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晚上琪琪要過來,我專門打聽了小姑娘喜歡吃什麼樣的食物。可安明說小姑娘並不挑食,做什麼她就吃什麼,不用擔心。
我說小孩子總會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至少也得知道比較喜歡吃什麼才行。安明說那就做條魚,安琪琪比較喜歡吃魚。
但是問題又來了,魚的做法太多了,就連我這樣業餘的也能數出紅燒清蒸煎炸什麼的,只是說喜歡吃魚,那到底喜歡吃什麼做法的魚?
安明說隨便,就按平時做的就行了。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清蒸的魚技術好像更好一些。做出來可能小姑娘會更喜歡吃。當後媽的壓力是真的很大。不但要討好孩子他爹,而且還得討好孩子,如果孩子討好不了,那他爹就會有意見。
人生真累。
還好現在是總監了,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中午我就沒休息了,一直堅持着把活都幹完了。然後下午提前一個小時離開了公司。
先到菜市場挑魚,然後是準備各種菜。到家後發現累得不行。要是普通的客人,我寧願在外面花錢請客吃好了,又有面子,還不用那麼累。但今天來的是小公主,我得好好伺候着。爭取在在公主那裡拿到不錯的分數,爲以後的相處鋪平道路。
接下來當然是繫上圍腰一陣忙碌,忙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日有無光。不過是三個人的吃飯而已,我爲了菜更豐富,弄了七八個菜,一個人轉來轉去,終於把準備工作全部搞定,就等公主駕到,然後炒好端上桌了。
等到七點,公主終於來了。勉爲其難地叫了聲阿姨,就坐到沙發上拿起電視遙控調到了動畫頻道,然後就一聲不吭了。
在安明的幫助下,終於將菜做好。小公主要喝芒果汁,但家裡又沒有現成的芒果,我只好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瓶玻璃瓶裝的,買回來後小公主只喝現成的,瓶裝的有添加劑,我準備再次去買芒果來榨汁,安明說不用了,一頓不喝也沒什麼,再折騰菜就涼了。
我討好地將一塊魚肉夾給安琪琪,說阿姨聽說你喜歡吃魚肉,就特地給你做了蒸魚,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安琪琪輕輕咬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我心裡一縮,心想這魚不好吃?
“太難吃了,肉太老,一點也不嫩,這是我吃過的世界上最難吃的魚!”果然,公主開始發難了。
我臉上的確是有些掛不住,自己夾起來咬了一口,覺得還好,並沒有她說的那樣老了。當然了,我又不是專業的,比起酒店的大廚那肯定是差遠了,但在家裡能做出這種水平,我已經覺得不錯了。
“真是沒禮貌!”安明一聲呵斥。
安琪琪將碗砰的一聲放在桌上,“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我不吃了!”
我一見場面要僵,心想要是公主不吃,那我這幾個小時不是白忙活了?趕緊給她又夾了其他的菜,說你試試其他的菜,魚不好吃,那就不吃了,改天阿姨重新做好吃的你吃。
沒想到小公主一一試過後,再次將碗放到了桌上,“一樣也不好吃!真是太難吃了,難於下嚥!”
我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孩子用詞是不是也太狠了,都到了難以下嚥的程度了?有這麼難吃麼?
“安琪琪你太過份了,阿姨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做好這一餐飯,從準備到做好需要花很多的精力,你這樣不懂得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是沒教養的行爲。你知道嗎?”安明厲聲呵斥。
安琪琪嘴一撇,毫無徵兆地就哭了。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就是肩膀劇烈地聳動。連我看上去都覺得可憐。
“好了,不要責怪她了,都是我做菜手藝太不好。覺得難吃也不是她的錯,都怪我。別罵了。”我趕緊勸說。
“不許哭!你要是不喜歡吃,你可以少吃一些,這樣直接把碗放下,誰教給你的規距?你不知道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嗎?如果今天這菜是你做的,我們都不吃,說是天下最難吃的菜,你會開心嗎?”安明吼道。
安琪琪的眼淚大顆往下滴,但還是沒有哭出聲音。這恐怕是平時教的,不許哇哇大哭。
“回答我,如果你是做的菜,我們不吃,你會開心嗎?”安明問。
安琪琪搖頭。
“回答我!”安明再次提高了聲音。
我真是弄得很尷尬,我只是想做一桌可口的飯菜討小公主歡心而已,可沒想到她被她嫌棄成渣了。現在安明發火了,公主哭了,好像所有事都變成了我的責任。我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我勸安琪琪不會領情,我要不勸,顯得我太冷酷。
“或許這菜真的不符合她的口味,這樣吧琪琪,你喜歡吃哪家餐廳,阿姨帶你去吃,好不好?”我說。
“不行,這菜沒有不好吃,她是無理取鬧,別讓她養成這種無理取鬧的壞習慣!再縱容她,她還不得上了天了?”
