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陽。
河北傳來捷報,耗費了大周無數的錢財、兵力和人力而久久不能平定契丹人終於徹底被消滅了,百姓忘記了太子殿下慘敗事情,他們歡呼,爲大周歡呼,爲太子殿下歡呼。
黃獐谷武柲慘敗,真正被屠殺的新兵的數字還在進一步統計,但顯然,武柲已經沒有時間去舔舐傷口,去反思慘敗的根本原因,他必須爲帝位而戮力前進。
河北獻俘之事被傳入上陽宮中,張易之忘了一眼依舊昏睡的女皇,他輕輕退出,來到了偏殿。
偏殿裡,張昌宗正在對着銅鏡描畫着眉毛,他本就是脣紅齒白的美男子,再經過這一番打扮,就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見了張昌宗都要羞愧幾分。
張昌宗的美,幾勝任何美人,當然要不是百官皆知張昌宗是男人,定會爲其傾倒,夜不能寐!
張易之看了眼這個有女兒傾向的弟弟,心中有幾分惱怒,都到什麼時候了,這傢伙還在精心打扮。於是便說道:“六郎,你能不能正經些,再過些日子,契丹的俘虜就要到神都了,我們一定要藉助這次機會,讓洛陽百姓明白,我們便代表了聖上!”
聽到自家哥哥語氣中有幾分怒氣,張昌宗最後描了下眉尖,放下眉筆,說道:“咱家有五哥就足夠了,我這弟弟就跟在您身後,爲你搖旗吶喊唄。”
張易之一陣無語。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他心裡非常生氣。但也有些慶幸,要是自己弟弟跟自己一樣有權力慾望。那反而倒不好做事了。於是他便繼續耳提面命起來,道:“如今聖上多時昏睡,聖旨皆你我所出,要在神都獻俘之前,定要拿下金吾衛或者千牛衛。”
張昌宗笑道:“要我說,就乾脆拿下左右羽林衛,那樣不更好!”
“哼!”張易之冷哼一聲。說道:“左右羽林衛和千騎,不是說能拿下就能拿下的。當初我多方奔走,最後不僅被聖上制止,就是那武柲也絲毫油鹽不進。”
張昌宗聽出兄長的憤怒,隨即便說道:“不如我們下道聖旨。讓昌儀爲羽林衛的中郎將,或者千騎的朗將!”
張易之頓時眼中一亮,沉思片刻,便說道:“左右羽林衛和千騎都是聖上的禁衛,若我們此刻插手,恐怕會引起宰相們的懷疑,到時候說不好會壞了大事,此事暫且不提,倒是可以讓昌儀或者同休進入金吾衛和千牛衛。這樣吧。你出宮一趟,把我的意思給昌儀和同休說說,再問問他們的進展如何呢?”
“恩。知道了!”說實在的,張昌宗非常不喜歡這個差事,他只想呆在宮中,享受榮華富貴!
河陽縣。
在唐朝建立後,改河陽縣爲大基縣,並建造河陽宮。後來又改爲河陽縣,總之改了多次。但當地人依舊叫河陽。
河陽縣位於黃河之北,太行之南。千年前,周武王姬發招八百諸侯會盟於孟津,其位置便是如今的河陽縣。北魏時期曾築三城以拱衛洛陽,所以河陽也是軍事重地!
