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儀打開,很快法官對面的布幕上便出現了幾張照片。沈可文看了看,心中惱火之餘卻也不免有些吃驚。
布幕上的第一張照片是一份孩子的鑑定書。這份鑑定書沈可文以前是看過的,是上次他在醫院裡要求崔鶯鶯做的。當時看到鑑定結果顯示沈佳佳就是自己的女兒的時候,沈可文很吃驚。然而當崔鶯鶯親口承認那份鑑定書造假之後,沈可文很快就懷疑起來了。
這段時間裡,他也查了一些資料,知道親子鑑定的話必須走司法流程。然而崔鶯鶯直接繞開司法這塊,弄出這麼一份鑑定書,這足以證明她和司法界的人之間有着某種方面的聯繫。
所以此時,當這麼一份鑑定書出現在布幕上的時候,沈可文根本就沒有感到任何的吃驚。相反,此時他的眼神卻更加不肯放鬆地看着坐在審判席上人五人六的老大媽法官:縣城這麼大的一點地方,她會不知道親子鑑定的事情?
然而只是稍稍一想,沈可文隨即想了起來:對了,上次的親子鑑定是在市區做的,自然走市區的死法流程,這個只知道閉着眼睛說話的老大媽自然不知道情況了。
然而緊接着的幾張照片公佈出來後,沈可文卻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因爲在之後的幾張照片都是有關崔鶯鶯的照片。每一張照片的時間都不一樣,然而每一張照片下都是崔鶯鶯身上顯示出大量傷痕的樣子。
當初聽到“家暴”兩個字的時候,沈可文根本就沒將其當做一回事。這麼多年來,自己從沒和崔鶯鶯爭吵過,更不可能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家暴。如果真有的話,那完全都是瞎扯淡。
然而此時,當見到布幕上的這些照片後,沈可文只覺得驚到了極點。
看了看那些照片,最開始的日期是2007年10月份的,然後一直到今天。還有幾張黑白的,像素比較差,也沒有顯示出時間。
事實上,當見到這麼多照片的時候,沈可文吃驚的並不是崔鶯鶯和自己相處了這麼多年來,居然一直在蒐集自己的犯罪證據。而是覺得奇怪:這麼多年來,自己和崔鶯鶯之間從沒有發生過任何的爭吵,兩人也經常睡在一起,何以她的身上會出現這些傷痕?
突然之間,沈可文的腦子裡想到了一個場景。
他記得很清楚,在發生了出軌事件之後,他有一次看到崔鶯鶯的身上顯出一道淡淡的紅色痕跡,似乎是擦傷的一樣。當時沈可文對她身上的這種痕跡並沒放在心上,然而現在回想起來,他馬上疑心上次崔鶯鶯的身上是否也有很多傷痕了。
“法官大人,關於這件事情,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下被告,不知可不可以。”便在沈可文感到萬分驚異的時候,賀金龍突然道。
對於他的這個要求,法官大人當然是說可以了。於是,這個傢伙馬上便走到了沈可文的面前。在他看着沈可文的時候,他的眼中盡是挑釁的戲謔。
“沈可文先生,聽說您是在一家大公司裡做中高層管理是麼?”對方問着。
對於這麼個問題,沈可文能夠回答的,也只是一個“是”字。
“請問你在那家公司裡,是不是和一位叫吳倩怡的女士交好對不對?你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兩個答案。”對方問着。在他說出“交好”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神中頓時露出頗有意味的神情。而當見到那樣的神情時,沈可文知道如果自己說“是”的話,相信馬上就會中入他的圈套。
然而吳倩怡此時就在法庭的旁聽席上,即便她不在,憑着自己和她之間這麼多年的關係,沈可文也不能說“不是”。
“是!不過……”
“謝謝。”他打斷了沈可文的話,“請問那個叫吳倩怡的女士,是不是爲了你,而和別的男人上牀過?”
當他說到這樣的話的時候,現場頓時又是傳來了一陣譁然。而聽到這個傢伙這麼說,沈可文忍不住感到一陣惱怒,隨即衝旁聽席上看過去。
只見此時,很多目光都轉到了吳倩怡的臉上,而吳倩怡的臉上也微微露出一抹尷尬的神色,原本的笑容也在這時候稍稍收回去了一點。
“人渣!”當見到吳倩怡的臉色轉變的時候,沈可文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罵着眼前的這個律師。爲了達到他的目標,他居然不擇手段地選擇傷害別人。
對他這麼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情,沈可文再也無法忍受住,隨即避開了他的回答,冷冷地問着:“你覺得當着這麼多人面,惡意傷害別人有意思麼?”
“言外之意,那就是有了?”聽到沈可文如此說,對方馬上笑着。根本不給沈可文任何辯解的機會,他馬上補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能想到的只有事實,忘記了人情——我還想問最後一個問題,結婚之後,你的媽媽和我的當事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好?”
這個傢伙,卑鄙到了極點。他早知道沈可文在面對和吳倩怡的那個問題時,會一時覺得尷尬,所以他馬上當着衆人的面,開口替他回答了。
這麼一來,現場很多人都唏噓了一陣,卻也並不像之前那樣反對了。甚至有的人在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會聯想到沈可文在結婚之後的這段時間裡,是不是因爲那些,而對崔鶯鶯做出了相關殘忍的事情。
對於最後一個問題,沈可文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纔好。事實上對方問的一點都沒錯,結婚之後崔鶯鶯因爲和母親之間的性格不和,母親一直看她不順眼。崔鶯鶯剛開始還默不吭聲地忍受着,然而到了後來每每被媽罵了一頓後,她雖沒有頂嘴,但總是藉故避開。
由此可見,崔鶯鶯和母親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很好。然而沈可文知道,只要自己說了一聲“是”字,那麼這個傢伙一定會抓住自己的這個把柄不放。
心中微微一動,望着旁聽席上的母親,沈可文眼睛軲轆一轉,隨即臉上掛着一抹笑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