看得出安明也是真的很生氣。他知道我爲這餐飯投入了多少精力。現在被安琪琪嫌棄成渣,他自然也不好受,他讓安琪琪來吃飯,本來也是想讓我和她有更多的相處和溝通,大人和孩子之間,給他買多少禮物都沒用,只有更多的相處,才能培養出感情。也只有培養出感情,纔有可能和諧相處。
安琪琪又端起了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飯。卻是不夾一口菜。這分明就是迫於安明的威嚴要繼續吃飯,但又不想給我面子,所以吃吞白飯,拒絕夾菜。
安明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端起一盤菜向廚房走去:“這菜有些涼了,我熱熱。”
我將菜盤子放進微波爐,然後倚在廚房門邊吃他們父女說話。
“琪琪,今天阿姨一直問我,你喜歡吃什麼菜,我跟她說了,然後她做菜都完全是按照你的口味來做的,她希望你能高高興興地吃很菜,可你卻這樣,她一定很傷心。”安明說。
小公主沒有說話。
“其實阿姨也有一個女兒,她非常的想念她的女兒,但是因爲一些大人的原因,她現在看不到她的女兒,她私下裡對我說,希望能把你當成她的親女兒一樣。希望對你好,希望讓你開心,所以她做了這麼多的菜,你明明是喜歡吃的,可你爲什麼要這樣故意傷她的心?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嗎?你傷阿姨的心,就是傷爸爸的心,你明白嗎?”安明又說。
“爸爸,我錯了,對不起。”小公主怯怯地說。
我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我真是想起了棉棉,我那苦命的女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我自己親生的女兒見不着,在這裡想法設法討好人家的女兒,可人家小公主壓根不領情,對我有明顯的仇視。真是讓人說不出的難過。
“去叫阿姨來吃飯,說菜還沒全涼,不用熱了,跟阿姨說對不起,如果你能讓把阿姨叫回來吃飯,我就原諒你。你自己犯的錯,你要自己承擔責任。”安明說。
小公主似乎在猶豫,沒有說話。
“快去,阿姨現在肯定傷心極了,你要是不去叫她來吃飯,以後阿姨恐怕就不會再理你了,快去。”安明說。
然後我就聽到小公主向廚房走來的腳步聲,我趕緊擦乾了眼淚。將菜盤從微波爐裡拿了出來。
“阿姨,對不起,我錯了。你回去吃飯吧。”安琪琪低着頭說。
“是阿姨不好,做的菜不好吃,讓你不開心了。”我輕聲說。
“阿姨做的菜挺好吃的,是我胡說的。真的。”安琪琪擡頭看着我。
孩子眼裡滿是真誠,其實孩子的世界真是又複雜又簡單,只要看到她們的眼睛,你就忽然覺得她所有的錯都可以原諒。
她其實已經告訴我,她今天故意爲難我,是因爲別人在背後教她的。要麼就是別人說了我的壞話,讓她從心裡恨我,所以她才這樣做。
這個人是誰,不用說你也能猜到,她當然是羅怡,她是安琪琪的家庭老師,和安琪琪相處的時間當然更多,安琪琪自然也最信任她,她要給孩子灌輸什麼不好的思想,那是輕而易舉。
對於孩子來說,她們信任的人說的話都是真理。因爲孩子本身沒有辨別是非對錯的能力。她信任的人說一件事是錯的,那件事肯定就是錯的,說一個人是壞人,那孩子也會真的認爲那個人就是壞人。
我不知道羅怡在孩子面前到底說了我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把我描述成一個壞女人,讓安琪琪不要理我,不要給我面子。
事情的起因,恐怕也是因爲他扶着安明回來,看到我住在安明的房子裡。所以她嫉妒,她之所以嫉妒,那肯定是因爲她對安明有想法。
但她沒有當面來和我作對,而是選擇通過孩子來爲難我,製造我和孩子之間的衝突,從而影響我和安明的關係。她知道孩子對安明來說非常的重要,如果我和孩子不能好好相處,那我和安明要想能夠很好地走下去,幾乎是不可能。
不得不佩服她這一招其實挺高明的,但利用孩子,好像有些卑鄙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你喜歡吃就好,只要你喜歡,阿姨以後可以經常做給你吃。不管你有什麼想法,你可以直接和阿姨講,阿姨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會改。大人也會犯錯,但只要能改,那就沒事。小孩子也一樣。對嗎?”
