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終於找到應對他說的話,“那是你太謙虛了,如果不是你有超強的能力,就算是把你扶到那個位置,你也一樣控制不住場面。所以能力還是最重要的。”
他淡淡一笑,“你很會安慰人。”
於是再次冷場,因爲我又接不下去話了,我總不能說安慰他是他應盡的義務什麼的。現在是我求着他辦事,他是強者,我是弱者,我有什麼資格去安慰他。
“你結婚了嗎?”
就在冷場冷得尷尬的時候,他又突然拋出一個問題。問完後他可能覺得太唐突,又補充說你可以拒絕回答,我就是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就隨口問了出來,我這個人不太會聊天,你多見諒。
我說沒事,我這把年齡,問這樣的問題並不覺得有多尷尬,我結了,但又離了。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我也是。”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就這麼一句,我忽然間就覺得我和他之間找到了某種共同點,有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氣氛竟然不再那麼僵了。
但這個話題真的不能再進行下去了,因爲再聊下去,那勢必得聊到彼此爲什麼離婚的事了。話題太過隱私,我和他之間,還沒有熟悉到可以聊這些話題的時候。
但我怎麼也還得應付一句,於是我說離婚是一件無奈的事,在別人看來是一種失敗,對自己來說是一種痛苦,但凡是能過得下去,誰又想去離婚。
他說那也不一定,他身邊很多離婚了的朋友就過得很好,離婚一週後就開始新戀情,很快就逢第二春。有的甚至手續還沒辦利索,就開始了新的配對了。
這話又讓我汗顏,因爲我也是還沒辦手續就和安明開始了。要是他知道,那肯定會說我是一個很堪的女人。
“但你離婚後,就遲遲走不出來?”我問。
這是我推測出來的,他這麼有成就的的商界鉅子,卻一臉的落寞,可能是感情上原因這種可能性當然更大。
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解釋。然後說也許吧。
就這樣和他沉默一陣,又聊兩句,聊了幾句,有時又會突然冷場許久,直到找到下一個話題。
他真的不是很會聊天的人,不像安明總能逗人開心。
他甚至有些口拙的感覺。很難想像一個高智商的高考狀元,一個優秀的企業家,竟然會這麼不善於言辭。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因爲大家不夠熟悉的原因,或者是和我缺乏更多共同話題的原因。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了派出所,他說你在外面等我,我去一會就來。你如果和我同時出現,那反而不好。
我當然理解他的意思,我說那麻煩你了。他說沒事,我一定會把你弟弟撈出來。
大概十分鐘左右,他竟然就出來了。上車後說他們已經同意放人了。正在辦手續,我們現在去吃飯吧,今晚的晚飯都沒怎麼吃好,你救過我的命,我得請你吃現餐好的。
其實我不想和他一起去吃飯,因爲我要看着小剛平安出來。但我又不好明說。因爲他確實是幫了我的忙,按照華夏的規距,請人辦事那一般都得請人吃飯的,所以我請他吃飯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是人家主動提出來的。
我說那行,我們去吃飯吧,我請你吃飯,現在是你幫了我的大忙了,當然應該是我請你。
他說吃飯纔是最重要的,誰買單這並不重要,咱們都不是那種缺飯錢的人。他說得很樸實,一點虛僞造作都沒有。
我說行,那你想吃什麼。他說我帶你去一家餐廳,那家飯菜真不錯,酒也好。
於是我按照他的說的路線開車,真沒想到他去的竟然是老兵的餐廳。他說別看這餐廳規模不大,但菜的味道極好,這裡的青梅酒尤其好,能喝出制酒人的誠意。
我的心裡砰砰地跳,你也知道我在擔心什麼。我擔心在這裡會不會碰到安明,如果碰到,我的解釋能不能讓他相信。
老兵沒在,服務員拿上菜單,莫少雲示意我先點菜。我說你看着點就好了。我什麼都能吃,小時候窮怕了,沒有挑食的習慣。
點好菜以後,我覺得還是先給安明打個電話的好,至少先下他通報一下情況,告訴他袁小剛已經沒事了。讓他不用再想辦法了。
於是我藉故走到一旁,給安明打了電話。但他的手機正在通話中,打了幾次也還是在通話。擔心離席太久不禮貌,我只好又回去。
很快菜上來,小剛的事解決了。我心情好了許多,也覺得餓了。
“這裡的酒很不錯,來一點吧?”莫少雲說。
我當然不好意思推說我不會喝酒,因爲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我就是剛從酒吧出來。雖然他當時很迷糊,可誰知道他有沒有記得我當時是喝了酒的。
“我得開車呢。你也剛出院,咱們就不喝了吧?改天再喝。”
“本來今天晚上我要加班的,結果沒加成,所以我就得喝酒了,我要麼加班,要麼喝酒。得選一樣。”
這理論也真是夠奇特的,不加班就得喝酒,那也就是說,生活中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了?那這人生得有多無味?
