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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善想,她一定不希望從他口中得知有關那個人的消息,以免觸景傷情。愛咣玒児於是那些話便也沒有說出口,因爲他太明白,說不出口的關心其實才是最在乎,那個人會是你心口一塊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稍微拉扯,就會痛苦不已。
寧善最不願見到的就是夏苡薇好不容易重拾笑臉,然後馬上又被悲傷所取代。
兩人在大堂吧聊到很晚,所幸保安工作做得很到位,趕走了許多不速之客,這纔給向婉和寧善安靜獨立的空間用來敘舊。
他們談論的話題七七八八,不過大多都是圍繞向婉在法國的求學和生活,對於曾經那些‘血淚史’,她學會用極其幽默的詞語來形容,甚至談到最辛苦的地方也會一筆帶過,或者根本避而不談。但寧善卻瞭解一個連語言都不通的女人在異國他鄉生存有多麼困難,更何況還是那個複雜的名利場。
她最讓寧善欣慰的一點,是即便無論受到過什麼樣的打擊,遭到過什麼樣的挫折,她眼睛裡的神采仍是一塵不染,唯一改變的,是越來越堅定的態度和執着珥。
和寧善聊到大半夜,聊到她這個時差沒有倒過來的人都生出了幾分睏意。寧善又懶得開車回家,於是也在酒店開了一間房住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因爲還有一場晨戲要拍,很早就又離開了。
向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左右,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打給夏恩恩,和兒子聊了會兒才起牀洗澡。
她今天唯一的安排是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和出版社的編輯有約。所以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是空下來的,向婉沒有事做,就閒的發慌,在客廳裡轉了幾圈之後,終於想到她可以做的事論。
猶豫了一下,她撥出了一組從未打過的電話,很快,電話那邊就傳來男人略帶煩躁的聲音,似乎被工作搞煩了。
“喂,有什麼事就快點說。”
語氣這麼衝,向婉都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打錯了電話。
她沉了沉,直到對面又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她纔回過神想到自己要問什麼:“是我,夏苡薇,我想問一下selina的畫廊地址。”
對方讓她快點說,那麼她就言簡意賅,連客套話都免了。
但顯然,此時愣住的人卻是對方。
話筒裡傳來莫清煬低低的呼吸聲,很輕也很淺,然後,便聽到他不確定的問:“苡薇?”
向婉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她剛剛好像報過自己的姓名了吧?
“是我,我只是想知道selina畫廊的地址,不知道該問誰,所以纔打給你。”
“哦,是這樣啊。”莫清煬很快恢復了平常的語氣,唸了一大串地址讓向婉記下,最後,他問:“要不要我把selina的聯繫方式也告訴你。”
“不用了,有地址就可以了。”其實她有selina的電話,不打給她是希望給她一個驚喜。
向婉剛準備要和莫清煬告別,忽然又聽到他的聲音:“你如果不急的話,等我把這點工作做完,我開車載你一起去找她。”
向婉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用麻煩你了,我待會兒還約了出版商,所以時間不多,你還是工作吧。不打擾你了,改天再聯繫。”
她說改天再聯繫,意思基本上就是‘不會再聯繫’。
莫清煬將手機把玩在掌心中,忽然有點無心工作,腦子裡浮現出半年多以前去法國找她時的景象。那時候的她絲毫沒有在國內做明星的架子,甚至穿着隨便,一件白色寬大t恤,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熱褲加夾趾拖鞋就算一個造型了。
如果她以這幅尊榮出現在國內,恐怕不會上頭條,也要被醒目的標題放在網站上吸引觀衆的注意了.........