我不知道我這樣和她溝通是否正確,但我確實不知道如何消除一個孩子對我的成見,而且這種成見還是另外一個大人灌輸給她的。
安琪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阿姨,那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阿姨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那我們去吃飯吧。”安琪琪伸過手來拉我。
我牽着她重返飯桌,這一次她開心的吃了很多菜。我心裡總算是得到一點安慰。但一想到背後有那個羅怡在搗鬼,心裡又很不爽,她既然對安明有意思,那她肯定不會輕易罷休,恐怕她還會打出其他的牌。
——
在忙碌中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又到了週末。
按按照安明的意思,這個週末要去他家裡見父親。
而胡芮的意思,則是讓我務
必要參加以前的同學聚會。據說很多同學都想見我,而且她已經向人家保證了,一定會把我帶過去。
我不知道胡芮爲什麼那麼熱衷於同學聚會。
我不懷疑這世上會有萬古長青的友誼,但那畢竟還是很少的,這一類的聚會,大多數是混得好的同學出來顯擺,混得差的同學自卑成孫子的遊戲,十幾年的不聯絡無交集,真是因爲友誼來相聚的真沒幾個,大多數都是想給自己找個放縱和湊熱鬧的藉口而已。
要按我這種偏激的觀點來推斷,那就不難猜測出胡芮爲什麼熱衷於同學聚會,第一她是單身,覺得有可有把以前錯過的那些王子和青蛙們再重新遭遇一次,看有沒有漏網之魚讓她捕獲。
第二就是她現在混成高級白領,還是留洋大海龜,自然是有資本炫耀,所以她不肯錯過這樣一個可以顯擺的機會。
我把這想法告訴胡芮後,被她罵成狗。
說我氣量狹小心理變態兼深層次自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說既然我如此討厭,她就更要我陪着去參加同學會,讓以前那些個暗戀我的小夥伴們看一下他們的公主如何成功地淪落爲一個離婚棄婦。
我反擊說離婚倒是事實,棄婦卻也未必。誰棄誰也不好說。她罵我是自我安慰,還說不管我週末有什麼樣的約會,都一定要推掉,不然她和我絕交。
我倒也不相信她會和我絕交,但生氣那是肯定的了。我和她又是姐妹又是同事,我真心不想讓她生我的氣。
於是我告訴了安明我要參加同學聚會的事,說去他家拜訪他父母往後推遲一下。
沒想到安明怒了,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袁小暖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同學聚會那就是去和一些看起來熟悉實質卻陌生的男女一起吃喝鬼混,但見父母那是和兩個看起來陌生實質卻即將熟悉的老人一起共享天倫,你說哪個更重要?”
這個問題看起來並不難回答,我果斷回答說好像第二個要重要一些。
但指着我鼻子的手卻還是不斷移開:“那就對了,看來你腦子進水還不是進得特別厲害,還有得救,所以你的選擇是?”
“去參加同學聚會。”我無辜地說。
安明張開手掌作要掐死的樣子,“袁小暖你的腦子進水是不是進到需要抽水機的程度?你明明知道去見我父母更爲重要,那爲什麼還要選擇去參加同學聚會?”
“我要陪胡芮去,理由有如下幾點,一是我和她是死黨,她一再要求我陪她去,如果我不去,她要和我絕交,如果她一但絕交,那勢必影響兩個部門之間的合作。以後我也會失去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死黨。第二……”
“打住!這是什麼破理由?她威脅一下你你就答應陪她去?那我如果說你不去我家,我就和你絕交,你會如何選擇?”
