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劉修正在軍營裡和荀攸、麴義等人商議軍事,研究斥候們打探回來的的白石城情況,爲接下來的攻城做準備,龐德從外奔了進來。
“將軍,羌軍和百姓打起來了。”
“什麼?”劉修等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龐德哭笑不得:“將軍,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再不攔住他們,就真要開戰了。”
劉修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出了門,跨上馬,跟着龐德來到城門口。一看那混亂的場面,劉修嚇了一跳。上百個漢人百姓拿着五花八門的武器,將十幾個羌軍戰士圍在中間。羌人雖然人少,卻毫無懼色,緊握着手中的戰刀,背靠背的站成一個圓陣,正是最近正在演練的防守陣型,沒曾想還沒等用到戰陣上,卻先用來對付百姓了。
“叫個鳥?老子是衛將軍的部下,你們敢亂來?”羌人大呼小叫的罵着,不時的虛晃一下手中的戰刀,逼退靠得太前的百姓。
那些百姓有拿着長矛、環刀的,有拿着鐵叉的,有拿着菜刀的,更離譜的是一個大嬸,手裡拎着一把大鐵勺,指着一個面目兇惡的羌軍戰士,用近似獅子吼的聲音叫道:“不要臉的羌狗,還敢扛着衛將軍的旗號來嚇人?衛將軍是最愛護我們百姓的,哪裡有你們這些偷雞摸狗的賊坯,快把老孃的生蛋雞交出來,要不然老孃把你當雞給宰了。”
“嘿,你這臭婆娘,老子替你們打仗,吃你一隻雞怎麼了?”
“住口,做了壞事,不知道認錯,還敢嘴硬?”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漢子匆匆趕到,正好聽到那羌人的反駁,不禁大喝一聲。這一聲中氣十足,頓時把那些聲音壓了下去。那羌兵嚇了一跳,一擡頭,正好看到劉修,連忙叫了起來:“衛將軍,救命啊,這些人要攻擊官軍。”
劉修暗罵了一聲,心道你偷百姓的雞,自己丟人不夠,還要扯上官軍。唉,老子的臉真是被你們丟光了。不過那羌人一聲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他再不出面也說不過去,只好跳下馬,老着臉皮走到人羣之中,故作威嚴的問道:“怎麼回事?”
“衛將軍?”那中年漢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拱手施禮:“隴西長史牛蓋,拜見衛將軍。”
“你便是牛蓋?”
“正是。”
“哦,我聽雲天提起過你,據說你的董潁川的女婿牛輔是同族。”
牛蓋點了點頭,劉修在衆人面前和他拉關係,他也不好太生硬了。不過,他的態度沒好多久,一口開就很難聽。
“隴西人歡迎將軍,同樣歡迎將軍的隊伍,但是他們不歡迎將軍屬下的羌軍。羌人手腳不乾淨,到隴西幾天,不是偷,就是搶,搞得狄道城雞犬不寧。原本漢羌是敵人,被偷了,被搶了,那隻能怪自己看護不周,現在他們是將軍的部下了,是官軍,我們怎麼辦?與他們發生衝突,且不說會有傷亡,就是於將軍面子上也不好看。請將軍把他們趕走,要不就請將軍嚴加約束,免得鬧出事來。”
劉修吃了一驚,又有不以爲然。隴西太守李參也參與了造反,劉修到隴西之後,李參跟着羌人逃到白石城去了,郡務現在由這位牛長史負責。牛蓋是狄道大姓,先人牛邯是東漢初的名將,勇力過人,得到杜林和馬援推薦,做了護羌校尉,與來歙一起擊平隴右。董卓的女婿牛輔就出自他們家,據說從輩份上說,他還是牛輔的叔叔。但是與董卓善待羌人不同,他非常反感羌人。劉修覺得他可能是借題生事,目的就是想把羌軍趕出隴西。
“牛長史,言重了吧?”劉修打着哈哈,“不就是幾隻雞嘛,我來賠就是了。你,過來。”
那個羌人什長昂首挺胸的走到劉修面前,一拱手:“將軍有何吩咐?”
看他這副德性,劉修真是無地自容,軍紀差,偷百姓雞也罷了,被人抓個現形還這麼得意,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他耐着性子問道:“是不是你們偷了百姓的雞?”
