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轉身回到辦事處,把齊藝和沈民浩都拒絕在女廁所外面,然後給燕羽打電話。不到十分鐘,燕羽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不理沈民浩,也不管齊藝,徑自把向晚帶走。
“怎麼?這兩位想上演爭奪大戰嗎?”燕羽想不到向晚會遇到這樣的陣勢,同情又好笑地問。
向晚臉色很不好看,“燕羽,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你把我送到家,然後你去幫我買張火車票,好嗎?今晚我就走,我想我真的不能在這個城市呆了。”
“沒問題,我支持你。不過你得和你們領導溝通好。可別把飯碗弄丟了,那可不好玩。”
向晚點頭。是的,自己不是燕羽,可以靠雙手點擊鍵盤就能掙飯吃。除了靠這所謂的正式工作,目前她沒別的能耐生存。單位幾年前就有政策,職工可以籤停薪留職合同一至三年。自己手上有十五萬,出去一年半載,就算什麼也不幹也不至於餓死。而如今這樣的情勢,除了離開,她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回到燕羽家,她打點了一些自己的東西,盡數裝在一隻小皮箱中。然後把那條項鍊和一萬元現金留給齊藝,又寫了一張字條,請燕羽一起代爲轉交。她告訴他,她不想欠他太多,而現在,她也沒有辦法報答他的厚愛,她只能選擇逃離,請他珍重。
她又給領導打了電話,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告訴他相關的手續於燕羽會代她辦理。晚上,她換了燕羽爲她買的新電話卡,拿了她爲她買的火車票,踏上了遠去的列車。那是一張通往A市的車票,雒冰天就生活在那裡。她沒有交待燕羽買哪兒的車票,燕羽也沒有問。兩個人心照不宣。
當火車開動,當熟悉的建築漸漸遠去,她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哭了。緊繃的神經似乎纔開始鬆弛下來。她的出行,真的可以用‘逃’這個詞來形容。是情傷了她,又是情逼得她不得不遠離故土。兩廂之中,她始終是落敗者。
但願齊藝可以把這段孽情放下,還像從前一樣,好好當他的總經理,好好賺他的錢;但願沈民浩能想開,不必‘非得一棵樹吊死’,聽說李丹青爲人也不錯,就跟她好了吧。事過境遷,慢慢地,都把她淡忘,讓她在他們各自的領空中出局,那該是最好的結局吧。
她這樣想着,心裡並不淡定,並沒有脫離枷鎖的暢快。一種濃重的悲哀始終籠罩着她。不管怎麼樣,她成功地逃離了,手機也只剩下燕羽知道號碼。從此以後,她可以清靜了。過去的一切都可以與她無關,她的眼前只剩下未來。
隨着火車嗒嗒嗒地駛出那座城市,來到空曠無垠的平原之間,向晚慢慢平靜下來。外面不再有燈光,只是漆黑一片,偶爾會看得見兩邊斑駁的樹影。她躺下來,把眼睛閉上,思緒慢慢地飄轉回來,慢慢隨着她向前方飄移。前方,在那座城市,將會有什麼在等待着她?燕羽幫她要到了聯繫雒冰天的方式,他的單位,他的手機,他的辦公室電話包括他的家庭住址。可是,這些對於她又都意味着什麼?到了那裡,她會第一時間找他嗎?再或許,自己可能把那個古老名城的風勝古蹟都瀏覽完畢之後纔去找他?請他當自己的導遊又會怎麼樣呢?
向晚突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一切都不能確定,就好像大腦和雙腿都不是她的,都要聽別人的使喚。這也許就是她一敗塗地的根本原因?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不夠果斷,做事想事都拖泥帶水,瞻前顧後,怎麼能受到如此的打擊和如此的委屈呢?今後是不是該改一改?是不是該果敢一點,對想做的事都確定一點兒?