我不管安明的話,繼續說道:“第二,我已經答應了那些老同學會去參加,他們可以讓我回憶起以前的一些快樂時光,那是爸爸在還世時的快樂時光,那些記憶很重要,我希望能夠重溫。”
安明還是指着我的鼻子:“你繼續。”
“第三,如果我去參加一個聚會你都不支持我,那你是干涉我的人權,你不尊重我。我們可以週六參加聚會,週日去你家,並不衝突,只是延遲了一天而已,如果這你都不能同意,那說明你不疼我。一點也不顧我的感受,我會很傷心很難過很失望很……”
“打住!我讓你去,你別給人壓大帽子了,再壓我這脖子要被壓斷了。”安明說。
我心裡暗笑,這招果然管用,以後就這樣幹了。
“不過,我有條件,我要和你一起去。”安明得意地說,那樣子似乎在說小樣,你以爲你能討得了便宜?
我斷然拒絕:“這不可能!那樣的聚會是不許帶家屬的,你不能去。”
“我不是你家屬,我是你男朋友。或者說是未婚夫,或者說是準老公。”安明說。
“這還不是家屬?這就是家屬!除了同學以外的都家屬,大家說好了的,當天連孩子都不能帶,更別說家屬了。”我大義凜然地說。
“孩子都不能帶?那不是擺明是要去廝混了?那我更得去了,我得看着你,萬一你來個什麼同桌的你,非要把你的長髮盤起,那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安明怒道。
“放心吧,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因爲有胡芮在旁邊看着,再說了,我都有了你這麼貌似潘安才高八斗的準老公,我這法眼裡還能入得了別人嗎?”我趕緊給他戴高帽。
“那也不行,人生總是充滿意外,如果你不同意我去,那我就不許你去。”
“安明你這是鐵了心的要侵犯人權?我這還沒過門呢,你就剝奪我的自由?那以後我真要嫁了,那還不得被你鎖在籠子裡永遠翻不了身?”我大聲說。
“我哪裡侵犯你的人權了?我沒說不讓你去,我只是要陪着你去!明天週末我又不上班,你自個兒去玩了,那一個人怎麼辦?冷冷清清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安明見強勢沒用,馬上改成慣用的耍賴嘴臉,裝起了可憐。這種爛招真是讓人又氣又好笑。
“你這麼大個人你還找不到地方玩?不行你就在家睡覺,或者是看書,也或者約個朋友打球什麼的,後在我就陪你一起去家見你父母,就這樣定了。”我說。
“好吧。”安明終於很不情願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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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胡芮說我主要去以綠葉的身份去陪襯他的,讓我隨便穿衣服,不用弄得很漂亮。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還是精心挑選了一套衣服,再去做了一下頭髮,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光彩照人一些。
安明又磨了我幾次,說要不要考慮帶着他去,他保證不亂說話,還可能給我當司機,結果都被我拒絕了。
下午我就打車去了胡芮家,沒有開車去,主要是因爲這是週末,而我的車是公車,不在公幹的時候用公車,原則上是不允許的,雖然也沒人會去追究,但我不想讓人抓住這些小把柄來說事。
胡芮見我打扮得漂亮了,馬上開始打擊我,說我都是離婚主婦了,別把自己當小姑娘似的,打扮得那很難光鮮想幹什麼?
我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的打扮並沒有像胡芮說的那樣像個小姑娘,於是決定懶得理她,任她聒噪去。
事實上胡芮打扮得那就更加精緻,簡直就是盛裝出席。本來說開她自己的車去,但她說她那車上不了檔次,結果在手機上約了一輛大奔專車,送我們到了聚會的酒店。
車費自然是我付,她說我窮習慣了,現在升任了總監,收入一下子大幅度提高,肯定不知道如何花錢,要教我學會消費。對於這樣無恥的說法我自然是嗤之以鼻。但也只好乖乖把車費付了,總不能兩個女人穿得人模鬼樣的在酒店面前推諉着讓對方付車費,那場面得多難看。
胡芮又從包裡拿出鏡子仔細打理了一下妝容,這才和我一起進入酒店。
來到約定的三樓,剛走出電梯,就聽到口哨聲:“美女來了!”