“好,我自己喝吧,只是大家都喝一點,更方便聊天。如果我一個人喝,酒勁上來了,嘮嘮叨叨說個不停,那可就慘了。”他淡然一笑。
“好,那我陪你喝一點吧。不過這裡喝酒的規距是用碗,得一碗一碗的來,我擔心自己會喝醉。”
“咦,你也知道這裡規距?你經常來嗎?”
我點頭說是的,這家餐廳也經常來,而且我認識這裡的老闆,他是我男朋友的好朋友。
“男朋友?”莫少雲淡淡地問。
我又有些尷尬,之前我說我離婚了,現在又出來一個男朋友,真是不太好解釋。
“是的,我男朋友。”
“這家店的老闆是個中年大叔。”莫少雲說。
言下之意,你男朋友和這家店的老闆是好朋友,這家店的老闆那麼老,你男朋友那不也是一老頭?
“我男朋友和鄭叔是忘年之交,鄭叔就是這家店的老闆。”我說。
他輕輕哦了一聲,說吃菜吃菜。
於是就開始吃,他慢慢地喝着灑,慢慢地吃着菜,沒有說話。我們之間又陷入莫名其妙的冷場。
我正在想着找個什麼話題來說的時候,他卻突然自己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奇怪,一方面是個名聲不錯的企業家,一方面又是個酒鬼。”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這並不奇怪。”我應道。
“其實加班和喝酒都只是爲了讓時間過得更快,不然我都不知道人生幾十年如何才能熬得完。”
這話確實讓我震了一下,在現實中我從來也沒有聽過如此悲觀的言論。
每個人都嘆人生苦短,可他卻說不知道如何熬得完幾十年的生命,是什麼樣的事,讓他如此悲觀?
“你的位置讓很多人羨慕,你這種就是想向天再借五百年的類型,怎麼會這麼說呢,你是開玩笑的吧。”
他笑了笑,“不是,只是覺得人生確實無聊。我嚇着你了嗎?那我不說了。“
“那倒沒有,如果不介意,我願意聽聽你的故事,你肯定有故事。”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故事,就是和一個女的談了十年的戀愛,然後結婚了,然後因爲某些原因離婚了。在我們辦完離婚手續的當天下午,她就從二十層的樓上跳下,我趕過去的時候,只看到她留在地上的一灘血跡。後來我才知道,她飛下來的時候,肚子裡已經有了我的骨肉。”
他語氣平淡,我卻聽得心驚肉跳。這無疑是一個劇烈的故事。十年深情,一朝了結,那女的因爲離婚而自殺,肚子裡還懷着孩子。
我甚至不敢去問他爲什麼要離婚了,因爲我已經猜到原因肯定不是普通的感情不和。
相戀十年的人,就算是彼此沒有那麼狂熱的愛對方,那也已經熬成了親情。那女的在懷着孩子的情況下自殺,這肯定不僅僅是愛情沒了的原因,恐怕還有很深的恨意。
這樣的事情,對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良心和血性的人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足以摧毀一個人的信念和所有樂觀的想法。就連莫少雲這樣的人,也不例外。難怪他悲觀如此。
“我又嚇着你了?”他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如何說,這事已經不是話能安慰得了的範疇了。事情太大,我甚至不敢發表任何的評論或者意見,更不敢去問原因。
不過他的傷心的確是有理由的,如果這樣的事他都不傷心,那他也真不是人了。
忽然就有了想和他喝一杯的想法,不僅是因爲同情,還有因爲他肯把這樣的事情對我這樣一個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來講。
我相信他不會輕易對別人說起這樣的事,對於他們這樣上流社會的精英,這種事說出來別人更多會以幸災樂禍的態度迴應,會說你看莫少雲,他掌握着溫城最大的國企那又如何?不一樣是妻死子亡。
所以他能跟我講,這是對我一種極大的信任。我要爲這種信任和他喝一杯。
他見我要了酒,笑着說你也準備喝多了以後跟我說你的故事麼?我說我的故事平淡而無味。你聽了會覺得無聊的。
我剛喝了兩口,就聽到門口有人在說,“那不是袁小暖嗎?”
