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擡起頭,順着北宮伯玉視線看去,當他看到奔騰而來的洮水涌起一道白線時,突然全明白了。剎那間,他萬念俱灰,一片死寂,所有的豪情壯志,所有的文采風流,都被這洮水衝得乾乾淨淨,再也沒有建功立業,再也沒有光宗耀祖,再也沒有封妻廕子。
一切的一切,都將被這洮水無情的沖刷乾淨。
王國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吶吶自語道:“我現在總算是知道大賢良師爲什麼這麼忌憚劉修了,這人……的確不好對付啊。“
北宮伯玉已經慌了手腳,根本沒有聽到王國說什麼。他驚駭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能夠涉水而過的洮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漲,前鋒甚至隱隱的形成了一道白線,可見奔涌之急,水面迅速攀升,將正在涉水的將士衝倒,沖走,水中至少有上萬的將士,一個措手不及就被沖走了大半,原本輕鬆悠閒的水面上頓時亂作一團,有的拼命向對岸跑去,有的卻折回來,甚至有人慌了手腳,向下遊逃去。散而不亂的渡水人馬頓時四分五散,互相沖撞着,叫喊着,像一團煮沸的粥,翻起一個又一個的泡泡,一個個戰士,一匹匹戰馬在水中打着旋,被水衝得東倒西歪。
好在他爲了和鍾滇共進退,部下還在東岸列陣,沒有人在水裡,只是看着這出人意料的變故,所有的戰士都被嚇傻了,不寒而慄。
水火無情,那天與漢軍廝殺了一天,戰死的不過六千多人,現在眨眼之間,至少有同樣數量的羌人戰士被水沖走。更重要的是,如今大軍被截成兩段,隔水相望。任何一邊如果遇到敵人來襲,可能都不佔優勢。
“列陣——”北宮伯玉久經戰陣,知道這時候最危險的不是洮水,而是即將來襲的漢軍。他拔出戰刀,緊催戰馬,在陣前來回奔馳,舉刀大吼:“列陣,刀盾手、長矛手在前。弓箭手在手,騎兵準備衝鋒!”
一連串的命令傳達下去,他的部下在慌亂中反應過來,連忙列陣,雖然也顯然有些亂,但比起旁邊鍾滇的人馬,他們訓練有素多了,至少沒有人在陣裡四處奔跑、大喊小叫的。
鍾滇真的瘋了,他還想利用洮水打個勝仗呢,沒曾想反過來被劉修利用了。看着數不清的戰士在水裡掙扎、求救,他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這一切。
他始終沒想明白,這洮水怎麼會變得如此迅急,如此無情?
這當然是閻忠的主意。
閻忠是漢陽人,經常來往於洮水兩岸,對洮水的情況太熟悉了。眼下春末夏初,正是雪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之時,洮水的水量會變大。浸潤範圍大幅度的變寬。當然了,如果不作任何處理,這洮水雖然會比冬天深一些。寬一些,卻和盛夏時節的水量無法相比,人馬只要小心一些,還是能渡過去的。
所以閻忠建議,在上游的狄道附近築堰蓄水,在羌人涉水過河的時候,再開堰放水,迅速擡升水位,將羌人一截兩段,再集中力量,對其中一部分進行重點打擊,爭取能殲滅之。
這樣的計策並不複雜,荀攸和劉修也都曾想到過,只是他們曾經經過洮水,對洮水那淺淺的水位沒抱什麼希望,聽了閻忠的計劃之後,他們才明白其中的訣竅。
狄道的圍堰是由隴西長史牛蓋負責的,劉修的大軍一直綴在鍾滇後面,因爲兩軍跟得很緊,他不敢輕易分兵,生怕一不小心被鍾滇打個悶棍。這幾天上游開始蓄水,洮水水位不升反降,斥候來住於兩岸也容易得很,在得知鍾滇很英勇的留下來殿後之後,劉修果斷的決定用所有的兵力來攻擊鐘滇,以期一戰決勝負。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鍾滇就是這羣羌人的王,只有擊潰了他,才讓瓦解羌人的士氣,才能讓羌人重新變成一團散沙,任我蹂躪。
