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窺探人的隱私,傅少川的手機也加了密碼,但那條短信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內容更是讓我不寒而慄。
短信內容是:
老公,婚禮已經籌備好了,這兩天婆婆的狀態還不太穩定,那個女人和孩子的事情搞定了嗎?事情處理好就早點回來,愛你。
那個女人和孩子,指的是我和孩子。
短信中所說的要處理的問題,又是什麼?
我隱隱覺察到不妙,但我不願意往糟糕的一面上設想,這幾天傅少川對我的寵愛是那麼的真實,他不可能突然間說翻臉就翻臉。
劉亮在高鐵站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呆呆的坐在駕駛室裡,車內的溫度很高,可我卻感覺從頭到底都徹骨的寒涼。
原本劉亮是要送我回星城的,但車子還沒上高速,我就臉色蒼白,腹部微疼,劉亮見我情況不對,怕上了高速後會出意外,所以臨時決定帶我去醫院,如果檢查無礙再回去。
這一檢查卻讓我在韶關住了半個月,劉亮前腳送我到的醫院,我還沒開始檢查就見紅了,醫生說幸虧送來的及時,突然的降溫和情緒的變化都影響到了我的身體狀況,加上我這段時間確實沒有好好養身體,阿媽給我做的孕婦餐,我吃完就吐,根本吸收不了什麼營養。
爲了讓我安心在醫院休養,劉亮把阿媽接了來照顧我,阿媽堅持讓我回去,從韶關到深圳也不過幾個小時的路程,但我心裡覺得不妙,打心底裡對蘭醫生也有些不信任,阿媽見我執意要住在醫院,只好給我轉了最好的病房,又借了劉亮家親戚的屋子,每天吃的都是阿媽親自做的。
但是孕吐反應一直在延續,每天依然是吃不好,睡的倒是很香,每天都要睡到下午一兩點才醒來,但醫生不准我這麼睡,說是早餐至關重要,必須要吃。
所以我每天早上六點就被阿媽叫醒,然後過的嚴嚴實實的出去透透氣,半個小時後回來看看書,然後吃早餐,午飯過後再休憩一兩個小時,我從高中畢業之後就沒有這麼嚴謹的生活過,朝六晚十的作息時間讓我叫苦不迭,對我而言,我已經習慣了晚上十二點之前不睡覺,白天十二點之前不起牀。
這些天來,傅少川的手機我每天都在充電,就是想着他應該會打電話過來。但他一直沒有聯繫我們,阿媽也說聯繫不到陳香凝,但我有時候看阿媽的神色,明顯是在撒謊。
醫生倒是誇我氣色好了許多,經過半個月的調養,胎兒的發育良好,我的整個精神狀況也好了許多。
出院的時候都已經到了正月末了,阿媽把我接回了別墅,問及我爲什麼不願意告訴家人和朋友,我說要等肚子再大些,阿媽也沒有再追問,只是表情裡全都是嘆息。
而且出院後的日子過得有點小壓抑,傅少川的事情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阿媽又讓保鏢寸步不離的守着我,劉亮負責逗我開心,這種保護讓我覺得有大事情要發生,可阿媽對我的好是實實在在的,就連夜裡,阿媽都會頻繁的起牀來看我有沒有安睡。似乎生怕有人會來加害我一樣。
可能是在出院那天感受到了胎動,又從B超裡看到了胎兒的影像,這種做媽媽的感覺瞬間就來了,回到別墅後我也不愛玩牌了,每天都在看書研究孕嬰知識,偶爾劉亮開着車帶着我和阿媽出去逛街,每次都會買回來一堆的嬰兒衣服,男孩女孩的都有,阿媽傾向於買女孩的,尤其是粉紅色的小衣裳,特別的粉嫩可愛。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我覺得阿媽和劉亮都把我當成寶一樣的捧着,肯定是傅少川的交代。
但我從沒逮到他們和傅少川聯繫過,立春之後,深圳的春天已經開始熱起來了,白天最熱的時候穿一件薄長袖都覺得燥熱,晝夜溫差相對來說比較大,而我也終於逮到了劉亮和傅少川的通話。
只是我一出現,劉亮就慌里慌張的把電話給掛了。
“路姐。你屬貓的啊。”
我沒好氣的回他:“你屬鼠嗎?”
