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
我和徐佳怡幾乎同時念出這個名字。
劉建林和譚君也幾乎同學問:“誰?”
我看了這張照片很久,又翻出自己的手機來對比純純的證件照,確實很像,遞給徐佳怡看了,她一拍桌子:“鐵定是她,這個女人果真沒有死,老大,我感覺要有大事發生了,不行,我兩個眼皮都開始跳起來了。”
譚君湊過去,摸了摸徐佳怡的眼睛處:“確實是有大事要發生,徐佳怡,你假睫毛要掉了。”
對於超級愛美的顏控妹子而言,天都可以塌下來,唯獨妝容不能花。
等徐佳怡從洗手間出來,一桌子菜都已經上齊了,我還在研究兩張照片的相似性,徐佳怡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大,你要相信我,這兩個人真的不是相似,而是驚奇的一致,我認爲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我看了一眼去到一旁接老表電話劉建林,指着存入了我手機裡的那張照片說:“劉建林跟她原本是打算飛重慶的,這個女孩名叫王燕,出生於一九九三年二月十四,戶籍地也不在湖南,跟王純純雖然同姓,但她們之間相差兩歲,而且你仔細看就會發現,王純純是雙眼皮,微笑起來還有個若隱若現的酒窩,這些王燕都沒有,反正我只聽說過單眼皮變雙眼皮,沒見過雙眼皮變單的,還有這酒窩應該是天生的,後天能去掉嗎?”
徐佳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們同姓,是本家,會不會兩個人之間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比如王純純是王燕的姐姐?”
我唉聲反駁:“劉建林說王燕是家裡老大,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王純純是孤兒,童辛調查回來的信息上說王純純的身份後來得到了證實,她的父母死於車禍,從小寄養在姨媽家,後來才被拋棄,院長將她撿回來的時候,她還小,連路都走不穩,就更別提記事了。”
每一條相似之處都被我們一一否定後,徐佳怡耷拉着腦袋嘆氣:“看來我們只有找到這個叫王燕的女人才能揭開所有的謎團了,你老同學不是有她的陌陌嗎?讓譚君扮成富家公子哥加她,就不信她不上鉤。”
這倒也是個辦法,徐佳怡有一身的交際本領,輕而易舉就從老同學那裡要來了王燕的陌陌號。
劉建林也很能喝酒,這頓夜宵一直到深夜十二點半才結束。
我們回到醫院的時候,張路醒了又睡了,韓野在病房裡等我回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童辛都把張路的情況發到微信朋友圈感慨了一番,但喻超凡卻沒有半點信息傳來。
這一夜我很累,太多的事情堆積在心口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晚上做夢還夢見那塊刻着一生所愛的墓碑上突然有了王燕二字,等我醒來時,韓野正看着我,柔聲安慰:“別怕,有我在呢。”
我知道自己做惡夢了,夢裡墓碑上的字跡突然變成了一堆白骨撲向我。
但我醒後被韓野緊緊擁着,心口便又開始燥熱了起來。
韓野煲了湯,我喝了一大碗,發了圖片給童辛,童辛免不了感慨一句,真羨慕你有一個二十四孝好男友。
起初認識韓野的時候,他站在門口一臉高冷寒氣逼人,我還以爲他應該是那種很難讓人接近的鄰居,沒想到他竟搖身一變成了我的男朋友,還是十八般手藝樣樣俱全的好男人。
我看着韓野忙碌的身影,自顧自的笑出了聲。
韓野應聲回頭:“黎寶,傻笑什麼?”
我立刻埋頭默默喝湯,童辛打電話來催:“曾小黎,等你來接我怕是要等到黃花菜都涼了。”
我咕嚕一口將碗裡的湯喝完,主動上前挽着韓野的手臂:“親愛的,我們出發吧。”
韓野愕然,低頭問:“黎寶,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鬆開他歡快的走出門去:“韓叔,電梯到了,你快一點。”
毫無疑問,我見到童辛的時候,她這孕期暴漲的脾氣發揮的淋漓盡致,只是一堆的數落在喝下韓野煲的湯後就蕩然無存了,童辛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曾小黎,你是我見過最好命的女人。”
我只顧咯咯的笑着,心裡跟抹了蜜一樣。
我們到醫院門口的時候,童辛指着一個從拐角消失的背影問:“那個人好像喻超凡。”
當我轉頭去看的時候,只看見那人一身黑色裝扮,我拿了手機看了看:“不可能吧,如果是喻超凡的話,他應該會先打個電話來問我,不然醫院那麼大,他怎麼找得到張路在哪間病房?”
