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敷面館僅一街業隔的酒肆中……袁術當中而坐…許泳拉着謙卑的笑坐在袁術對面……”小几卜口的抿着酒,不時的瞟一眼對面的羅敷面館,一個身材壯實如山、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坐在門邊,雙手扶膝,微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
“我說你能不能鎮靜一點?”袁術被許泳搞得有些不琦驚了,“你怕什麼,怕你那從叔的水平不夠?你可不要跟我說你汝南許家的古文大師水平還不如劉修那個豎子。”
許泳尷尬的笑了兩聲,沒敢回答,他擔心的還就是這個。他這個從叔許謹許幼平雖說是許慎許叔重的親弟圌弟,號稱許慎之外古文最強的,可是說實在的,他那古文水平比起許慎可差遠了,劉修寫的那些石鼓文,他照着摩本,查了兩個月的《說文解字》,又問了不少大儒,總算是猜出了一大半,但是這裡面究竟有多少是對的,恐怕誰也說不準。
“不用擔心,幼平的文如果還不行,不是還有仲康的武嗎?”袁術瞟了一眼那個不動如山的年輕人,“洛陽倒拽牛的第一力士,銅皮鐵骨,刀劍不入,我不相信還擺不平劉修那個豎子。”
“那是那是。”許泳連連點頭,看看那個不知道隔了幾代的同族,終於鬆了一口氣。爲了給他出氣,這次許家可是下了血本,不僅從汝南老家請來了許謹這位精研《說文解字》的學問大家,還從洛陽的會任之家請來了頭號高手許諸,僅僅爲了讓他出一次手就花了二十金。
二十金啊。一想到那些金子,許泳的心就在滴血,袁家是不會出一分錢的,這些錢當然全得由許家掏腰包,如果還擺不平劉修,他可真是沒招了。
袁術輕蔑的笑了,他覺得許泳雖說是汝南許家的子弟,可是心『性』太差了,沉不住氣,這纔多大一點事,就緊張成這樣。就算文的武的都不行,他還最後一手,官的,洛陽市長是他袁家的故吏,讓他去查羅敷面館的帳,說他們偷稅漏稅,那還不是小事一樁?
他要做的,就是坐在這裡,等着看劉修灰頭土臉,然後再出去裝好人,收拾殘局,這樣一來,氣也出了,名聲也有了,劉修就算還是不肯投入他的門下,那也無足輕重。
一個身敗名裂的名士,和一堆狗屎有什麼區別?
袁術把握十足,他幾乎已經看到劉修的那副慘樣,忍不住的想笑。
“出來了,出來了。”
許泳忽然叫了起來,被袁術瞪了一眼,他才訥訥的住了……樓梯一陣響,許謹一臉喜『色』的走了上來,對袁術躬身一拜:“幸不辱使命。”
袁術連忙起身,示意許謹入席,客氣的說道:“全部注出來了?”
許謹點點頭:“全部注出來了,剎下的五十七字,一字不漏。”
許泳大喜,袁術也非常高興,不過他還沒有失去理智:“劉修那豎子怎麼說?”
許謹一撇嘴,『露』圌出三分傲氣:“他還能說什麼,只能客客氣氣的向我討教,然後又請我親筆錄了一份。”許謹“啪”的一聲往案上拍出一塊金餅,得意的說道:“這是他給我的謝儀,我注出了五十七字,按他們的規矩,可以在這裡免圌費吃五十七碗麪。我忙得很,哪有時間吃他的面,所以便讓他折成錢給我了。”他笑笑.“我不是貪這點錢財,只是想羞辱他一下。”
力術心領神會,哈哈大笑,“應該的,應該的。”
“此間事了,我要回汝南去了。”許謹三分矜持的說道:“想來圌經此挫折,這個豎子不敢再以古文在人前自誇了。其他的事,想來也無須我出手。”
袁術眉開眼笑的問道:“劉修當時什麼臉『色』?”
許謹愣了一下,讚賞的點點頭:“這個年輕人雖然有些不知輕重,卻還算是有氣量,我注出了剩下的五十七字,又當面折辱了他幾句,他不僅沒有生氣,還滿臉帶笑的向我請教。嗯,也算是個可教之材,如果不是他無禮在先,我倒是頗想指點他一些的。”
“指點他?”袁術還沒話,許泳就叫了起來。因爲劉修的幾句話,他現在成了太學裡的笑話,人前人後的被人罵傻且,對劉修恨圌之圌入圌骨。
袁術咂了咂嘴,雖然許謹在古文上掛敗了劉修,但是劉修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麼打擊,他總覺得有些不過癮,同時還有些不甘。他擺了擺手:“幼平先生且莫急着走,我叔叔準備請你到府中一敘,你還是稍候兩天吧。”
一聽說司徒大人請他吃飯,許謹立刻不提走的事了。袁術猶豫了片刻,轉向許諸道:“仲康,幼平先生已經旗開得勝,下面就看你的了。只要能贏了劉修一招半式,折了他的傲氣,我們今天就算是圓圌滿,晚上我爲你們設慶功宴。”
許措微微欠身,也不說話,起身出門下樓。他的步伐沉重,走起路來就像一座山在移動一樣,讓袁術十分擔心整個酒肆都會被他踩得蹋下來。袁術走到窗前,看着許諸出了門,走到羅敷面館的面前,不禁『露』圌出了快圌意的笑容。剛纔許謹折辱劉修的場面他沒看到,實在感到遺憾……這次是武的——定比剛纔更熱鬧……他可不能錯過。
劉修正在二樓看許謹手錄的石鼓文註釋,聽到樓下中氣十足的聲音,知道又呆了踢館的,劃纔是文的,現在應該是武的。他收好那張紙,下了樓,吩咐劉莫愁收好,千萬不要丟圌了。擡頭一看,卟了一跳,這哪是一個人,顯然是一頭公牛嘛。
面前這個漢子體量並不是特別高,大概也就是八尺多一點,但是特別壯實,腰圌腹足足比普通人粗一半,粗布衣服遮不住壯實的手臂,鼓鼓的肌肉看起來比一般人的大圌腿還要粗,一看就知道是個力量驚人的猛士。
“你是?”