迷迷糊糊地,這一夜到底過去了,天亮了,向晚開始變得焦灼起來,她想早點踏上那片土地,她想早些感知到他的氣息。一夜之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換了個人,不再想回顧過去那些痛苦煩惱,她只想下了這火車,出了那站臺,然後到一個她想去的地方,見一個她想見的人。
對面的鋪位上,坐着一個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此時,正拿着一袋蛋糕和一聽奶在吃早餐。可是,他的眼睛卻一直注意着的向晚。到底他忍不住開了口。
“女士,從昨晚上車到現在,也沒見你吃喝過。你難道不餓嗎?得吃點東西,離下車還早呢。”
向晚愣了一愣,擡頭看了看他,“哦,我不餓,謝謝。”
小夥子就笑了,“一看你就不經常出門兒。我經常出差,差不多每個月都得跑一趟外,我太知道出門在外和坐車的滋味了。那哪叫不餓呀?那是上火了。再說,不吃東西沒關係,你咋也得喝點奶什麼的,補充補充水分和能量。有鏡子沒?你照照你現在,臉色都成什麼樣了?我懷疑下了火車,你都沒力氣走出地下通道。”
這話倒是驚動了向晚。其實在剛纔她說不餓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腹內空空了。事實上,此時她不僅僅餓了,而且還渴的厲害。尤其這小夥子這一說,她更是覺得渾身虛弱無力了。臨上車時燕羽給她買了一大袋吃的,可她嫌重,只拿了一瓶原礦泉水。
“謝謝你提醒我。”她說着,從包裡把那瓶
水翻出來,喝了一口。
小夥子把一聽奶扔過來,“如果你吃不下去東西,就喝這個吧,光喝清水可不行。”
向晚剛要拒絕,小夥子連連擺手,“我可不像你,出門不帶吃喝。不過我這次帶多了,一會兒下車我嫌它們累贅呢,行行好,幫我消滅掉吧。”
向晚擡頭看了看小夥子,笑盈盈的,很是面善,便接受了他的好意。小夥子見她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分外高興起來,便熱情地跟她攀談起來。向晚得知,這小夥子就是A市本地人,在一家電子公司工作,經常出差。
“那你到A市去做什麼呢?看樣子出差肯定不是,走親戚是吧?”小夥子熱情地問。
向晚搖了搖頭,“我沒有目的,就想出來走一走。總在一個地方,太累了,有些倦了,想換換空氣,看看人家都是怎麼生活的。”
小夥子驚詫地望着她,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是遇到了生活上的難題。
“大姐,雖然我可能比你小兩歲,不過我懂得不一定比你少。這些年總在外面闖蕩,見的人和事也多了去了。跟你說,用一句不咋好聽的話說就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其實哪裡的人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吃喝拉撒睡,每天爲了生活奔波。不管你遇到了什麼難題,總會有辦法解決。逃避絕不是個好辦法。尤其到了外面,人情冷暖,你親自體會一遍,就明白了。”
“謝謝你,”向晚輕輕笑了,“我都五年沒出過家門了,外面什麼樣子我早都忘了,讓我再體會一次,碰碰壁,吃吃虧,也許就更能珍惜曾經的日子了。”
“呵呵,說得也是,”小夥子也笑了,“A市有認識的人嗎?”
向晚搖搖頭,心裡面雖然想到了雉冰天,可她卻不能確定他算不算是她的熟人。她不知道他對她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小夥子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一個女人家,沒個認識的人可真不容易。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就打電話找我吧,如果我在,一定會幫助你的。”
向晚連忙雙手接過,感激地連連道謝。小夥子笑道,“這沒什麼。我總出差,總會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的,就特別希望遇到好心人幫助我。我的命還挺好,真的會在困難的時候就會有陌生人幫我。所以我對我自己說,如果可以,我也會盡量去幫助別的需要幫助的異鄉人。”
向晚盈溼了雙眼,頭一次出門,能遇上這樣的好心人,就算不再有什麼交集,也足以讓她倍感甘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