童辛揉揉眼睛:“可能是我昨晚沒睡好看花了眼。”
張路在病房裡安靜的躺着,傅少川在一旁打着盹兒,他們兩個人都安靜下來收斂所有鋒芒的時候,交織成的畫面還真美好。
雖然傅少川在咄咄逼人的張路面前看起來稍稍弱勢了一些,但這個世上要說誰能降服得了張路,還真是非傅少川不可。
因爲深愛,所以包容。
對傅少川而言,寧可自己百般承受,也不願她畏手畏腳,這便是最好的疼愛了。
“先別動,我要拍一張,難得看到他們之間和平共處,等下次見到他們相愛相殺的時候,我們倆就只能看着這張美圖嗟嘆了。”
童辛一連拍了好幾張,陽光透過醫院的玻璃窗照進來,灑在傅少川的身上,張路最先驚醒,做了個噓的動作。
我們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張路賣力的笑了笑:“讓他眯一會吧,他一夜未睡。”
張路住了一個星期的院,傅少川在醫院附近開了間房,每天張路吃晚餐的時候有我和童辛陪着,他就回酒店洗個澡。
在這七天裡,喻超凡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童辛每次一開口抱怨,張路就會幫喻超凡辯解,還給我們看喻超凡商演的視頻,說他正忙着賺錢。
童辛怒不可遏:“張小路,你腦袋秀逗了吧,你流產住院這麼多天,他竟然看都沒來看你一眼,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愛你。”
出院當天,傅少川去辦理出院手續,我們在病房裡再次說起喻超凡這個正牌男友的事情,張路神秘兮兮的掏出手機來給我們:
“市中心的房價上萬,實在是太貴了點,所以我家凡凡在洋湖那邊買了房,五千多一平米,首付款十八萬,房子雖然不算很大,但夠我們住就行了,這是房子的設計圖,房產證上只寫了我的名字,我覺得一個男人願意在房產證上添加我的名字,就已經是真愛了,他怕我還是沒有安全感,就只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
我和童辛這幾天都在商量要怎樣才能讓張路從失去孩子的悲傷中儘快的走出來,但我們萬萬沒想到,她很樂觀的跟我們說,孩子會有的,面子會有的,只要有愛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更讓我們詫異的是,喻超凡也不知何時買的房,眼都沒眨就在房產證上寫了張路的名字。
我本來就嘴笨,性子也軟,面對喻超凡的這一舉動,我半個不字都挑不出來。
童辛艱難的張了張嘴,張路搶先說道:“住院這件事情我沒跟凡凡說,還有我跟你們坦白一件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我住院,你們的動態,我在他微信上設置了不看你們的朋友圈,所以...”
“所以喻超凡還以爲你健健康康的在家養胎?”
張路急忙搖頭:“我跟他說孩子沒了,他本來是想回來看我的,但他這次商演能掙好幾萬呢,我有你們照顧就行了,他剛買了房,所有的積蓄都沒了,還找朋友借了好幾萬,我本來想幫他,但他不收我的錢,辛兒,黎黎,你們對凡凡有偏見,不是每個犯過錯的孩子都是壞孩子的。”
我腦袋裡一直回想那一天,初秋的日光照在病房裡,傅少川和張路就像一對平凡的情侶一樣任由時光從他們身上流淌而過,多麼美好的畫面。
但我轉念又想到,這個癡情的男人不眠不休的守在心愛的女人身邊,而這個女人心裡,卻在盤算着和另一個男人的美好未來。
這畫面太辣眼睛,我忍不住惋惜:“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童辛還準備附和一句的,張路伸出食指對我們噓了一聲,我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傅少川和韓野這兩個養眼組合已經走了進來。
韓野精神抖擻,傅少川一身疲憊。
從醫院出來,張路伸了個懶腰,轉頭問我:“黎黎,你一個星期沒出差了,接下來要去哪兒?”
