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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焉中風了,口歪眼斜,涎水橫流,臥牀不起。刺史府沒有主心骨,一下子亂了套,他的長子劉瑁雖然想接過大權,可惜他實在不是那個材料,不過兩天功夫,就把刺史府搞得雞飛狗跳,人神不安。
關鍵時刻,劉焉的母親黃氏站了出來,她交給劉瑁一個任務,你別折騰了,帶上你父親的印綬和請罪疏去雒城,把車騎將軍請來,是死是活,任他發落吧。
劉瑁有些不願意,梗着脖子還想分辯兩句,黃氏眼睛一眯,你不去是吧?那好,我讓你弟弟劉璋去,不過你以後不準再拋頭露面,回老家讀書耕田去。一句話把劉瑁說得沒了脾氣,乖乖的去了雒城。
……
被劉修禮請來的名醫郭亮查看了甘寧的傷口之後,撫着鬍鬚讚了一聲:“甘將軍好身體,王道長好醫術,依我看來,再過十來天便可以下牀走動了。”
劉修大喜,連忙將郭亮請到一邊用茶,並請他用方。郭亮的雒縣神醫郭玉的兒子,家傳的精妙醫術。郭玉的醫術傳自程高,而程高的醫術則傳自一位不知名的隱士,郭玉在和帝時做過太醫丞,以診脈和針術著稱。其診脈術近乎神奇,據說和帝有一次試他,讓一個有一雙和女子一般手腕的男寵與一個美人一起坐在帳中,各伸出一隻手,冒充一個人。由郭玉來診脈,郭玉診了脈之後直搖頭,說這兩隻手一隻陰一隻陽,一個像女人。一個像男人,實在搞不懂。和帝大爲讚賞。
郭玉治病以針術爲主,基本上一兩針就解決問題,可謂是針到病除,其針術比王稚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診脈術和針術之外,郭玉在經方上還有相當深厚的造詣,他著有《經方頌說》一說,對經方的發展有重要的推動。漢代醫術與巫術還沒有完全分家。治病以鍼砭爲主,兼用方劑,但是藥物配伍遠沒有後世成熟,有些藥方零星的掌握在一些人的手上。還沒有出現成規模的方書,郭玉在這方面走在了大多數人的前面。
“先生妙手神醫,果然名不虛傳啊。”劉修親自給郭亮奉上一杯茶,郭亮受寵若驚,連忙雙手接過:“將軍貴重。草民豈敢。說起來,草民父子爲醫,也是無奈之舉,辱沒祖宗啊。”
劉修有些不解。趙瑤見了,連忙說道:“雒縣郭家在本朝初也是世宦之家。出過好幾個二千石的。”
劉修明白了,郭亮雖然醫術高明。可他還是覺得從醫是賤業,這是想做官了。他想了想,“先生,二千石雖然是高官,可是過上百十年,還有幾個人記得他們?說得難聽一點,郭家那幾個二千石,我還真沒聽說過有什麼特別傑出政績。別說二千石,就說是三公九卿,從本朝以來,也有上百個,你能記得幾個?”
郭亮有些失望。
“可是先生家傳的醫術神乎其技,我想只要好好發揚光大,不僅百十年後,就是千年之後,後人都會記得你們,正如我們現在記得扁鵲一樣。先生,求名當求萬世名,何必斤斤計較於眼前。人常道,不爲良相,便爲良醫,良相治國,良醫治民,都是值得人稱頌的美事啊,又哪有什麼高下之分?一定要分個高下的話,我倒以爲良醫更能惠衆一些。”
郭亮捻着鬍鬚,沉吟不語。
劉修暗自嘆了一口氣,這年頭還是想做官的多啊,其實不僅是現在,就是後世,不還是有很多人想做公務員嘛。“正好有件事,我想麻煩先生。”
郭亮願意來給甘寧治病,主要是想求個官,現在聽劉修這口氣似乎不太可能了,心裡便有些不情不願,敷衍道:“將軍請說。”
“我想在成都辦學堂,其中自然要有醫學一科,不知先生是否有意屈尊醫學祭酒一職,整理醫術,教授門徒,這薪酬嘛,就按二千石付給,如何?”
郭亮吃了一驚,猛的擡起頭:“二千石?”
