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寧黛停下腳步,看到榮祁修下意識的皺了眉,往後退了退,“榮老師。”
榮祁修在她面前站定,單手放在身後,“怎麼了?拒絕了我,以後都不想看見我了?”
“啊?”杭寧黛尷尬的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有什麼事嗎?”
榮祁修把手從伸手拿出來,遞到杭寧黛面前。“給你的。”
杭寧黛疑惑的接過,“這是……書?”
榮祁修點點頭,“前幾天你不是說,你找這本古籍很久了嗎?我在家裡書房找到了。”
“呀!”杭寧黛有些興奮,忙將紙袋打開,抽出裡面的書,果然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一本,她在總統府藏書閣都找不到,沒想到榮祁修卻給她找來了。杭寧黛捧着書,由衷道謝,“謝謝你。”
榮祁修微微笑,“不用客氣,反正放在我那裡也是落灰,不如給真正需要的人。”
杭寧黛小心翼翼的捧着書,“我會好好看的。”
一時間,沉默下來。杭寧黛指指前面,“那我……走了。”
榮祁修覺得不應該逼得太緊,想了想點點頭,“好,再見。”
“嗯。”杭寧黛轉過身,下了臺階,下意識的舒了口氣。
韓希朗靠在車門上,看到了總統府的司機。
“姑爺。”司機自然能猜到他的心思,只是他們可爲難了。
韓希朗點點頭,“你們停遠一點,我接她回去。”
“……”司機默了默,還是照做了,“是。”
口袋裡手機響了,是杭安之打來的。
韓希朗劃開界面接起,“爸。”
杭安之在那一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韓希朗的神色漸漸冷峻起來,眸光很複雜,有焦慮、擔憂、懊悔,心疼,還有……自責?
“好。”韓希朗點點頭,“我知道了,爸你放心。”
掛上電話,韓希朗長途了口氣,他讓杭安之放心,其實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擡手看了看腕錶,寧黛還沒出來。韓希朗摸了摸口袋,最近煙癮有點重,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和寧黛這事要是再不定下來,他怕自己真是要頹廢了。天上飄起些細小的雪花,韓希朗遠遠看見杭寧黛走了過來。
嘴角一勾,韓希朗脫下外套,朝着她跑過去。
“寧黛!”
杭寧黛怔住,他怎麼來了?那天,她明明都那樣對他了。韓希朗停下腳步,把外套頂在兩人頭上,“又下雪了,走吧!”
被他擁在懷裡,杭寧黛一時不知道怎麼拒絕。被動的跟着他小跑起來,寒風吹過,她的臉頰凍的紅彤彤的。韓希朗低頭看着她,並不覺得有多冷,她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遠不及她本身帶給他的歡樂多。
“冷不冷?”上了車,韓希朗就捧住了杭寧黛的臉頰,“大寶哥哥幫你暖暖。”
杭寧黛呆呆的看着他,腦子裡亂的很。他,怎麼會這麼有耐心?無論她做了什麼,好像都沒法把他趕走。以前,她只覺得是自己一路追着他,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不會還看不出來。
韓希朗是在乎她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她的這些反覆無常其實就等同於無理取鬧。可是,他卻什麼都沒說,盡數接受了。這樣的韓希朗,真的會在乎她不能生孩子嗎?
“……”
眼皮一耷拉,杭寧黛突然大哭起來,大有控制不住的趨勢。
韓希朗嚇了一跳,慌忙抱住她,“怎麼了?怎麼哭起來了啊?我,是因爲我?不想看見我?”
杭寧黛不說話,只是哭。韓希朗看着心疼,一咬牙推開車門,“別哭,要是不想見到我,我現在就走……”
轉身之際,衣袖卻被杭寧黛拉住了。
“……”韓希朗以爲是錯覺,順着看過去確認不是,心情複雜的難以形容,“寧黛?”
杭寧黛眼淚汪汪的看着他,“爲什麼怎麼罵你、打你,你都要纏着我呢?”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和小時候撒嬌的樣子無異。韓希朗握住她的手,放在脣邊吻着,“你是我老婆,打了、罵了,難道我要還回去嗎?再說,我們本來就該黏在一起,什麼纏不纏的?”
“……”杭寧黛哭得說不清話,嘴裡嘟嘟囔囔的。
“說什麼?”韓希朗湊到她嘴邊,細細聽着,總算是聽明白了,寧黛在說,“不要孩子,行不行?不生孩子,行不行?”
