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趙雲坐在山坡上,十幾個親衛三三兩兩的坐在一旁,有的甚至雙手抱頭躺着,眼睛看着天,有的則側着身子,枕着馬鞍,睡得正香,遠遠的看起來真是休閒自在,但是如果鮮卑人走進了看,就會發現除了趙雲之外,沒有一個不臉色發白的。
如果不是趙雲的命令,他們寧願跳起來,騎着戰馬向敵人衝過去,也不肯躺在這裡扮悠閒。這要是鮮卑人衝過來,來個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啊。
趙雲爲了安慰他們,給他們講故事。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狼居胥山,就是咱大漢人最有名的少年將軍霍去病來過的地方。不過,你們要知道,除了霍去病和衛青,還有李廣這樣的名將。有一次,他遇到匈奴人,就是這麼做的,沉着冷靜,匈奴人摸不着底啊,也不敢過來,最後被他安然返回。
這些趙家部曲雖然未必知道當年的大戰,但這幾個人的名字多少聽說過,見趙雲這麼有把握,他們這才稍微心安了些:“大人,你說鮮卑人會和匈奴人一樣蠢嗎?”
“這不是蠢,是謹慎。”趙雲笑眯眯的說,“如果是你,你會相信我們只有兩百人嗎?”
那個部曲眨着眼睛想了好一會,用力的搖了搖頭,腮幫子上的肉悠悠亂顫。
“所以你們不用怕,要怕是他們。”趙雲從容的笑笑:“眼下只是一些探路的,就算他們敢衝過來,我們也可以輕鬆的收拾他們,那年呂奉先和徐公明在沙陵擊敗了三千多鮮卑人呢。”
“那是,咱家大人不能比呂奉先差。”一聽到呂布,趙家部曲的膽子壯了起來。呂布和趙雲都是劉修手下的俊俏郎君,不過呂布野一些,趙雲雅一些,而且趙雲入幕最早,以前一直是大人的別部司馬,按理說,這次出擊應該由趙雲做主將才對,可誰曾想卻由韓遂佔了先,甚至連呂布都搶着做了先鋒,這讓趙家部曲非常不爽。
趙雲沒有吭聲,他看着遠處逡巡不前的鮮卑人,心急如焚。按照時間計算,韓遂他們現在應該正在猛攻野狼部落,也不知道順利不順利,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如果慕容風趕過去,對已方的形勢非常不利,能拖上一時,就能給韓遂他們爭取一點機會,如果能拖到明天早上,那是最好不過了。有一夜時間,不管勝負,韓遂他們都應該做好了準備。
可是,對面是慕容風,草原上少有的智者,能不能騙過他,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趙雲忽然眼神一緊,他招呼了一聲,站起身,翻身上馬,從地上拔起鐵戟,忽然打馬奔下了山坡。山坡下,十來個鮮卑人正猶猶豫豫的向這邊走來,看樣子是想試探一下虛實,一看到他向山下狂奔,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拍馬衝了過來。
趙雲的白馬非常神駿,又藉着坡勢,在衝到鮮卑人面前的時候已經跑得飛快,鮮卑人厲聲呼喝着衝了過來,雙腳用力的踢打着戰馬,希望跑得更快一些,他們雖然人多,但是速度不佔優勢,衝撞起來會吃虧。
趙雲清喝一聲,雙手端起,手腕用力一抖,戟頭突然顫了起來,發出嗡嗡的鳴叫聲,好象突然有了生命似的。
“嗤!嗤!”兩聲輕響,鐵戟顫抖着,像一條貼着草皮飛行的靈蛇,在一錯馬的時間裡割破了衝在前面的兩個鮮卑戰士的咽喉,隨即飛向第三個人。那人大驚失色,顧不得多想,揮起手中的戰刀就劈了下去。
“當”的一聲,戰刀砍在戟頭上,一股大力傳來,戰刀脫手飛出,戟頭卻改變了方向,離他脖子不過三寸的地方掠過,他幾乎能感受到戟刃上寒森森的殺氣,嚇得他渾身一陣寒顫。
“撲撲!”又是兩聲響,伴隨着同伴們的慘叫聲。
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遠處,撲通撲通的落馬聲相繼傳來,一聲聲或淒厲,或絕望的慘叫聲響起,那名鮮卑騎士回頭一看,大驚失色。
除了他之外,已經沒有坐在馬背上的同伴,絕大多數都捂着咽喉在地上痛苦的翻滾,剩下的三四個人手忙腳亂的四處亂爬,彷彿在躲避看不見的厲鬼。
“嘿!”遠處,那個漢人將軍圈馬走了回來,衝着他叫了一聲。這次他沒有衝鋒,單手綽戟,蹄聲特特,悠閒得好象是來打獵的。
而他就是獵物。
兩匹戰馬從他背後呼嘯而來,一柄戰刀帶着風聲,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噴灑着熱血的頭顱沿着山坡一直滾到那個漢人將軍的馬前,圓睜的雙目代表他死之前的震撼。
趕到的趙家部曲將那幾個已經被嚇破了膽的鮮卑人一一斬殺,然後將他們的首級掛在馬鞍上,趙雲蘸着鮮血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然後一拍戰馬,讓它們沿着來路自已回去,這纔回到山坡上,重新坐下,享受起從鮮卑人身上收到的乾糧。經過剛纔的一戰,趙家部曲心情非常興奮,一邊吃一邊說笑。
“鮮卑人真是小氣,打仗啊,就吃這東西?”
