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本來正抽抽提提地哭着,突然聽到沈可文這麼一說,他的臉上馬上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
靜靜地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沈可文,她的臉上再沒了任何表情。斜着眼靜靜地看着女兒一眼,她隨即將目光重新鎖定到沈可文的身上。
“你跟我來。”她說。
說完話,也不等沈可文有什麼反應,她馬上向病房外走去,向電梯口的方向走去。崔母走着,始終沒有回過頭來,彷彿她早已確認沈可文一定會跟着自己來一樣。
崔母沒有想錯,在她起身慢吞吞地向外走去的時候,沈可文也隨即在衆人不知什麼樣的目光下,緊跟着崔母的身後而來。
“可文,我知道鶯鶯讓你受苦了,作爲她的媽媽,我代她向你表示道歉”電梯口旁的大廳裡,夜間了無人影。靜謐的月色下,大廳裡三張長椅上,只聽到一張長椅傳來一陣一陣極有節奏的呼嚕聲。
隱隱的月色下,崔母頓時衝沈可文鞠了一躬。而見到丈母孃如此,沈可文意外之餘不禁惶恐,連忙將其扶住:不管鶯鶯對自己怎麼樣,崔母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長輩。或者說,她即便知道鶯鶯和那個男人的過去,也還是希望鶯鶯能和自己好好地過着這一輩子的長輩。
“媽你別這樣。”沈可文道。
“哦,你還認我這個媽媽麼?”崔母的臉上不禁流露出失落的神情,“你和鶯鶯都已經要離婚了,恐怕你很快就要改口管我叫‘阿姨’了吧?”
當說到“阿姨”兩個字的時候,崔母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對於女兒和女婿的婚姻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她是很不希望看到的。
對於長輩的這種心情,沈可文也是知道的。眼望着崔母一臉失落的樣子,沈可文心裡其實也是感到不好受的。
他記得結婚的那一天,自己當着那麼多來賓的面,在舞臺中央親口對着話筒告訴崔母說他會好好地對崔鶯鶯的。然而時間只不過才過了四年,他和鶯鶯之間的婚途卻已經走到了末路了。
崔母捨不得,沈可文何嘗又會捨得呢?不管怎麼說,他這四年來已經將所有的付出,全部都是爲了鶯鶯,爲了他們共同的家庭。然而如今,他卻面臨着即將拆掉這個家庭的結局。
沈可文捨不得,即便和鶯鶯之間的夫妻情分已經畫上了句號,他還是捨不得那個家。就如對於眼前的女人,沈可文早已習慣了稱她爲媽媽一樣。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認你這個媽媽的。”沈可文道,心中卻想,崔母叫自己出來到底想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果然,就在沈可文心裡暗暗懷疑的時候,崔母隨即點頭示意沈可文坐下:“做了你這麼長時間的岳母,一直沒有好好地跟你說說話,今天可以陪我說一會兒麼?”
“是關於鶯鶯的?”沈可文問。
崔母點點頭,坐在長椅上一邊示意沈可文坐在她的身邊。望着沈可文,她的臉上隨即泛起一抹微笑:“你這孩子真是不錯,我真不知道當初我爲什麼那麼反對你和鶯鶯。”
其實她不用說沈可文都能知道。崔母正是知道當初鶯鶯的心目中只有安志勇一個人,所以纔會極力反對她和自己的這門婚事的。換而言之,她之所以反對,並不是覺得自己不夠好,而是對她的女兒感到沒什麼信心。
現在果然如她當初所想的那樣,她的女兒終究還是害了眼前這個溫順的年輕人的。
“可文啊……其實鶯鶯……她心裡還是有你的……”沉默了一小會兒,崔母終於說了一聲。
只聽了這麼一聲,沈可文怒極之下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她心中如果有我的話,她就不會用那種態度來對待自己了!
“我知道你現在是不會相信我說這樣的話的,但她心中真的是有你的。”崔母說着。也不等沈可文有什麼反應,她隨即將她所知道的鶯鶯的事情,統統說了出來。
她說,在認識沈可文之前,鶯鶯曾和那個叫安志勇的男人很要好。爲了那個男人,鶯鶯吃了很多苦頭。那個時候,那個男的也經常到她們家來。
然而有一天,鶯鶯突然和她說要結婚,而結婚的對象卻是沈可文,她就立刻覺得事情不妙,於是拼命反對。
對於女兒和沈可文之間的這段婚姻,崔母本來並不十分看好。但這麼多年來,她只看到鶯鶯爲了沈可文,做出了很多很多。
本來她以爲自己總算可以安心下來了,然而她卻沒想到鶯鶯有一天突然給自己打電話,驚慌失措地說那個叫安志勇的男人回來了。
崔母記得很清楚,當提到那個男人回來的時候,女兒的口氣是驚慌失措的。而她既然驚慌,崔母馬上也就跟着驚慌起來。雖說這麼多年過去,她不知道女兒當初爲什麼莫名其妙地選擇了沈可文,但她知道女兒既然選擇了現在這個女婿,那麼自然是和之前的男友分手了。而且她能猜到,女兒分手的時候一定是受到了重大的打擊,否則她也不會那麼着急地和沈可文結婚了。
現在,女兒提到那個男人的名字竟會驚慌,那麼證明,這麼多年來,她雖然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一面,但她心裡還是有那個男人的,所以她纔會那樣的心慌。
女兒心裡竟然還有那個男人,她一個做母親的又如何不會慌張?
但即便如此,她知道女兒的心中還是有沈可文的。在那個男人回來的這段時間裡,她冷眼旁觀,心裡卻很清楚女兒心中的糾結。對那個男人,對沈可文,她都格外的糾結。
“媽,你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和我說了。”一直忍受着聽岳母說着鶯鶯過去的那段事情,然而當岳母說到這段時間崔鶯鶯的那些表現的話,沈可文再也無法忍受了。
如果說過去鶯鶯對那個男人的忠誠,是她對那個人純潔的愛的表現,值得某些文藝家的讚揚的話。那麼如今的崔鶯鶯,她所有的表現,都讓人覺得不可理喻;她所做的,也是那樣的不堪。
沈可文再不想聽下去,然而崔母卻失聲痛哭着:“可是可文你知道鶯鶯這些年來的痛苦麼?當聽到她在電話裡哭着和我說,佳佳那個孩子是她被別人強姦之後所生的,我聽了心裡真的好難受,覺得我的女兒她的命實在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