我將短信訂單給她看:“明天中午坐綠皮車前往張家界,好多年沒坐綠皮車了,不求它飛速前進,只求它別晚點,我還要趕赴縣城,後天縣城一個連鎖店有產品活動。”
張路挽着我的胳膊:“一個人坐綠皮車太乏味,不如我陪你吧,正好我去張家界旅遊散心,去去這一身的晦氣。”
我沒好氣的回她:“你以爲你現在一身輕鬆了?你老老實實回家坐一個月的月子,張家界要冬天去,天門山上的雪景怡人,你養好身體,我們十二月份來個張家界鳳凰七日遊,讓你好好享受一下好山好水好風光。”
傅少川附和:“路路,你現在身體尚未痊癒,小產和生孩子一樣,都要做足月子才行的。”
張路吐吐舌頭:“行吧,我繼續跟辛兒這個大肚婆鬼混,你們逍遙你們的去吧,別管我。”
聽着張路賭氣的話,傅少川好脾氣的哄着她:“我下午飛美國,爭取在聖誕節前趕回來,童辛,路路就拜託你多多照顧了。”
沒想到傅少川竟然就這樣走了,張路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噢耶,我自由了,辛兒,我們走吧,韓大叔,我霸佔了你女朋友這麼久,我正式決定決定今天給你們放半天假,晚上等着三嬸做好吃的給我補補身子,我躺了這麼多天,腿腳都不利索了,辛兒,逛街去。”
看着張路和童辛的背影,我還在擔憂,童辛大聲喊:“放心吧,她能跑能跳我可奉陪不了,最多不超過兩小時,我們肯定在家躺着等三嬸照顧。”
人一下子都走光了,我垂頭喪氣
的站在路口,韓野摟着我的肩膀問:“女朋友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渾身乏力:“回家吧,我十八歲就來到這座城市,在這裡生活了快十年,雖然我是個路癡,但這裡的一草一木已經對我沒有多少吸引力了。”
看我情緒有些低落,韓野捏捏我的鼻子:“深秋將至,你的衣櫃裡該添些東西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和一個男人手牽手的穿梭在步行街的各個門店裡,那些曾經對我而言有些奢侈的衣服和望塵莫及的品牌,都成了我眼都不眨一下就能買得起的東西,最幸運的是,這個男人孜孜不倦的替我挑選着各種風格的款式,沒有半句怨言。
曾經的我一度厭倦逛街,覺得那是一件既費力又傷心還燒錢的事情,我記得那時候的張路站在黃興廣場對我說:
曾黎,這個世上沒有真正討厭逛街的女人,只是她們的慾望被紅塵俗世所壓抑着釋放不出。
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愛上了購物,並且滿心歡喜的試穿着每一件新穎的衣服時,毫無疑問,你的心裡正滋生着一種充滿魔性的力量,它叫做愛情。
因爲愛情能讓你褪下現實的僞裝,穿上華麗的外衣,做一個驕傲的公主。
我以爲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品嚐到這樣的滋味,但這一刻我緊握自己的手心,真的如張路所說,有一股溫熱的力量在我周身暢遊着。
“真羨慕你,你老公真好。”
我坐在店裡的凳子上休息,坐在我旁邊的女人正試穿着一雙大紅色的高跟鞋,我跟她閒聊了兩句,她說她想買這雙鞋,但是錢包在老公手裡。
我撲哧一聲笑了:“沒帶錢包你也來逛街?”
女人指着門口正聚精會神打着手機遊戲的男人對我說:“那是我老公,今天是我們結婚的結婚紀念日,他很不高興的陪我來逛街,不像你老公,那麼殷勤的幫你挑選着好看的鞋子。”
我把視線挪到韓野身上,他正耐心的在詢問服務員,關於鞋子的質量款式和尺碼,每一樣都問的仔仔細細。
我忘了大概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也像這個女人一樣,在一堆女人薈萃的地方挑選着衣服鞋子,而沈洋就跟門口的那個男人一樣,找一個不受打擾的地方愜意的玩着手機裡的遊戲。
同人不同命,風水卻也輪流在轉。
“黎寶,我們走吧。”
我愣神了一小會兒,韓野已經來到我身邊。
我本來是在試穿一雙裸色高跟鞋,奈何沒找到合適我穿的碼,韓野就去問了服務員,我看着他兩手空空,忍不住問:“斷碼了嗎?”