“就是,這些人真是何苦,不如到幷州去屯田,就是做個奴隸,也吃得這比好啊。”
“屁!奴隸?我看大人會把他們安排到煤礦上去挖煤,現在幷州人多了,煤的價格漲得很快,那些承包了煤礦的笑死了。”
“挖煤也比這個好,挖上幾年煤,如果能活着出來,以後也有機會入籍,做半個漢人嘛。”
“哈哈哈……說得也是啊。”
慕容規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首級,看着馬鞍上用鮮血寫就的漢字,眉頭皺成了川字。他不認識漢字,但是從這看似端莊的字體中,他看到了一種讓人不敢藐視的威嚴。他查看了這些人的傷口,有一大半是被同樣的武器割斷了咽喉,一擊斃命。他知道這些斥候雖然算不上武力超羣,但也都是兇悍善戰的戰士,什麼樣的人居然能在他們的包圍之中輕鬆的斬殺?
慕容規找來了一塊布,把那些血字臨摹下來,讓人快馬送給慕容風。
慕容風很快來了,他細細的查看了那些死者的傷口,臉色平靜無波,擡起頭看着遠處只剩下山影的地平線,久久不語。
“大帥,那些漢人說什麼?”
慕容風看了一眼手裡的布,頓了頓,“大漢度遼將軍長史趙雲行獵至此,請賜教!”
“打獵?”慕容規叫了起來,“這是我們鮮卑人的地盤,他來打什麼獵?”
“閉嘴!”慕容風橫了他一眼,不怒自威的氣勢立刻讓他閉了嘴。“你真相信他是來打獵的?要真是打獵,他能帶幾個人,最多一兩千了不得了,看到咱們他還不快跑,敢來找死?”
“可是……幷州的漢人總共才萬人呢。”
“他們不會徵發匈奴人?”慕容風反問道,慕容規沒吱聲,他知道慕容風說得對,匈奴人現在是漢人的狗,大漢的騎兵中有一大半是匈奴人,這次漢軍大舉出塞,匈奴人也在其中。如果漢人徵發匈奴人,他們再多上一兩萬兵力也是正常的。
慕容風劍眉緊鎖,他最擔心的倒不是匈奴人,而是風裂,宴荔遊和他說好的,先破風裂,再破落置犍落羅,以後西部鮮卑就是野狼部落一家獨大,可是他剛剛接到宴荔遊的消息趕來,漢人卻出現在這裡,這事情的確有些詫異。
風裂的女兒風雪嫁給了劉修,劉修是不是也在這裡?落置犍落羅會不會感覺到了危險,也和漢人聯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兵力就不佔優了。天又黑了,萬一中了埋伏,那可是凶多吉少。
“立刻紮營,小心戒備,不能讓人鑽了空子。”慕容風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派斥候四處打探,看四周有沒有伏兵。派一個百人隊過去和他們對峙,如果他們逃跑,立刻追擊,如果不跑……那就等斥候的消息。”
慕容規領命,一一吩咐下去。大軍開始紮營,篝火點了起來,將方圓數裡的地方照亮。
慕容規不敢大意,親自帶着一個百人隊趕到山下,想要試探一下,卻發現山坡上也點起了篝火,火光中,一杆大旗在微風中輕輕搖擺,十幾個漢人圍着篝火正在吃東西,遠遠的,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從他們的動作來看,他們非常悠閒,一點緊張的意思也沒有。戰馬就係在一旁,自得的吃着草料,不時的揚揚脖子,甩甩蹄子。
慕容規不知深淺,只好一邊派人繞過去查看,一邊耐心的等耐着。
夜幕降臨,一杆大旗,一堆篝火,和遠處的鮮卑人大營遙遙相對。鮮卑人看不到的那一側山坡下,趙家部曲正在竭盡全力的追殺鮮卑斥候,他們像狼羣追趕獵物,戰術靈活,殺法兇狠,遠處用弓弩,近處用刀戟,將那些費了好大力氣才轉過來的鮮卑人殺得叫苦不迭。
茫茫黑夜,殺機四伏。
趙雲坐在大旗下,篝火旁,聽着那一聲聲慘叫,嘴角抿起一抹淺笑,“看來那些羊肝、牛肝的都沒有浪費啊。”
……