“對啊。”劉修微微一笑:“先生想必不太清楚,關中學堂、晉陽學堂的祭酒年俸都是二千石,普通的工坊技師,年俸也不比一個縣令少的。”他頓了頓,又道:“學術上凡有成就者,將來還要刊名於石,讓後來的學者瞻仰。”
雖然不做官,可是有名有利,而且名遠利厚,郭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連連點頭:“承將軍錯愛,草民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趙瑤嘆了口氣,郭亮這心性功夫和他老子郭玉比可差遠了,說到底,還是利祿動人心啊。劉修卻不像趙瑤這麼悲觀,他覺得人追求名利是很自然的,一點追求也沒有,個個到山裡做隱士,那這社會還怎麼發展,真像老子說的那樣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怎麼可能在技術上有進步。晉陽學堂之所以能在幾年內創造出大量的技術和財富,就是因爲很多人聚在一起互相切磋,互相啓發,互相競爭,這才能一個新技術接着一個新技術的誕生,才能成爲給他下金蛋的母雞。
益州的經濟基礎比並涼要強十倍,在這裡開辦技術類的學堂,將來的收益會更加驚人。
郭亮興沖沖的起身,他要去呼朋喚友,一起去即將開辦的成都學堂任職。劉修請趙瑤送他出門,自己返回內堂,拉起甘寧的手道:“興霸,兩個神醫都說你沒事,你就放心養傷吧,好好休息幾日,我還等你一起征戰呢。”
甘寧的精神好了許多,剛纔又聽了郭亮的診斷,知道自己不會死了,心情非常輕鬆,他知道郭亮是劉修禮請來的,以爲劉修重用郭亮也是因爲自己,感激的說道:“多謝將軍,將軍的厚意,寧百死不能報其一。”
“你不能死,活着多好啊。”劉修拍着甘寧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人才難得啊,興霸,你說是不是?”
甘寧不吭聲了,他知道劉修想說什麼。他已經知道賈龍被劉修生擒了,他恨賈龍入骨,一心要殺賈龍爲戰死的兄弟報仇,可是劉修卻看中了賈龍的能力,想收服賈龍。按甘寧的心情,賈龍是死定了,不管誰求情,都不能饒了他,可是劉修開了口,還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他如果還不給面子,的確也有些說不過去。
甘寧咬着牙,好半天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既然將軍爲他求情,那我就不取他性命,不過,一頓打是免不了的,請將軍不要再爲難我了,要不然,我沒法向兄弟們交待。”
劉修鬆了一口氣,打就打吧,只要不打死就行,要說賈龍那張臭臉,連他都想踹他兩腳。
“那行,你下手千萬要注意,點到爲止,點到爲止。”
“就依將軍。”甘寧咬牙切齒的應了。
龐德大步走了進來,向劉修行了一禮:“將軍,有個叫左慈的道士求見。”
劉修有些詫異,左慈是老爹行走江湖時認識的道士,上次因爲要給袁家挖坑,老爹把這個人交給了他,左慈化名玄陽子,演了一出好戲。按照約定,他們一般是不公開見面的,左慈突然來找他,一定有什麼急事。
他連忙起身,來到前堂,見左慈正在堂下踱步,一看到劉修的臉色,左慈立刻迎上來苦笑道:“將軍,我也是沒辦法,有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爲了找你,我都去過閬中了。”
“什麼事這麼急?”
“我們得到消息,袁術的大將紀靈奪了魚復,劉焉已經派吳蘭趕去了。”
“紀靈佔了魚復?”劉修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劉備他們不是還在西城嗎,什麼時候跑到魚復了?
左慈連連點頭,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盧夫人告訴他之後,他又冒險潛到成都去打探了一番,親眼看到吳蘭帶着水師走了,這才趕去找劉修。劉修的行蹤是保密的,左慈只知道他在閬中治出現過,所以一路趕到閬中治,見到龔安,這才知道劉修已經到了廣漢,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到廣漢,好容易找到樸胡等人,劉修又輕騎去追賈龍了,他又趕往什邡,半路上聽說劉修已經到了雒城,連忙又趕到雒城,折騰了十幾天,往返上千裡,總算找到劉修了。
劉修摸着下巴,暗自罵了一聲,這袁術也夠陰的啊,不聲不響的居然佔了魚復。這虧得自己用郭嘉之計,輕鬆搞定了賈龍,要是被賈龍逃回雒縣,再折騰上幾個月,最後誰得了益州還真是說不定的事呢。
儘管如此,也不能讓袁術在魚復站穩腳跟,必須儘快把他趕出去。他讓袁術出兵是要牽制一下劉焉的,可不是想和袁術分肥。再拖延幾個月,袁術後繼兵力趕到,那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劉焉怎麼樣了?他是想降還是想再頑抗?”劉修話一出口,這纔想起來左慈這些天一直在追他,根本不知道成都的情況。
“劉焉?他最近迷上靜坐了,時不時的召盧夫人去成都,有時候還親自趕到鵠鳴山來。”左慈卻想歪了,賊忒忒的笑道:“我看那老不羞用心可不善。”
劉修見他胡說八道,正想斥他兩句,外面又有人來報,劉焉的長子劉瑁來了。劉修一聽,顧不上和左慈胡扯,連忙讓人把劉瑁叫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