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都督,我不來找你,你就不來找我?是不是看不上我楊御啊!”
李勳正在處理公務,最近的事情非常多,其他的還好說,軍隊方面卻是出了一些事情,好幾個月沒有發放軍餉,待遇一天比一天差,元和幾次傳書,說是軍中士兵的不滿情緒,已經很大,長此下去,他也很難壓住。
這個事情,李勳頭疼至極,當兵吃糧,這是在簡單不過的事情,若是當兵,連個基本的溫飽都是保不住,那還當個什麼兵?我又憑什麼跟着你去和別人玩命?待遇不好,肯定會影響士氣,士氣不好,戰鬥力自然就會很差,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李勳以前是要求者,幾場大戰下來,趙智賞賜遲遲不來,他曾經也是非常氣憤,心中多有微詞,如今自己成了被要求者,李勳終於是體會到,趙智曾經的種種苦煩,就兩個字,沒錢。
李勳把手中的事情停下,擡頭看向楊御,苦笑道:“楊大人,我的遭遇你也是知道一二,我現在整天就是愁愁愁,誰要是能幫我,認他當爹,我都願意。”
楊御找了個位子坐下,見着李勳這幅樣子,頗感驚訝的說道:“你缺錢,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沒有想到,你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李勳長嘆道:“當兵吃糧,保家衛國,這吃飽飯是首要目地,若是連飯都沒得吃,還談什麼保家衛國?楊刺史,你是不知道,我這裡早就已經斷糧了,我手中的兩萬士兵,他們現在吃的糧食,還是我厚着臉皮,去找那些商人賒的,我這個武州都督,當的還真是窩囊。”
楊御不解道:“你怎麼不去找王仁鋯?整個隴右道的物資分配,可是由他一手負責。”
李勳搖了搖頭:“王仁鋯?他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你是不知道,我找他要糧,要的他都已經不敢見我了,你說我能從他那裡拿到糧食?”
楊御點了點頭,臉色也是嚴肅起來,他是武州刺史,是文官,李勳這邊的事情,他從不主動打聽,所以知道的不多,經他這麼一說,楊御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李勳,今年中原大旱,就連一向多雨的江南地區,也是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雨,朝廷的財政本來就緊張,現在又是發生這般嚴重的旱情,我們這邊,恐怕只能靠自己了。”
聽了楊御的話,李勳閉上眼,伸手揉着眉心,腦袋更疼了。
中原大旱的消息,李勳就算遠在武州,但這麼重大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其實去年,中原就已經爆發了旱情,之所以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與動盪,原因有兩個,一時隴右大勝,這種震撼鼓舞全國的重大事件,其熱度還沒有完全消退,百姓還處於一種興奮之中,第二個原因,去年的旱情還不算太嚴重,加上各大節度使紛紛進貢朝廷,力度很大,所進獻的財物極多,朝廷的財政問題,一時間得以緩解,有能力去進行賑災,所以事情最終得到控制與緩解。
但是今年則是不同,旱情緊接着去年延續到現在,而且更加的嚴重,劉歇每月給李勳傳來的信報,幾次提到豐京的糧價,其價格,一次比一次的跨度要大。
所以,李勳就算不再中原,但也是已經可以預想的到,如今的中原百姓,是何等的艱幸。
揉着眉心的手,突然停頓了下來,李勳猛的睜開雙眼,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上書給趙智的那封信,裡面的內容很簡單,就一件事,或者說是一個建議,李勳提出了在這個世界,頗爲新鮮的一個詞與經商方式,包辦。
把一個或是多個商品,完全交給一個人去打理,全權負責與大石帝國的交易,在最後,李勳說出了這樣做的好處,那麼多商人,經商發了大財,但是他們並不需要交稅,他們賺再多的錢,對國家又有什麼好處?還不如把一些東西給一個人去做,做成功了,朝廷一定能夠從中獲取巨大的利益。
李勳寫完這封信,上奏趙智之後,其實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因爲他覺得,這個建議或者說是模式,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思想上還是太過超前了,李勳只是試一試,不成功也無所謂,他已經想好了後招,繞過市舶司,讓阮東朗把糧食貿易徹底壟斷起來。
這件事情之後,因爲許多公務,李勳便把這個事給暫時放下,不去多想,今天經楊御這番交談,李勳頓時有所明悟,有些事情,往往並不是依自己的想法去做,就算不想,整個大局推着你,你也不得不去做,因爲根本就沒有選擇。
如今中原大旱,朝廷財政危機徹底爆發,趙智現在恐怕已經是焦頭爛額,在想一切辦法,去找出路。
最近兩個月,李勳明顯感覺到,糧食貿易,大幅度減少,以前他找商人賒欠糧食,那些商人都很給面子,你要我就借,但是最近一段時間,李勳不是借不到,而是根本就找不到人,李勳現在明白了,那些人,恐怕就是有意躲着自己。
商人的嗅覺都是極爲敏銳的,晉朝爆發旱災的事情,恐怕已經傳入大石國內,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情,大量儲備糧食,共同擡高糧價,意圖藉着這個機會,大賺一筆,這個想法,恐怕晉朝國內的許多商人,也是如此想法與做法。
這樣一來,趙智將不會過多考慮李勳寫給他這封信的意圖,他極有可能會給阮東朗一個機會,讓他把糧食以最低價格,弄回晉朝,弄到朝廷的手中,成功了自然最好,不成功,對自己也沒有任何損失。
想通這一點,李勳一時間來了精神,腦海之中,頓時有了一個想法。
李勳看向楊御,說道:“楊大人,你今天來找我,到底爲了什麼事情?”
楊御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什麼大事,這幾天,抽個時間,我爲李都督引薦幾個人,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就爲了這個事,勞你大老遠跑一趟?”
楊御苦笑道:“有些事情,原本是準備給你說道說道的,不過見你這幅樣子,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了,過幾天,我們在談。”
李勳看了楊御一眼,點了點頭,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