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接風宴上,武柲飲了兩盞淡酒之後,便以不勝酒力,身體困頓爲由,起身退出了酒宴。有他在,諸將和魏州的官員有些拘束。自己又不勝酒力,何必在那裡耗着讓大家玩不開呢?
今時今日的他,只能在繁華中享受那份獨有的寂寞與無奈。
回到中軍大帳,武柲便遣心腹侍衛找來魏州情報站站長,夏侯英。此人世代居於魏州,所以對於此地情況也是頗爲熟悉,再者他早在出發之際,便命各地情報傳往魏州彙總,如果所料不差,當自己進攻河北契丹時,還在受訓的楊志謙便能到魏州總領情報事務。
對於楊志謙,武柲還算是滿意的,此人早年跟隨自己,並沒有如同這個時代的人一樣,有着官本位的思想。或許是因爲先祖楊汪被李世民處死的緣故,總之一直沒有爲官。數年前,武柲令其跟隨武二到蜀中打開商路,後來每一年便有一篇蜀中作坊運作報告呈遞給武柲,讓武柲能夠很清楚地瞭解蜀中的商業行情,如此便是一過數年。
情報局一直以來由顏如玉掌管,但隨着顏如玉身份的轉變,加之武柲也開始對自己女人掌管一些東西的做法已經有了懷疑,故而便一直尋覓有這樣一個人能夠接替顏如玉。顏如玉推薦之人武柲不甚滿意,於是,他便開始留意楊志謙。
楊志謙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但其心思縝密,讓武柲也是佩服不已,就是簡單的一個米價漲跌現象。都能冷靜地分析一番,而且還能很快得出應對方案。
如此人才,武柲怎能不用,而且從某種程度來說,他還是自己遠親,其家中老母在多年之前也已去世,要不是武柲。他估計都能餓死街頭,所以武柲就是讓楊志謙去死。他都無話可說。
更何況,在經歷了武柲多番考驗之後,武柲決定先讓其在河北的戰爭中鍛鍊鍛鍊,是否最終能夠升任情報局局長。這就看其表現了。
此時,武柲正在中軍看書,這也是這個時代裡他爲數不多的樂趣之一了。
忽然,帳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殿下,夏侯英帶到。”
武柲緩緩道:“讓他進來便是!”
“是,殿下!”侍衛退去。
不多時,帳簾挑開,一個一身白袍的中年人躬身踏進大帳。而後單膝跪地,道:“屬下夏侯英見過殿下!”
武柲點頭,說道:“起來便是。說說魏州的情況!”
“謝殿下!”夏侯英拱手謝過,而後便說道:“稟報殿下,契丹人攻下平州,幽州之後,也只是搶掠一番,只留下爲數不多的兵丁駐守。最近不知怎麼的,契丹人龜縮在營州一帶。只有爲數不多的幾支契丹人到處襲擾,破壞莊稼。原本耕種了的田地都破壞殆盡……”
夏侯英的彙報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最後取出鐵盒,把河北諸州的情報交給武柲,因爲他沒有權限彙總情報,所以都封鎖在鐵盒中,定期送往洛陽。如今武柲來到魏州,他只能交給殿下。
當夏侯英出了大帳,武柲看了看黑色鐵盒,也沒有動,還是等楊志謙來到後再說吧。
翌日,武柲巡視魏州校場,他要看看薛訥訓練得怎麼樣。當然,此時的校場轅門上已然沒有了那腐臭的人頭。武柲在親衛的護衛下踏進了校場。
校場內,近兩萬兵卒整齊而立,分列四個方陣,當武柲登上高臺之時,士兵忽然吶喊道:“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武柲心中一愣,這薛訥開竅呢?也會拍馬屁呢?
此時,薛訥一身甲衣,大踏步而來,來到近前,大禮參拜道:“殿下駕臨,卑職迎接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武柲微微一笑,道:“免了吧,薛大將軍何時如此會說話呢?”
薛訥面色一紅,便直言道:“昨日賤內教導,屬下慚愧!”
武柲不禁莞爾,這薛訥也真夠耿直的,連這枕邊之事都要說說。看着薛訥窘迫,武柲隨即道:“看這陣仗倒是像模像樣的,這樣吧,先操演一遍,讓本王看看!”
薛訥躬身道:“謹遵殿下之令!”隨即轉身,便大吼道:“殿下有令,全軍操演,擂鼓,助威!”
咚,咚,咚!
隨着鼓聲響起,軍士緩步散開,而後緊握長槍,頓時呼喝起來。
“哈!喝!”
腳踏在那硬實的地面上,微微濺起了一篇塵土,揮動的槍林,彷彿一陣風暴一般,頓時讓武柲心中微微一震,呼喝的男兒吼聲,讓人感到那一顆顆堅韌不拔的心在震撼跳動。這便是軍威,這便是生命的震撼,這便是一種無所畏懼的氣勢!