韓野揉揉我的頭髮:“沒有斷碼,但我問過服務員,她說這款鞋是今年的新款,但我摸着鞋子有點硬,怕你穿了會起泡,那幾個顧客也說這裡的鞋子一開始磨腳會很累,你要是喜歡,我找人訂做。”
我在女人羨慕的眼神中離開了店裡,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拍了拍那個男人的手腕,笑着說:“你媳婦穿那雙紅色高跟鞋很好看,可以搭配店裡的那款大紅色手拿包,價格不貴,你可以買來送給你媳婦,還有,祝你們結婚紀念日快樂。”
那個男人將視線從遊戲中轉移到我身上,有些莫名其妙,卻蠕動了一下嘴角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聽我的建議去給那個女人買下那雙鞋和那個包,但我想如果他花幾百塊錢買下了那兩樣東西作爲紀念日的禮物,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再玩遊戲的時候,得到的絕對不會是女人的數落,而是悄悄放在電腦旁的一杯蜂蜜水,或是一份雙目出神的光芒。
韓野沒有問我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只是緊緊握着我的手,大手掌很溫暖。
以前每一次路過步行街,我都是低着頭步履匆匆,今天擡頭挺胸的往前走,好像全世界都在爲我讓路。
張路曾用逛街來試探一個男人夠不夠愛她,得到的結果無疑都是慘烈的。
沒有哪個男人會耐心的陪一個女人逛一整天,除非當時正處於熱戀期。
我和韓野之間,應當算是熱戀期吧。
只是一整條街逛下來,沒等韓野喊累,我就已經虛脫了。
走到南門口的時候,韓野突發奇想:“黎寶,我陪你去吃麻辣燙吧,然後我們看場電影再回家。”
湘澤實業的總經理在路邊吃麻辣燙,虧他想的出來,但是一想到麻辣燙,自從結婚之後我就再沒吃過了,沈洋家境不錯,劉嵐又是個養生專家,平時都不讓沈洋在外面吃飯,結婚後怕我不會做飯,還特意給我報了個廚藝班學了一陣。
當然要感謝他們的嚴苛,這些年我的身體沒出過什麼大毛病小毛病,就連感冒都很少有。
只是自己出差要喝酒,有些傷胃罷了。
我前前後後問了韓野三遍,他懶得回答我了,就徑直拉着我在麻辣燙的攤子前坐下,麻辣燙還沒弄好,譚君就開着車子來了,將我們買的所有東西都帶走後,韓野輕鬆的舒口氣:
“聞着好香,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掩嘴樂了,忍不住提醒:“大少爺,你自己不去挑選東西的話,你在這兒坐一天也吃不到香噴噴的麻辣燙。”
韓野起了身,站在麻辣燙的攤位前笨拙的挑選着食材。
最後他兩眼無助的看着我:“媳婦兒,快來幫忙。”
雖然我很多年沒吃過麻辣燙了,但我還是以最快的方法挑選出了我愛吃的那些食材,韓野沖人家老闆娘一樂:“我來一份跟我媳婦一樣的,微辣就行。”
重新坐回座位,我誇讚他:“連微辣這樣的專業名詞你都知道,說,你以前是不是偷偷的吃過麻辣燙?”
韓野無辜的辯解着:“我去過四川,他們說那裡有一種抄手很好吃,尤其是老麻抄手特別出名,小店裡寫着微麻,中麻,超級麻,還有變態麻,據說最後一種能吃完就不要錢。”
我樂了,撐着腦袋問:“你在四川有沒有吃過燒烤?燒烤裡有一種雞翅,名字叫做黯然銷魂,你只要能咬一口然後吃下去,我就佩服你。”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味道,大三那一年和張路去了四川成都,一堆人吃燒烤的時候,張路覺得黯然銷魂這四個字很動聽,就一人點了一份,結果我們這兩個號稱最能吃辣的湘妹子,卻硬生生的敗給了一串黯然銷魂,那時候是冬天,我還口腔潰瘍,咬了一口黯然銷魂雞翅,整個口腔就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樣,那個飄着細雨的冬夜,路上行人都凍得瑟瑟發抖,我和張路卻脫掉了羽絨服,半個小時後才稍稍緩和過來。
韓野當然沒吃過,聽我說起那段經歷時,他信誓旦旦的向我承諾:“今年冬天我們去四川,我想去你去過的地方看看舊景,走你走過的路,吃你吃過的食物,感受你當時的歡喜雀躍。”
我指着老闆娘端過來的麻辣燙對他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消滅掉你眼前的這份麻辣燙,不許浪費糧食。”
韓野拿起筷子,狡黠一笑:“遵命,親愛的女友大人。”
還是熟悉的味道,我如張路所言,內心還住着一個愛吃路邊攤的小女生。
我把韓野坐在街邊吃麻辣燙的照片發到了羣裡,傅少川第一時間給了回覆,艾特了韓野,問,兄弟,味道怎樣?
