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sodu
黃承彥也有些意外,他根本不知道劉修已經鐵了心要把他那個也許有點醜,但肯定非常聰明的女兒要收做兒媳婦,他原本以爲劉修只是拿結親做個理由,並不是當真。可是現在看劉修當着盧夫人面說這句話,那味道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雖然黃承彥不知道劉修看中了他女兒哪一點,但是能被車騎將軍看中也是個很有面子的事。再說了,他雖然是隱士,可是隱士也不是喝西北風就能活的,他也需要利益,君子愛財,取之用道,他和那些人的區別只在於選人比較嚴格而已。
像劉表那樣中看不中用的主公,他自然看不上眼,對於劉修這種內外兼修的主公,他卻不會拒之千里之外。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黃承彥雖然不知道這句話,但是道理他卻懂的。誰也不想學成一身的本事卻只能給女兒做玩具。
見盧夫人詫異的看着他,他順勢推舟,將原由簡單的說了一遍,盧夫人這才恍然大悟,當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師兄技藝高超,將軍慧眼識人,你們還真是有緣。”
黃承彥想起那個船老大說的內外兼兼,便問道:“將軍,不知你提倡的內外兼修究竟是什麼意思?還請指教。”
劉修微微一笑,轉向盧夫人道:“國師夫人,你們同門初次相遇,誠爲一大喜之事,莫非夫人連一點酒水都捨不得,你這東道主未免太吝嗇了吧?還是因爲我這個外人在,影響你們同門歡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先走一步?”
盧夫人猶豫了一下,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和劉修單獨相對了,就算是有其他人在場,她也儘量避開劉修。現在和黃承彥初次會面,劉修這麼說。讓她有些不好推辭,只好致歉:“是一時歡喜得糊塗了,還請將軍見諒。師兄請,容我略備水酒。與將軍暢談一番。”
黃承彥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高興:“那再好不過,再好不過。”
盧夫人安排了一席酒,又把趙長等人叫來相陪。趙長、王稚和駱曜聽說黃承彥居然就是師母墨子機關術的傳人,都非常驚訝,在席間與黃承彥交談之後,這才知道墨子機關術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時大加感慨。師母的道術已經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她居然還精通墨子機關術,更重要的是,聽盧夫人那口氣,似乎除了在座的這些人之外,師母可能還有另外的技藝傳給了別的同門。想到師母身懷多種絕技,不禁讓人驚爲天人,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神聖。
劉修是外人。他聽得多,說得少,就連黃承彥要問的內外兼修都沒需要他來親自解答。盧夫人是比他更好的親歷者,解說起來當然比他更有說服力。所謂內外兼修,是劉修關於道術提出的一個新觀點。道士們修道本來就是內外兼修,內就是指吐納打坐,外就是煉丹等活動,而符咒等道術又是兼跨內外,根本無法分開。劉修着重是擴展了外的這一面,從煉丹等與修長生之類緊密相關的活動推廣到一切技術。他的理由是,老子既然說道法自然,那你們就應該去研究自然。研究整個世界,而不是僅僅侷限於煉丹之類。
實際上,他是把道術中外的內涵無限的推廣了,將一切技術活動都包含了進去,這也爲道士們去研究各種實用技術做了必要的理論鋪墊。對於盧夫人等人來說,他這個擴展有些大。可是對於他這樣一個穿越衆來說,不這麼做纔是沒天理。
對他自己來說,最大的改變卻是在內。
作爲一個受過基本科學理念教育的人,他對打坐參禪一類的事情向來不以爲然,可是這一世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對這個世界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對後世被劃入神秘學的東方哲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實踐衝動。他研究書畫,本來對道家的一些理論就不陌生,只是那都限於哲學的範圍,在實踐範圍內經驗很少。現在他通過自己的修煉,不僅體驗到了行氣的作用,而且還親身體會到了內氣在體內運行的神妙,事實俱在,他又怎麼能視而不見,一概斥之爲虛妄?那豈不成了唯心主義。
他隱隱的覺得,後世的科學當然不會錯,卻並不完整。如果把以西方實證邏輯爲基礎的科學稱之爲外向的科學,那麼被稱之爲東方神秘主義實踐的各種修習方法也許就是向內的科學,是以人體爲實驗工具和研究對象,通過自省來認識世界的一種辦法。只是這種方法更難,而且在傳承中可不避免的越來越失真,越來越偏離真相,最後淪落爲各種騙術,真正的科學真相反而被掩蓋了。