“許諸許仲康,聞說劉君武技過人,特來領教。”許諸淡淡的說道,他只是看了劉修一眼,便把目光轉到了旁邊。劉修的身高和他差不多,體格在普通人眼裡看起來也算是健壯,但是在他看來,這和一個柔圌弱的女子沒什麼區別估計最多隻能承受他一拳,第二拳就能打得他吐血,完成袁術交待的任務。
又是一個沒有挑戰的任務。許諸暗自嘆了一口氣人,什麼時候才能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放手一戰啊。
“許諸?”劉修一驚,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堪比終結者的肌肉男原來這就是那個虎癡啊,怪不得連錦馬超看到他都有些怵,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近戰高手,就算是石頭人挨他一拳大概也頂不住。怎麼,他也汝南許家的?
劉修示意被許諸嚇呆的胡女招待們躲遠一點,她們雖然比一般的女子強壯一點,但是在許諸這個肌肉男的面前,她們的強壯沒有任何意義,只怕連許諸的拳風都擋不住。他擡起頭,靜靜的看着許諸:“我們往日有冤?”
許措皺了皺眉搖搖頭:“無冤。”
“近日有仇?”
許諸又搖搖頭,雖說他也姓許,可是他和汝南許家沒什麼瓜葛,許泳被劉修所辱,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是洛陽會任之家的一個武士,到這裡來找劉修比武,也只是一個任務,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任務而已。
“既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好象沒有必要接受你的挑戰吧?”劉修一攤手,很無辜的說道。許諸嘴角一抽,覺得這個年輕人雖然沒骨氣,卻還算聰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我向你挑戰只是一個任務。”許諸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我都要打你一頓。你還手也好,不還手也好這都沒有關係。”
劉修苦笑一聲,這他圌媽圌的才叫蠻橫有實力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你還手我也打你,你不還手,我還是要打你,你還不還手,琦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他圌媽圌的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對你來說,是個任務。”劉修眉『毛』一挑,反脣相譏:“所以我就得陪你打一場?”
許措愣了一下,“是的。”
“和你打一場,你完成了任務,我得到了什麼?”
許措沒吭聲,心道如果不是袁家說不能取你『性』命,你應該是得到一個橫死現在嘛,應該是在牀圌上躺上幾個月。
他沉默的看着劉修,情緒沒有一絲的波動,就像是看着一個持命蹦躂的小丑。在沒有值得尊敬的對手時,欣賞對方無謂的掙扎,也勉強算是一個樂趣吧。
“如果我不和你打,你完不成任務,又或者,你打不過我,任務失敗,你將會如何?”
許措一愣,終於把目光轉回了劉修的臉上,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剛纔有些誤解劉修了,劉修的臉上顯然看不到應有的恐懼,相反,他顯得過於平靜。
這個人的確是高手,僅憑這份鎮靜和無畏,就值得他尊敬。許諸收斂了心中的輕視,鄭重的思考了一下劉修劃才提出了問題,好半天才緩緩的說道:“如果你不和我打,而且能逃過我的追殺,只要超過三天,我就算任務失敗。那麼,我會死。”他沉默了片刻,又加了一句:“沒有人敢殺我,但是我會自圌殺。身爲洛陽第一會任的第一高手,如果任務失敗,我只有一死。”
“這麼說,從此刻起,你和我之間只能活一個?”劉修笑了,輕圌鬆的走到案前坐下,示意胡女送過兩杯酒來,又向許諸招了招手:“躍然如此,我們是不是應該先乾一杯?”
許諸越來越好奇了,他猶豫了片刻1坐到劉修的對面,卻沒有碰案上的酒杯。劉修微微一笑,自己將兩杯酒都喝了,隨即將酒壺推到許諸的面前,示意他來斟。許諸遲疑了一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握起酒壺倒了兩杯酒,看着劉修喝了一杯,然後也喝了一杯。
他衝着劉修亮了一下杯底,驚意自己已經喝完了。
劉修自己抓過酒壺,從容的自斟自飲,用討論的語氣和許諸說道:“你是爲了任務我不管打贏了還是打輸了,都沒什麼好處,是不是不太公平?”