我回頭一看,心想完了,安明和老兵來了。
趕緊站了起來,向安明走了過去,“安明,我一直打你電話都打不通。你去哪幹嘛去了?”
我想我此時臉上的表情肯定是慌張的,就算是幹了虧心事一樣,但事實上我好像什麼也虧心事也沒幹,就只是揹着安明來找了莫少雲幫忙而已,可我那也是爲了袁小剛啊。
“袁小暖你可以啊,我不是讓你在家呆着嗎,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那個男的是……哦,莫少雲。”
安明那可是聰明絕頂的人,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做了什麼了。
“我還說那邊怎麼一下子就同意放人了呢,原來你是請了高人相助了。
”安明不鹹不淡地說。我猜不出他心裡到底是生氣了沒有。
——
“來的都是客,就一起喝一杯吧,我請客。”老兵在旁邊趕緊圓場。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安明已經邁開大長腿向莫少雲走了過去。我心想這廝不會揍人家吧?他要真是這樣,那實在是太失禮太沒素質了。
我趕緊急步跟了過去,準備勸阻。
莫少雲見安明向他走過去,將酒碗放下,禮貌地站了起來。
我以爲安明會直接衝過去揪住衣領就要揮拳頭什麼的,但沒想到他主動伸出了手,“安明。”
“莫少雲。”莫少雲也伸出了手。
我本來是要介紹一下的,但人家都自我介紹了。我也不沒必要再去叨叨了。看到兩人握手,我心想看來我是太低估了安明,他並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不明事理的人。
“介意我們添進來嗎?”安明微笑着說。
“當然,非常榮幸,久聞安先生大名。”莫少雲說。
“我纔是應該感到榮幸,莫先生是溫城第一國企的掌門人,溫城十大傑出青年之一,莫先生的事蹟,溫城那是婦孺皆知。”安明說。
我總覺得這話好像有點諷刺的味道,恐怕是我想多了。這時我的手機也響了,是袁小剛的號碼,我趕緊接聽人,他說他已經出來了,讓我放心。
我說那就好,安明扭過頭說是小剛嗎,讓他過來喝酒。
袁小剛已經在電話裡聽到安明說的話了,說我馬上就過來。然後就掛了電話。
老兵讓廚房又加了幾個特色菜,自己也坐了上來。我趕緊介紹說這是店老闆鄭叔,這是莫先生。
老兵說歡迎歡迎,莫大少能到我們這樣的小店來用餐,那真是我們的榮幸。今晚這餐飯我請了,莫大少得多喝幾碗才行。
莫少雲說可千萬不要叫我莫大少,我就是一個職業經理人,替國家管理資產而已,可不敢稱什麼大少。
老兵說大少就是大少,沒什麼敢不敢的,我們先喝一碗,爲大家的相逢乾杯。
然後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兵把那大瓷碗酒給吞了下去,咕咕的就倒下去,好像不是倒進胃時裡,是倒進了另外一個容器一樣。
莫少雲本來是隻喝一口的,見老兵和安明一口氣給倒了下去,也就跟着幹了一碗。
我不得不說這幾個男人都是很能喝的,這種喝法,別說參與,就算是圍觀一下也覺得很在壓力。
我端着我的碗,不知道是喝呢還是不喝,要一口悶下去,我可是做不到的,要真是悶下去了,估計馬上就得現場直播。
“媳婦兒,你可不能跟着湊熱鬧啊,喝酒是男人的事,你一邊看着就行了,不要跟着瞎起鬨。”安明從我手裡接過碗,放到桌上。
他可從來這麼親密地稱呼過我,平日就裡袁小暖長袁小暖地呼來喝去,哪裡享受過‘媳婦’這麼膩的稱呼?看來我得感謝莫少雲,要不是他在,安明肯定不會在人前這麼親熱地叫我。
真實的感受我是非常甜蜜的,雖然這很沒出息。
這種當衆秀恩愛的事其實是很虐單身狗的,狗是人類的好朋友,虐狗行爲總是不對的。就算動物保護協會的人不找我們麻煩,老兵也要找麻煩。
“收斂點啊,別把莫大少和我當空氣,最煩秀恩愛。有那功夫多喝兩碗酒,顯擺什麼呀,誰不知道你有個媳婦?”老兵一臉不屑。
我很不好意思,只是微笑不說話。
“鄭叔這是羨慕嫉妒恨麼?我就秀恩愛怎麼的了?我喜歡,媳婦也喜歡,媳婦,你快說,你喜不喜歡?”安明說。
我再沒臉沒皮,也肯定不會當着莫少雲和老兵說出我喜歡這樣的話來。這個安明有時玩得真是有點過,這不存心讓我難堪麼。
“喝你的酒吧,一碗酒就讓你發酒瘋了?要再喝下去,你是不是得在大街上任何一個女的就叫媳婦了?”我沒好氣地說。
“你平時可不是這樣說的啊,你平時裡天天說喜歡我愛我,還說最喜歡我叫你媳婦了。現在當着別人的面,不好意思了?怕什麼呀,鄭叔又不是外人。”
我其實不太能理解安明是什麼心態,幹嘛非要說得這麼肉麻?是做給莫少雲看嗎?是不是想說,就算你幫了她的忙,她還是我媳婦?
