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
十一月中,風雪到達洛陽。她在路上就知道劉修在江陵,這趟旅途的最終目標也是江陵,不過楚王劉元起夫婦在洛陽,她也不能過洛陽而不入,必須去拜見一下長輩,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免的禮節。雖然劉元起已經送來了消息,說你們不用來了,直接去江陵吧,風雪還是按原定計劃,一路趕往洛陽。
孟津,一個數十人的隊伍在渡口看似閒散的四處晃悠,他們穿得並不張揚,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的衣料都是上等的蜀錦,而如果是一個有眼力的人來看,更能看出這些身姿挺拔的武士都是剽悍之輩,眉眼之間散發出來的那種威勢可不是徒有其表的人能夠比擬的。
站在岸邊的兩個人,赫然就是顏良和文丑。曾經威震河北的兩大名將,現在作爲宮裡的虎賁郎,在天子的駕前侍候。因爲他們護送天子回京有功,如今已經從比二百石的節從虎賁升到了比六百石的虎賁中郎。他們的上司虎賁中郎將就是王楚的兄長王斌,再往上,就是王楚的父親光祿勳王瑜。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隨着劉修的威脅來越來大,他們父子的官都做不長了。顏良、文丑當然也聽說了一些,心情已經從戰敗投降的沮喪中走了出來,開始展望美好的未來。
虎賁中郎將,對於一個武人來說,已經是很難企及的高官,別看只是箇中郎將,可是比外放的將軍還要有份量。
文丑忽然把手搭到眉上。仔細看了看遠處:“來了!”
顏良也看了看,點頭道:“那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報告陛下。”
文丑應了一聲。把散在四周的虎賁郎們全部招呼過來,讓他們列隊。天子是微服出迎,沒帶儀仗。排場可以不要,但威風卻不能不抖。這些虎賁郎都是河北籍的壯士,其中有一部分還是顏良、文丑的親衛,跟着他們在戰場上廝殺過,是真正的勇士。即使是那些一直扈從天子的虎賁,經過近一年的戰場歷煉後,也多了幾分鐵血之意,非以前的洛陽浪蕩子可比。
一聲令下。看似雜亂無章的虎賁們慢慢聚攏了過來,隱隱的布成了一個可攻可守的小型戰陣。羽林郎們三五成羣的騎着戰馬,在遠處的山巒處監視着四方的動靜。
劉淵雖然穿着漢人的服飾,可是站立的姿勢還是像草原上那麼穩健,不像是站在船上,倒像是騎在馬背上。他雙手背在身後,眉頭輕輕的蹙着。“不對啊。對面怎麼像是有貴人?”
呂小環湊了過來:“什麼貴人?”
“你看不出來嗎,對面那些人隊伍整齊,可有些戰陣的味道,如果不是貴人,誰能在京畿帶這麼多的侍衛?”劉淵又看了看遠處。“遠處還有警戒的騎兵,這人不僅是個武官,還是還是個身份尊貴的武官,莫非是衛將軍曹操?除了他之外,我還真想不出洛陽誰有這樣的威風了。”
風雪從船艙裡走了出來,正好聽到劉淵的話,連忙提醒道:“阿牛,衛將軍雖然官職沒有你父親高,可他是你父親的好友,待會兒見了面,你可不能無禮。”
“唉,阿母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呢。你進艙去,河上風大,這兒的風和草原上不一樣,溼冷溼冷的,別把妹妹凍了。”
風雪滿意的摸摸劉淵的頭,轉身進艙去了。劉淵卻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母親如此親暱的觸摸有些丟人。
船靠了岸,劉淵注意到了站在岸邊的文丑,更加戒備起來,就連鐵狼都有些緊張起來。他招呼隨船護衛的那些鮮卑鐵衛小心。這些鐵衛在馬背上穩如泰山,可是坐上了船卻有些狼狽,一大半人臉色發白,還有幾個已經伏在舷邊嘔吐起來。不過一聽到鐵狼的命令,只要還能動作的人都立刻進入了警戒狀態。
劉淵也悄悄的把戰刀挪到了順手的位置,同時握住了弓。呂小環一看這氣氛不對,不等船停穩,她一個健步先跳上了岸,大步向文丑走去,兩步走到文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哪家的侍衛?”
文丑被這個一臉嚴肅的小姑娘逗得差點笑出來,忍不住反問道:“你又是誰?”他知道對面來是劉修的妾胡夫人風雪和兒子劉淵,是小天子口中親切的阿牛弟弟,不敢怠慢,可是對這麼一個侍女,他卻沒有必要不低三下四的,天子的侍衛難道還不如驃騎將軍府一個庶子的侍衛?
“我是五原太守呂布的獨女,呂小環。”
文丑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本以爲是個侍女,沒想到卻是呂布的女兒,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呂小環昂着頭,很傲氣的說道:“你們又是誰?驃騎將軍的胡夫人馬上要登岸,如果沒什麼事,請你們暫避一下。”
“要是我們不讓呢?”小天子在顏良等人的陪同下,快步走了出來,笑着問了一句:“你能把我們怎麼樣?”
“衛將軍的兒子?”