“是啊,十三隻雞,五隻狗,還有一頭豬。”
劉修嚇一跳,這可不是隨手乾的事,這是有預謀的啊。他看着那個羌人得意的嘴臉,恨不得抽他兩個耳光,可是想想又忍了,家醜不可外揚,就算有什麼事,也得等到回去再收拾。
“你先回去,然後和你們李校尉到我帳裡去一下。”劉修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滾蛋。那些羌人也看不出劉修現在火大,反倒得意得很,拎着雞,拖着狗,扛着豬,和進村掃蕩的鬼子軍一樣,大搖大擺的走了。
“諸位,劉某治軍不嚴,驚擾地方,真是慚愧慚愧。”劉修向四周憤憤不平的百姓連連拱手,又讓龐德拿出錢來:“他們偷的東西,算我買了,我照市價的兩倍賠償給你們。我向你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如果還有,你們直接來找我,我一定嚴懲不怠。”
那位拿鐵勺的大嬸拿着兩倍的雞錢,態度明顯緩和了些,嗓門卻依然大:“衛將軍,你可不能這麼說,都是這些羌狗手腳不乾淨,與衛將軍可沒什麼關係。衛將軍部下的漢人可從來沒拿過我們一根雞毛,他們對我們好着呢。”
旁邊有人大聲叫道:“就是就是,衛將軍的軍紀那是沒話說,要怪只能怪這些羌人惡習不改,到了衛將軍部下,還做那種沒出息的事。”
劉修連連致歉,要說他治軍還是比較嚴的,對戰士的供養比較厚,要求也比較嚴,特別是不準驚擾地方百姓。就連匈奴人都不敢放肆,這些羌人剛歸順不久,還做不到這一點。
“衛將軍,不是我們吹毛求疵,實在是這些羌人不可教化。衛將軍用他們打仗可以,可是把他們當成官軍一樣愛護,那可不怎麼合適。”牛蓋見劉修態度這麼好,又賠了錢,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爲衛將軍計,還是把那些羌人趕到城外去吧。”
劉修有些不高興,正要再說,麴義使了個眼色,起身拉着牛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牛兄,你放心,這件事我們將軍一定會處理,並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這些羌軍雖然軍紀差一些,作戰還是勇敢的,就請牛兄給我個面子,多多擔待,如何?”
麴義是金城的大姓,現在又是劉修手下的大將,牛蓋不能不給他面子,只好驅散了百姓,先走了。麴義勸走了牛蓋,回到劉修身邊,陪着劉修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笑道:“將軍,這件事牛長史不會說錯,羌人還真是好偷好搶,不僅搶別人的,連自家兄弟的都搶。將軍如果不約束一下,只怕到時候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見麴義說得慎重,劉修倒不敢掉以輕心,讓人把李文侯請來,李文侯已經得到了羌人的回報,急匆匆的趕來,還沒說話,臉就通紅。他扭捏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牛長史和麴校尉說得沒錯,我們羌人……的確是好偷好搶,連親兄弟都搶。”
劉修非常意外,看看麴義,又看看李文侯。李文侯以爲他擔心自己,連忙搖手道:“不過請將軍放心,我和金鹿營的兄弟跟隨漢人作戰多年,早已改掉了這個習慣,就算是牛長史所言屬實,那也是個別人,我這就回去嚴加管束,他們應該……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事的。”
劉修聽出來了,李文侯和漢人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也覺得這種習慣不好,但是他的部下還是有這個習慣,只是沒有那麼嚴重罷了,而且從他的本心來講,他並不覺得這是一種惡習。
“爲什麼……會有這個習慣?”