爲了儘可能快的擊垮鍾滇,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劉修在第一時間下令呂布、段煨和中間的關羽同時出擊,不求殺傷,只求切割,先把羌人分裂開來,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連。其他諸將,分率步騎,緊隨其後,以嚴密的陣勢擠壓羌人,大面積的殺傷。
在第一道水浪涌來的時候,關羽等人已經衝出了陣勢,開始加速。
因爲那天在陣前的軟弱,數名重甲士被羌人摔倒,咬死,十幾個重甲士受傷,這是重甲士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關羽因此遭到了劉修的訓斥,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本想在第二天與羌人的戰鬥中用羌人的血來洗刷恥辱,不料羌人猶豫了幾天,最後跑了,關羽一直沒撈着翻本的機會,這次劉修又讓他第一個衝鋒,他鉚足了勁要臨陣斬殺鍾滇,證明一下自己在劉修帳下無可替代的地位。
關羽瞅準了鍾滇的羊皮大纛,筆直的殺了進去。
戰馬不惜力氣的狂奔,所有重甲士緊緊相隨,舞動手中的斬馬大劍,將混亂不堪的羌人斬於馬前,勢如破竹的向深處衝擊。
鍾滇率領大軍已經數年,但是在羌人的地盤上,有誰敢和他較量?就算有些不長眼珠的冒犯了他,也不需要全部出動,派了三五千人足以擺平對手。像這樣十幾萬大軍一起行動,對鍾滇來說也是一個挑戰,而今天這種情況更是從未有過的遭遇。
鍾滇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他的反應比旁邊的北宮伯玉還要慢上三分。直到看見一羣穿着鐵甲的怪物在向他迅速逼近,他才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列陣,攔住他們——”鍾滇尖聲叫道,迅速指揮親衛營在自己的身前列陣,至於其他的,他已經顧不上了。
關羽迅速衝破了根本沒有陣型的羌人後陣,直到撞上鍾滇的親衛營,纔算遇到了點阻力。他二話不說,推起面甲,舉起斬馬劍。縱聲長嘯:“斬將——”
重甲士們應聲大喝:“奪旗!”
“殺——”關羽猛踹戰馬,飛馳而入,大劍輕若鴻毛的飄過,兩顆羌人的頭顱飛起在半空中,披散的頭髮被關羽帶起來的勁風吹亂,大睜的眼睛中充滿了恐懼,鮮血從腔子裡飄灑出來,漫天飛舞。
“攔住他們——”鍾滇被關羽的神勇嚇得面無人色。用和女人一樣尖厲的聲音喊着叫,不停的向後退去,同時指揮着越來越多的親衛堵在自己面前。
羌人身後是洶涌的洮水,無路可退,親衛營的身後更是他們的大豪,他們不能退,關羽的血腥屠殺激起了他們血液中的悍勇,他們結成密集的陣型,奮不顧身的與關羽搏殺。
一杆杆長矛伸了過來,有的刺人。有的刺馬,戰馬哀鳴着倒了下去。關羽跳下馬,一邊指揮重甲士列陣,一邊毫不留情的斬殺着面前遇到的所有敵人。斬馬劍一次次的揮起,打磨得鋒利無比的劍刃如割紙邊的切開羌人的皮甲,斬斷他們的長矛,砍在他們強健的骨肉上。
甲裂,矛斷。骨斷,肉飛。
經過了那一次築京觀的折磨,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人的重甲士彷彿重新經過淬過火的劍刃。變得更加冷酷,更加無情,他們排成一個三重陣,前兩排向前廝殺,最後一排面向身後的敵人,倒退而進,護住同伴的後背,將一個個企圖追擊的羌人斬倒在地。
