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絕情義不留餘地
我沒走,我就拿着傘等他。我就不信了,他是有多麼地討厭我,如果今天我在雨裡凍死了,他也不管了?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了。我電話突然響了,陸彥回打給我的,他說:“你還在嗎?”
“你說我在不在?”我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然後對我說:“你上來吧。我給你開門。”
我聽了這話趕緊上去了,他已經把門給開了,我跟他站在門口四目相對。
他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狼狽或者悲傷的樣子,似乎這件事情有後遺症的只有我一個人,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局外人。
我的衣服淋溼了大半,整個人身上又黏又溼,像是一隻發抖的麻雀,他側身讓我進來,我要換鞋,他攔住了我:“別換了,反正這裡每天會有人來打掃的。”
聽了這話我走了進去,他把門給輕輕地關上了。
然後他轉身進去洗手間,拿了一條幹的毛巾給我說:“擦擦吧。”
我沒有接,他往我身上一扔,我只好接住,心不在焉地擦了擦身上的水。
“你想問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問吧,問完了以後就不要再來了,不要再重複問我了,我不喜歡把說過的話再說很多遍。”
“我不明白。我也不信你之前電話裡說的那個狗屁理由嗎,那算是什麼哪門子理由?你憑什麼開始膩了,你憑什麼不愛我了?”
他看了我一眼,卻是薄情的笑了一下:“何桑,那麼我又憑什麼愛你?”
“憑你自己說過的話,憑你從前對我那麼好,憑你一直都忘不了我,我不在別墅,你失眠,憑你跟你爸說,你一輩子只會對一個女人好,娶了她就會好好跟她過日子,不會辜負了她,你說不會犯他犯過的錯誤,你自己忘了嗎?”
他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誰告訴你的?我爸去找你了?他告訴你的?”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真搞笑,我怎麼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他編了這麼一大通話告訴你是幹嘛?以爲自己是紅娘嗎,還有搭橋牽線的本事?”
“你可以不承認。”我看着他說:“不過陸彥回我告訴你,我信,我信他的話,我不信你現在說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你別自作多情了,何桑,我早就說過你有一個大的毛病,就是特別地喜歡自作多情。他有一點倒是沒有騙你,我是說過不會犯他犯的錯誤,不過那個時候也就是跟他賭氣才說過,算不得數的,畢竟我是男人嘛,怎麼可能就只愛你一個,不錯,我確實愛過你,不過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們分開的半年裡我也會想你,但是不至於除了你就過不下去了,我也有過別的女人的,這個你不知道吧。”
“你撒謊,你騙人。我不信。”
“隨你信不信,我就是說出來讓你知道而已。”他轉過身去,卻是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我看着他問:“不是說戒了嗎,怎麼又抽菸了?”
他這個時候又笑了,把煙拿在手裡,菸灰慢慢地抖落在菸缸裡的時候,他對我說:“何桑你看,我說過的話做不得數的,說永遠愛你也好,說戒菸也好,其實都是一回事,說得快忘得也快,不能長久你明白嗎?”
“那你怎麼解釋你搬出來住?別墅哪裡不好你要搬出來住?”
他看着我:“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要知道。”
陸彥回忽然站了起來,拉了我的胳膊就往臥室走過去,指着那張牀對我說:“何桑你知道這張牀上睡過多少的女人嗎?如果在別墅裡怎麼方便,陳阿姨是我爸指定的盯着我的人,有她在,我想玩都沒得玩。不過搬出來就不一樣了,多自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都沒有人知道。”
我一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你混蛋!”
他幾乎殘忍地笑了笑:“你現在知道我混蛋了?還有更混蛋的事情呢,你要不要一併知道了,好對我死了心,我也可以不用再煩你一直來找我了。”
“你給我閉嘴。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眼淚一直掉:“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那麼喜歡你,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辜負我的感情!”
“你走吧,回去吧。別再來了,下次見面,我們就離婚吧,我會把財產處理好的,一人一半好了,那麼多錢也夠你大富大貴後半輩子了,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吧,別再想我了。”
“我還是你老婆呢?我嫁給誰?你說我嫁給誰?你讓我嫁給誰?”