童辛發了個大大的笑臉:“等你回來和路路一起去吃,也嘗試一下基層百姓心目當中的山珍海味。”
傅少川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回來一定請你們大家一起去吃。”
富家公子哥兒坐在街邊吃麻辣燙,我想狗仔隊要是拍下這一幕,肯定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韓野不負所望,將一整碗麻辣燙都吃完了,還盯着我碗裡的水豆腐說:“黎寶,我想吃你豆腐。”
坐我們旁邊的是一對穿着校服的小情侶,應該還是個高中生,女生笑的合不攏嘴,男生比較秀氣內斂,一直在提醒女生注意些。
我以爲韓野純屬無心,但我擡頭對上他的眼,發現他一臉壞笑,痞痞的樣子很接地氣。
這一頓午餐吃了不到四十塊錢,韓野接連問了我好幾遍:“會不會是老闆娘算錯了?”
我都要吐血了:“四十塊錢已經很貴了好不好,當年我們在學校門口吃麻辣燙的時候,超過五塊錢的都是土豪,我一般吃三塊錢就夠了。”
韓野摟着我的肩膀:“那你以後吃麻辣燙就帶上我,我當你的錢包。”
跟韓野在一起看了一場電影,散場後我根本記不得電影裡都演了些什麼,我唯一記得是,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爆米花,也從沒覺得這世上有這麼好喝的可樂,就連空氣裡都彷彿帶着甜蜜的味道,走出電影院的那一瞬,午後的暖陽慵懶的照在身上,像是要我包裹起來一般。
這是我第一次希望回家的路能漫長一點,再漫長一點,我想牽着韓野的手一直走。
再遠的路也是有終點的,我們回到家時,三嬸已經做了一桌子好菜,隔老遠就能聞到菜香,張路穿着一身睡衣擋在門口不讓我們進去,童辛吃着核桃看好戲。
“都說有情飲水飽,今晚三嬸沒做你們倆的飯菜,你們隔壁請。”
我哭笑不得,伸手去摟張路的胳膊:“別鬧了,我可是給你買了好幾套漂亮的新衣裳,我對辛兒都沒這麼好。”
童辛白了我一眼:“你一向是厚此薄彼的,我已習慣,再也不會哭暈在廁所了。”
張路瞪着我:“討好我也沒用,我問你,我不是用你手機把傅少川踢出羣去了嗎?他怎麼還在羣聊裡面?還有,爲什麼把我家凡凡踢出去了,爲什麼?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別想進這扇門。”
我摸着張路的額頭:“拜託大姐,這是我家,你這土匪當的也太橫了吧。”
張路纔不管是誰家,橫豎就不讓我們進去,非得讓我給她一個理由,我也不知道傅少川是怎麼進了我們微信羣中的,更不知道喻超凡是被人踹了出去。
但是張
路一開口問,我下意識的就回頭去看韓野。
韓野拿了鑰匙去開他家的門:“我先開門把今天買的衣服都拎過來,你們姐妹倆有話好好說。”
看着落荒而逃的韓野,我毫不猶豫的栽贓到他身上:“肯定是他做的手腳,他跟傅少川肯定有一腿,路路,這件事情百分百跟我沒關係,再說了,拉人這種事情人人都可以做,說不定是辛兒呢?”
童辛挺着大肚子朝我走來:“曾小黎,你這滿嘴跑火車的本事誰教你的,韓大叔這人不靠譜,眼瞧着一天天的把你往壞處帶。”
我立刻辯駁:“跟韓叔沒關係,我就打個比方,辛兒你別生氣,反正這件事情我們倆都不會做,唯一的可能就是,路路,你自己喝多了拉了傅少川進來吧?”
童辛不斷的點頭,跟我擊了一掌。
張路把腿一放下:“啊呸,我恨不得傅少川從此以後在我眼前徹徹底底的消失,我怎麼會把他拉入我們羣裡面來,再說了,我已經跟凡凡商量好了,等他商演回來我們就登記結婚。”
我跟童辛驚得下巴都掉了:“張小路,你這腦袋燒壞了吧,嫁給喻超凡,這麼膽大妄爲的事情拜託你用這裝滿豆腐渣的腦袋想一想,他值得你託付終身嗎?”