我不知道這美女說的是胡芮還是我,我自然更願意說的是我。
我擡頭掃了一遍,來的人大概有三十來個,但真正能一下子認出來的,確實沒超過五個。以前家庭好,早晚都有司機接送,不需要住校,平時也少有和這些同學一起瘋,和他們的關係自然是比較疏離,再加上十幾年不見了,自然是認不出來。有些看了面善,卻是叫不出名字來。
有幾個男生過來張開雙臂就要索抱,都說我們的小公主還是那麼漂亮。我也不知道這些臭男人是因爲想抱我所以說好聽的,還是我以前在他們心中地位真的很高,一個個都熱情得不行。我只好輕輕和他們擁抱。完全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就完全是一種應酬的感覺。
這樣的聚會最重要的主題當然就是敘舊,當年你怎樣怎樣,當年我如何如何,歲月的變遷當然讓很多當年不起眼的屌絲學生現在翻身成了精英,也讓一些原來光彩奪目的學生黯淡下來,變得平庸而無趣。原來的一些小帥現在中年發福,根本沒法看,原來一個一點也不起眼的叫孟自強的屌絲學生,現在卻成了某某房開公司老總,身家過億。這一次的聚會,就是他完全負責費用。
我對孟自強這個人還真是有點印象,那時他身材矮小,上體育課時一個引體向上都拉不了,結果被體育老師罵他是女生,讓他和我們女生一起做仰臥起坐。結果他天天苦練,在期末考試的時候,一口氣拉了二十個引體向上,創造了一個小奇蹟。但因爲家窮,依然還是在班裡經常被欺負的對象。
今非昔比,他是今天的聚會發起人,也是總贊助者,當然就成了女同學們追捧,男同學們奉承的目標。和他相比的落差最大的就是我了,我是當年班上家庭條件最好的學生,據說也是班花,但現在我是個離婚婦女,而且前夫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公務員,實是都不好意思說這些年的經歷。
但躲還是躲不過的,終於有人提到了我,讓我說說這些年的際遇。他們說當年我可是他們暗戀的對象,人漂亮還有錢,簡直就是女神級別,問我這些年過得如何?是誰那麼有福氣把我領回了家。
我很是尷尬,但也只好應付:“我其實過得很平常,家裡的生意垮了,再後來我就嫁了,嫁得也不好,剛離婚不久。慚愧。”
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真不是滋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我也一樣,混成這樣,我也自己都感覺很Low。
“沒事沒事,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不知道是哪個男人說了這麼一句不倫不類的話來安慰我。
“你們別聽她的,她沒那麼慘,她現在是我們公司的銷售總監,是單身貴族呢,各位單身的男同學可要抓緊了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我以爲胡芮會趁機落井下石打擊我幾句,但沒想到她竟然力挺我,讓我聽上去沒那麼慘,真是好姐妹。
——
“小暖是單身?我也是哦,我是去年離的婚。”孟自強忽然說了一句。
現場頓時響起一陳起鬨的聲
音:“咦,有意思哦,鑽石王老王遇上單身女貴族,這是要擦出火花的節奏?”