重達三十斤的斬馬劍在他們的手裡輕盈的飛舞,歡快的歌唱,舞的卻是死神之舞,唱的卻是勾魂之曲。
關羽帶着重甲士,在羌人的重重包圍之中,卻夷然不懼,以鍾滇爲目標,不斷的向前楔入,楔入。
左側,呂布縱馬奔馳,手中的鐵戟靈動如蛇,猛烈如虎,將一個個羌人步卒、騎士殺死,馬前無一回之將,成廉、魏越一左一右,緊緊的護着他的側翼,他們打馬狂奔,無情的殺戮,羌人匆忙之間列起的小陣根本擋不住這滾滾鐵流,如同洪水前的小石子,一個接一個的被掀翻,隨波逐流。
呂布很憤怒,很失落,作爲劉修帳下最驍勇的將軍,率領着幷州最勇敢的騎士,他本是無可非議的前鋒,可是現在前鋒卻是那個曾經敗在他手下的關羽。據說關羽上次臨陣斬殺了聶嘯,所以得了個刺客之名,號稱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這次又擔當了攻擊鐘滇中軍的重任。
羌人已經亂了,鍾滇能指揮的只有他那數千親衛營,這算什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再說了,鍾滇那羌狗也配稱上將?呂布很不服氣,他決定讓關羽看看,什麼才叫上將,什麼才叫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右轉,右轉!”呂布在馬上站了起來,血淋淋的鐵戟一指右前方,嘶聲大吼。
成廉和魏越心領神會,毫不猶豫的發出了命令,三千多騎士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雙腳踩着馬鐙,身體偏到了戰馬的右側,利用身體的重量,強制戰馬向右偏轉。
戰馬奮蹄狂奔,流暢的陣形轉了一個彎,像一柄鋒利的彎刀,斜斜的向鍾滇的右肋刺了過去,而呂布、魏續就是那鋒利的刀尖。
鍾滇聽到了親衛驚慌的吼叫,大驚失色,連忙指揮一部分親衛向左側靠攏。
關羽面前壓力一輕,迅速殺進,他看了一眼不按劉修計劃行動的呂布,冷笑一聲:“想搶功?休想。”他推起面甲,鳳目圓睜,驀的一聲大喝:“殺!”
與他正對面的一個羌人百夫長忽然打了個寒顫,手中已經遞出的長矛滯了一下,關羽的斬馬劍已經電然而至,一劍劈開了他的半邊身子。
“斬將!”關羽大喝。
“奪旗!”重甲士轟然應和,再次發力突進。
呂布聽在耳中,急在心裡,不顧危險的從馬上站了起來,回頭對部下揮舞着鐵載:“加速!加速!”鼓聲更急,騎士們猛踹馬腹,全力攻擊。
在另一側,段煨和郭汜也較上了勁,寸步不讓,互相的瞟着對方的進度,一旦發現對方超越過了自己,就拼命的催迫手下的騎士加速。他們互相比拼,卻讓羌人吃足了苦頭。羌人本來就被突如其來的水衝得失魂落魄。這沒了退路,敵人又大舉來襲,如何才能活下去,是縈繞在每個人心頭的問題,此刻再被這些漢軍比賽似的攻擊,更是士氣大落,潰不成軍。
羌軍之中,唯有北宮伯玉的陣地顯然規整一些。北宮伯玉舉着戰刀,在陣中往來呼喊,指揮着將士們奮勇反擊,前面密集佈陣的刀盾手、長矛手控制着心中的恐懼,頑強的阻擋着如潮水般涌來的漢軍,雖然緊張,卻還不至於就亂了陣腳。
“先生,先生!”北宮伯玉百忙之中搖晃着已經成了木偶的王國,希望他能儘快的清醒過來,幫自己想個逃生的辦法。雖說眼下還沒有崩潰。但是僅憑他這五六千人想要擋住幾萬漢軍,那顯然是不太現實的。前面是漢軍。左邊也是漢軍,右邊是鍾滇,但鍾滇現在只顧得上他自己,根本指揮不了大軍,漢軍正在迅速殺入,估計用不了多少,他的右面也是漢軍。
只有後面沒有敵人。但是後面是洶涌澎湃的洮水。
洮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烈?
