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我不敢再看蘇靳琛的眼睛,決絕的轉身,一步一步的朝着我的三個孩子走去。
我再也虧欠不起蘇靳琛了。
十一年了,哪怕舍掉我的這條爛命,也還不起他對我的付出。
所以我選擇逃避,選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凌薇,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蘇靳琛沙啞而略帶哽咽的聲音自我的身後響起,我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着,眼淚混合着鼻涕不停的往下掉。
擡起雙手,我用力的捂着臉,無聲的大哭。
對不起,蘇靳琛。
今生今世,哪怕他再也不會回來,我的心裡,也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
這世上或許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解釋清楚愛是怎樣的一個定義,我也不能。
可我知道,有的人,遇上了就是一輩子。
靜默的空氣裡只餘下了我們彼此絮亂的呼吸聲,我壓抑的哭着,他痛苦的哽咽着,可我們都明白,陸擎蒼始終都會是我們中間的一個坎兒,跨不過去,也不想跨過去。
一夜輾轉無眠,第二天清晨,我一大早起來訂了明天飛去美國的機票,讓李嫂給我準備了一件參加婚禮要穿的禮服。
安排秦長安幫三個孩子都轉了學,我將他們叫過來,認認真真的告訴他們,“你們要記住,你們的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男人,能做他的孩子,是你們畢生的榮耀,也是你們今生洗脫不了的烙印。”
看着三個孩子揹着書包,走出家門,跟着陸忠纔去上學的背影,我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緩緩的側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我和陸擎蒼的婚紗照。
陸擎蒼,你不回來,我不怪你。
再等你五年,又何妨呢?
勾脣,我淡淡的笑了笑,輕輕道,“在我的心裡,你永遠都是無法替代的愛人。”
轉身,我看着李嫂送上來放在牀上的禮服,拿起來,細細的看了看。
是一件白色的魚尾摸胸長裙,上邊繡着水墨百合花,清秀而不失典雅。
坐在梳妝檯前,我認真的給自己畫了一個淡雅的妝容,將頭髮挽起來,我透過鏡子,朝着身後的李嫂看。
“好看嗎?”
李嫂的鬢角已經長滿了白髮,她笑看着我,滿眼的寵愛與疼惜,“好看,夫人穿什麼都好看。”
“李嫂,要是他回來,也會這麼誇我,我得更努力的保養自己,讓他回來不至於覺得陌生。”
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笑的愈發璀璨,換上禮服,我去衣帽間挑了一雙水晶高跟鞋。
“夫人,五年了,有些事兒,該放下就放下吧,這樣陸家人才能地下有知,走的安心啊。”
李嫂跟在我的身後,說着說着,就紅了眼圈。
我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李嫂,等我參加完婚禮,我們去看看爸媽和爺爺吧。”
五年前,凌一笑僥倖存活,蘇靳琛九死一生,陸擎蒼不知所蹤,而陸譚雄和夏菁華,在那場動亂裡犧牲了。
爲他們陪葬的有溫世傑,
有譚雯,還有張正宇等一干的人。
凌一笑帶着我去看陸譚雄和夏菁華的屍體時,我哭了一晚上。
如果不是法醫鑑定出了他們的身份,我根本就無法相信那兩個被燒的黑漆漆的人是陸譚雄和夏菁華。
我從未想過,上次在陸家老宅的一別,竟然就是永別。
一場窮途末路的大爆炸,炸死了所有衝進去的人。
溫世傑用最狠毒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炸彈是譚雯放的,她本來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與溫世傑同歸於盡,可溫世傑太過於聰明,發現了蛛絲馬跡,識破了譚雯的計謀。
所以他選擇了在人們衝進去的那一刻引爆了炸彈。
根據蘇靳琛所說,溫世傑死的時候緊緊的抱着譚雯,所有人都被他關在了房間裡,若不是最後關頭陸擎蒼將他從窗戶上推了下去,他早就死了。
“好,夫人,您別怪我惹您不開心,陸先生的碑,我們是不是也該立一塊了,免得他收不到紙錢,在底下餓着,做了孤魂野鬼,投不了胎……”
“李嫂!”我的聲音瞬間冷了好幾個度,“李嫂,以後這些你明知道會惹我不開心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冷冷的說完,我看了她一眼,“你們偷偷燒紙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李嫂,我的男人我瞭解,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說完,我原本能夠揚起來的脣角也徹底揚不起來了,穿好鞋,我拿起手包,擡步往樓下走。
下了樓,秦長安已經在等了。
他站在我的身側,看着我下來,走到我身邊,恭敬道,“凌總,轉學的事情已經吩咐人去辦了,只是……”
“有話就說。”我皺了皺眉頭,接過李嫂遞過來的大衣,披在身上。
秦長安跟在我的身側,道,“蘇總在外面等您,說是要接您去參加婚禮。”
皺了皺眉頭,我擡眸透過玻璃朝着門口看去,果然就見蘇靳琛穿着一身精幹的西裝靠在車門口抽菸。
看着他皺着眉頭抽着煙的愁苦模樣,我心裡刺痛了一下,道,“不必管他,以後我們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怎麼對待其他人,就怎麼對待他便是。”
“是。”秦長安點點頭,擡手幫我拉開了門。
側眸朝着李嫂點了點頭,我擡步走出了老宅的大門。
剛走出去,就見蘇靳琛眼睛亮了一下,將菸頭掐滅,他擡步就走上前來。
“凌薇,我……”
“蘇總,早上好。”我朝着蘇靳琛公式化的笑了笑,“大早上的,不知您來我家找我有何事?”