莫清煬臉上浮現出一個頗爲無奈的淺笑,但是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翹起的嘴角一僵,他的眼中出現一抹不明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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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婉離開一年,但是這裡的變化並不是很大,她還是能依靠記憶,按照莫清煬給她的地址找到selina店面的地址。
那是一間寫字樓的一樓門面,被裝飾得很有異域風情,一看外表就知道不像是其他賣首飾啊賣皮包的店鋪那樣庸俗,而是很有藝術氣息圍繞。
向婉將車子停在停車位中,打開車門下了車。身旁時不時有路人經過,不過或許是她的打扮太隨意,再加上足以媲美半張臉的墨鏡,所以並沒有人認出來她這個近期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向婉緩步走進畫廊,聞到了裡面除去燃燒着的檀香的味道之外,還夾雜着一絲絲的染料的化學品味道。
當時selina正在向一名外國客人介紹最角落裡的一幅畫,非常專注,聽到向婉的腳步聲後,也只是很隨意的拋來一個笑容,讓她隨便看,然後繼續給對方講解。
一年不見,selina已經不像是曾經那個被圈養起來的金絲雀。此時,她的臉上更有神采,講到得意之處的時候眼底滿是璀璨的光亮。
不用問,向婉也知道,這段時間selina過的很不錯。
那位客人在selina熱情的招待之後終於以三萬美金的數額買下那幅畫,selina幫他包好後,外國客人很滿意的離開。
向婉這時候才上前一步,selina也才意識到店裡還有其他客人,連忙擡起頭:“太不好意思了,剛剛我太專注了,所以忘了您在這裡。你隨便看看,看有什麼喜歡的..........”
selina的話一停,目光落在對面女人的笑靨上,微微停滯過後,臉上劃過驚訝的表情:“苡薇?真的是你?!”
向婉摘下臉上的墨鏡,笑意愈發的加深了:“selina,好久不見了。”兩個女人重逢,自然有很多話要說,更何況這兩個人,在某一個地方,冥冥之中還帶着牽連。
“我那天看到你回國的新聞了,鬧得很大呢,我這個從不看新聞的人都知道你現在可是好萊塢的大編劇了,真是恭喜你,苡薇。”selina關了畫廊,爲了方便和向婉談心,將一杯熱茶放到她的面前,selina發自真心的道恭喜。
向婉笑了笑:“什麼大編劇,目前爲止還是在實習階段。只是我的機會比較好,老天爺在事業上對我很照顧。”恐怕這是她唯一可以來感謝老天的理由了。
selina也是一笑:“反正我不管,等你名氣再大一些,要給我的畫廊做廣告,我現在可是要養家餬口的人呢!”
聽到selina的打趣,向婉扯了扯脣,但是眼底的關懷忍不住逸了出來:“畫廊的生意怎麼樣,夠不夠你日常開銷?”
selina從沒有脫離過莫昶獨立生活過,如今還要養一個畫廊。不是都說,玩藝術的只有兩種人——有錢人,和閒的沒事做的有錢人。但是並不是天天都可以遇到有錢人的,而且畫這玩意兒,不是生活必需品,需求會小很多。所以向婉才最擔心selina的生存問題。
不過selina臉上的表情給了她答案:“放心吧,我現在每天平均都可以賣出去一幅畫,完全可以供得起日常開銷。再說你別忘了,我還有仲彥,他之前也是不相信我可以賺錢,每個月都打錢給我,直到我給他看了我的銀行存款他才相信我的能力。所以,你是不是也要看一下我的銀行存款?”
selina向向婉眨眨眼睛,向婉笑着搖頭:“還是不了,免得看你存款比我多,我會心生嫉妒。”
話落,兩個女人都笑了。
“對了,你這次回來要留多久?”selina問。
向婉仍是那個答案:“過幾天就走。”
“這麼快?”selina遲疑片刻,問:“你回來之後,和嚴漠臣見過面嗎?”
向婉斂眸,搖了搖頭:“沒有。”
聽聞,selina嘆了聲氣:“哎,你們這一對哪裡像是夫妻?就算是我之前和莫昶還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半個月都不見面的記錄。”
向婉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文章,聽到selina毫無忌憚的提起莫昶,她也有話要問:“莫先生同意離婚了嗎?”
selina聳聳肩:“沒有,恐怕這一輩子都不要指望他主動同意和我離婚了。”
“那你怎麼辦?”