弓盧水畔,激戰正酣,以關羽爲首的一百重甲士大砍大殺,勢不可擋,不管對方是弓箭手還是盾牌手,反正撞着就是一劍劈將過去。鋒利的斬馬劍連馬都斬得,砍人更不在話下,鮮卑人大多是皮甲,遇到這種利器基本上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開膛破肚都是輕的,身道異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重甲士們分散開來,排成兩橫排,大劍舞得呼呼生風,一往無前的向前殺去,縱使有幾個運氣好得爆棚的,也擋不住後面的虎士,被一一結果了性命。有重甲士在前,連驍勇善戰的許禇都沒有了發揮餘地,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在劉修身邊,防防流箭之類,顯得有些寂寞。
負責阻擊的一千步卒就像擋在洪水面前的土坡,一個回合就死傷慘重,看着滿地的殘肢斷臂,看着冒着熱氣的腸肚心肝,鮮卑人嚇得魂飛魄散,再也沒有任何抵抗的鬥志。
關羽氣勢如虹,被呂布擊敗的沮喪如今已被敵人的鮮血衝涮乾淨,他一劍將擋在面前的最後一個敵人砍成兩段,手一指:“繼續攻擊!”
“喏!”一百重甲士甩落身上的血肉,轟然應諾。雖然只是一百人,卻有着萬人的氣勢。
遠處看到了這驚人一幕的鮮卑人見他們邁開腳步衝殺過去,不敢怠慢,弓箭手舉起了手中的弓,長矛手緊起了手中的矛,只是雙手顫抖,兩眼無光,還沒有接戰,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只是憑着本能,聽從號令作戰。
一篷箭雨飛出,撲向重甲士,重甲士視若未見,單手拖劍,大踏步前進。
“噹噹噹……”
“噹噹噹……”
一連串的脆響,一連串的火星,如殺神的重甲士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們只是拖着劍,帶着無可低擋的殺氣向前突進。
關羽第一個衝到陣前,冷笑一聲,大劍橫掃,新的一輪殺戮開始。
長矛,被一斬兩截。
木弓,如朽木般散開。
皮甲,像一層紙不堪一擊。
鮮卑人目瞪口呆,看着沉默砍殺的重甲士,如同看着黑夜裡衝出來的殺神,他們不是不勇猛,不是不努力,可是在重甲士面前,他們的勇猛和努力都不起任何作用。
他們刺中了重甲士,可是長矛無法刺透鐵甲,對方只是一揮手,大劍連人帶矛一斬兩截。
他們射中了重甲士,可是不管是石制箭頭還是鐵製箭頭,除了在重甲上敲出清脆的聲響,顫出燦爛的火光,根本傷不着對方分毫。
他們砍中了重甲士,可是戰刀在鐵甲上滑動,最大的作用不過是發出刺耳的聲音。
可是對方只要一擊,不管是從哪個角度發出的一擊,都足以讓他們喪失戰鬥力,甚至可能讓他們死去。在這些身穿重甲的漢軍面前,他們只是一羣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面對不可戰勝的敵人,沒有幾個人能堅持絕望的攻擊,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接受的事物。
一個百人隊倒下了,又一個百人隊倒下了……
不管是接戰的鮮卑人還是觀戰的,他們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得魂不附體,所有的勇氣都被對方的殺氣壓榨成一股股冷汗,透體而出。
他們能做的就是搶在被斬殺之前發出求救的號角,或者……逃跑。
鮮卑人求救的號角聲和漢軍狂飈直進的戰鼓聲混雜在一起,號角聲越來越慌亂,而戰鼓聲卻越來越雄壯。與此同時,正在大營裡衝殺的漢軍騎士們也士氣大振,越發的驍勇,人如虎,馬如龍,肆意殺戮,隨意踐踏,一遍又一遍的衝擊着鮮卑人搖搖欲墜的陣勢。