劉亮嬉皮笑臉道:“我屬虎,路姐,這麼好的天氣你怎麼沒去曬太陽啊,醫生說適當的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
我纔不跟他廢話,一上去就將他反手擒拿扣住:
“老實交代,你在跟誰打電話?”
劉亮趕緊把手機塞口袋裡了,我稍一用力他就開始喊疼:“路姐,你這下手太狠,你好歹也是快當媽的人了,該學着溫柔溫柔。”
我呸了他一口:“我又不是當你媽,我對你溫柔你能上房揭瓦,快說,是不是和傅少川那個王八蛋打電話,他把我甩下不理不睬到底是幾個意思?你要敢騙我,我就把你的胳膊給擰脫臼。”
劉亮立即投降:
“路姐,你先放開我,我給你看通話記錄。”
這麼快就繳械投降,這傢伙要是放在戰爭年代,妥妥的叛徒一枚。
“路姐。我就是最近新泡到一妞兒,一開始熱情似火的難免煲個長長的電話粥,不信的話我給你看。”
這臭小子竟然真的是和所謂的甜心打電話,而這個甜心在微信上和他的聊天互動也是曖昧到讓人看了都臉紅,劉亮尷尬的摸摸頭:
“調情嘛,增加感情的方式。”
我敲了他一記腦門:“和女人打電話你看到我緊張啥,你現在當着我的面撥個電話過去,畢竟急急忙忙掛女孩子電話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劉亮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路姐,你這就爲難我了,我剛掛完電話再打過去,她會以爲我查崗呢,這樣不太好,顯得我不信任她似的。”
看着他閃躲的神色,我料定這個號碼有問題:
“愛你的人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和你膩歪在一起,不愛你的人才會嫌棄你時時關注着她,快打吧,這個電話你要是不打的話,那我幫你。”
我奪了他的手機,撥通那個號碼後。劉亮又想阻止又怕傷到我。
電話響了很多聲之後,一個女生響起:“喂。”
我立刻掛斷了,懊惱的把電話丟給他。
看着我轉身就走,劉亮跟上來解釋道:“路姐,這是國內號碼,國際長途會顯示區域的,最近公司不太順,傅總肯定是忙的焦頭爛額了,你一定要耐心的等着他,畢竟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需要一個默默支撐他的偉大的女人。”
我默默不了,也偉大不起來,我就想聽他跟我說一句實話,有什麼樣的事情讓他當時就丟下我走了,還一走一個多月不和我聯繫,要不是有了孩子,姑奶奶早甩屁股走人了。
眼瞅着孩子都快四個月了,傅少川就跟灰飛煙滅了一般。
深圳開始熱了起來,而朋友圈的人都在說星城倒春寒,一場春雪下的沸沸揚揚。
這個溫暖的冬季讓我內心過的很憋屈,我不顧阿媽的阻止一定要回星城,阿媽阻止不了我,只好收拾了東西隨我一起去,說是要貼心照顧我。
阿媽也算是有主見的人,一下定決心就讓劉亮幫忙去找房子,她要在星城租一棟別墅來妥善照顧我的生活,如此的奢侈浪費,一點都不像是阿媽自己做的決定,礙於平日裡阿媽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我也沒有過多懷疑,而且阿媽說得對,深圳的夏天太熱,我在那邊又沒朋友,到時候生完孩子估計會抑鬱。
而我和曾黎腹中的孩子是同一天有的,所以我們的預產期也差不多同一時候,一想到回去後就能在曾黎面前驚豔亮相,我都暗暗偷笑了好久,曾黎肯定會一臉懵圈的盯着我看,半晌後問我一句,這種事情也要姐妹之間同甘共苦嗎?
我不是一個離開了男人沒有了愛情就不能活的女人,所以想到馬上就要回到親朋好友的身邊,我竟然沒有半點傷感,內心滿滿的全都是期待和興奮。
我做了最壞的打算,就是傅少川娶了別的女人那又怎樣,我自己把孩子生下來做個時尚辣媽也不錯,更何況他給我的黑金卡夠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關於孩子的撫養和教育問題,我完全不擔心。
這樣一想,往後的日子似乎充滿着無限的可能,着實讓人憧憬。
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前腳剛走,陳香凝後腳就回到了別墅。
雖然只離開星城短短几個月,但我卻感覺闊別這座城市好多年,阿媽都忍不住感嘆:“原來春天還可以這麼冷?”