韓希朗微怔,再看她哭得像個淚人,不由失笑,他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似乎是他說了要孩子的話,她才突然激動起來的。韓希朗心疼的把人抱進懷裡,胸腔微微震動。
“對不起,是我不該說那種話,嚇到你了。”
杭寧黛一個勁搖着頭,她不是這個意思,大寶哥哥根本不明白的。
韓希朗嘆道,“好,不要孩子、不生孩子,我有你就夠了,只要你就滿足了。”
雖然知道他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這種話,但杭寧黛還是感動的一塌糊塗,她難以自持的撲進他懷裡,“大寶哥哥,我沒有那麼好,你……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呵呵。”韓希朗扶着她的後腦勺輕笑,“要後悔早後悔了,還會等這麼多年嗎?我比楊過都癡情。”
“嗯?”杭寧黛一怔,破涕爲笑,“什麼啊?”
韓希朗俯身替她繫好安全帶,“先回家,雪越下越大了。”
看到小夫妻一起回來,還是手牽手,阮丹寧和杭安之都頗爲意外。這兩孩子,也太反覆無常了。
韓希朗彎下腰替杭寧黛換好拖鞋,“上樓去洗把臉,妝都花了,洗乾淨了下來吃飯。”
“……”杭寧黛咬着下脣點點頭,“噢。”
看着她轉身上樓,韓希朗雙手插在口袋裡,表情卻是凝重的。杭安之和宋國醫在客廳等着他,韓希朗走過去坐下,輕嘆着搖搖頭。
“姑爺,感覺到了嗎?”宋國醫先開的口。
韓希朗點點頭,閉了閉眼,彷彿不願意承認。
宋國醫追問,“姑爺,你想想看,大小姐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韓希朗雙手在身前交疊,蹙眉思忖,“應該是,從孫楚楚出現開始……檢查沒有異常嗎?”
宋國醫搖搖頭,“沒有,一切正常,所以……目前我只能認爲這是心病。”
“……”韓希朗扶額閉上眼,心病。他那麼寶貝呵護的人,竟然病了!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纔會變成今天這樣情緒多變、反覆無常?該怪他曾經太過小心保護她,還是怪他後來在處理孫楚楚的事上忽略了她?
不管哪一種,韓希朗認爲,錯的都是他。
“能痊癒嗎?”韓希朗問的時候,沒什麼底氣。
宋國醫搖搖頭,“不好說,孫小姐的症狀,似乎只是針對你,關鍵還是在你。”
早知道是這樣,韓希朗煩躁的將十指插入烏黑的髮絲。
“別太自責。”杭安之擡手拍拍女婿的肩膀,“幸好宋國醫發現的早,現在知道了,我們也就能配合治療。寧黛太依賴你,性格一直也很好,相信不會有問題,她只是……鑽了牛角尖。”
韓希朗苦笑,“宋伯伯,寧黛到了什麼程度?”
“輕度和中度抑鬱之間吧!”宋國醫蹙眉,“心理調適好了,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她會變得極其敏感,治療之外,更重要的是日常生活,還是那句話,姑爺你纔是關鍵。”
韓希朗點點頭,眉頭緊鎖,“好,我知道。”
宋國醫站起來告辭,韓希朗突然覺得好冷,他原本真的認爲寧黛是在無理取鬧,可是卻沒有想過她早就病了。
杭安之看他這樣,作爲父親他本身也是心痛的,“事已至此,別想那些沒用的了。怪只怪寧黛從小到大沒經受過任何挫折,接受不了你心裡除了她還有別人。”
“我……”韓希朗痛苦不已。
杭安之摁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沒有,但不是要我相信,是要寧黛相信啊!”
樓梯口,杭寧黛洗了臉換了衣服下來了。阮丹寧看見女兒,眼底一下子就溼了。生怕她發現什麼,努力剋制着,“寧黛下來了,晚上煲了魚湯,肉質很嫩,多喝點。”
“噢。”杭寧黛答應着,有些着急的往下跑。
豈料腳下一打滑,整個人朝着樓梯下滑下來。“啊……”
“寧黛!”韓希朗衝上去,還是晚了一步,杭寧黛被他抱住,腳踝崴了一下。韓希朗心跳的厲害,上上下下檢查,“摔着哪兒了?”
杭寧黛揉着腳踝,“好像就是這裡。”
擡手戳戳韓希朗的胸膛,笑眯眯的樣子,“你怎麼那麼慢?”
韓希朗嗓子眼哽咽的厲害,眼眶更是酸澀,“是,是我不好,我太慢了,沒接住你。”
“……”杭寧黛愣住,察覺出來氣氛不對勁了,“怎麼了啊?你們都怎麼了啊?我,我開玩笑的。”
韓希朗把人抱起來,“以後不會讓你再受傷。爸媽,你們先吃,我給寧黛揉一下腳踝。”
“哎,好。”
韓希朗轉身去叫管家,“管家,拿藥酒來。”
杭寧黛的腳踝被韓希朗珍重的包住,藥酒味彌散開,她怎麼覺得真的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