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劉修大惑不解。他記得老爹把霸訣交給他的時候沒說過還有什麼王訣啊。
“你別猜了,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劉元起樂不可支,拍着劉修的手道:“正如你所說,這次我們父子是因禍得罪,真的找到寶了。不過,這事兒等有空再說,現在你先了解一下關東的戰事。我已經讓人去請閻公孝了,他會把詳細的情況一一說給你聽。”
劉元起又將他的一些安排告訴了劉修,諸如許諾盧夫人爲國師夫人,大力扶持天師道,委任閻忠代行車騎將軍的一切權利等等。劉修一一聽了,感覺不出什麼大的問題,在他昏迷不醒的情況下,老爹這些處理非常到位。他雖然精明,但是他不懂這些政務,如果強行抓在手裡,閻忠等人肯定不會全心全意的幫忙,多少會有些排斥,就算他最後全盤掌握了局面,也沒有現在這樣穩妥。
信任,是對閻忠這樣的謀士最大的賞識。閻忠有對自己的定位上非常清楚,他就是想做一個從龍的重臣,出將入相,最多是像諸葛亮那樣說一不二的權臣,卻從來沒有自己打江山的念頭。以現在劉修對當世人思想的認識,就算是曹操這種後來謀奪了漢家天下的大奸雄,現在也絲毫沒有篡位的心思,只有到了袁家那樣的地位,纔會產生彼可取而代之的念頭,其他人想都不會這麼想。
由此可見,項羽和劉邦還是個庶民時就產生那樣的念頭,只能說他們天生就是造反者,而且是頂級造反者,一般的造反者都是被逼的,像他們這種自發的並不多見。
閻忠很快來了,先恭賀了幾句,然後迅速進入正題。
第一件大事:公孫瓚與袁紹開戰。公孫瓚在劉備的幫助下趕走了劉虞,獨霸幽州。他本想調集幽州的兵力攻擊冀州北部,不料在徵發烏桓人時,因爲手段過於簡單粗暴,遼西烏桓反了。遼西烏桓大人蹋頓帶着八千多烏桓精騎投靠了彈汗山。與鮮卑大王和連一道襲擾沿邊諸郡。上谷烏桓大人難樓因此不肯調發全部騎兵,要求留下一部分人守邊,公孫瓚總算識相,沒有再把難樓逼反,他命令難樓守邊,自己帶着一萬烏桓騎兵和自己的三千白馬義從殺入草原深處,先在白登山大敗蹋頓。緊接着又在彈汗山大敗鮮卑大王和連,斬殺鮮卑中部大人,虎部落的柯最,鮮卑人被他打得逃到漠北以避兵鋒。
就在公孫瓚遠擊鮮卑人的時候,袁紹派大將文丑突然出擊,一舉攻佔了涿郡。公孫瓚聞訊,迅速率軍回援,繞道到督亢亭一帶。截斷了文丑的退路。文丑據城而戰,袁紹派何顒率軍救援,不料公孫瓚利用騎兵的優勢。奔襲三百多裡,在巨馬水半渡而擊,把何顒率領的三萬大軍打得落花流水。
失去了援軍的文丑不敢再困守涿縣,趁着公孫瓚主力未歸的時候,率軍突圍,一路廝殺,回到河間易縣時,他已經只剩下五千殘兵。他一面向袁紹求援,一面固守易縣,不讓公孫瓚長驅直入。袁紹下令沮授率大軍支援。目前正在易縣一帶與公孫瓚廝殺。從目前收到的消息來看,公孫瓚倚仗手中的烏桓精騎和他高超的用騎能力,佔盡了上風,袁紹被迫無奈,將鄴城交給審配,自己率領五千親衛騎趕往易縣。目前還在途中。
第二件大事:袁術出兵攻擊兗州。正月末,袁紹與袁術突然出兵,夾擊兗州的曹操。曹操兩面受敵,捉襟見肘,只得向朝廷求援。天子下詔救援兗州,驃騎將軍宋豐與太尉段熲一起指揮右將軍董卓、後將軍皇甫嵩出旋門關,雙方大戰一月有餘,互有勝負。恰在這時,公孫瓚大破何顒和文丑,袁紹被迫親自馳援,袁術獨力難支,只得退出兗州。目前他爲了安全起見,把大本營搬到了合肥,以大將紀靈坐鎮樑國,大將橋蕤鎮汝南。孫堅與劉表爭奔江夏的戰事也正在進行中,劉表不是孫堅的對手,節節敗退,現在僅靠水師的優勢擋住孫堅的去路。不過有消息稱,豫章太守封祈正在全力打造戰船,準備支援孫堅攻取江夏。
第三件事:盧植已經陷入謠言之中。盧植自已擔任司徒,兩個弟子一個任車騎將軍,兼有並涼益三州,一個任左將軍,獨霸幽州,雖然他逼着自己的兒子盧敏辭去了上谷太守之位,次子盧慎又死於刺殺事件,但是輿論對他還是非常不利,說他師生內外交結,有謀取天下的嫌疑。幸好天子對盧植非常信任,所有彈劾盧植的奏疏全部留中不發,每天向盧植請教經學。這才暫時壓制住了流言。
劉修靜靜的聽完,沉默了很久,最後問了一句:“劉備去了哪?”