我們住進了劉亮租好的別墅裡,在碧桂園,遠離市區了,所以我想把家裡都收拾妥當之後再給曾黎打電話,請她來家裡吃飯,然後一起商量我該如何告訴爸媽我已經懷孕了,但是孩子的爸爸不知所蹤。
在新住處的第一頓飯,是劉亮下廚做好的,本來說是要蘭醫生一起來星城,畢竟她是傅家的家庭醫生,但我堅決不要,並且聲稱我在星城有個要好的朋友在婦幼保健院工作,阿媽都依我了,只是阿媽眼中暈車,所以晚餐就交給了劉亮來準備。
看不出來這個花心鬼竟然有一雙巧手,做出來的飯菜很可口,跟大廚做的一樣。
阿媽在成爲傅家的管家之前,是一個廚師學校的,八大菜系她都擅長,所以嚐到劉亮做的地道的湘菜時,還很謙虛的跟他說:
“這個菜我要好好學學,大少爺應該很喜歡吃。”
我唱着那一碗外婆菜肉泥,還真是味道棒極了。
“劉亮,你這以前是新東方出來的吧?”
我就是這麼一打趣。他一拍桌子讚歎道:“路姐你連這個都知道,我之前是學廚師的,是個湘菜師傅,後來覺得每天呆在後廚簡直浪費我的大好青春,於是我轉型進了大公司,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倒是填補了文化不足的空缺。”
說的還真好聽,我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你是因爲呆在後廚不好泡妞吧。”
劉亮憨憨的笑了:“路姐你這樣拆臺真的合適嗎?怪不得我到現在都找不到女朋友,原來是現在的美女都變聰明瞭,我命苦啊,”
我和阿媽哈哈大笑,阿媽還敲了他的手:
“沒大沒小,你以前的可是少奶奶,小心大少爺知道你這嘴皮子輕薄的,把你這泡妞的好差事給端了。”
我捧腹大笑,劉亮愣頭說道:
“連阿媽都知道我這差事好泡妞,難怪我單身啊。”
這一頓飯吃的很愉快,不知是不是隻顧着笑了,我破天荒的吃完飯之後沒有想吐。反而還吃了一小盤水果沙拉,心滿意足的躺在沙發裡追電視劇,阿媽和劉亮都在收拾屋子,在深圳的別墅,門鈴響的時候根本就聽不到,保鏢會守在門口的崗亭裡,搬來這兒後,門鈴震天響,我還以爲死劉亮的手機弄了這麼難聽的聲音。
阿媽雙手沾着洗潔精站在廚房門口喊:
“劉亮,去開一下門。”
劉亮也不知在樓上鼓搗啥,聲音太大就沒聽到,我起身穿着拖鞋去開門,白天到家的時候雪已經停了,這場春雪來勢洶洶,路上的積雪都淹沒了腳踝,下午眼看着要放晴了,這一開門才發現外面寒氣襲人,雪花紛紛揚揚的往下落,門口的人帽子上全是雪花。
“阿姨,你怎麼來了?”
看見陳香凝站在我面前,我還真是大吃一驚。
陳香凝穿得很少,應該是沒有料到星城的天氣會這麼冷,她瑟瑟發抖語氣卻十分惱怒:“還擋在門口做什麼,還不快請我進去。”
我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攙扶她,她見我微微側身了,一甩手就將我推到一旁。
阿媽聽到聲響出來,趕緊走過來扶我:
“少奶奶,你沒事吧?”