武柲並沒有下了高臺,去近距離看看那一張張堅毅的臉龐,他手按寶劍,死死扣住劍柄,一股沖天豪氣彷彿充盈胸間,頓時,他大喝一聲,道:“拿槍來!”
隨即,侍衛捧上長槍,武柲接過,大喝道:“爾等退下!”
衆人不禁大驚,殿下這是要做什麼,但都很快退下高臺,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着高臺上那個修長的身影。
這一套制式槍術,主要由武柲編寫,所以他十分熟悉。武柲緊握長槍,袍襟往腰間一束,而後看着臺下士卒的動作,頓時轉身便舞動起來……
校場內士卒看到高臺之上,殿下教授槍術,瞬間氣勢一震,越加旺盛,喊聲震天,彷彿洪水猛獸一般。讓薛訥等人感到了絲絲寒意的同時,也不禁產生了疑問,如此多人的吼聲,盡然能夠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勢,真的是不可思議!
一時間,如此大的吼聲,讓魏州百姓不知所措,還以爲發生了什麼,當聽到聲音是從校場傳出後,都露出了疑色。卻也不敢到校場查看,畢竟早先時候,那轅門上的數百顆人頭可不是兒戲。
翌日。
武柲經過一番籌劃後,便命薛訥爲前軍,領本部兩萬士卒,率先攻打幽州,先試試契丹人的戰力!與此同時,命令下達涿州,命李多祚務必在十日之內掃清涿州至魏州一線流竄搶掠的契丹兵,一律格殺勿論。
當然,命令同時下達清河一帶,命張九節攻下貝州,並掃清一切障礙,吸引契丹人的注意。
武柲的命令是迅速的,如此作風,也讓狄仁傑爲之側目,到達魏州不過一日,便就開始行動了,這讓他看到了大周的未來,一個勵精圖治的帝王不僅是百姓之福,更是像他這樣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的臣子的福氣。
武柲下達了命令,正要整軍出發之時,侍衛來報,沙吒忠義等老將求見。他微微一笑,看來沙吒忠義這些老將還是挺快的,於是便召見沙吒忠義等人。
一番見禮之後,武柲命人取來圈椅,讓諸老將坐下,而後說道:“沙吒將軍,本王本想讓你們在後軍享享清福,可你們這麼急着趕來,這不是辜負了本王一番好意嗎?”
蘇宏暉心中有氣,正想發怒,卻被沙吒忠義打斷,沙吒忠義說道:“殿下一片好意,我等老將心領了,只是我等深受皇恩,如今又配爲殿下副手,我等也應該擔負起責任,征戰沙場,縱使馬革裹屍還,我等也絲毫無怨,但求殿下不要讓我等老將享‘清福’了。”
武柲聽得出沙吒忠義語氣中的不滿,便掃視一眼,看到這幫白鬍子長長的老將,他的心中實在有些不忍,這些老將應該進入參謀集團,而不應該風餐露宿,更不應該出現在沙場上。上陣殺敵,應該由年富力強的年輕人來做,沙場經驗豐富的老將更應該保護起來。
武柲面容現出一抹嚴肅,讓諸老將心中頓時一緊,難道他們的心思被殿下看出來呢?但隨即便聽到武柲說道:“諸位老將都是沙場上的老將,依本王看來,更應該受到保護,更應該得到應有的尊榮。本王很珍惜你們,按照年紀,你們當中很多都能做本王的祖父了。可是卻還要上陣殺敵,本王於心何忍?”
頓時,沙吒忠義的小眼睛紅紅的,而後起身躬身道:“殿下之言,讓老臣慚愧,不瞞殿下說,老臣以爲是殿下怕我等得了功勞,才故意撇下我等。老臣在這裡請罪!”
隨即,沙吒忠義便跪在了地上,諸老將一見沙吒忠義如此,隨即都紛紛起身跪下,請求原諒。
武柲心中一頓,儘管當初也有一點撇下的意思,但如今見這些人如此誠懇,他也起了惻隱之心,便趕緊一一扶起諸人,緩緩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這不是讓本王折壽嗎?”
沙吒忠義紅着眼,激動地說道:“殿下厚愛,老將沒齒難忘,殿下一句話,老將這副老骨頭就是您的。”
武柲笑道:“你這老骨頭,本王拿去燉湯還是做什麼?”看到沙吒忠義等老將微微一變,便知不能跟這些老將開玩笑。隨即便說道:“好了,諸位,本王已然下令,大軍明日出發,你等皆是沙場宿將,就爲本王之側翼,你們看,如何?”
沙吒忠義等人頓時一喜,便躬身道:“謹遵殿下安排!”
如此這般,武柲便各分三千兵卒於諸將,爲左右側翼,隨時接應中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