許諸想了想,覺得劉修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那麼,我願意和你打,等於是幫你的忙,說得嚴重一點,是救了你一命。”劉修又喝了一杯酒……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存北疆的時候……他御只知道我能殺圌人,卑不知道我逃命的速度比殺圌人的速度還要快。如果我想逃,別說三天,就是三年,你都追不到我。要不我們試試?”
許措被劉修搞糊塗了,眼前的這一幕從採沒有出現過,也從來沒有在他的考力之中,他所遇到的對手要麼是怒吼着衝上來,要麼是落荒而逃,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麼輕圌鬆的坐着和他說話,討論雙方的生死卻像是在談一樁生意。
他瞟了一眼劉修,點頭表示相信劉修的話,不管劉修是不是真的逃起來很快,至少他敢這麼輕圌鬆的和他說話,便有幾分可信。他有些糊塗了,茫然的看着劉修。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好處?”劉修聳了聳肩,很隨意的靠在案上:“如果沒有好處,我憑什麼要救你,你說對不對?”
許措忍不住笑了,如劍般的濃眉一挑:“你要什麼好處?”
“我如果打輸了,當然沒什麼話說,任你處置。”劉修又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咂了一口,細細的品了品,一口嚥下,看着杯壁上殘留的『液』膜,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打贏了,你也不用死你這條命是我的。至於會任之家那邊,我去處理。”
許措歪了歪嘴角,他覺得劉修真有圌意思,不僅想打贏自己,還要自已爲他賣命,口氣還大得不可想像,會任之家的事情由他處理,他處理得了嗎?
不過,這一切都沒什麼實際意義,只要他答應開打,那就只有一個結果。
“可以。”許諸覺得自己好象回到了童年,和一幫小夥伴在打賭。
劉修也笑了,豎圌起手掌:“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許諸擡起巨掌,輕輕的和劉修互擊了三下,然後也笑了。
“那好,喝完這杯酒,我們出去打一場。”劉修大大方方的說道:“這裡還要做生意,碰壞了什麼都要錢的,看你這樣子,肯定沒帶錢,損失都是我的,那不行。”
許諸越聽越想笑,這都死到臨頭的人了,居然還想着錢。哎,真是不知道他是天『性』樂觀還是蠢,反正自己是來打人的,不是來砸店的,出去打就出去打。
兩人喝完了酒,劉修起身撣撣衣服,輕圌鬆的和假掌櫃打了個招呼,帶着許措一路出了市場。在對面的袁術等人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顧不得多想,連忙下了樓,緊緊的跟了出來。
洛水邊,劉修和許諸相隔三步站定1劉修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又瞟了一眼遠處鬼鬼祟祟的袁術等人,眼皮一挑:“許仲康,你最強的武技是什麼?”
許措沉默片刻:“我刀砍劍刺,毫髮無傷。”
“那我們就比這個我刺你一刀,如果你傷了,你輸,如果沒傷,我輸。”劉修拔圌出那把小刀,笑眯眯的說道:“你放心,你的命已經是我的了,我不會割得太深,只要見血就行。”
許諸被他話語中透出的蔑視激怒了1沒有多想,便冷笑一聲:“行!”自從這種神奇的武技練成以來,他每天都要被無數刀劍砍刺,從來沒有人能傷得了他,就算是所謂的寶劍也一樣,劉修手中這麼一把小刀,他更不放在眼裡了。他一扯衣襟,『露』圌出結實如鐵的胸膛,用圌力的捶了捶,發出咚咚的聲音:“來吧。”
躲在遠處的袁術一看,嚇了一跳,回頭看着許泳:“這許措是不是傻圌子,任由人拿刀砍他?”
許泳微微一笑:“校臂有所不知,許諸最強的武技就是不懼刀砍劍刺。洛陽第一劍客王越與他對陣,一口氣刺中他十三劍,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還有這種武技?”袁術鬆了一口氣,好奇心大起。
“是啊,我開始也不相信,後來親手試過才相信的。”許泳信誓旦旦的說道,他確實試過,用盡全身力氣砍了許諸三刀,結果只有許諸背上砍出三道印子,轉眼間就不見了。
聽了許泳眉飛『色』舞的講述,袁術也開心極了,有這麼一個奇人,劉修想不敗都難了。他重新看向遠處,睜大了眼睛,生怕錯過劉修被許借打得跪地求饒的一幕。以許諸這樣的武力,估計劉修倒下的速度會非常快,就像那天他打圌倒他們五個一樣。
機會難得啊。袁術開住了呼吸,強按着澎湃的心情,等待着激動人心的一幕,同時開始考慮到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才能讓劉修對他感激莫名。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袁術大吃一驚,百思不得其解,“呃……這是怎麼回事?”袁術大怒,指着許諸問許泳道。許泳也傻了,直起了身圌子,連袁術的問題都忘了回答。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只看到劉修握着手中的小刀,也沒做什麼動作,強大得不可戰勝的許諸卻像是受到了重擊,向後連退兩步,行動倉促,神情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