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媽沒有具體地說明林軒到底在電話裡跟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歸根結底,那老太太其實也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管她曾經多麼地不看好我的婚姻,在我和林軒相處的這十年中,她的確也曾拿他當自己孩子待過。
而我現在已經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這種把戲並不是只適合女人的,有的男人玩起來比女人順溜多了。比如說林軒,上一秒他能對樑以陌拳打腳踢的報復,下一秒他又能對着我爸媽痛哭流涕地訴說他的悔意!
我早說了他沒有闖到影視圈就是中國演藝界的一大損失,我嘲諷地笑了笑,便想朝着病房走去,怕那位嬌滴滴的病人老是要跟人腔調他此時此刻的特殊身份。不過,還沒有等我邁出幾個步子,手機又響了,我一看竟然是我爸的手機,怎麼剛纔有話沒在電話裡說呢?
我有些疑惑地接了起來,“喂,爸,還有什麼事情嗎?”
“佳蕊啊,那個......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你媽剛纔電話掛的急了,我沒跟你說得上話呢!我就想問問你,你這段時間自己一個人過的還好嗎?”
聽着爸爸從電話那頭傳來的關心的聲音,突然就覺得心裡安定了一些,他不同於我媽那個炮仗一通狂轟濫炸的,爸爸總是扮演着頭頂上的那個擎天柱的角色,似乎就算是天要塌下來了,他也會伸手幫你頂住,告訴你,“女兒,沒事,不是還有爸呢嗎?”
我吸了吸鼻子說道,“我挺好的啊,你們別老掛念我,我自己懂得照顧自己!”
“嗯,挺好的就好,那你......跟樑以陌還好嗎?那天我跟你樑叔叔打電話的時候,他也跟我透露了點信息,爸想聽聽你怎麼說!”
聽着我爸的話,我想他大概也都知道了,不過,貌似沒有跟我媽透露風聲。否則的話,她剛纔也不會一味地追問我到底跟樑以陌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哎呀,我也沒有多想,很多事情就是那麼水到渠成的。不過,爸你不用擔心,我早就不是二十幾的陳佳蕊了,我知道什麼東西要的起,什麼東西要不起。再說了,我兩現在也不過就是正常男女的談戀愛,還沒有到你擔心的談婚論嫁的時候呢!我告訴您,您可千萬別像以前阻止我和林軒那樣,你們越是阻止,我越覺得有幹勁!”
我聽我爸說話的口氣裡滿載着擔憂,便想試圖把說話的氛圍弄的輕鬆一點。不過,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聽我爸又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地說道,“佳蕊啊,爸倒不是擔心你,爸只是擔心樑以陌那孩子他......”
“他怎麼了?你這不擔心自己女兒,倒是擔心起來別人家兒子了,有你這麼做父親的嗎?還這樣公然示愛,爸,你也太不拿你女兒當外人了!”
“行了,行了,別跟我這兒瞎扯,希望是老爸年齡大了,多想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注意安全,不管什麼事情三思而後行!”
我爸的話讓我想到了戴老爺子的話,再聯想到每次樑以陌週六回來之後看着我的複雜眼神,還有樑叔叔有時候看着我的時候似乎也在透過我看着另外一個人,我突然就開口問道,“爸,你老實告訴我,樑以陌他媽媽的病情是不是跟咱們家有什麼關係?”
我爸似乎是被我這樣突如其來的話給問住了,沉默了半響,才說了句,“瞎說什麼呢?你先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再去擔心別人吧!”
接着,“啪”的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說實話,這大概是我記憶以來我爸第一次沒有跟我說再見就自顧自地掛了我的電話。看着屏幕上閃爍的通話時間,我心中其實基本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推測。捏着手機心情更加沉重地朝着病房走去,進去的時候,正好又聽到王藝、鄧啓越他們正在聊到林軒,看他說話有些激憤的樣子,似乎是跟樑以陌產生了些爭執。
看我一出現,他們一個個都自覺地閉了嘴,鄧啓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樑以陌,“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小心夜長夢多!”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王藝看了看臉色也不太好的我,便也提出先走,“陳佳蕊,你先在醫院這裡陪陪樑以陌,範曉黎打電話告訴我等晚上下班了,她也過來看看,我跟她一起來。到時候,你再看看你到底是待在醫院還是去我家那邊!別把臉拉的跟個馬臉似的,你以爲是人都能駕馭的了人李詠那張臉呢。你這不還伺候着一個病人嗎?病人需要愉悅的心情,你也別太擔心林軒,他不是還有把柄在你手裡攥着呢嗎?”
