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的天氣,比中原要冷許多,但最近幾天,卻是陽光明媚,氣溫有所回暖。
天蘭教是大石帝國的國教,但凡在其統治區域內的人民,都是必須信奉,武州被大石統治了這麼多年,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絕大多數百姓都是皈依了天蘭教,教衆多了,寺廟自然也就多了,所以武州城內有許多天蘭寺。
李勳走在武州的街頭,看着兩旁那與大晉明顯風格不同的建築,彷彿置身異國他鄉。
大晉的建築風格向來講究正方大氣,而大石帝國的建築,則是不同,一般都是圓形屋頂,幾乎每個住宅都會有一個庭院,庭院的四周環繞着房間或是拱廊,庭院的中央經常都會有個天井。
“老大,這些人看着我們彆扭,我看着他們也彆扭。”
李勳外出,帶了江大熊與歐陽離兩人跟隨。
三個人都是騎着馬,一路不快不慢的前行。
在大晉,未婚女子是不會經常上街的,不是法律不允許,而是在傳統觀念上,一個年輕的女人經常在外拋頭露面,這是一種輕浮的表現,會被別人說閒話。
大石帝國的男女設防非常嚴重,嚴重到李勳歎爲觀止,女子但凡外出,要包着頭巾,只是露出一雙眼睛,街道上,男左女右,各走各的路,可謂涇渭分明,看到李勳他們,許多人都是投來好奇的目光,一些人更是指着李勳等人指指點點,江大熊說他彆扭,就是這個原因。
歐陽離也是說道:“在這裡,確實感受不到多少家的氣息。”
歐陽離說的這個家,指的是大晉。
李勳笑道:“到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們還沒有習慣?”
江大熊搖頭道:“這裡太陌生,我很難習慣。”
李勳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自己恐怕要在這裡待上幾年的時間,不習慣也得習慣。
武州城北,有一座規模頗大的天蘭寺,只不過顯得有些破舊,平時很少有教衆來這裡朝拜。
“阿勒夫老爹,又在忙活你手中的那些破書?”
走進寺廟,是一個很大庭院,院子裡,一個鬚髮皆白,年過七十的老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把一本本書籍擺放在地上,沐浴陽光,去除書中的溼氣。
李勳走上前去,就要幫忙,叫做阿勒夫的老人連忙制止了李勳的舉動:“我自己來就行,你別幫倒忙。”
李勳不滿道:“阿勒夫老爹,我好心幫你,你老人家對我就這種態度?”
阿勒夫看了李勳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前天有你幫忙,好幾本書都是被弄損,我還要辛苦重新抄寫補上去,你笨手笨腳的,還是別幫忙了,站在那裡不動最好。”
阿勒夫是大石人,但漢語說的卻很流暢。
李勳也不生氣,笑着說道:“這些破書又沒人看,你還當作寶貝似得,我看吶,你還不如把這些書都給賣了,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
阿勒夫不屑道:“人除了吃飯睡覺,還要有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麼?”
“把這些知識保存下來,傳播出去。”
李勳點了點頭,心中有了一些敬意。
範中允說他在這裡認識了一個朋友,這個人就是阿勒夫。
阿勒夫曾經是隴右西部七州天蘭教的九位教衆領袖之一,十年前,阿勒夫不再插手管理教衆事宜,來到武安縣,把這座破舊的天蘭寺給買下。
阿勒夫有一個很大的愛好,那就是喜歡收集各種書籍,這個愛好持續了幾十年,作爲宗教領袖,受萬千教衆的崇拜,一些教衆更會慷慨大方的爲其捐獻錢財,所以說,阿勒夫以前是非常有錢的,但他的這個愛好,卻讓他現在一貧如洗。
李勳搖了搖頭,說道:“戰亂頻繁,人心不安,連飯都吃不上了,誰還有心思去看這些書?”
阿勒夫看了李勳一眼,固執的說道:“和平終有一天會到來,我不希望這些知識,在我們這一代,斷了延續。”
“李勳,你來了。”
範中允手中拿着兩本書,從旁邊一個房間走了出來,一眼便是看到了李勳。
李勳笑着點了點頭:“過來看看。”
李勳到武州已經整整十天,公務還是很繁忙的,這是因爲武州都督府剛成立不久,許多配備官員還沒有到位,太多的事情都是壓在李勳一個人的身上,王呈息等人又是不配合,對李勳始終不冷不熱,有些陽奉陰違,煩心事太多。
“他們的書籍你能看懂?”
李勳指了指範中允手中的書。
“這兩本書都是漢字著成,不過內容跟我們的文化毫不沾邊,我看了看,倒是有些意思,閒暇的時候,看看也是無妨。”
範中允把書遞給李勳,然後對着阿勒夫說道:“阿勒夫老爹,這兩本書我拿回去看看,過些時日還給你。”
“你拿去就是,但要保管好,不可損壞。”
阿勒夫對範中允的態度要好許多,畢竟都是學識淵博之人,雖然文化有很大差異,但依舊有着一些共同的話語與思想觀點。
範中允領着李勳到了房間裡,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李勳喝了一口,茶水苦中帶着一點甜甜的味道,非常特別。
“你最近不是很忙?怎麼有空閒跑這裡來。”
李勳放下茶杯,不滿道:“你整天倒是清閒,不是在這裡看書,就是領着尤敏四處轉悠,我一個人在都督府裡可是忙的不可開交。”
範中允笑了笑,說道:“都督府剛剛成立,官員不齊,還未完全運轉開來,事情並不多,你一個人足以應付,我又何必多操那份閒心,而且你做到這個位子,以後肯定是要獨當一面的,不能事事都讓別人幫你。”
“你這是在爲自己躲清閒找藉口。”
李勳這麼說,也只是說說而已,自己已經做到了都督一職,主管一州軍事,範中允這樣的人才,幫着出主意可以,但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自己,沒有清醒的認知與獨立思考,最終只能一事無成。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外面突然響起一陣爭吵聲。
李勳頗感驚訝的推門而出,只見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被歐陽離與江大熊攔在那裡。
“什麼事?”
“老大,此人說是縣府衙門的人,想要見你。”
男子滿臉大漢,喘着粗氣,大聲叫道:“李將軍,縣府衙門被甘圖遠領着軍隊圍住了,周縣令進出不得,我沒有辦法,只能前來求救與你。”
這名男子叫做馮基明,是武安縣縣丞,他先是去了都督府,沒有找到李勳,從士兵的口中打聽到李勳的去向,又是一路疾跑的趕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