“許至你應該是接受不了了,我也不太喜歡他,他就算了吧,你現在那個老闆我看不錯,他對你不是也不錯嘛,好像還是單身?那正好啊,你們湊一對好了,也挺合適的。”
我又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厲害,我自己的手都疼的發麻了,他只是側了側臉,什麼都沒有說。
我說:“你真的不是個東西,我何桑是瞎了眼了,竟然會愛上你這個沒有心的人。”
他摸摸臉:“打也打了,我就當欠你的還了。你走吧。”
“不,陸彥回,你會一直欠我的,你這輩子沒法還的。”
我說完推開他就往外頭走。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電梯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電梯的,往外走的時候,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一樣,毫無意識,直接走到了雨裡,身上都溼了也不顧了。
可是陸彥回跟下來了,他在後面叫了我一聲:“何桑。”
我回過頭去,他撐着一把傘向我走來,我心裡一動,心想他是後悔了嗎,是回心轉意了嗎?
誰知道他把傘用力塞進我的手裡:“你的傘落下來了。”
我忽然覺得好諷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他卻又說:“何桑。你鞋帶散了。”
一低頭,我的球鞋的鞋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了,就像兩根軟綿綿的麪條一樣耷拉在雨裡。
我沒動,他卻是蹲了下來,幫我把鞋帶給重新系好了,然後站起來對我說:“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還惦記着,我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對你說過的話,別的女人也聽過很多遍的,不只你一個。”
我低頭看自己的球鞋,看他給我係起來的那個蝴蝶結釦,我感覺到一種抽絲剝繭般的劇痛從心裡蔓延出來,我幾乎是顫抖着又去拉了拉他的胳膊,我的手指因爲用了力氣都泛白了,可是他用力地把我的手指給一個個地掰了下來。
“走吧。”他對我說。然後他頭也不回的上樓了。
我生了一場病,回去就發燒了。半夜從牀上起來,忍着身體的不適給自己翻出來一盒退燒藥,還是託了高奇峰的福,是他買來的那一袋子裡的。
不知道是我的體質好,還是那藥的效力好,天亮的時候,我竟然退燒了。渾身出了大汗,仍然沒有力氣,不過已經不似之前那般難受了。
時間一到,我按時去上班。
高奇峰看我端了咖啡進來,問了一句:“昨天跟你說的話,你記得沒?”
“記得什麼?”
“你找過他了沒有?”
“找過了。”我看着冒着熱氣的咖啡說:“他不愛我了,高總,我是真的被陸彥回給踹了。毫不拖泥帶水,毫無餘地。”
我說這話的時候,心口還是痛的,可是卻沒有再哭,之前的時間,眼淚流的太多,現在反而有些麻木了。
他聽了我這話,愣了一下,卻很快就說:“那有什麼的,你們之前分開了那麼久了,我看你過得也非常好,何桑,你要相信,離開了一個不值得你愛的男人,你會過的更好的。”
我勉強地笑了一下,他揮揮手:“好了,幫我把這些文件送到樓下企劃部去,還有催一催設計部的人,天恆公司的週年慶主題廣告樣稿趕緊出,我要過目。”
“好的。我出去了。”
“去吧。”
結果到門口又被他叫住:“何桑。”
我回過頭,他說:“加油。”
不是不感動的,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他的這一句鼓勵讓我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不去想陸彥回,不去想那場大雨,我恢復到忙碌中去。
週末將至,我想去鄉下看看外婆。
其實我還是很不孝的,總說去看望她,一忙起來就忘了。直到自己真的傷心了,才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鄉下的親人了才記起她。我哥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他們,外婆年紀大了,經不住傷心的,我就一直瞞着,反正我哥也不去舅舅家裡,他們也不會關心。
到了週末,我從銀行裡提了一些錢帶着,想着到時候給舅媽。我去的時候,外婆還在院子裡坐着,我舅媽也在,在剝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