有這必要麼?
我偷偷瞄了一眼莫少雲,他並沒有反應。還是那樣淡淡的落寞着。似乎對我和安明秀恩愛的事,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
我忽然就覺得安明這事做理和些無聊了。簡直是幼稚。
安明似乎也觀察到了莫少雲沒有反應,可能也覺得沒勁。迅速改變了話題,“莫總今天幫我撈出小舅子,真是非常感謝,他馬上就過來了,到時得讓他給敬杯酒表示謝意。”
“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袁小姐也曾經幫過我,大家相互幫忙而已。”莫少雲還是淡淡的。
這時袁小剛到了,左臉有一塊青紫,應該是捱打了。不過他臉上倒是一臉的輕鬆,就像那傷是在別人臉上一樣。
“小剛來了?快過來,酒都給你倒好了。先喝一碗壓驚。”安明說。
“壓什麼驚啊,我又不是第一次進去,驚不着我。魏鬆那個吃軟飯的雜種,靠女人關係整我。不就是有個王八蛋副市長的老丈人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瞬間冷場。
我愣住了,就連安明也愣住了。魏鬆靠莫喬喬的關係要把袁小剛扣下的事,那肯定也是安明告訴了袁小剛了。但安明沒有告訴袁小剛的是,這件事是莫喬喬委託她同父異母的哥哥莫少雲去做的,而這個人就坐在同一張桌上。
而那個袁小剛口裡說的王八蛋副市長,正是這個人的親爸。
我和安明幾乎都認爲莫少爺會拍案而起,和袁小剛對幹起來。但沒想到他還是淡淡的。喝是眉頭皺了一下,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小剛,別胡亂罵人!”我趕緊喝道。
“我怎麼就胡亂罵人了?你說那個副市長是有多賤,能生出那麼一個賤的女兒,連魏鬆那樣的人渣她都看得上,這一家子人真是賤到無敵了。”袁小剛則繼續出言不遜。
“袁小剛你太過份了。你怎麼這麼沒素質張口就罵人呢,你要會好好說話你就坐下,你不會說人話你就給我滾。”
我是又怒又擔心,他幾乎每句話都是罵人,而且罵得還不是一般的難聽。他本來就混了多年,對於罵人這樣的事,自然是在行得很。我擔心他要是真把莫少雲給惹怒了。那恐怕這事又得橫生枝節。更何況莫喬喬怎樣那也只能代表她個人,怎麼能把人全家一起罵呢?
袁小剛看了看我,可能覺得我有些異樣,然後再看了看老兵和莫少雲,他似乎明白了,他在這個場合不應該這樣罵人。雖然他不完全理解爲什麼不能罵,但他意識到這裡有外人在場,所以不能亂說話。
他其實也是很聰明的人,馬上改了口:“我也就是一激動噴兩句,你們要是像我一樣才入放出來,也會噴兩句的,我比網上那些專業噴人的噴子可愛多了是不是。來來來,喝酒喝酒。”
“小剛,你能這麼快出來,我就全靠這位先生幫忙,這是莫少雲莫總,就是他幫的忙,不然你現在還在裡面呢,你得敬他一碗。”安明說。
一聽對方姓莫,袁小剛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眼神飄浮了一下,但還是舉起了碗,“謝謝莫先生幫忙,我敬你,我先乾爲敬,你隨意就好。”
但莫少雲卻沒有端碗,只是淡淡地說:“我也謝謝你沒有指着我的鼻子罵,其實姓莫的也不見得都賤,而且賤這個字本身也不界定,什麼樣的行爲算是賤?莫喬喬喜歡魏鬆,所以願意幫他,這恐怕也不算賤吧,你如果喜歡一個人,她讓你幫着做事,你也會赴湯蹈火,你也算是賤嗎?”