“我就說帶小暖來撿漏的,沒想到還真是撿到了。”胡芮得意地說。
“什麼意思?撿什麼漏?”有同學問。
我趕緊使眼色讓胡芮不要胡說,但終究還是沒有堵住她的嘴。“我們小暖現在不是剛離婚嘛,正在寂寞無助的時區,所以我讓她來和大家聚會,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和她一樣離過婚的單身男士,這就是撿漏了。”
一羣人爆發出笑聲,雖然沒有惡意,但還是讓我尷尬不已。這本來就是胡芮的說法,但卻被她強加給了我。
“你們別聽她胡說,我可沒有這個意思,誰說離婚了就寂寞無助了?我現在挺好的,並不是她說的那樣。”我趕緊爭辯。
“其實這羣人中離婚男士多着呢,小暖今晚肯定會有人把你領走的。”有同學說。
其實我心裡有些生氣,我現在是離婚了沒錯,但我拒絕認爲自己希望被人撿垃圾一樣撿走。說得我好像只要是個男人就會跟着人家回家過夜一樣,這是我無法忍受的。
但我不好發火,畢竟這樣的場合如果冒然發火,那會掃了大家的興。
我正不知道如何擺脫這種尷尬,這時另外一個男同學拍了拍胸脯,“小暖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寒夜裡回家的。”引得衆人又是一陳鬨笑。
這個男同學我確實是叫不上名字,臉上坑坑窪窪的,還中年發福長了肚子,那一身的膘讓人看了就想吐,竟然佔我便宜,我心裡越發的討厭這個場合,心想真是應該聽安明的,不來這種無聊的聚會纔是明智的選擇。
“小暖不喜歡你們開這種玩笑,還是不要說了。”孟自強說。
“喲,孟總這是要護花了?看來孟總有自己的打算啊,這是要準備把小暖給佔爲私有了?”一個同學調侃道。
“自強人家現在身家可是過億了,想要得到的美女,自然是手到擒來,不過他和小暖倒是蠻般配的。”有同學說。
我忽然就發現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隻猴子,而且是一隻可憐的猴子,被一羣人圍觀並且調戲。我非常的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我這樣的離婚婦女,是個男人就可以調戲一下似的。
正在我不知道如何擺脫這種尷尬的困境時,電話忽然響了,是安明打來的。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幹嘛,就走到一邊,接起電話問他有什麼事。
他說他忘了帶鑰匙了,進不去家門,問我怎麼辦。
我本來就正想找機會逃離,就說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給你送鑰匙回來。他說天那麼冷,他等不了,說就在我們聚會的酒店門口,他自己進來拿好了。
我趕緊阻止,說這樣的場合你出現那算是什麼?你就在門口等着,我馬上出來,我們一起回家。他這才答應了。
我掛了電話,端起一杯酒說很高興見到各位,不過今天我得有事先走,改天再聚。
“這纔開始呢,你怎麼能馬上就走呢,我們在這吃完飯,那還是轉移陣地接着嗨呢,既然來了,就不能走。”
“就是,這玩得正高興呢,哪能就走了?太沒意思了吧?堅決不能讓她走。”
一羣男同學頓時圍住了我,死活不讓我走。我心裡着急,擔心安明在樓下等急了。
“我真是有點事兒,要不你們先玩着,一會我辦完事後再過來,這樣如何?”我說。
“不行不行,你走了那肯定就不再回來了,堅決不能走。”
“有什麼事啊,既然來了,那就不要急着走唄,玩一會再說,今天大週末的,哪有什麼事啊。”胡芮也在旁邊說。
我頓時脫身不得,心裡着急也是沒用。
“小暖。”
這時有人叫我,這聲音很是熟悉,扭頭一看,安明已經大踏步向我走了過來。
我這心裡暗暗叫苦,心想這位他的耐性也太差了吧?就這麼幾分鐘他就上來了?我只告訴了他我們在哪個酒店聚會,可沒告訴他我們在幾樓啊。他怎麼就找上來了?
安明照例是穿着灰色的休閒風衣,純白的高領毛衣,他喜歡歐式風格的衣服,身上穿的也都是國外的設計師量身定做的,加上他高個子,本身就是個衣架子,這一身休閒穿在他身上,是有點演偶像的感覺。
“董事長,你怎麼來了?”我在發愣的時候,胡芮已經率先反應過來。
“哦,我找小暖有點事,你們這是幹嘛?聚會啊?”安明若無其事地說。
“原來是董事長找她啊,事兒急嗎?不急的話,那一起坐下喝杯酒吧,這都是我們的老同學。”胡芮說。
“哇,這麼多老同學啊,真幸福,也是小暖的老同學嗎?”安明說。
“當然是了,不然我到這裡來幹嘛。”我沒好氣地說。
“那就不是外人了。既然你們這麼熱情,我也就湊個熱鬧,服務員,給我添張椅子。”安明說。
安明說着,就在我的椅子上坐下了,自己拿過酒瓶,給自己倒起了酒。
我想說見過套近乎的,但沒見過這種套近乎的,就因爲這些人是我同學,就說不是外人了。這臉皮真是厚得飛毛腿導彈都打不破了。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男同學們的表情都很複雜,正調戲我調戲得爽呢,忽然來了這麼一個爺,自己說自己不是外人,坐下就準備吃喝。他們當然心裡不爽,更何況這個男人的顏值還高到讓他們所有人都自卑的程度。
這時服務生搬過來椅子,我就杵在那,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坐下。
安明喝了一杯酒,擡起頭看我:“你倒是坐呀,客氣什麼?”