王國呆呆的站在陣中,看着越來越寬的洮水,看着水面上翻騰的人和馬。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將士被水衝到下游,有的人被衝上了岸,也不管面前有沒有敵人,手腳並用的爬上來,癱軟在地,有的還在水裡掙扎,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東西。
羌人貧困,輕易不肯放棄隨身攜帶的任何物品,他們這次又是主動撤退,所以不管是帳篷還是立帳篷用的木樁,事無鉅細,全部帶在身邊,有的扔在馬背上,有的自己揹着,現在全在水面上飄着,成了那些落水的羌人救命的希望,有的比較幸運,抓到了能幫他們浮在水面上的東西,有的則比較倒黴,抓到了沉重的鍋釜,一不小心就被帶到了水下。
王國腦子裡一片空白,對北宮伯玉的呼喊置若罔聞,他頭上的進賢冠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露出一塊土黃色的頭巾,被奔跑的將士衝撞了幾次之後,頭巾也掉了,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髮散了開來,披在肩頭,在春風中輕輕舞動。
身邊數千人的喊叫似乎與他無關,他就像行吟在汩羅江畔的屈子,心裡只剩下死寂。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王國吶吶自語着,一步步向洮水走去。
北宮伯玉瞟到王國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之中,急得大叫,王國卻不理他,很快就消失在急流之中。北宮伯玉大驚失色,卻來不及去找,漢軍已經成功的分割開了羌軍,遠處,更多人的步騎衝了過來,大地在悲鳴,洮水在嗚咽,他們都在吟唱着招魂之曲。
“天國在招喚我了嗎?”北宮伯玉似乎聽到了上天傳來的聲音。
“大人,大人,是李文侯大人。”親衛用力的搖着北宮伯玉,指着遠處奔來的漢軍興奮又驚恐的叫道。
“李文侯?”北宮伯玉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凝神向前看去,果然是李文侯,他的戰旗換了,是一隻金光閃閃的鹿。
金鹿營,劉修的涼州羌軍,是李文侯,是李文侯。北宮伯玉忽然仰天大笑,昔日的戰友現在要用他的首級來向劉修邀功了,好啊,好啊,這樣總比死在別人手裡好,總算能成就一下朋友之誼。北宮伯玉忽然想到了四面楚歌,想到了那個臨死之前要將首級送給故人的楚霸王項羽。
“文侯,來吧,來取我的首級!”北宮伯玉厲聲大吼,分開衆人,大步趕上前去。
“伯玉!伯玉!”李文侯縱馬而來,飛身下馬,一刀砍落北宮伯玉手中的戰刀,伸出左臂,緊緊的挾住他。北宮伯玉狂笑着,淚流滿面,也不招架,任由李文侯挾着,親衛們大驚失色,一起涌上來救他。李文侯也是淚水縱橫,他一邊揮刀格開羌人的攻擊,一邊大聲吼道:“伯玉,不要再傻了,投降吧,將軍會寬恕你的。”
“寬恕我?”北宮伯玉散亂的眼神慢慢的聚了起來,怔怔的落在李文侯的臉上。
“將軍讓我來請你,他讓我來請你。”李文侯大聲叫道:“別打了,別打了。你看看四周,鍾滇敗了,鍾滇敗了。”
北宮伯玉茫然的看看四周,一動不動。
在成功的分割了羌人之後。劉修帶領所有的將士撲了上來。麴義、許禇一涌而上,迅速擊破了包圍關羽的羌人,三頭並進,猛攻鍾滇的親衛營。鍾滇陷入了四面包圍之中,左面是呂布如狂風暴雨般的猛攻,右邊是想立新功的段煨和郭汜,正對面是關羽、許禇和麴義三員猛將,身後是浩浩蕩蕩的洮水。
