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對不起。”
看着已經流下眼淚的女兒，柳龍雲道：“打你二十歲開始，你幾乎都沒有哭過，哪怕是我喝醉酒打了你。要是我沒有記錯，二十歲到現在你只哭了三次。一次是得知學兵車禍身亡，一次是在學兵葬禮上，還有一次是和唐中堅結婚時。現在，你告訴我，今天又是爲什麼哭，是因爲我打了你嗎？”
“是因爲我讓你失望了，”柳蘭道，“自從弟弟死後，你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我身上，可我讓你失望了。”
“我問你，你爲什麼現在纔跟我說？又爲什麼要和他結婚？”
昨晚睡覺的時候，柳蘭一直想着該怎麼解決來自唐中堅的麻煩。想到了凌晨一點出頭，她意識到靠自己的力量根本解決不了，所以她纔會一大早趕過來，她就是希望見過大風大浪的爸爸能夠幫到她。
所以，她將害死弟弟以及和唐中堅之間的瓜葛都說了出來，並說出了想要保護蘇柔卻害了蘇柔的經過。
聽完女兒的話，柳龍雲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更是覺得有些站不住的他在女兒的攙扶下坐在了屋檐下的搖椅上。
用那深邃的目光盯着那些被他照料得欣欣向榮的花草，柳龍雲道：“小蘭，你犯的最大錯誤不是和唐中堅說了不該說的話，而是在弟弟車禍後沒有立馬舉報唐中堅。如果你在第一時間舉報唐中堅，讓警方順藤摸瓜的話，絕對能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要是一開始就報警，任憑唐中堅怎麼說，警方也不可能將你列爲犯罪分子，最多就是調查你罷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你這傻丫頭。”
“現在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的嗎？”
“告訴我你想要的結果。”
“我現在只希望他不要再糾纏着我和小柔。”
沉默片刻，柳龍雲道：“害死了我兒子，套走了我五六十萬的錢，又逼我女兒和他結婚，竟然還曾經逼迫小柔那丫頭拍裸照。現在，這個罪大惡極之輩竟然還想要欺負你們兩個。如果我是法官的話，上述任意一點已經足以讓我對他判死刑了。而你，竟然只是希望他別纏着你們兩個，這種要求太低……太低了。”
“關鍵是現在根本拿他沒辦法。只要我和小柔的把柄還在他手上，我們就是受制於人。”
沉吟片刻，柳龍雲道：“這件事由我來解決，你不用再插手。如果在我沒有解決之前他有糾纏你或者小柔的話，你就儘量拖着。在我看來，讓一個人短期內守規矩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一個不可能會實現的許諾，讓他有個期待，這就是所謂的望梅止渴。而只要事情能在這期間解決的話，那就萬事大吉了。”
“真的能解決嗎？”
看着站在一旁的女兒，柳龍雲笑着反問道：“難道，你來找我不是確信我能解決麻煩嗎？”
“難度太大了。”
“難度太大是因爲你顧忌太多了，”聲音有些沙啞的柳龍雲道，“要是不考慮後果，事情倒是很好解決。”
臉色一變，柳蘭道：“絕對不能知法犯法。”
“我不會把自己也搭進去，你放心吧，”站起身後，伸出手摸了下女兒的臉，柳龍雲嘆息道，“你馬上就三十六歲了，我連生日禮物都給你準備好了。可現在看來生日禮物是其次，給你找個好男人才是重中之重。小蘭，要是你有合適人選的話，有空的時候帶過來給爸爸瞧一瞧。”
“暫時沒有，”停頓了下，柳蘭道，“老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柔她老公人挺好的。”
“那有空帶過來給我瞧一瞧。”
“老爸，你說什麼呢？”
哈哈笑出聲，柳龍雲道：“跟你開玩笑的。”
“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要是被小柔知道了，還以爲我要和她搶男人。”
“搶了又如何？”柳龍雲道，“你是咱們柳家唯一後人，我一直是想找一個上門女婿，所以要是你覺得小柔她老公不錯，那直接拿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在乎你的結婚對象有沒有結過婚，或者結過幾次婚，我只在乎他對你好不好，人品又如何。如果小柔一直覺得她老公很好，那不是足以說明她老公會對你好，而且人品也過得去嗎？要是你嫁給這種男人，你保證能過得好，而且我也能放心將家業交給他。”