李文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不是窮逼的。”他對劉修說,羌人生活很窮,很多時候都是在生與死之間搖擺,因爲土地貧瘠,可耕的地少,僅憑放牧,他們是不可能致富的。在這種情況下,搶劫、盜竊成了最方便的致富手段,所以羌人對偷啊搶的並不以爲恥,反而覺得這是一個男人最正當的行爲,搶敵人的,搶其他部落的,甚至搶自家兄弟的,只要能讓自己活得稍微舒坦一些,他們什麼都能做。
正因爲如此,羌人和漢人也很難生活在一起。從西漢起,朝廷不斷將歸附的羌人內遷,與漢人雜居,但是羌人好偷盜的習慣讓漢人很不習慣,經常起衝突,一起衝突,漢人官吏就會指責羌人。在他們看來,這的確是個問題,但是在羌人看來,偷盜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是漢人的官兒偏袒漢人,欺負羌人。久而久之,羌人就再次造反。
羌人不僅和漢人沒法說到一起,就是和羌人自己也無法合作。羌人在涼州也生存了幾百年,強大的時候也曾讓中原的朝廷頭疼不已,但是羌人一直不像匈奴人、鮮卑人那樣強大,原因就在於他們互相之間不合,從來沒有產生過一個君主便是明證。漢人殺羌人,最有力的助手就是羌人,而不是別人。
羌人不夠強大,所以很容易擊敗,但是正因爲羌人分散,各自爲政,所以羌人也很難被徹底征服。除非遇到段熲這樣殺性大的,徹底殺得某個部落元氣大傷,否則漢軍一退,羌人又回來了,這地方依然是羌人的天下。
劉修聽懂了,覺得既好笑又無奈。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羌人有這種想法顧然可笑,又何嘗不可悲。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只怕羌軍和漢軍之間遲早會生齷齪。涼州的羌亂持續了數百年,各種平羌方略上了無數,可是就沒有人提到這種習俗,看來那些漢人官員大多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沒有人從羌人的角度想一想。其實羌人和漢人一樣,如果不是沒有活路了,誰又願意去偷去搶,甚至把這當成天賦的權利。
歸根到底一句話,不解決羌人的生存問題,解決羌亂就是一句空話。
“文侯,你去跟金鹿營的將士們說,現在發軍餉,經常還有賞賜,又不愁吃喝,爲什麼還要去偷去搶?有那精力,等着打仗的時候用。從現在開始,這種事絕對不準發生,發現一個殺一個。跟着我打仗,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會讓他們餓肚皮。這偷盜的習慣還是改了吧,要不然以後肯定會出事。”
李文侯連連點頭,雖然跟着劉修沒幾天,但是劉修對將士們的厚待卻是有目共睹的。段熲號稱待將士最厚的,但那大多是針對漢軍將士,對羌人可沒這麼善心,劉修卻是漢羌平等,只要有漢軍一份,都有羌軍一份,這讓羌軍將士非常感激。
李文侯走了,麴義笑而不語,他撫着下巴上的短鬚,沉吟了片刻:“將軍,你知道爲什麼羌人活不下去嗎?”
“土地貧瘠。”
“不是。”麴義搖搖頭:“是羌人太多了。地是固定的,只能養活一定的人,人太多了,就一定會有人捱餓甚至餓死。你就是給他們再多的地,也總有一天會不夠。所以能解決根本問題的辦法還是殺,殺掉多餘的人,自然天下太平。”
劉修一愣,隨即想到了中原的情況。雖說大漢國現在出現這樣的問題是因爲兼併嚴重,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沒有兼併,隨着人口的增長,土地遲早有一天會不夠用,就會有人沒有土地,就會有人活不下去,暴政說到底,只是一個催化劑,就算沒有暴政,這個問題也遲早會來。
人太多了,這纔是根本原因。科技能解決嗎?科學昌明的二十一世紀,地球人口六十億,同樣讓地球不堪重負,環境問題和生存問題無法調和。
好在現在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他也就不需要像麴義說的那樣殺人,退一萬步講,就算要殺人,也不能先殺自己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至於全地球都是自己人以後怎麼辦,那是子孫的問題,且留與子孫去解決吧。
“雲天,人也是一種財富,殺人來解決危機,當然是一種辦法,可卻是一種最拙劣的辦法。”劉修一邊說,一邊暗自想道,不得不說,這個最拙劣的辦法,也是最能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想了想,又說,“你去對牛蓋說,我會嚴抓軍紀,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見效的,如果還有羌人手腳不乾淨,讓他把損失報到我這裡,我一定賠給他們。只是不要再鬧出今天這樣的事了,虧得沒有動手,萬一傷了人,那就不好處理了。”