這恐怕已經是莫少雲忍耐到極點的輕微反擊了。不得不說,莫少雲的涵養確實是比安明好多了。要是安明,在袁小剛破口大罵的時候,恐怕早就跳起來直接酒碗砸過去了。
袁小剛肯定已經明白了莫少雲的身份了。也知道自己一進來張品就罵是有多冒失。
“莫先生教訓的是,我是個粗人。從來都是口不擇言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確實是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大家見諒。”袁小剛笑着說。
他也算是成熟了許多,換作以前,他是不會服軟說這樣的話的。一個人懂得服軟,懂得妥協,並不意味着懦弱,反而意味着智慧的增長。而智慧的前提,是成熟。
莫少雲又不說話了,自顧自吃起菜來。卻也並沒有要和袁小剛碰杯的意思。這倒也是情有可原,換作是我,別人對我家人破口大罵,我也會拒絕和他碰杯。我不揍你就算不錯了,我還和你碰杯,你想得美。
場面有些尷尬。我想化解,但我發現我沒有這樣的控制力,能把這樣的尷尬氣氛給化解開來。
“小剛被關了這麼久,還要準備弄他坐牢,發點脾氣也是應該的。有些當權的人仗着手眼通天,就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罵兩句也沒什麼。受了欺負還不能罵兩句,那還不得憋死啊,年輕人嘛,有點血性是好的。”
老兵發話了,而且這一發話感覺就是在力挺袁小剛。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不過也說明老兵是有傲骨的人,知道了莫少雲的身份,不但沒有絲毫奉承的意思,而且還直接硬挺袁小剛,真是夠意思。
莫少雲卻也沒惱。只是淡淡地舉起碗,“不說這事了,大家難得相聚,喝酒。”
然後一仰頭,咕咕地喝完碗裡的酒。蒼白的臉上因爲酒勁,慢慢泛出些紅暈來。他不是那種特別帥的人,但卻是那種越看越有味道的男人。端正,寡淡,落寞。
尤其是那種全身散出來的落寞,很給想像這樣的一個人是執掌中運集團那樣大公司的人。
見莫少雲喝完,其他幾人也都幹了。我知道,今晚這一桌肯定有人醉。我估計最先醉的人會是袁小剛,那其他的三個都是老江湖,他雖然也是出來混的,但他混的小,那些人混的大,他肯定混不過。
——
其實最後的結果和我預料中是一樣的,所有人都沒醉,袁小剛醉了。醉得跑到洗手間不出來。我問安明他在裡面幹嘛,安明說他在抱着馬桶叫寶寶。
我說都是你們拼命灌他的酒,這下好了,把他給灌醉了,你自己去料理,你要把袁小剛扔在這裡不管,我跟你沒完。
他說你看我像那種我沒責任心的人嗎,我當然會守在洗手間門口,讓他安穩地在裡面睡到天亮。
我說要麼你進去陪着他睡到天亮,我在門口守着你們,要麼你就把他給扛出來,然後給他找一個酒店睡下。
安明想了想說那我還是把他給弄出來吧,還說以後打死也不和酒量小的人喝酒,尤其是那個人是自己女人的弟弟。
安明扶着嘴裡不斷叫寶寶的袁小剛走出餐廳,我跟在後面。餐廳門口,莫少雲還立在那裡。
他也確實喝多了,蒼白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紫,看起來有些嚇人。
“袁小姐,我告辭了,回頭再聚。”他說話聲音也有些打結了,但神態基本不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和落寞。
“要不在附近的酒店休息吧?你也喝了不少。”安明還是很有風度地關心了一下。
“不用了,會有人來接我,我不習慣住酒店。”莫少雲說。
“那我們在這等一會吧,讓莫總先走,我們再去酒店給小剛開房。”安明說。
讓客人先走,這當然也是出於禮貌,我自然是贊同的。但莫少雲說不用了,他的司機馬上就到。讓我們先走。
我和安明也堅持讓他先走,還好陳兵很快開着奧迪車來了。我相信這陳兵肯定晚上上班的時間更多,因爲他的老闆經常夜醉,然後都要由他來接送。
看着莫少雲的車走遠了,我們這纔到了附近的酒店,開了一個房間給袁小剛住下。但又考慮到他喝得太多。擔心晚上會有狀況,我強烈要求安明也住下,而且就和袁小剛住一房間。
他開始的時候不幹,我說他是你們灌醉的,你不看着他,那誰看着他?你給滾進去,要是我弟弟有什麼不好,你得趕緊送醫院,我弟弟要有什麼事,你跟你沒完。
他這才嘟囔着說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醉酒而已。我看着他就是。
我以爲他就這樣妥協了,但他馬上接着說:“那你在旁邊也開個房間住下,我也喝了這麼多酒,要是萬一晚上我有什麼事呢?你不也得照顧我?”
