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嘗試掙扎地握了握拳,但卻沒有絲毫作用,這些鎖鏈就如同長在了他的身上一般,根本無法擺脫。
“比通天塔好像還要有趣一些……”
趙羽嘴角微翹,言語上雖然看似輕鬆,但在其臉龐之上卻是眉頭緊皺,目光鋒利如刀。
雖然趙羽可以完全確認這裡是幻術構成幻境空間,但那血海之上時時刻刻散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卻是徹底擾亂了他的神緒,使得趙羽很難保持絕對的清醒和理性的思考。
“哞!”
突然,正當趙羽閉目思索之時,一道沉重地低吼自遠處驀然傳來,緊接着便是重重的踏地之聲。
“咚!咚!”
“來了個大傢伙啊……”
趙羽微微一笑,四周皆是茫茫一片的血海,沒有半分陸地,想要發出這種聲音,唯有踏在虛空之上。
“哞!”
龐大的身影瞬息臨近,那是一頭身高五丈,頭生兩角,面如霜露般慘白,口中伸出尖銳的獠牙,眼角流淌着血淚,身軀似虎,長尾像獅的怪異四足獸。
雖然四足獸腳踏虛空,噴吐寒息,瘋狂地朝着趙羽猛撲而來,但後者卻是沒有一絲慌張,僅僅只是雙眼微眯,神色無常。
此獸雖然來勢洶洶,但其身上並無半點殺意,趙羽有八成的把握肯定,它,也是一道幻術。
果不其然,怪異四足獸衝到趙羽身旁,卻只是圍繞着他不斷咆哮,沒有攻擊,而此時,趙羽的目光卻是被遠處血霧之中的一葉扁舟給吸引了過去。
扁舟無人划動但載着一道八尺身影不偏不倚地朝着趙羽漂流而來。
扁舟緩緩駛近,趙羽才得以看清舟上人影,人影身着一襲宮廷官僚服飾,頭戴烏紗帽,左手捧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右手提着一隻相對於其手掌略顯碩大的羊毛筆。
而人影則是一副極具威嚴的模樣,國字臉,劍眉到豎,下巴之上留着一小撮鬍鬚,神色異常冷漠,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趙羽他們憤怒之時的冷血,而是萬事不問,只忠本職的絕對漠然。
扁舟抵達趙羽身前便是止住了前行的姿態,舟上的人影冷冷地望着前者,漠然的雙眼似乎可以看透一切,使得趙羽內心頓時有些毛骨悚然,呼吸也變得急促。
人影收回滲人的視線,不緊不慢地翻動着手中的古籍。
“趙羽,陳國人士,自幼喪失雙親……”
在趙羽駭然的神色當中,人影竟是道出了趙羽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事情,三大家族演武,趙靈兒,方遠城副統領,越城,阡城,龍頭寨,未央城等等,這道人影彷彿對趙羽無所不知,只不過,凡張遼馬良出現過的地方卻是沒有被人影提及。
“生死簿?判官筆?輪迴道難道真的能夠請動十殿閻羅!?”
失神地望着人影手中翻動的古籍和揮舞的羊毛筆,自從進入閻羅十殿以來,趙羽首次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十殿閻羅,執掌萬物生死輪迴,坐鎮黃泉陰曹地府,其身份更是已然位列仙班,如果輪迴道真有如此大的力量,又何懼一個凡間的司馬家族。
不過,縱然眼前的人影不是真的秦廣王,但其通天手段同樣使得趙羽心神俱震,膛目結舌。
“爲達目的蠱惑人心,手中沾染多條性命,乃是小惡,念及身世,數樁善行,當輕懲,削去兩成修爲。”
秦廣王話語之中毫無感情,但其漠然之意卻是讓人難以心生反抗。
“小惡……?”
趙羽低喃一聲,自己的確親手殺過一些人,但都並非善良無辜之人,也同樣爲了計劃造成了殺戮,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是踏入了惡的程度。
就在趙羽恍然若失地發愣之時,秦廣王則是緩緩合上生死簿,對準前者胸膛便是狠狠一按。
頓時,趙羽驀然回過神,雙眼大睜,面色劇變,秦廣王這一按之下,自己的修爲赫然真的被削去了兩成,那不是真氣體力或者肉身之力消耗兩成,而是真正的失去了兩成的修爲,即便吸收真氣,痊癒肉身之力也不可能恢復的兩成修爲!
雖然趙羽現在的修爲依舊還是內關境大成,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可以使出的力量,毋庸置疑地減弱了兩成。
“哐哐!”
此時的趙羽神色激動,額頭青筋暴起,四肢不停掙扎,漆黑的粗壯鎖鏈也都被他扯地哐哐作響。
“不聽教化,心生惡意,再當削去一成。”
望着趙羽兇狠的樣子,秦廣王毫不動容,再次一掌拍出,又削去了前者一成修爲。
“怎麼可能?”