“衛將軍?”小天子愣了一下,啞然失笑:“怎麼,整個洛陽就只有衛將軍還入你們的眼?”
“這倒不是。這是驃騎將軍家的人,似乎除了衛將軍之外,我們都不需要避讓。”呂小環惡狠狠的瞪着小天子:“你究竟是誰,再不說,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喲,阿牛從哪兒找來的這麼兇的女子?”小天子撲哧一聲笑了,剛要再說,文丑連忙上前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小天子眉毛一挑:“原來是呂布的女兒,怪不得呢,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呂小環一聽這少年居然直呼其父的名字,而且出言不遜。頓時大怒,衝上前,擡腿就踢。文丑哪能讓她得逞。閃身攔在小天子的面前,和呂小環交起手來。不過他知道呂布的厲害,不敢下死手。守多攻少,只是護得天子周全便可。
一見岸上呂小環和對方動了手,劉淵也按捺不住了,大吼一聲:“給我打!”吼聲中,他拉開硬弓,搭上箭,就要下手。虎賁郎們一看這個架勢,嚇得大驚失色。呼啦一聲全亮出了武器,片刻之間,數面盾牌就擋在了小天子面前。
“住手!”鐵狼一看到盾牌上那散發出皇家氣象的盾牌,頓時知道搞錯了,連忙一手扣住劉淵的箭,一手攔住拔出刀就要往岸上衝的鐵衛。那些鐵衛動若猛虎,可是停也停得非常利索。一聽到鐵狼的吼聲,他們瞬間就停在了原來的位置上。
“阿牛,你怎麼還是這麼魯莽啊。”小天子分開虎賁郎,大步向岸邊走來,一邊走一邊高聲叫道:“看到我也要動刀嗎?”
劉淵聽得聲音熟悉。不禁愣了一愣,定睛一看,撓了撓頭,終於想了起來,他歡呼一聲,一躍上岸,飛奔過來,衝到小天子面前,張開雙臂,剛要將小天子抱住,忽然想起眼前這個已經不是那個阿協,而是君臨天下的天子,連忙剎住步子,張開的雙臂抱成拳,躬身拜了下去。
“草民楚王孫,驃騎將軍子淵,拜見陛下。”
小天子嘴角歪了歪,哈哈一笑,俯身將劉淵摟在懷中,用力的拍着劉淵的背。“阿牛,這裡沒有陛下,只有你的阿協大兄。好小子,幾年不見,長得真夠壯實,快跟我一樣高了。”
劉淵憨憨的笑了兩聲,尷尬的撓撓頭。他這些年在草原上過,爲了方便,頭髮也和普通的鮮卑孩子一樣剃成了髡頭,入了漢境纔開始留頭髮,勉強梳成了一個髮髻,被他一撓,就歪得不成樣子。
“風雪姑姑呢?”在有些窘迫的劉淵面前,小天子兄長的風範盡顯,他拉着劉淵,快步上了船,趕到艙門口,停住了腳步,躬身道:“風雪姑姑,阿協在此。”
艙門推開,風雪惶恐不安的跪在艙中,女兒也跪在身後,頭都不也擡。“臣妾風雪,拜見陛下。”
小天子眼神閃了閃,連忙上前扶起:“姑姑請起。今日我是微服前來迎接姑姑和阿牛弟弟,噢,還有這個小妹妹,真可愛。姑姑,她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她乳名小雪兒。”
“小雪兒?好聽,好聽,人和姑姑一樣美,名字也一樣好聽。”小天子笑着扶起風雪,又拉起小雪,蹲下身子,嘻嘻的笑道:“小雪兒,你知道你有個阿協大兄嗎?我就是啦。初次見面,阿協大兄送個禮物給你好不好?”說着,他從腰間摘下一塊玉,塞到有些惶惶不安的小雪兒手中。風雪見了,連忙推辭道:“陛下,萬萬不可。”
“沒什麼不可的。”小天子不容拒絕的說道:“看到阿牛,我就想起當初在楚王府度過的時光。如今看到小雪兒,可不就是當初的阿牛一般?風雪姑姑,你就不要拒絕了。我雖然現在不在楚王府了,可是我還是將你們看成家人一般的。”
風雪看着有些動情的小天子,不知道怎麼說纔好。她也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說是小天子猜忌劉修,把剛剛立了大功的劉修從戰場上趕回了江陵,可是現在一看,小天子好像不是那麼無情的人啊,相反,他倒顯得非常重親情,開口閉口都是當年寄養在府中時的稱呼,這是多大的恩寵啊。
“那……陛下,你今天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風雪可不敢以爲天子是來接他們的,那得多大的面子啊。就算是劉修回來,小天子好象也沒接過吧。
“我來接你們啊。”小天子眉毛一挑,“聽姑姑一去就是四五年,總也不回來,我非常想你們。母后也時常提起姑姑。聽說姑姑和阿牛回來了,她讓我來請姑姑到宮裡住兩天,陪她說說話,我也想和阿牛在一起呆一段時間,和他較量較量,看看他在北疆這幾年可曾荒廢了學業。”小天子說着,還衝着劉淵擠了擠眼睛:“你可不要露怯喲,要不然,大人見了你,可是要打屁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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