“喏。”麴義應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劉修一拍額頭,這才一個羌軍營,有點什麼損失,他還能賠得起,等七個羌軍營組建齊全,那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看來這軍紀問題要從現在就開始抓,要不然以後有苦頭吃呢。
“將軍,軍營向來就是魚龍混雜之處,這些事在所難免。”荀攸不以爲然的說道:“再說了,如果把羌人這毛病改掉,對將軍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
劉修笑笑,心道他是不希望羌人抱成團,可是也不能這麼胡整啊。
“將軍應該下令,羌人互相之間,可以按他們自己的習俗,偷也好,搶也好,只要不傷人,都可以不管。漢羌之間,就不能如此,發現一個,處理一個。”荀攸欠了欠身,笑眯眯的說道:“如果有向善的羌人,願意按照漢軍的規矩來,那就加入漢軍,不再依從羌軍的規矩。”
劉修眼珠一轉,心道荀攸這計可毒啊。只要溫飽無虞,誰願意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此令一下,只怕羌人中最富的那一批很快就會加入漢軍,不肯再與貧窮的羌人爲伍,隨着戰事的進行,越來越多的羌人會慢慢的變成漢軍。
可是這樣就能把羌人變爲漢人嗎?只怕未必,好象後來五胡亂中華的五胡中,就有不少是被漢化的胡人,這些人通曉漢文化,破壞力遠比純粹的胡人更強,野心也比純粹的胡人更大。
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民族融合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荀攸這一計看起來可行,卻也有着難以預料的隱患。這不是荀攸不夠聰明,是他還沒有這樣的經歷,在他們的眼裡,無君的羌胡再怎麼通曉漢文化,還是羌胡,豈敢對中原有覬覦之心。他們不知道,人的野心是一步步培養出來的。
……
二月,閻忠帶來了好消息,漢陽姜家和閻家各出千人,組建一營,由姜家的姜舞率領,閻家的閻溫爲副。張掖的郭家招攬了一千多馬賊,由郭汜率領。武威的段家不用說,一聽說是劉修要組建漢軍七營,立刻同意招攬族中子弟,聯合武威的其他諸姓,再加上當年跟着段熲征戰的義從,總共兩千五百多人,但是段家要求這一營由段煨來指揮,目前是由賈詡的族人賈韻暫時統領。隴西有些麻煩,因爲隴西大部分子弟兵都跟着董卓走了,這時候再組建一營加入劉修,可能會引起董卓的不滿,所以暫時還沒有迴應。武都暫時還沒去,酒泉、敦煌太遠,一時半會的也顧及不到,只能以後再說。
劉修非常滿意,閻忠跑了一圈,增加了六千人馬,加上麴義的一千多人和他的親衛營,漢軍主力已經過萬,手頭總算有可用的人了。涼州戰亂多年,士卒大多上馬能戰,雖然離劉修的親衛營還有一定的距離,對付羌人卻是足夠了。
劉修摩拳擦掌,準備再戰。就在這裡,又傳來了三個消息。一是傅燮派人送來的,他和天狼帶着天狼營奔到大小榆谷之後,果然收穫頗豐,基本上把鍾羌積累多年的資財掃蕩一空。不過這也徹底激怒了鍾滇和整個鍾羌,他們瘋狂的到處搜尋天狼營的蹤跡,要想報仇雪恨,奪回損失。虧得天狼營現在沒有老弱拖累,行動迅速,而且又打劫到了足夠的輜重,這纔沒有被鍾羌逮着,這一個多月一直帶着鍾羌在山裡轉圈。不過鍾羌人數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們逮着,傅燮請求劉修搞出點事來,吸引一下鍾滇的注意力,好讓天狼營有個喘氣的時間。
第二個是趙雲送來的,他和徐榮聯手,已經把北地、安定一帶的羌人擊潰,目前羌人正在向隴西、金城方向逃竄,請劉修決定下一下行動,是圍殲這些羌人,還是趕跑了事。
最後一個消息是荀彧送來的。朝廷任命左昌爲新任涼州刺史,並讓伏完來涼州下詔,他們現在正在趕往涼州的路上,請劉修做好迎接的準備。
新任涼州刺史?劉修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非常惱火。
閻忠不吭聲,只是把荀彧的手札往案上輕輕一放。劉修見他神色自若,也冷靜下來。“既然新任涼州刺史來了,我也好專心於軍務,不用每天操那麼多心了。”劉修看看荀攸,又看看閻忠,“你們看,這刺史府是不是該重新回到狄道來?”
他的話音未落,閻忠便點頭稱是。“將軍所言甚是,如今羌亂未平,糧草緊張,正是應該就近籌集。再者,涼州刺史部原本就應該在狄道,只是後來羌人侵擾,這才移治冀縣,現在要對羌人作戰,自然是還回到狄道更好一些。”
荀攸聽得出來劉修非常反感這個新任的涼州刺史,不是針對這個人,而是針對這個任命。劉修在涼州要建漢七營,羌七營,那自然是想在涼州打根基,而且不想再和幷州一樣被天子奪走。他的奏疏已經送到洛陽,天子卻又任命新的涼州刺史,自然是有意遏制劉修的企圖。劉修不生氣纔怪。
而閻忠的這個計策顯然是要把這個新任的涼州刺史送到羌人的嘴邊上,如果真的按他說的做,只怕這個涼州刺史用不了幾個月就會被羌人砍了腦袋。這要是傳到洛陽,天子會怎麼想?
荀攸考慮了很久,最後提醒道:“將軍,陛下同意將軍建漢軍七營,羌軍七營,這兵權還是不要讓人插手的好。”
閻忠眼光一閃,隨即閃過一抹愧色。
——————
快月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