“凌薇,你非要這麼和我說話嗎?”
“有什麼事情我們不能好好坐下來談一下嗎?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說沒了就沒了?”
蘇靳琛說着說着,臉色就有些難看,他擡手,正準備拉我的手,就見秦長安擋在了我的身前,沉聲道,“蘇爺,男女授受不親,還請蘇爺注意您的形象,可別叫這愛說閒話的瞧了去,壞了您的名聲。”
說完,他便朝着蘇靳琛點了點頭,道,“今日是
凌總的休假日,蘇爺若是要找凌總談生意上的事情,還請改日再約行程,到時候,屬下定當爲您和凌總安排好見面地點,通知您。”
“秦長安,這裡有你什麼事,一邊兒去!”
蘇靳琛擡手,正要推開秦長安,我便朝着他笑了笑,直截了當道,“今日我還有私事要辦,恕不奉陪,還請蘇總莫要見怪。”
說完,我便直接走到了車前。
秦長安快步走到我身側,幫我打開車門。
坐進去,我朝着蘇靳琛點了下頭,道了別,便收回目光,揚長而去。
車開出去的那一刻,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的厲害。
眼眶也澀的生疼生疼的。
曾幾何時,我又何曾想過我和蘇靳琛會走到如今這般地步。
可世事弄人,我必須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快刀斬斷我與他之間的情分,好讓他斷了與我的念想,去奔向真正屬於他的幸福。
車迅速的開出去,我靠在車窗前,聽着車窗外隱約的秋風呼嘯聲,看着沿海大道外側一眼望不到頭的海平面,想到今天是凌一笑和葉君的婚禮,心裡不免盈滿了難掩的開心。
凌一笑能和葉君修成正果,是我盼望了很久的事情。
這些年,我們各自懷揣着對彼此的愧疚,避而不見卻各自牽掛,陸擎蒼似乎成了我的禁忌,而我的傷痛,也成了他們的懺悔。
葉君和凌一笑的婚禮是在教堂舉辦的,很典型的西式婚禮。
沒有司儀,只有神父。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
可我知道,這件事情裡,任何人都沒有錯。
如果一定要說是誰的錯,那我想,是溫家和姜家祖輩的錯。
若不是他們之間有着深厚的家族宿怨,也不會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
車子緩緩停在了臨近海邊的大教堂,隱約的海浪聲裡夾雜着好聽的婚禮進行曲。
看着緊緊關着的教堂門,我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雙手,用力的推開了教堂門。
嘩啦一聲,我背光站在教堂的門口,看着裡面忙碌的正準備籌備着一會兒的婚禮的衆人,視線快速的就在忙碌的人羣裡尋找到了穿着黑色西裝的凌一笑。
聖潔的光芒下,凌一笑的下巴上蓄起了修的格外的帥氣的鬍子,他笑着跟衆人打着招呼,將近四十歲的他根本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只是他眼底的滄桑,卻是那麼的明顯。
許是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凌一笑笑着朝着我這邊看了一眼。
在看清我時,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僵硬了一下。
而後,我清楚的就見他的眼眶紅了一圈。
鼻子一酸,我的眼眶頓時溼潤了。
“哥!”
我沙啞着嗓音喊了他一聲,就見他突然就揚起了一個極其絢爛的笑容,而後,他朝着一旁的一個男人哽咽道,“快去,快去把小君叫出來!”
說完,他直接擡步就往我的面前走。
“哥!對不起!”我低低的說完,擡步就衝到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新婚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