“你應該是在開玩笑的吧？”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看着爸爸那略顯得有幾分嚴肅的表情，柳蘭道：“一定是在開玩笑。”
“當然是在開玩笑了，”柳龍雲笑道，“不管這個男人有多優秀，你也不能去搶，畢竟你一直將小柔當成親妹妹來看待。反正如果你有遇到好男人的話，就帶回來給爸爸瞧瞧。要是能通過我的火眼金睛，基本上就離結婚不遠了。”
柳蘭當然期待有一段像模像樣的戀愛。
而且以她的資本，她要找一個條件不錯的結婚對象更不是問題。
可她又擔心會遇到第二個唐中堅。
唐中堅一開始接近她基本上都聊着和女兒有關的事，這讓柳蘭誤以爲唐中堅是一個好男人。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唐中堅竟然是一個嫉妒僞善的惡徒。或許得知弟弟是被唐中堅害死的時候就報警的話，她也就不用揹負這麼多，更不用和唐中堅假結婚。想着白白浪費了五年時光，柳蘭真的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笨蛋。
想着這度日如年的五年光景，柳蘭不免長長嘆了口氣。
見狀，柳龍雲問道：“幾點去上班？”
“八點半到稅務局就可以了。”
“那好，那你去給我做早餐，好久沒有吃你做的早餐了。”
“煎蛋還是水煮蛋？”
“煎蛋太油膩，水煮蛋太乾澀。”
聽到這話，柳蘭笑道：“那就水炒雞蛋吧，不油膩而且很蓬鬆，保證讓你滿意。”
“我想吃的就是水炒雞蛋，呵呵。”
往廚房走去，柳蘭問道：“老爸，你是不是又把我給你請的傭人辭退了？”
“我喜歡一個人呆着，”柳龍雲道，“我不喜歡有個三八在我耳邊嘮叨，叫我該怎麼做怎麼做的。小蘭，我雖然已經六十歲，雖然已經找不到一根黑髮，但這並不表示我的生活無法自理。要是真的到了無法自理的那天，我會請十個保姆伺候我的。說真的，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再次把你嫁出去，並在死之前能看一看外孫或外孫女笑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應該瞞着你的。”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柳龍雲道，“人一輩子也就是幾十載，如果你將大部分時間用在懺悔上的話，那你的生命其實就是平白浪費了。所以啊，往前看，別往後看，往後看是弱者才幹的事。”
“嗯，我記住了。”
柳蘭在廚房弄水炒雞蛋之際，蘇柔已經走進了自家小區。
在原先的計劃裡，蘇柔應該是搭乘柳蘭的車去上班。可因爲柳蘭不到七點就去看望她爸爸，所以和柳蘭一塊出門的蘇柔是打車回家。她並沒有給丈夫打電話，她想給丈夫一個驚喜。但她回家的目的不只是這個，她還要拿一份報表。昨晚出門太急，她都忘了自己把報表放進了牀頭櫃內。
蘇柔上樓之際，孫健正和女兒在衛生間洗刷。
看着女兒正模仿着他的動作在刷牙，且笑得連眼睛都眯起來的模樣，孫健自然喜歡得不得了。在一天的所有時間裡，孫健和女兒互動最多的還是早上洗刷期間。每天早上他妻子在準備早餐的時候，他就會抱着女兒來衛生間洗刷。所以在孫健看來，這期間是他能和女兒培養感情的最佳時間段。
而此時，白薇還在牀上睡覺。
昨晚白薇有些興奮，凌晨兩點出頭才睡下，所以這會兒她睡得非常香。
孫健白薇都不知道，蘇柔正往樓上走來。
走到家門前，蘇柔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衛生間正在放水，所以孫健壓根沒有聽到聲響。
走進家門並換上拖鞋後，聽到衛生間有聲響的蘇柔徑直往衛生間走去。
當孫健看到妻子出現在門前時，正在刷牙的他被嚇得咕嚕吞下了一嘴的泡沫，隨後還咳嗽了好幾聲。
“媽媽！”
看着被嗆到的丈夫，又見女兒喊媽媽的時候都在噴唾沫，蘇柔微笑道：“蘭姐很早就出門，太早去公司也沒什麼事幹，所以我就回來了。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餐。”
“老婆。”
見丈夫欲言又止，蘇柔問道：“怎麼了？”
又咳嗽了一聲，孫健道：“我完全沒想到你會突然回來。”
“給你們倆驚喜啊，”蘇柔笑道，“其實我回來還要拿一份報表，我放在了牀頭櫃裡。你擰把毛巾給女兒擦臉，我去看下報表是不是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