“遼東。”閻忠從懷裡抽出一份密札:“他到了遼東之後,恩威並施,籠絡了不少人,又藉口烏桓人反,殺掉了一批不合作的家族,如今已經把整個遼東郡都掌握在手中。公孫瓚對他很器重,奇襲何顒軍,據說就是他任先鋒。眼下公孫瓚已經把遼東全部託付給他。”
劉修輕笑一聲,劉備這次是跑得遠了,居然跑到遼東去了,以他的能力,獨霸遼東只是遲早的事,公孫瓚的心機是鬥不過他的。公孫瓚最後如果沒有敗在袁紹手中,也會敗在劉備的手中。公孫瓚太驕傲,在籠絡人心這方面遠遠不是劉備的對手,更何況劉備還有個宗室的名號。
“暫且由他去吧。我們的情況如何?”
“因爲將軍的傷勢,除了趙雲奉命出兵牽制冀州的兵力之外,目前我們沒有任何動作。”閻忠笑了起來:“因此,今天關東打得不可開交,我們卻在安心的種地。去年夏侯淵平定了大小榆谷,今年那裡也種上了麥。羌亂平了之後,涼州安定,各郡都致力於生產,如果不出意外,通往西域的商路糧食供應基本能自足。”
閻忠又笑了笑:“只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羌軍沒外快了,天狼、李文侯和北宮伯玉他們叫着要將軍安排他們新的活計,不然的話。日子沒法過了。”
劉修愕然,這倒是個問題,這些羌軍怎麼處理?
“你們怎麼處理的?”
“我們先拖着,說等將軍身體好了。自會給他們答覆。”
“嗯,讓他們來一趟關中。”劉修想了想,又道:“每人準帶二百親衛。”
閻忠笑着點點頭,翻了翻手中的公文,又道:“夏侯淵去年立了大功,該怎麼報功?”
劉修沉吟不語。閻忠又加了一句:“去年那一戰,夏侯淵追擊千里。把羌人殺得魂飛魄散,就連羌軍的天狼他們看到夏侯淵都有些腿軟,這時候把他調離涼州,一時半會的還找不到一個人有他這樣的威勢。將軍,你看是不是……”
劉修明白了。“那就把他還留在涼州,至於怎麼封賞,先看朝廷如何處理。”
“喏。”閻忠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他這句話一說,夏侯淵是幾乎不可能去關東戰場了。
說了一陣話。劉修有些累了,閻忠看看他的臉色,先行告退。閻忠剛出去。長公主帶着劉業走了進來。一看到劉修的樣子,長公主就忍不住伏在劉修身邊抽泣起來。劉修撫着她的頭髮,安慰道:“別哭,別哭,這不是沒事了嘛。”他看看瞪着一對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劉業,推了推長公主:“這就是業兒?長得像你唉。”
長公主撲嗤一聲笑了出來,嗔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
“沒辦法,誰讓我身負重任呢。”劉修笑笑,伸手把兒子拉過來。摸着他的頭。劉業這兩個多月天天跟着母親來看劉修,對他已經不在陌生,也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天天想念的父親,此刻見劉修一臉的憐愛,他也溫順的伏在劉修懷中,伸出小手去擦長公主的眼淚。
“阿母不哭。”
長公主將兒子摟在懷中。在他額上親了一口,又看着劉修深陷的眼窩:“夫君,你雖然醒了,身體還虛,不要太累着。府裡的事情,有父王和閻先生他們幾個在處理,我看……”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的瞥了劉修一眼:“我看他們處理得還挺周到呢。”
劉修詫異的看了長公主一眼,長公主眼神閃了閃,卻沒有避開,而是勇敢的迎着劉修。劉修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長公主這是在提醒他不要讓閻忠等人專權。果然是從皇家出來的,她父親孝桓帝又是千辛萬若才從樑家手中奪回權利,對權利的歸屬這一點比任何人都敏感。而以她的身份又別有一番意味。如果劉修這次沒能活過來,那她的兒子劉業就是繼承人,現在劉元起還在,她不用擔心有權臣擅權,可是一旦劉元起死了,劉業還年幼,這份基業能不能牢牢的掌握住,就是一個問題了。
對她母子來說,這可能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她沒有那樣的野心,自問也沒有那樣的能力,以太后之尊稱制這樣的事,她不敢想,只能先提醒劉修進行防範。放權容易,收權難,收權通常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
到了那一步,就有些無奈了。不殺,權臣不會交權,殺,又白白損失了一個人才。
劉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其實何嘗不知道這些,剛纔閻忠提醒他夏侯淵在羌人中的威信時,他已經感覺到了這一點。閻忠這句話可以正反聽,既可以說夏侯淵很有威信,又可以說夏侯淵有功高震主的嫌疑,就看你怎麼想了。像閻忠這樣的人說話,你絕對不能僅按字面意思來理解,如果聽不懂背後的意思,那隻能說明你不夠資格做他的主公。
聖人垂拱而天下治,談何容易。劉修忽然對老爹說的那個王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最下層的是霸道,霸道之下是無道,霸道之上纔是王道,只有王道,纔是真正的政治精髓。
一想到政治問題,劉修不禁有些頭疼。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只是身體難受,現在醒來,卻是精神疲憊。這纔不到一個時辰,千頭萬緒就涌上了過來,內部的,外部的,都是那麼難纏。
還不如不醒的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