童辛話一出口,我也立刻表示贊同。
張路一臉嬌羞的低着頭:“這都什麼年代了,合則聚,不合則散,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反正我想通了,就算跟着喻超凡住地下室,只要他一開嗓,我就心甘情願。”
童辛連連搖頭:“你還真是無可救藥,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你以前說,你一定要嫁給一個有錢人,你一定要過隨心所欲的生活,你張路的男人一定是拿得上臺面鑽得了被窩的主,可你看看喻超凡,拿出手來你不覺得磕磣麼?”
張路瞬間暴怒:“童小辛,有你這麼做朋友的嗎?”
童辛不甘示弱,語氣也加大了好幾倍:“我拿你當朋友才勸你,黎黎性子軟弱,一向由着你鬧,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阻止你,喻超凡這個人不可靠。”
火藥味一下子就上來了,張路抓狂到了極點:“喻超凡是個好人,你們怎麼就這麼不信任他呢?”
我和童辛原本沒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打算跟張路說的,但是童辛也是脾氣上來了,拿了手機遞到張路面前:
“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認識這個女人嗎?”
張路將視線放在手機上,哼笑一聲:“我怎麼知道她是誰?你該不會是想侮蔑我家凡凡跟這個女人有一腿吧?絕不可能,我告訴你,就算他以前很花心,但那也是過去式了,他現在跟我在一起,他在外面努力賺錢拼了命的想給我一個好的物質生活,我絕對不會懷疑他,我對他百分之百信任。”
可能是我們的嗓門太大了,在書房裡做作業的妹兒跑了出來,一臉驚恐的看着我們。
三嬸從廚房出來,拉着妹兒的手:“妹兒,幫三奶奶擇菜好不好?”
妹兒懂事的點點頭,跟着三嬸進了廚房。
氣氛稍稍緩和了些,我在中間做和事老:“路路,結婚這件大事急不得,至於喻超凡,他也還年輕,事業正在上升期,你不能這麼早就把他綁在圍城裡,他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你更應該放手讓他去拼。”
眼瞧着我的迂迴戰術起了點作用,童辛一根筋,聽到我竟然支持喻超凡,氣不打一處來:“曾小黎,你這棵牆頭草,風還沒吹呢你就兩邊倒了,反正這件事情我持反對票,我跟叔叔阿姨站一隊。”
我尷尬的兩頭都不好勸,張路倒是平和了一些,曉之以情的說:“辛兒,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我想結婚了,喻超凡或許不是最有能力給我幸福的人,但他卻是第一個願意把娶我付諸行動的人,我談過多少次戀愛你們都清楚,有哪個男人是真心真意想娶我的?是,確實有很多求婚的男人,他們手捧着鮮花拿着鑽戒,變着花樣給我浪漫,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房產證上主動寫我的名字,甚至有的我一提到買房子,他們防我就像防狼一樣。”
我上前拍了拍張路的手臂:“所以路路,結婚是大事,我們從長計議,你們認識好幾年了,不在乎年前還是年後,再說了,你也要給乾爸乾媽一些消化的時間,畢竟他們對你的期望那麼高,你嫁給喻超凡,確實是委屈了些,哪個做父母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你就說說妹兒,如果她有一天嫁給了一個買不起房買不起車沒存款沒穩定收入沒固定工作的一個男人,你作爲乾媽,你能眼睜睜的看着妹兒往火坑裡跳嗎?”
張路最心疼妹兒,我一提到妹兒,張路眼裡的怒火全然消無。
冷靜下來後,張路卻還是表態:“我和凡凡已經決定在年前領證結婚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聖誕節領證,辛兒,你也別爲我着急上火,誰知道今後的日子是怎樣的呢,你看你,你以前不相信關河會做一個好丈夫,可他現在把你寵的,還不是無法無天的。”
能說能笑,姐妹之間的怨氣應該是煙消雲散了。
我重重鬆了口氣,童辛沉思良久,再次拿着手機遞給張路:“路路,我是怕你受傷害,你再看看這個女人,眼不眼熟?”
張路深吸一口氣,趁着她沒爆發之前,我趕緊解釋:“那個我們很偶然的得知喻超凡的初戀,也就是那個純純,就是墓碑上寫着一生所愛的那個,跟你眼前手機裡的這個女孩很像,我們沒有別的意思,路路,你仔細看看。”
張路很不耐煩的說:“這個女孩我見過。”
我和童辛四目相視,異口同聲的問:“你在哪兒見過?”