“能怎麼辦?拖着唄。反正我也一把歲數了,這被子也不可能再去轟轟烈烈的愛上什麼人,我要的只是離開他,分居也好,離婚也罷,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別。”
selina是真的對莫昶死心了,甚至什麼都不要,只求離開男人的身邊。
向婉沒有說話,女人一旦被傷透了,寒了心,就再無回頭的可能,就像她和嚴漠臣之間。
離開前,向婉花了兩萬塊買了一副selina的畫,selina不是矯揉造作的人,知道向婉買畫只是爲了幫她,除了謝謝之外,並沒有推辭。
向婉還開玩笑說:“希望等你成了大畫家之後,這幅畫可以翻幾倍,讓我狠賺一筆。”
selina立刻反應很快的接話道:“那你可要多買幾幅了,到時候你就會成爲百萬富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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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出版商約定的時間相差無幾,夏苡薇離開selina的畫廊,開車回到酒店。
她和對方約在了咖啡廳的包廂,也避免有人過來打擾。
出版商開出的條件很優厚,向婉也是有這方面的意願,否則也不會特意從法國飛回來。現在她對於寫寫字什麼的都不反感,而是非常喜歡,甚至當成了一種興趣。
閒來無事的時候她還會寫一些日記、或者對某件事的所聞所感,因爲想在未來留些念想給夏恩恩,所以文字變成了她第二個寄託。
終於,歷時兩個小時的商討終於有了結果,向婉要交給對方出版社二十萬左右的自傳,然後對方給她分百分之二十五的版稅,如果銷量賣到八十萬冊以上,還會另外給她一部分獎金當做爲紅包。
“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向婉舉起面前的橙汁,代替酒敬向對方。
編輯也舉起酒杯,笑道:“那我也預祝《末日曙光》在奧斯卡上得到大獎,那樣的話就是對這本書最好的宣傳了,我對賣出一百萬冊的成績非常有信心。”
向婉笑笑,將杯中的橙汁飲盡。
原本要和對方吃飯的,但是編輯臨時有事,只好離開。
向婉將編輯送到包廂門口,因爲這個時段正好都是吃飯時間,人來人往,向婉忌憚自己的身份,此刻又沒有僞裝,很容易被人認出來,於是在這裡就和對方告了別。
向婉目送那人離開後,心裡想着要不要留在這裡吃飯算是慶祝一下,但是她還沒有決定,忽然就被身後突然衝上來的人擒住了手腕,就在她要尖叫之際,立刻被那人推搡着回到了包廂。
向婉被那人壓在門板上,男人古龍水夾雜着菸草味道的氣味撲面而來。
她的尖叫聲也在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顏時,戛然而止。
“我有那麼可怕嗎?讓你見到我就像是見到了鬼?”嚴漠臣不知是在調侃自己,還是在出言嘲諷她。
向婉抿抿脣,睜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此時,兩人的姿勢極其曖昧,只是她還在納悶他怎麼會突然出現所以沒有察覺。將近三個月沒有看到她,上一次還是他利用出差之便去法國纔在那裡留了一天,但是當時《末日曙光》已經在殺青截斷,她這個做編劇的忙得很,所以見面也都是奢侈。
幾個月不見,她似乎瘦了一點,但是不多,至少此刻緊緊地將她壓在門板與自己的胸膛之間,也能感受到她柔軟的嬌軀。然而最迷惑他的是那雙眼睛,有未退去的驚恐和餘悸,也有淡淡的驚訝和錯愕,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最讓他無法抗拒的無辜眼神。
心心念唸的女人就在自己懷裡,他能不趁人之危的低下頭吻住她,已經足夠紳士。
“你就真的這麼狠心,即便回來了也不肯來見我?”讓旁人將夏恩恩送回家,就算是她打電話關心恩恩也是趁着他去上班不在家的時間,這時間對的.........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向婉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清楚的看到他的黑眸中有壓抑的怒氣和淺淺的自嘲。
的確,她這個妻子當的太不夠格。結婚沒有多久就離家一年,這期間甚至從未主動打過電話給他。
一想到這些,忽然她產生了一些可笑的想法。
現在的自己,和曾經的嚴漠臣有什麼區別?
都是仗着對方的愛胡作非爲,然後又怕生出不必要的牽連然後刻意躲避。
她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混賬了?
“抱歉,我這次的行程很倉促,再加上過幾天又要離開,所以不想去打擾你。”想了許久,她才找到這個合理的藉口。
嚴漠臣沉沉的凝視她,眼神變得莫測起來,晦暗難懂。片刻,薄脣緩慢的揚起一絲苦笑:“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知道你對待我簡直就連陌生人都不如?向婉,殘忍也要有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