聽到這三個字,陳香凝氣不打一處來,在沙發上坐好後,猛的一拍桌子:“她算哪門子少奶奶,我這次回來就是跟她攤牌的,你,過來,坐下。”
她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妙,她的身上不光帶着怒氣,還帶着一股莫名的殺氣。阿媽說陳香凝是一個病人,可我絲毫感受不到她的病症。
阿媽關了門,急忙討好的走到陳香凝身邊:
“老太太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找到這兒的?餓了吧,我去給您做吃的去。”
陳香凝冷哼一聲:“眼下小川的喜事在即,你肚子裡的孩子,必須要處理掉了。”
阿媽蹲在陳香凝的腿邊,驚訝的問:“老太太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少爺已經和少奶奶談婚論嫁了,若不是因爲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完婚,這個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孩子可是傅家的骨肉啊,老太太。”
我很冷靜的回到沙發上坐好,陳香凝見我一點都不激動,冷笑一聲,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張請柬來遞給我:
“這是你幫小川選的請柬,粉紅色的,我們家曉毓很喜歡,還得多謝你,果真是女人知女人。”
擺在我面前的,正是我從那麼多的請柬模板裡選出來的那一份,我顫抖的伸手去拿,卻被阿媽搶先了一步,她看了請柬後,整個人都癱倒在地毯上。
我伸手去扶,阿媽情緒激動的拉着陳香凝:
“老太太,您已經拆散一對了,請您不要再拆散這一對有情人,大少爺可是您的親兒子啊,少奶奶肚子裡懷的可是您的大孫子啊。”
陳香凝一把將她推開:“我們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古阿,你別以爲你在我們家呆了這麼多年就有了話語權,你回房去,這件事情不需要你管。”
阿媽還要再說什麼,我握着阿媽的手:
“阿媽,你先去睡吧,跟劉亮說讓他也別鼓搗了,我和阿姨好好說會話。”
雖然阿媽不放心。劉亮也在樓上偷聽,但阿媽還是聽話的回了房,偌大的客廳裡只剩我和陳香凝兩人,原本很暖和的房間突然變得寒冷了起來,空氣中夾着風雪的味道,沁入骨髓,涼透了整個身子。
我和陳香凝對望了一眼,她的目光中透着堅定,那是一種女強人的執着,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而我也並非柔柔弱弱的女人,直視她的眼神,我看到的全都是獨裁和專制,從傅少川從小到大的照片裡就可以看出,在這個家裡,陳香凝掌控着絕對的話語權,但凡她認定的事情,就必須要貫徹實施,但是這樣的一個家長作風早就應該改了,傅少川說到底也是一個跨國集團的總裁,他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張路,說吧,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兒子?”
沉默良久,陳香凝突然說出這句話。
我苦笑着答:“阿姨,您這句話說的似乎有點晚。”
陳香凝鄙夷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我早該說出這句話,承認吧,張路,你就是爲了我們家的錢,你用這個孩子道德綁架我的兒子,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放聲大笑,晃晃手指頭:
“阿姨,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您要是早點把這句話說出口的話,我或許還會遲疑,畢竟我也想知道傅氏集團的總裁到底身價值多少,而你們傅家的血脈又到底值多少錢,到現在我不需要您給我答案了,因爲早在年初,傅總就已經給了我答案。”
回家的時候我的錢包就放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放回房間裡去,我從錢包裡拿出那張黑金卡在陳香凝的眼前晃了晃:
“據說這張卡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我出身貧寒,對這種卡想都不敢想,但是老天爺疼我啊,我一睜開眼就塞了個大寶貝在我眼前,阿姨,我給您交個底,您要是同意我這個兒媳婦呢,我會好好孝敬您,絕對把您當我的親媽一樣對待,但如果您執意要做出不可逆轉的事情的話,那我也只能和您爭一爭了。”
陳香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是生意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張卡的價值。
瞬間的慌亂閃現過後,陳香凝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看着我:
“爭?你想跟我爭兒子?你拿什麼和我爭?你憑什麼和我爭?”
我把這張卡塞回自己的錢夾內,微笑道:
“您又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爭的是我兒子,您的孫子,你要我離開傅少川的話。您是母親,您說了算,只要傅少川點頭同意,我會二話不說的離開,從此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但如果他想跟我共度一生,那我也不會退讓,不管我們之間要經歷多少分離和磨難,我都會等他。”
這句話戳中了陳香凝的軟肋,她明顯沉不住氣了。
“張路,我現在是跟你好好商談,如果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的話,那我們之間就無須再談。”
我原本也沒打算跟她談下去,但既然她出現在我面前了,我就要傅少川一句實話。
“這是傅少川的手機,如果您想讓我如你所願的離開的話,我想要傅少川的一句話,只要他告訴我,他即將和別的女人結婚,那我會心甘情願的離開。”
陳香凝拍案而起:“張路,你別太過分。”
我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阿姨是在商場叱吒半生的人,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您讓我和傅少川通個電話,我把這張黑金卡還給您,如何?”