聽着後營一陣急似一陣的求救號角,得知紅日部落和漢人勾結,正在攻擊他的後營的消息,宴荔遊再也支撐不住了,他趁着夜幕,帶着親衛營殺出了重圍,向東落荒而逃。他知道慕容風就在不遠處,只要他一直向東,他就有活路。想來漢人再兇狠,也不敢在黑夜中追殺他。
他一跑,士氣頓時崩潰,已經被漢軍殺得心驚膽戰的將士們除了一部分突圍四散奔逃之後,大多數人都放下了武器,舉手投降。劉修和韓遂等人見了面,這才知道慕容風真的就在百里之外,現在只有趙雲帶着二百親衛營在後面放哨。
劉修不敢怠慢,立刻打掃戰場,賈詡自高奮勇,“我去見見風裂。”劉修答應了,面對慕容風的優勢兵力,風裂如果還不願意和他合作,那就只能不管他的死活了。
賈詡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風裂的大營,一看才知道,原來紅日部落的落置犍諦敖也在。
“宴荔遊跑了,向東去了,應該是和慕容風匯合。”賈詡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已經得到消息,慕容風的大軍就在百里之外,很快就能到達這裡。劉大人剛剛擊敗了野狼部落,收繳了大量的戰利品,不知道二位大帥有沒有興趣,如果沒興趣,我們就燒了,反正也帶不走。”
風裂沉默的坐了半晌,最後擡起頭,“我要見見他。”
賈詡微微一笑:“歡迎之至,想必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風裂面無表情,可是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痛苦之色。他已經從落置犍諦敖那裡得到了消息,他曾經的好朋友慕容風帶着兩萬大軍趕來了,要和宴荔遊一起夾擊他,徹底把他從這片草原上清除掉。事情已經到了不能不做決定的時候,不和劉修聯手,他就只有被慕容風打敗的結果。他可以死,但是牛頭部落不能就這麼亡了。
風裂再也不猶豫了,他派了一個信使去見慕容風,我已經和劉修聯手了,你要敢來,我就和你決一高下。紅日部落也加入了我們,從即日起,西部鮮卑脫離彈汗山王庭,不再聽從檀石槐的命令。
劉修在弓盧水邊見到了風裂,幾年不見,風裂蒼老了很多,頭髮基本全白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點也看不到當年寧縣城外的風采。劉修有些傷感,當年的風裂是多麼意氣風發啊,現在怎麼變成這模樣,要是風雪看到了,不知道得傷心成什麼模樣。
“大人。”劉修躬身施禮,請風裂在剛架起了篝火旁入座。今天雖然冷,卻好在沒有風,熊熊的篝火燒得正旺,幾個虎士將剛釣上來的魚簡單的處理一下,就扔到煮沸的鍋裡,鍋裡翻騰着新鮮的羊肉,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饞涎欲滴。
“我們漢字中,有魚有羊就是鮮,如此鮮美的湯,配上美酒,能和威鎮草原的風裂大人對飲,是一大快事。”劉修拿起酒壺,親手遞到風裂面前。風裂遲疑了片刻,接過來,淺淺的飲了一口,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敗軍之將,不敢言勇。”風裂慢吞吞的說道:“大人出道不過數年,連戰連勝,威名早已傳遍草原,我風裂怎麼敢自稱威鎮草原。”他擡起頭,眯着眼睛,“大人,下一步準備打誰?”
劉修眼光一閃,笑了:“回去。”
“回去?”
“是啊,我的任務就是負責西部鮮卑,現在狂沙部落沒了,野狼部落也殘了,只剩下一個紅日部落,還是我們的盟友,我已經完成任務了,自然還要回幷州去。”
風裂慢慢的點了點頭,轉動着手裡的酒壺:“大人沒有興趣到北海一遊嗎?”