我徹底被他打敗了,我客氣什麼?這裡他明明就是個外來客,最不適合坐在這裡的人,卻是一副主人的的樣子,真是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胡芮也是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敢打賭她從來沒有見過安明這副德性,但我是見識過的。他耍痞的時候,那就是一個稱職的市井混混。
我尷尬地坐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大家都隨便坐,隨便些啊。”安明揮手招呼大家,那樣子真是像個主人一樣。
這種高調而又有點不要臉的作風確實是引起了男人們的憤慨,但女人們倒好像並不介意,反而都把目光往安明身上招呼。畢竟顏值太高,又有點裝蠢萌,一下子就成功吸引了在座女士們的眼光。
我伸腿在腳上踢了踢安明,示意他低調一些,本來就是來蹭吃蹭喝的,現在還在這裡一副反客爲主的死樣子,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丟人真是丟到家了。
“你踢我幹嘛?我又沒說錯話。”安明瞪着我,大聲說。
我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那麼高的智商,當然應該知道我私下裡踢他是什麼意思,可沒想到他竟然叫了起來,這讓我臉往哪兒擱?
果然所有人的眼光齊涮涮地向我看了過來,我的臉一下子熱了。真是太丟人了!
“這位帥哥和小暖關係不一般吧?這麼親密?”一位女同學發話了。
“她是我老闆。”我只好硬着頭皮說。
“只是老闆這麼簡單嗎?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關係啊?”另一位同學說。
“他真的是隻我們的董事長,安明先生。”胡芮替我解圍。
“安先生這纔是傳說中的高富帥呢,您的公司叫什麼名字?還招人嗎?”一位女同學說。
胡芮搶着回答,“我們公司叫美如星辰,是做服飾的。”
“這名字好熟悉,哦,這不是以前小暖用過的QQ暱稱嗎?”孟自強接過話說。
“哎喲,自強還記得小暖用過的暱稱呢?有戲啊,你以前不會是暗戀過小暖吧?”有同學開始起鬨。
“那是肯定的了,原來自強還是個多情種子呢,竟然戀了這麼多年,我們誰也不知道。”
“自強今天終於可以表白了,幸福死了。”
因爲這個話題,被安明搞僵了的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
我心裡想壞了,安明肯定得生氣了。我這可真是躺着中槍了。但轉臉一看,安明卻依然笑嘻嘻的,並沒有生氣的樣子。
“大家不要取笑了,我記得小暖用過這個暱稱,這也不能算什麼吧。難道你們就沒人記得過嗎?”孟自強問。
“我們可都不記得,誰記她用的暱稱幹嘛呀,她又不是我們的夢中情人。”一個女的調侃道。
“就是,我們纔不記得呢,能記得那些陳年往事的,自然是上了心的才記得,不然不可能記得。”有人跟着起鬨。
“自強,你就承認了吧,今天這麼好的表白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呢,承認了,馬上就搞定。散會就帶回家。”有人說。
安明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但依然還是沒作聲。
我很尷尬,我總不能當着衆人的面往前我和孟自強沒什麼,如果這樣說,我擔心人家會說我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是我公司的名字,沒想到卻讓你們想起過去的情事啊?真是有趣,來來來,我敬這位自強兄一杯,謝謝你這麼我年還記得我們小暖。”安明舉杯說。
孟自強之前就表示過,今天的餐費他來買單,所以他也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更何況他是這羣人中身價最高的,自然是焦點。安明的突然到來,已經多少影響了他的焦點地位,他已經有些不爽,現在安明舉杯要和他喝一杯,他竟然搖頭。
“我之前喝多了,得休息一會。現在不想喝了。”
這當然是一個不禮貌的行爲,別人敬酒,你可以說不勝酒力,只能少喝一點,但也不能讓別人舉着的酒杯重新放下。有了錢的人果然是不一樣,很明顯他沒把安明放在眼裡。
“好沒面子,自強兄不給我臉啊,那我只能自己喝了。”安明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將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你今天不請自來,本來就唐突。人家不給你面子,也是活該。”
我也覺得孟自強太過份,竟然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