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我賭陳香凝會同意。
而我賭的是傅少川對我的真心,只要他愛我是真的,這張黑金卡交回去換一個安心的回答,值得。
如果他真的要娶別的女人,人都走了,我拿着這張黑金卡又有何用?
在經過了長達兩分鐘漫長的考慮之後,陳香凝答應了我,但需要我暫時迴避,我將黑金卡放在茶几上,指着陽臺對她說:
“您可以去陽臺上打電話,我就在客廳裡等着。”
見我不卑不亢,陳香凝的女強人派頭在我面前沒有得到施展,她輕嘆一聲去了陽臺上,這漫長的十幾分鍾對我而言簡直就是世上最艱難的時光,茶几上傅少川的手機顯示十六分鐘過去,沒關好的落地窗吹進來嗖嗖的冷風,我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十九分鐘後,陳香凝從陽臺上進來,帶着渾身的寒意。
“在你和我兒子通電話之前,我們之間要先討論一個問題,如果小川和曉毓結了婚,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果真是孩子的問題讓她如鯁在喉,我穩住自己的情緒,輕聲說:
“寶寶已經四個月了,我不可能讓這條小生命因爲傅少川要娶別人而消逝,如果您覺得孩子成爲了您和傅少川之間的難題,那您大可不必揪心,現在這個社會早就不流行男強女弱了,我一個人照樣可以把孩子照顧的很好,而且我會絕對保守秘密,未來不論發生什麼變故。我都不會因爲這個孩子而打擾你們的生活。”
陳香凝冷笑:“話是說的很好聽,我不能拿我兒子的終生幸福來賭,我都這把歲數了,哪天我兩眼一閉兩腿一蹬,你帶着孩子回來勾引我兒子,那時候的後果不堪設想。”
我也不由得跟隨她冷笑一聲:
“你是擔心傅少川心裡有我?如果他愛我,而我也愛他,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他的,就算您現在不同意,以後不承認,我依然要跟他在一起,當然,我依然會好好侍奉您。”
陳香凝都沒用正眼瞧我:“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這份請柬你應該好好看看,新娘子的婚紗也是你選中的那一款,你瞧瞧。”
我很不願意去看這張請柬,我在客廳裡坐了這麼久,都沒敢伸手去觸碰。
但是陳香凝打開請柬硬要我看,我掃視了一眼,確實是男才女貌,很登對。
“如果他們真的要結婚,我會祝福他們的,前提是我要聽傅少川親自說出口。”
陳香凝點頭:“明天早上,我會讓你和小川通電話的,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想清楚,如果你願意放棄這個孩子,我會給你一筆補償的,這張黑金卡,我想我要收回去,你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你開心就好。”
陳香凝得意的笑了:“你還算識時務,對了,後天就是小川和曉毓的婚禮,雖然請柬我帶來了,但這份請柬是宴請古阿的,至於你,還是不要出現爲好。”
我把黑金卡從錢夾裡拿出來拱手送上:
“物歸原主,阿媽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客房,您早點休息吧。”
我轉身回了臥室,請柬上的那張照片猶如一把尖刀刺入了我的心臟,心口沒來由的很疼。
後天他就要娶那個叫曉毓的女孩爲妻了,是真的嗎?
照片上的女孩只露出了半張笑臉,小鳥依人的靠在傅少川的肩膀上,他們兩個笑的那麼甜,看着真叫人羨慕。
夜已經很深了,窗外的微風輕輕一吹,還有雪團落地的聲音,這一場倒春寒的大雪似乎來的很悲傷,屋子裡開着空調都能感受到來自窗外的冷意,我聽見房門咯吱一聲,阿媽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見我還愣在窗邊,急忙過來扶我。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又要開始熬夜了嗎?”
我笑着反問:“阿媽,你怎麼也睡不着嗎?”