這一日,河陽城來了一堆皮貨商販,由於隊伍過於龐大,所以立刻引起了守城兵卒的注意,一些眼尖的河陽商人頓時派肩客接洽。
河陽酒樓。
“殿下,此來河陽是有何目的?”何阿小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武柲看了眼何阿小,別看何阿小身體有些纖細,但其力量足有百石之多。一路行來,諸人相互之間也有了瞭解,原本令契丹人聞風喪膽的太子武柲,其實也是一個平易近人的王者。
“你猜猜看!”武柲微微一笑,卻不回答。
幾人在二樓臨窗位置用膳,此時又非用膳時間,所以酒樓生意清淡,而一衆“夥計”都在樓下用膳,所以二樓算是一處清靜之所。
何阿小嘿嘿一笑,道:“小的可猜不出……”
隨即,衆人付之一笑。
不多時,諸人飯菜已然開始端上,一張紙條迅速放在武柲的食案上,武柲很快打開一看,竟是一張地圖,但很也明白,隨即揣入袖兜。
當用膳完畢,前來接洽看皮貨的商人不少,武柲雖是東家,但自有李楷固主持商談,而且李楷固河北一帶口音,也更讓那些商販信服。當然皮貨買賣也只是一個掩飾而已,他們也不會把皮貨在半道輕易賣掉的,不然,進洛陽城也就不那麼名正言順了。
夜幕降臨,武柲翻身下牀,穿上夜行衣,悄悄打開窗戶,按照那小小的地圖,便來到了一處民宅。看到民宅屋子裡燈盞亮着,便敲響了門。
“誰呀?”一個嬌媚的女人問道。
“我!”武柲輕喝一聲。
女人沒再說什麼,迅速打開門,武柲閃身進了屋子,女人隨即合上。屋子裡只有一張高腳四方桌和三把椅子,一個男人正坐於椅子上。男人見武柲到來,和女人一起,立刻跪於地,道:“卑職見過殿下!”
武柲一揮手,坐於椅子上,說道:“免了!”
“謝殿下!”男女二人紛紛起身,站立一側。
武柲說道:“你們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男人說道:“都是託了殿下的福,纔有了卑職今天!”
男人是早些年跟隨武柲征戰的低級將領,是河陽人,退伍後,便被武柲吸收進情報局,如今在河陽經營的河陽酒樓便是情報局產業,確切的說,是武柲的產業。
“好了,不用客氣,世代記住你們的身份,這河陽的產業必然能夠養活你們的子孫後代,不說榮華富貴,但日子定然逍遙自在。也不要有任何負擔,這是作爲你們的獎勵!”
武柲頓了頓,說道:“讓你打聽的消息可打探到呢?”
那男人躬身道:“回殿下,河陽折衝府中有二張的人,叫薛紹。”
“薛紹?”武柲一愣,隨即問道:“可是河東薛氏?”
“正是!”男人躬身答道。
早些年間,太平公主選擇駙馬時,薛紹可也是一個備選。他自然能夠記得那個相貌極爲英俊的男子。因爲薛紹的母親是高宗李治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城陽公主,所以薛紹家族是李唐外戚,按照李治的意願,是想把太平公主許配給薛紹的,但奈何李治擋不住天后的雌威,最終太平公主嫁給了武柲。
後來也證明,天后的決斷是多麼正確,在女皇大殺李唐宗室時,薛氏家族也被牽連,貶斥頗多。
如今,沒想到薛紹竟然進入了河陽折衝府,而且還靠了二張的路子,難道李氏和二張聯手呢?
想到此處,武柲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那夫妻二人心中頓時一緊。
如此說來,看來二張也要有動作了,說不定李氏也摻合其中,如果那樣的話,他也不得不一舉將李氏剷除!
接下來,武柲便問了些河陽一帶的情況,便悄然離去。
是夜,武柲密令武攸寧繼續南下,務必控制住河陽軍府,特別是薛紹!
翌日,由於武柲一夥的皮貨是上等皮貨,河陽商販聽到價錢後,便只能嘆息了。河陽的地痞流氓見武柲一夥人人多勢衆,而且個個都五大三粗的,也熄了搶奪之心,畢竟這些跑商的,那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一個不好,說不定他們都栽在自家門口了。
如此這般,在河陽轉悠一天後,武柲一夥數十人也就準備找船渡河,畢竟十餘輛馬車的皮貨,不是普通客船就能載動的。
而此時,薛訥押解着“俘虜”,纔來到了孟津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