感受着體內消失的三成修爲,趙羽停止了掙扎,呢喃着低聲自語。
“小羽!好好看清楚!”
突然,馬良的輕喝自趙羽識海中轟鳴而起,趙羽先是一愣,旋即鬆了一口氣,再沒有了之前的憤怒與激動。
原來,那三成修爲與其說被削去,不如說是被封印,雖然趙羽感受不到消失的三成修爲,但它卻真真實實地封印在了自己的體內,或許只要離開閻羅十殿,更甚至或許只要闖過第一秦廣王殿,封印就能解除,修爲便會恢復。
而秦廣王殿的第一層考驗的恐怕就是闖殿人的心性。
闖殿人如果被認定是惡,便會被封印修爲,而封印之後一旦像趙羽那般不甘,很有可能被一直封印下去,直到封印十成,沒有了修爲,自然不會有人傻到再闖下去。
而就算被封印一次的人沒有選擇嘶吼掙扎,而是意志消沉,不敢相信自己苦苦得來的修爲憑空消失,那麼在接下來的殿堂考驗之中很難再發揮出該有的實力,以至於闖殿失敗。
所以,想要成功度過秦廣王殿,就必須要有堅定不移,臨危不亂的強大心性。
趙羽不再抵抗,而是淡然地接受了被封印的三成修爲,秦廣王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停留的必要,只見扁舟緩緩掉頭,重新沒入血霧之中消失不見,而那頭怪異的四足獸同樣是緊跟其後,龐大的身軀深深地藏進了血霧,銷聲匿跡。
當趙羽的注意力從秦廣王以及四足獸身上轉移之時,驚奇地發現自己腳下的血海已然消失,身上的鎖鏈同樣解除,只不過體內封印的三成修爲並沒有恢復。
“算是通過第一層了嗎?怎麼沒點提示啊?”
血海鎖鏈不再,取而代之出現在趙羽面前的則是一條百餘丈長的夾縫小道,除了這條不知通往何處,石碑上寫着往生路的小道以外,趙羽身側皆是懸崖峭壁,無路可尋。
“不++
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捏碎玉佩。”
趙羽雙拳微握,眼神一凝,邁開步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夾縫小道而去,如今他的修爲被封,凡事都不能大意。
“小羽?真的是你嗎?小羽?”
就在趙羽踏足往生路一半之時,路的盡頭,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卻是緩緩走出,而那名女子站在原地微微發愣,臉上驚喜交加,顫抖着擡起手臂,兩眼遙望趙羽,口中不住地呼喊着小羽二字。
“娘?爹?”
在看清兩人的一剎那,趙羽頓時停住了腳步,神色盡顯驚愕,低聲呢喃着。
“小羽!”
聽到趙羽呢喃的瞬間,女子彷彿再也忍受不住,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的同時,整個人也是朝着趙羽跑了過來。
趙羽心頭一動,嘴角不着痕跡地露出一抹笑意,便也是熱淚盈眶地衝着女子奔去。
“娘!”
“小羽!”
兩人熱情相擁,久久不肯分離,不遠處的俊俏挺拔的中年男子此時也是面帶笑容地走到了前者身旁,兩手大開,攬住了二人。
“爹孃,小羽好想你們!”
趙羽死死抱住兩人,聲音梗咽,帶着哭腔低吼着。
“娘也想你!”
“羽兒,爹沒想到你能找到這來,這些年苦了你了。”
“爹孃,你們不是被山賊……殺害了嗎?爲什麼會在這裡?”
趙羽鬆開兩人,很快便平復了心情,疑惑地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出去之後我們再慢慢跟你解釋。”
趙常昊拍了拍趙羽肩頭,輕聲說道。
“走吧小羽,你可要好好跟娘說說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秦素衣抓起趙羽右手,緊跟在趙常昊身後,慈愛地望着趙羽略顯成熟的臉龐。
“對了,爹,你還記得我們趙家的不傳秘技,獨門絕學嗎?都怪小羽以前跟你學的時候不認真,全給忘了。”
趙羽傻笑着撓了撓後腦,難爲情地望着趙常昊。
“嗯……當然記得,就是那個……”
“對對,就是白龍七殺吟。”
趙常昊似乎就要說出之時,趙羽卻是急切地打斷了前者。
“難的你還記得,說吧,哪裡不懂,爹講給你。”
趙常昊微微一笑,朝着趙羽投去了自豪的目光。
“就是那個……小羽也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不如我給爹施展施展,爹你來找出我的不足之處。”
趙羽思索一陣,但好像又不知道怎麼講述。
“好,施展吧,爹看着呢。”
趙常昊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趙羽的瞬間,卻是赫然發現後者猛地暴起,全身氣勢大開,內關修爲轟然炸響,手中更是提着一柄寒意四射,鬼氣繚繞的赤黑長槍,而在其臉龐之上,趙常昊看到的是……
無比劇烈的……憤怒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