眼看着護在身前的親衛越來越少。陣勢越來越薄,敵人的面目已經清晰可見,鍾滇茫然四顧,呆若木雞。
呂布看了一眼形勢,見於已不利,再瞟了一眼發愣的鐘滇,突然計上心頭,大喝一聲:“掩護我!”魏續連忙帶着親衛擁了上來,將呂布護在中間。呂布棄戟,反手拽出雕弓。扣上三隻羽箭,拉弓如滿月。懷抱如嬰兒,瞄了瞄遠處的鐘滇,撒手鬆弦。
弓弦猛的一顫,三隻羽箭帶着殘影,脫弦而去。
鍾滇的親衛們發現呂布退入陣中,拉弓搭箭對準中軍方向,立刻知道了他的用意。嚇得嘶聲大吼,可惜戰場上聲音嘈雜,戰鼓聲此起彼伏。喊殺聲不絕於耳,鍾滇又亂了心神,誰能注意到他們的提醒。
三隻箭全部命中,鍾滇的身子猛的一晃,看了看遠處握弓而笑的呂布,一口鮮血噴出,倒地身亡。
“跟我搶,哼!”呂布得意的收起弓,大聲唱道:“會挽雕弓如滿月……”
魏續等人見鍾滇中了三箭,估計是肯定活不成了,這功勞已然落入囊中,不禁大笑起來,應着呂布齊聲唱道:“西北望,射天狼!”
羌人驟然遭到水衝,大軍被分爲兩半,已經慌了手腳,在漢軍不留餘力的猛攻下,他們崩潰在即,鍾滇的死亡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對於已經亂得不能再亂的羌人來說,喪失了鍾滇也不會有更大的影響,很多人到最後投降的時候,還不知道鍾滇已經死了。
最失望的是關羽,他苦戰了半天,結果鍾滇被呂布射死了,斬將的目的沒達到,奪旗的任務也沒達到,許禇帶着虎士搶在他前面衝到了鍾滇的將旗前,一個靠山膀,硬生生的把碗口粗的旗杆撞倒。
關羽哀嘆,想立點功不容易啊,這肉少狼多,一不留神就被人搶跑了。
短短半天時間,留在洮水東岸的三萬多羌兵精銳全軍覆沒,鍾滇陣亡,北宮伯玉投降,王國失蹤,據說是投水自盡了。當場斬殺七千多人,俘虜近兩萬人,只有四千多人不顧危險,渡過了洮水。
洮水大捷!
遠處,袁術帶着鮑鴻等人催馬狂奔。聽說劉修在洮水東岸半渡而擊之後,袁術就聞到了勝利的味道,他再也不猶豫了,帶着橋蕤等人狂奔,他手下步騎參半,紀靈那兩千弓弩手是趕不上了,只能帶着這兩千多騎士去搶功。他們一口氣奔了五十里,眼看着洮水在望,袁術剛剛命令已經疲憊不堪的戰士們衝上去痛打落水狗,鮑鴻扯了他一下。
“將軍,你聽!”
袁術扯下頭盔扔在鮑鴻懷裡,側過了頭,將手掌豎在耳朵,凝視細聽,只聽了兩聲,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舉手高呼:“停止前進——”
傳令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剛剛發出衝鋒的命令,怎麼又改停止前進了?不過他還是把命令傳達了下去。清脆的銅鑼聲響起,狂奔的將士一個接一個的停了下來,人和馬都在大口喘氣。
“將軍,這時候怎麼能停?”橋蕤趕了過來,急赤白臉的叫道:“將士們奔了五十里,已經力疲,一鼓作氣衝上去還有一戰之力,這一停,緩了力,再想衝鋒就得等半天了。”
“你老母的,你以爲老子不想啊。”袁術的臉色鐵青,翻身下馬,恨恨的踢了一腳,“他老母的,老子怎麼這麼背,連吃屎都搶不到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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