這就和佛家的頓悟與漸悟一樣,頓悟講究一朝開悟,直指人心,而漸悟是講循序漸近,需要長年累月的苦修。頓悟講機緣,更多的需要悟性,漸悟講耐心,更多的需要吃苦的精神。頓悟本來是爲了吸引那些不能苦修的文人蔘與弘揚佛法的,但是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都去修頓悟,而沒多少人肯一步步的苦修,也不問自己是不是有那個悟性,其實說白了,還是怕吃苦,不肯下功夫,想走捷徑。結果是什麼?結果參禪成了鬥機鋒,耍嘴皮子,真正用心於佛法的人卻沒幾個。
太極圖也罷,佛法的法輪也罷,都成了一個符號,成一個哲學上的象徵,有幾個道士或者和尚知道那原本可能是銀河系的模型?也許佛祖知道,也許老子知道,可是後來的人沒幾個知道了。
劉修不是理科出身,對天文學、物理學都知道得有限,但是他相信,既然真實存在的事情,那就有研究的價值。兩條腿走路,總比一條腿走路更強。他是個東方人,當然不希望東方的科學墮落成爲神秘學,最後還要靠西方人用他們的科學來證明東方古代聖賢的偉大。
他的這個觀點得到了盧夫人等人的一致同意,黃承彥也非常贊同。如今朝廷的官方學問是儒學,雖說不是道門中的吐納功夫,但對技術的排斥和壓制也是非常明顯的,對於劉修把百工技術提到和經學一樣的高度來進行研究,他當然是舉雙手贊同。
大家相念相近,當然相談甚歡。宴後,黃承彥被趙長他們拉去喝茶,盧夫人剛要起身告辭,劉修叫住了她。
“我不日要東下荊州,接着還要去揚州、青徐一帶,你有沒有計劃和我同行?”
盧夫人沉默着,她當然知道這是劉修的邀請,劉修希望她和他同行。按說跟着劉修的大軍一路將天師道推廣開去,這是最好的機會,道術們大多都通曉醫術,在安撫人心上又有獨到之處,不僅能醫治傷兵的肉體,還能安撫他們的心靈,有一幫道士在軍中,對劉修來說是好事,對他們佈道也是一個大好機會。可是她也知道,劉修邀請她同行,不僅僅是佈道這麼簡單。
劉修見她不說話,輕輕嘆了一口氣:“你和我相交多年,應該知道我的心性。你是國師夫人,天師道的魁首,我不敢奢求太多,也不會強求什麼,但你這麼避着我,是不是太着相了?”
盧夫人慢慢的轉過身,看着外面的滿天星辰,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據道書上說,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一個人死了,天上就會多一顆星星。不知道哪一顆是我夫君。”
劉修語塞,他皺了皺眉:“豫章有龍虎山,天師曾在那裡煉丹。龍虎山地處長江中游,比鵠鳴山更適合做道教祖庭。你如果還記掛着你的夫君,爲什麼卻忘了他畢生的志向?再說了,你說過你的師尊可能還沒有羽化登仙,那我想問的是,你丈夫病死的時候,她爲什麼沒有出手相救?那可是她的兒子。”
盧夫人疑惑的看着他:“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你着相了。”劉修慢慢走到盧夫人的跟前:“而且,你心裡有邪念。”
盧夫人的臉騰的紅了,剛要說話,劉修豎起一根手指擱在她的脣上,輕輕的搖了搖頭:“你知道我不是個好色的人,我不會因爲你曾經用房中術救了我,我就一定要將你收爲妻妾。說實話,我對修道也沒什麼興趣,所以你大可不必特意避我。其實……”他頓了頓,“你也不是避着我,你只是不肯面對自己的內心。”他用手指了指盧夫人的胸口:“你的道心何在?你的腦子裡是不是隻剩下肉身,卻忘了道心,你哪一天才能超過你的師尊,突破龍吟?”
盧夫人被劉修帶有輕薄意味的動作弄得面紅耳赤,本能向後退了一步,嗔怒的瞪着劉修。劉修卻面不改色,很嚴肅的看着她:“你記住,我不缺女人,但是我缺一個強大的國師。要將道術引入官學體系,我還要很多困難要面對,一個強悍的國師能幫我克服很多困難,所以,我希望你能早點放下心魔,突破龍吟,助我一臂之力。”
說完,他頜着示意,向後退了一步,轉身離去。
盧夫人看着劉修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怔了半天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剛纔和劉修面對,縱使她的境界已經是虎嘯高階,心裡卻有些惴惴不安,比面對一個龍吟境界的對手還要緊張。
劉修是走了,可是劉修的話卻在她的腦海裡迴盪。我不缺女人,但我需要一個強悍的國師,我希望你能早點突破龍吟。
難道真是我的道心不堅,想岔了?盧夫人仰起頭,看着滿天星辰,雙手合什,默默祈禱。夫君啊,如果你在天下看着,告訴我該怎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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