我說誰讓你喝那麼多酒的,你又怎麼會有事,你能有什麼事?
他說這就奇了,我比你弟弟喝的酒也不少,憑什麼你就擔心他有事,卻不擔心我有事?我就得守着他,你就不能守着我?
大晚上的我不想和他吵,於是答應在隔壁開了一個房間住下。
也確實困了,洗完澡躺下後,我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半夜的時候,我卻被門鈴門給驚醒,我心想難道袁小剛真的是有事?趕緊披衣起牀,剛一打開門。安明就往裡面擠。
我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趕緊準備關門把他擋在門外,但奈何他人高馬大,我把守的這個城市,又能抵得住他?
不過一分鐘不到,城池就宣告被破。他成功擠了進來,並且把門反鎖上。下一秒他就關上了燈。
щшш▪ тTkan▪ ¢○ 酒店的窗簾是全遮光的,外面的燈光一點也透不進來。把燈一關上,房間裡瞬間伸手不見五指。然後我就感覺到安明的鹹豬手摸索了過來。雖然看不見,但他的手倒是摸得很準,直接就按在了我的胸前。
“你幹什麼?大晚上的你摸進來,你這樣太過……”
我不說話倒好,一說話就被他的嘴給堵上了。他的酒勁應該是還沒過,動作兇狠粗魯,被他揉捏得生疼。
一想到袁小剛就住在隔壁,要是發現了安明半夜裡偷着摸到我房間,我這臉往哪擱?於是我一膝蓋向他頂去,希望能把他撞開。
要換作平時,他肯定能閃開,但現在房間裡一片漆黑,他確實是看不見。他被我頂得哼了一聲,卻絲毫沒有鬆開我的意思,直接伸腿夾住了我的腿。然後開始扒片我的衣服。
我本來就只是隨意套上的衣服,當然經不住他的扒扯,三下五粗二,我就不着寸縷了。
都這樣了,我反而不敢反抗了,因爲我擔心弄出更大的動靜。那樣會更羞人。我心裡真是恨透安明瞭,心想你這也算是酒後亂性了,一點也不注重場合。
而關鍵問題是這一切並不是在牀邊發生的,酒店房間很大,房門和牀還有很遠的距離。關了燈後根本就看不見。安明裹脅着我開始去摸索牀。
也算是他記憶力好,在漆黑的房間裡憑感覺摸到了牀,一下子就把我壓倒在牀上。
但只是碰到了牀邊,根本沒睡在正中,他動太猛,我又被弄得滑倒在了地上。還好地上有羊毛地毯,但我頭還是被撞得有些疼,我更加惱怒,張口咬了他一口。
這一次他被咬了以後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繼續對我展開猛烈攻擊。而且也不再到牀上去了,直接就在地毯上進行。
女人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不管你願不願意,在男人急需的時候,也只能是被動承受。
終於在他狂風暴雨般的衝擊後達到巔峰。他倒也懂事,收拾一番後自己又摸索着回了房間。
第二天我也睡到很晚才起牀,門鈴再響,安明手裡已經收拾妥當笑呤呤地站在門口了。“袁小姐好,我是您的早餐嚮導,我現在陪您去餐廳用早餐。”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但安明一但痞氣上來,那臉皮不是一般的炮火能打得穿的。跟着我擠進房間,趕緊跑去給我擠牙膏,忙前忙後伺候着,像個奴才似的,讓人想發火也發不出來。
收拾完畢我問他說我們去吃早餐,那袁小剛呢,不管他了?