阿媽扶着我在牀邊坐下,唉聲嘆氣道:“這件事情我覺得很蹊蹺,大少爺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他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婚禮後天就舉行了,我明天會和老太太一起去美國,可我不放心你,要是讓劉亮照顧你,只怕會給你落下不好的口實,到時候你被人反咬一口,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所以阿媽想辛苦你,今天晚上你就回家住去吧,我跟劉亮說好了,他會開車到門口來接你,安全的把你送回家。”
阿媽話裡的語氣不光是擔心我和劉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落人口實,更重要的是,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腹部,證明她很在乎我和傅少川的這個孩子。
而她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孩子會有所差池。
但我不能回去,第一是我要等傅少川的電話,就算是分手,也要明明白白的說清楚,我可不想帶着一個謎團過後半輩子。第二,這麼晚了,大雪夜的我回家去,還隆起大肚子,我該怎麼跟媽媽交代,就算是回到曾黎那兒,面對她我也不能說實話。
第三是我很自信,陳香凝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孩子,好歹是傅少川的骨肉,看在傅少川的面子上,她會手下留情的,何況現在是法治社會,難不成她還能強行把我的孩子打斷不成?
“阿媽,你多慮了,明天你儘管去,我會叫辛兒來陪我的。”
阿媽依然堅持讓我今晚就走,我一向倔強,所以沒聽阿媽的話。
劉亮可能是在屋外等得久了,咚咚咚的來敲我的門:
“路姐。我們趕緊走吧,老太太已經吃了安眠藥睡下了。”
我走到門口拍拍他的肩膀:“今晚我不走了,我明天早上走,你先回屋睡覺去吧,這天兒怪冷的。”
劉亮也沒多話,見阿媽也點頭了,就回了房間。
“少奶奶,我絕對相信大少爺的爲人,但我不知道這一次回美國要多久纔回來,這張卡里是大少爺交給我的生活費,你拿着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我一定會和大少爺儘快的趕回來,你要照顧好自己。”
阿媽眼眶都潮溼了,我擦着她眼角的淚:
“不過是回美國一趟罷了,阿媽是怕漢堡薯條加可樂會不合你的胃口嗎?”
本是想逗阿媽笑一笑的,結果她老淚縱橫:
“不瞞你說,後天是陳小姐十八歲的生日,我想大少爺應該是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了,在國外女孩子成年是一件大事,所以大家都格外注重這個。”
是好事啊,阿媽爲什麼要哭呢?
我把內心的疑惑問出了口,阿媽拉着我坐下:
“這件事情還得從十九年前說起,那時候的老太太還是一個人人敬畏的商業奇才,她和一般的封建女人不同,她起初只是一個家庭主婦,用現在的話說是全職太太,讓她轉型的原因是先生的生意出現了問題,是老太太出面權衡,才挽回了損失,那時候的大少爺已經上小學了,交給我帶着,老太太開始管理公司的財務,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的進入了公司董事會,先生是一個喜歡遊山玩水的閒雲野鶴之人,樂得清閒的把生意場上的事情交給了這個對權利掌控極度有慾望的老太太。”
“老太太也果真具有商業頭腦,公司是越做越大,接觸的也大多是上流社會的尖頭鉅子,老太太有個很好的姐妹,也就是你們年輕人所說的閨蜜,年過三十還待嫁閨中,後來在回國的航班上認識了一個男人,那男人是個一窮二白的東北漢子,她閨蜜一頭陷入了愛情當中,結果老太太是極力反對,給她介紹了很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我聽着一開始有點糊塗,現在總算聽懂了:
“這就是老太太曾經拆散的那一對有情人?”
