟報情況。現在戲都要上演了,怎麼沒有半點反響?
難道是孔觀月沒有來得及將消息傳出去?還是土匪們發xiàn 了什麼情況,而沒有進入到貴賓閣?
喬裝坐在魯雄飛不遠處的秋實,將魯雄飛的表情看得是一清二楚。他掏出一支紙菸,叼在嘴角上,漫不經心地擦燃了火柴,點燃紙菸的同時,將火柴棒向空中劃了兩道圓圈。
這個很平常很不顯眼的動作,是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是,在董永和莫沖天心目中,就是行動的命令。
董永和莫沖天暗地裡點了點頭,悄悄地從腰間拔出了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