他說袁小剛還沒醒,估計還得睡一會,他實在是醉得太厲害了。
事實也如他說,我和安明去吃了早餐回來,袁小剛也還在睡,那房間的門一開,一股濃烈的酒味就撲鼻而來,簡直就是開個了酒廠一樣。
一直等中午,袁小剛這才醒了。但吃不下東西,只是喝了一瓶酸奶。
安明說鞋廠的事基本上就辦妥了,接下來他得開始處理美如星辰的事情了,讓我和袁小剛先到鞋廠去一趟,向大家通知一下袁小暖又回來了。
這當然是我樂意去做事情。失而復得的感覺,真的是非常的美妙,一想到我以後又可以繼續管理鞋廠,我心裡就美滋滋的。
袁小剛聽說我要回鞋廠,說他也一定要去的。說只要鞋廠回來了,他就可以繼續留在廠裡工作,有個正當職業,至少和保寶也有點盼頭。
到了鞋廠,工作人員告訴我說,新來的總經理正在會議室裡和員工開會,我說哪個新來的總經理?他們說是胡總經理。
我說是不是前一陣來過的胡芮?他們說就是她。
我又問胡芮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們說是今天早來的,說是控股人魏總派她來的。
我心裡納悶,和魏鬆關於鞋廠爭奪昨天就已經分出了勝負,爲什麼胡芮現在還自稱是魏鬆派來的總經理?難道她並不知道昨天下午以後發生的事?魏鬆沒有告訴她,那文件已經被我給銷燬了,鞋廠已經屬於我了。這樣的事實,胡芮竟然是不知情嗎?
但我並不準備到會議室裡當着衆管理人員揭穿這個事實,讓胡芮尷尬得下不來臺,如果是魏鬆親自來,我肯定會這樣做,但對於胡芮,我下不了狠手。要知道當初在慢搖吧莫喬喬要動我的時候,胡芮是一直要求保全我的。
畢竟那麼多年的朋友了,人生能有多少個認識了近二十年的朋友。不到實在萬不得已,我肯定不會和胡芮徹底決裂。
等了近一個小時,廠裡的管理人員們終於從會議室裡出來了。看到我的時候,很多人過來打招呼。和我握手錶示慰問。此時他們並不知道,我袁小暖其實又回來了。我現在又是這裡的老闆了。
我說大家辛苦,今天晚上讓食堂加餐,大家好好吃一頓。很久都沒見各位,想大家了。
剛說到這裡,胡芮過來了,她看到我,也是一臉驚訝:“你怎麼又來了?還有行李沒拿走嗎?”
“我們找個地方談吧。胡芮。”我說。
“好。”她倒也痛快地答應了。
從她的表現來看,我確實可以確定她還不知道那份文件已經被我們給銷燬,我已經把廠子給奪回來了
昨天中午的時候魏鬆將她送回了家,肯定對她說那廠子的股東信息馬上就會變更爲他了。然後讓胡芮過來正式主持鞋廠這邊的工作。而且讓她今天一早就來。結果下午和晚上都發生了很多事,魏鬆卻沒有打電話告訴胡芮。現在胡芮還在美夢裡呢。
由此也可以看出來,魏鬆並不在乎胡芮的感受。並不會在出事以後第一時間就告訴胡芮,而是徹底就把她這個人給忘記了。根本沒有想到過要通知她事情的最新進展。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胡芮示意我坐。完全就是一副主人公的態度。但憑良心說她並沒有輕慢我,雖然她現在依然認爲她是這廠子的主人。
“小暖,你和魏鬆之間的爭鬥我其實不站隊,從道德層面來講,我還應該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不過我現在仍然只能選擇他,他騙我騙得那麼慘,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我只能是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後再幫你和安明把鞋廠和美如星辰的控制權奪回來,然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會想辦法拿到我想要的一些東西。”胡芮說。
“你真是這麼想嗎?”我有些懷疑。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其實昨天魏鬆找過我,向我打聽了你和安明的情況,我告訴他了。因爲我覺得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我就告訴了他,目的是讓他更加信任我,你瞧,果然也收到了效果,現在他準備讓我接管這鞋廠了,我知道這鞋廠對你很重要,如果你願意,你不妨留下工作,咱們姐妹還是姐妹,我不會虧待你。”
我笑了笑,“謝謝你,胡芮,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