阿媽嘆息一聲:“造孽啊,她那個閨蜜長的很漂亮,江南人,有着南方姑娘的溫婉,平時和老太太在一起感情很好,可女人一遇到感情就會變得十分強硬,由於老太太的插手,那個東北漢子不知爲何就自殺了。”
其中的手段無外乎就是那些錢財收買之類的,阿媽接着說道:
“這還不是最打緊的,最可憐的是這個閨蜜當時不知道自己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得知男人的死訊後去酒吧買醉,被一個混混看上給強了。那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聽起來着實可憐,我靜等着阿媽的下文,果真故事還沒到緊要的地方,阿媽又說道:
“小產後沒過多久,老太太又給她介紹了一個男人,也不知爲何,他們很快就結了婚,並且很快就又有了身孕,雖然老太太的強勢讓她受了苦,但她跟老太太的感情卻依然很要好,在她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就把腹中的女兒指給了大少爺當妻子。”
也就是說那個所謂的陳曉毓,其實是老太太想用來贖罪的。
爲了彌補當年犯下的錯,所以她想讓傅少川來好好彌補。
“怪不得老太太這麼喜歡這個還沒成年的兒媳婦,原來還有一段這樣的故事,這麼說來這個指腹爲婚並且現在要實現這個婚約,也就代表着老太太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犯下的錯。”
阿媽搖搖頭:“只可惜啊,她意識到自己錯了的時候,她閨蜜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
我好奇的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陳香凝對陳曉毓,應該就不僅僅是一個婆婆對於未來兒媳的寵愛了,而是把陳曉毓當成了親閨女一樣的對待。
阿媽握着我的手,再度嘆息:“去世了,生陳小姐的時候,醫生說她的子宮受過損害,當時難產,生下陳小姐之後,她就血崩過世了,那時候陳小姐就只有四斤多一點點,我們誰抱着她都沒用,她可勁可勁的哭,哭的都快斷氣了,說來也是奇怪,大少爺去醫院看望這個小妹妹,她兩隻眼睛一睜開,看見大少爺就笑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吧。
“阿媽,這麼說來,大少爺和陳小姐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纔是。”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阿媽會心的看着我:“對別人而言或許是的,但對於大少爺而言,他一直都把陳小姐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看待,對自己的親妹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要說老太太吧,本想把陳小姐當閨女養的,奈何陳小姐從小就特別愛黏着大少爺,到了青春期,老太太看見陳小姐這麼喜歡大少爺,於是就在心裡內定了她是傅家的兒媳婦。”
郎雖無情,但妹有意。
這一段拼湊的感情到底會走向婚姻,還是走向親人?
阿媽安慰我一番後,反覆強調我和傅少川通過電話後就一定要及時回到自己家裡去,不管傅少川在電話裡說了什麼都請我不要相信,她會帶着答案回來。
我抱着阿媽撒嬌:“阿媽,你對我真好,你就像是媽媽一樣的對我好。”
阿媽感慨:“我的女兒要是沒有得病,也和你一樣大。只可惜她福薄,長到兩歲的時候就夭折了,後來我男人也出了車禍去世,幸虧大少爺念着我的好把我接到了這個家裡,我不習慣國外的生活,也不會外語,所以我就幫大少爺打理着深圳的那個家,平時他時不時的會回來看看我,到了冬天是他們住的最長的時候,因爲深圳的冬天暖和。”
有了阿媽不斷的安慰,我心裡好受多了,阿媽在牀邊守了我一會兒,她回房後我也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一番,尤其是看到那一顆粉鑽,彷彿又能聽到傅少川向我表白的話語。
我告訴自己,他一定是愛我的,然後我安心的睡去了。
夢裡都是皚皚白雪,我以前聽老人家說過,夢見下雪的話。有可能是家裡的親人要病逝。
但我從來不信,我小時候經常夢見下雪,媽媽告訴我說那是因爲我喜歡白雪的純淨,所以我每年冬天都要去北方看雪,穿着一身紅色的衣服走在雪地上,是我印象中最美的場景。
而今年冬天沒看到雪,也不用遺憾,星城倒春寒的這場大雪也實在是妙不可言,只可惜我不能和以往那樣穿着大紅色的棉襖衝進雪中翩然起舞一番。
我夢見自己抱着一個大西瓜走在雪地裡,身後是一排排的腳印,雪花飛舞,不遠處有着一大片笑聲,我想翻過眼前的雪花,奈何西瓜太沉,我走也走不動。
右腳深陷大雪之中,我伸手去抓鞋子,手中的西瓜一滑,竟然掉在了雪地裡,濺出殷紅色的汁液。
西瓜明明是帶着清香的,可我聞到的卻是腥味,我驚慌的伸手一摸,猛的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一看,我的房間燈光明亮,我的右手上全都是血跡,繼而一種鑽心的疼痛感緩緩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