“有啊。”劉修笑道,風裂手一滯,他身後的裂狂風也瞪起了眼睛,劉修不以爲然,接着說道:“風雪很想念你們,也想念北海,只是這次作戰辛苦,我沒讓她跟着來。等戰事完了,我會陪她回北海省親。我們漢人有這個習慣,叫歸省,到時候還要在北海呆上一段時間呢。”
風裂無聲的一笑,用手中的酒壺和劉修碰了一下:“我等你們。”
裂狂風咧着嘴樂了,“那你們來之前可得先報個信,我派人去獵個白熊給你們做褥子。”
“那就多謝了。”劉修笑道。兩人說了一陣閒話,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劉修知道牛頭部落現在的實力太差,便把野狼部落的俘虜和物資又給了他大半,並且建議他在合適的時候從北海搬出來,移居到浚稽山附近,那裡離大漢邊境更近一些,如果有什麼事,接應起來方便一些,環境也要好得多。
風裂不置可否,甚至對劉修慷慨的贈予都沒有表現出什麼興奮來,神情顯得非常遲鈍,眼珠半天也不動一下,只是低着頭,悶悶的喝酒,很快就醉倒了,鼾聲大作。裂狂風非常尷尬,連連向劉修打招呼,劉修卻能理解風裂此時的心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
落置犍諦敖有些心神不寧,劉修把戰利品送給風裂的時候,他既有些眼饞,又不敢開口。風裂說紅日部落也和漢人聯盟了,他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左右逢源,彈汗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的妹子阿黛拉會不會倒黴,他現在很擔心,更重要的是,如果檀石槐率大軍來征討怎麼辦?別說劉修要回幷州了,就是劉修留下來,集合他們三人之力,他們也不過只有三萬多大軍,可是檀石槐能集結的力量至少在五萬以上,甚至可能達到十萬。
“你在擔心什麼?”劉修忽然問道。
落置犍諦敖欲言又止。
“檀石槐?”劉修又問。
落置犍諦敖點了點頭,眼中的擔心不言而喻。
“他暫時來不了。”劉修輕聲說道:“馬上就要五月大祠了,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奪回彈汗山,要不然就得把王庭遷到漠北。你覺得他會這麼做嗎?”
落置犍諦敖想了一會,搖了搖頭。
“我不把戰利品分給你,就是不想讓你落了口舌。”劉修接着說道,“你和風裂不同,你的妹子是和連的妻子,有可能是未來的閼氏,紅日部落可以和我們暗中來往,卻不可能真正結盟,這一點我非常清楚。”
落置犍諦敖如釋重負,“多謝大人體諒。”
“不過,你幫我轉告和連,他如果再沒有什麼動作,只怕下一任鮮卑大王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如果是這樣,我歡迎他……”劉修指了指落置犍諦敖:“和你們紅日部落來,我們做一個真正的朋友,一起對付慕容風。”
落置犍諦敖皺了皺眉,沒有吭聲。
“我要走了,今年的胡市還照樣開,只要你們敢來。”劉修站起身,拍拍屁股:“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點,你們不要在牛頭部落的後面捅刀子,否則的話,我一定追殺你們到天涯海角,就像當年我漢軍追殺郅支單于一樣。記住,不要惹我們漢人,儘量做我們的朋友,至少不要做我們的敵人,否則等你們父子的腦袋和日律推演一樣掛在洛陽城頭的時候,後悔就遲了。”
落置犍諦敖面色一變,僵了片刻,噤若寒蟬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慕容風從斥候收集的消息中剛剛得知自己上了當,正準備繼續前進,宴荔遊帶着兩千多殘兵敗將趕到,哭訴了一通,請慕容風立刻發兵攻擊紅日部落和漢軍,慕容風大吃一驚,哪裡還敢答應他,正在安撫宴荔遊的時候,風裂的信使到了。
聽完了風裂的口信,慕容風臉沉得要滴水,宴荔遊也知趣的閉緊了嘴巴,紅日部落、牛頭部落一起和漢人結盟,以慕容風的實力根本無法撼動他們,趕過去也是個死。
“現在只有大王才能幫你。”慕容風拍拍宴荔遊的肩膀,愛莫能助的說道。
宴荔遊心知肚明,慕容風這是要給和邊出難題,連忙應了。他們隱晦的商量了幾句,就把野狼部落失敗的主要原因變成了紅日部落的襲擊,正是因爲他們從後面襲擊,野狼部落纔會措手不及,被他們擊敗。
慕容風后退五十里,臨走前,派人給劉修送了一封口信:“貴部趙雲,一身是膽!”
收到慕容風的消息,劉修哈哈大笑,對那個信使說,多謝大帥的誇獎,不過一身是膽的可不僅僅是子龍一人,呂奉先之前已經讓你們嘗過甜頭了。這次不巧,未能和大帥在疆場上一決雌雄,希望不久的將來可以有這樣的機會,到時候再讓你們看看,我們漢家兒郎多豪邁,有的是英雄好漢,和我們做敵人是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決定。
劉修一席話說得大家開懷大笑,鮮卑信使戰戰兢兢的行了禮,打馬而去,連頭都不敢回。
劉修說得輕鬆,其實卻不敢怠慢,他對諸將說,我們來時快如風,去時也要快如電,趁着鮮卑人沒搞清真實情況的時立即動身,慕容風也好,檀石槐也好,他們不會善罷干休的,這裡馬上就會重起戰火。不過,他們鮮卑人想怎麼打沒關係,只要打不着我們就好。
我們三十六計,走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