張路站在我面前,雙手叉腰:“曾小黎,你這戀愛談的智商都被單身狗給啃了嗎?這個女孩不就是沈洋結婚那天我們見到的那個嗎?”
沈洋結婚那天?
我很着急的在心裡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張路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韓野的房間:“那天韓大叔在婚禮上給你解了圍,我們出來的時候在酒店門口,你還記得嗎?那天韓大叔還賴賬來着,說自己手機不在身上的那天。”
我當然記得,那是韓野最帥氣的一天,雖然當時的我很討厭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
“那天我們見過的女孩,不就是沈冰嗎?韓叔還差點撞到她。”
張路都已經對我無語了:“那天你從酒店跟蹤別人,一直追到河西,在西湖公園的時候差點跟一個開着紅色馬自達的女孩撞在一塊,那個女孩不就是她嗎?”
我頓時想起來了,怪不得我總覺得她眼熟。
“哦哦,就是那個你說是富二代的小女孩,不過她和喻超凡的初戀還真是有點像。”
我剛說完,童辛嚼着核桃補上一句:“不是有點像,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
張路一口咬定:“不可能,凡凡的初戀兩年前就去世了,這兩年我經常去墓地,總是能遇見喻超凡去掃墓,他總不至於無聊到給一個活人買一塊那麼貴的墓地吧?”
童辛聳聳肩:“要想知道事情真相,我們也別偷偷摸摸的去調查,等喻超凡回來直接把照片給他看就是了,他在無意間流露出的神色就是最真實的,如果這個初戀還活着,路路,你真的該好好反省一下,喻超凡這個人真的是不簡單,你小心最後被他騙了錢財不說,還把身心都給丟了。”
我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妙,果真,一向護短的張路頓時火冒三丈:“童辛,你這話是幾個意思?”
童辛一臉無害的擡頭看我:“我能有幾個意思,爲你好的意思唄,反正我自從知道喻超凡做過的那些事情後,我就覺得這個男人不可能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公害無污染。”
張路不滿的問:“你是不是覺得一個人只要犯了錯就得抹黑一輩子?”
童辛跺腳:“你看你,才說了兩句你又要着急上火,真金不怕火煉,你這麼着急做什麼?難道你也打心底裡不相信喻超凡?”
眼看着兩個人之間那點小火苗又要開始燎原了,我擋在兩人中間:“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我們吃飽飯再好好說,你們一個身懷六甲,一個大病初癒,都不適合站太久,我也是累了,逛了一天想着進屋坐坐,腳上都磨起泡了。”
我本想拉開兩人的,奈何張路一肚子邪火沒地發泄,只能衝着童辛撒氣了:“我對凡凡百分百信任,總之我不許你們任何人說他半句壞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那麼努力難道你們都看不到嗎?”
童辛搖頭:“黎黎,你看到了嗎?反正我是看不到,喻超凡在我眼裡就是個做鴨的,現在多看一眼就覺得更像了,我現在說話難聽,是不想讓你以後的日子也難過。”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接下來的場面我完全無法控制,張路一拳丟在門上:“童辛,你別招我。”
童辛拉着我:“不招你,你現在是一個小火球,黎黎,我們進屋。”
張路徹底抓狂,攔住童辛:“你什麼意思?話都沒說完走哪兒去?”
童辛咯咯笑了:“你這人真奇怪,是你說讓我別招你的,現在不招你也有錯?”
張路一擡手,差點打到我臉上:“誰不會犯錯?童辛,你沒犯過錯嗎?我們都犯過錯?黎黎要不是喝多了酒跟人一夜情失了身,她也不可能嫁給沈洋。”
童辛也急了,上前兩步:“張小路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端端的說喻超凡呢,你往黎黎身上扯做什麼?黎黎又沒招你惹你。”
張路根本聽不進去,指着童辛的鼻子控訴:“那好,那就說說你,你肚子裡的孩子確定就是關河的嗎?算一算時間你懷孕的時候正好在外面鬼混吧,你下載了探探跟人玩一夜情,你別以爲我不知道。”
我驚呆了,想上前去捂張路的嘴,我們誰都沒注意到電梯是什麼時候開的,也不知道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就多了個人。
等我們都看到了來人,卻爲時已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