王藝話音剛落,我和樑以陌卻同時出聲了。
“我沒有!”
“她哪有?”
我兩互相瞪了彼此一眼,我要傳達的意思是就你什麼都知道,樑以陌想要傳達的意思是就你會逞能!
王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們兩,“你們是認真的嗎?”
我點點頭,“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是,連我都不相信,林軒他怎麼會相信?正常人應該都會拷貝一份吧!”王藝一邊說着,一邊直戳我的腦袋,樑以陌一把把我拉過去,“她這腦袋已經不夠使了,你別給她再戳壞了,再說,那東西一直在我手上,本來也沒想怎麼要挾林軒的。要不是那天晚上......”
樑以陌看了看我,剩下的話又就着吐沫給吞了下去,我知道想要說的是楊睿偷襲我的那件事情,心中更加難受了,忍不住朝他肩膀那邊靠了靠。王藝看我兩那樣子,也呆不住了,“行,我發現月老還是火眼金睛的,奇葩就應該配奇葩,我祝你們二葩有個愉快的夜晚!”
王藝還沒有走出病房門,我就摟起樑以陌的脖子哭了起來,感覺這淚水似乎是從看到他被林軒那樣揍着的時候就一直積攢到現在的。中途想要釋放出來的時候卻被各種事情給關了閘了,這會兒,沒人了,終於可以開閘放水了!
樑以陌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一會兒摸摸我的後腦勺,一會兒拍拍我的後背。等我哭夠了,我自行收拾了戰場,指了指他身後的傷,“那是你外公打的嗎?”
樑以陌這一回倒是沒有遮掩,點點頭,還笑了笑,“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卻一點不減當年的風采啊,下手還是這麼狠!”
我揪了揪鼻子,繼續問道,“是因爲我的事情嗎?”
樑以陌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陳佳蕊,別那麼看得起你自己,老爺子氣的是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那麼容易衝動,差點造成了命案,沒有紀律性可言!”
我想了想,覺得這話倒是像戴老爺子的風格,從一旁拿了一些藥水和酒精棉,一把掀開樑以陌的衣服,命令道,“趴着,我給你上點藥!”
樑以陌看了看我,竟然沒有忤逆我的意思乖乖地趴下了,我掀開他的衣服,整個後背都是一條一條的傷痕,一個沒忍住眼淚又掉下來了。“滴答”一聲,好巧不巧地降落在一塊破了皮的傷口上,只見樑以陌嘶的一聲,回過頭來瞪着我,“陳佳蕊,咱能不在傷口上撒鹽嗎?”
我趕緊一抹淚,“不好意思,剛纔只是一個意外,不撒,絕對不撒了!”
說完,我便開始給他的傷口上藥,一邊上着,一邊唸叨着,“你確信戴老爺子是你親外公嗎?這下手也忒狠了吧!”
“這就算狠啦?你是還沒有見識到他小時候對我下的狠手呢!按照老爺子的話說,就是平時的訓練流汗流血是爲了在戰場上留命!”
我嗤笑一聲,“真是,還以爲這是戰爭年代呢?還留命呢!”
擦完了之後,我又對着他的後背吹了吹,不知道是因爲我吹癢了還是樑以陌故意的,他用邪魅的眼神看着我,“這小嘴真性感!”
我也對着他曖昧的笑了笑,用右手上還沒有撤掉的海綿球對着他破皮的那一塊用力地按了下去,“我覺得你這張口的小嘴也挺性感的!”
樑以陌低吼一聲,“陳佳蕊,你他媽還真感性,說來就來啊!那是肉,貨真價實的肉,疼!”
“行了,你別噓了,之前怎麼沒見你喊疼!”
“只有在疼你的人面前,你喊疼,纔會得到被心疼的感覺!”樑以陌趴在牀上,用右手支撐着自己的下巴,左手在我的手背上百無聊賴地畫着圈圈。不過,他這個自稱時而普通時而二逼從不文藝的青年冷不丁地來了句這麼有詩情畫意的臺詞,倒是把我這個文青給說頓住了。
我突然覺得樑以陌其實也是缺愛的,只是,在破皮無賴的那副皮囊下,在他光環四射的家庭背景下,這份缺失都被人們所忽視了,而我,也包括在內。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髮絲,鼓起勇氣說了句,“樑以陌,跟我說說你媽媽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