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虎看着面前的漢子,又驚又喜:“敦教頭?”
敦武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閒話少說,你是要和劉修比試嗎?”
竇虎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爲什麼讓人傳話,非要他立刻出來見面,而見了面之後第一句又是這個話。
“是,少主吩咐的,有什麼問題?”
“那個劉修,我曾經指導過他幾式。”
竇虎眼珠一轉,隨即明白了,直起腰笑道:“原來是教頭的弟子,這麼說我們還是師兄弟啦。教頭放心,我手下有分寸,不傷他性命便是。不過,教頭想必也知道,你這個弟子得罪了少主,這血……肯定是要流一點的。”
敦武笑了,搖搖頭。竇虎以爲他不同意自己的辦法,不免有些爲難,撓了撓頭,又說道:“教頭,你知道少主的脾氣,而且這事是大人同意的,我也很難辦。”
敦武笑得更歡了,他笑了好一陣,纔對一臉爲難的竇虎說道:“阿虎,我不是要你手下留情,我是提醒你,你出手的時候不要太過份,否則的話,你可能會死得很難看。”
竇虎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眯起了眼睛,不快的說道:“多謝教頭提醒。既然你這個弟子武技這麼好,那我倒好放手施爲了,就算被他砍死,也是我命該如此。”
敦武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收了笑容,正色說道:“阿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雖然指點過他,可他其實並不是我的弟子。”
竇虎有些搞不清狀況了,他狐疑的看着敦武,猶豫了片刻:“這個劉修真的很厲害?”
敦武嚴肅的點點頭,又說道:“阿虎,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現在被他打死了,那少主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竇虎沉默不語,過了會兒才啞聲道:“我死了,還有別人。”
“哼!”敦武冷笑一聲:“大人身邊百十個親衛,有比你更厲害的嗎?”
竇虎無言以對,他的確是竇威身邊現在武技最高的,要不然也不會被竇威派來保護竇返,而竇返又非常有信心的要他痛揍劉修一頓。這麼說來,敦武倒的確是爲竇家和他着想。可是,這個劉修看起來很年輕啊,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武技?
“有些人……一學就會,天生就是高手。”敦武拍拍他的肩膀,叮囑了一句:“適可而止,他的脾氣我清楚,你不把他逼急了,他不會下死手的。”他側過臉瞟了一眼堂上,又加了一句:“真要到了緊要關頭,喊我的名字。記住,你不能敗,更不能死。”
說完,他快步隱入黑暗之中,竇虎伸手欲喊,卻沒喊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敦武消失。他愣了片刻,這才長嘆一聲,回到堂上。竇返看了一眼他的身後,見空蕩蕩的沒有人,不免有些惱怒的看着竇虎。
竇虎猶豫了一下,打消了向竇返解釋的念頭,徑直走到劉修對面,拔出刀,擺出架勢,沉聲喝道:“劉君,請!”
劉修也把一腦袋的疑問甩在旁邊,起身拿過槐縱的戰刀,和竇虎面對面的站好,雙手握刀:
“請!”
竇虎一句話也不多說,腳一墊,大喝一聲,雙手握刀衝了過來,掄刀就劈,劉修舉刀相迎,兩人你來我往的拼殺起來,刀和刀相撞,擊出一簇簇的火星,即使周圍燈光明亮,也不能全部遮住。熱鬧的大廳裡很快就只剩下清脆的撞擊聲和戰刀撕破空氣的嘯聲。
不過,衆人很快就看出了詭異,這兩人看起來殺得難分難解,但實際上誰也沒有出全力。竇虎固然是留了力氣,劉修也輕鬆寫意,兩人好象有些惺惺相惜,只是在給大家表演一番。
這……好象不應該是竇返的本意吧?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竇返。竇返雖然武技不高,但是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自己的親衛將居然不聽話,對劉修手下留情,他覺得非常非常丟人。他氣得小臉通紅,強忍了片刻,最後還是沒忍住。他拍案而起,大聲喝道:“住手!”
竇虎應聲退出戰圈,低着頭站在竇返面前,剛準備湊過去解釋,竇返擡手就是一耳光。
“啪!”
竇虎早有準備,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竇返大怒,擡手又要打,卻覺得腕子一頓生疼,再一看,手掌不知怎麼的反扭了過來,一動就鑽心的疼痛。他氣得眥睚盡裂,火冒三丈,擡腿就是一腳,踹得竇虎站不住身子,“噔噔”向後退了兩步,又立刻走了回來,低聲道:“是屬下無能,請少主歇怒!”
竇返氣得三尸神暴跳,他不知道竇虎今天是發什麼瘋,平時他說什麼,竇虎都會照辦,哪怕那件事很離譜,竇虎也從來沒有皺個眉頭的時候,今天讓他收拾劉修一下,他怎麼敢陰奉陽違,居然當着這麼多的人面不聽命令?
他瘋了?還是剛纔去見的不是敦武,而是敦武的鬼魂?說來也是,敦武快有十年沒露面了,說不定是死在哪裡,今天突然冒出來了。可是你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個時候出來?
竇返又疼又氣,接二連三的踹了竇虎幾腳,竇虎倒是咬着牙沒敢讓,可是他自己卻方寸大亂,一不小心,一腳踹了個空,身體直往前栽去。竇虎低着頭硬撐,也沒想到會出現這個情況,伸手去拉,卻正好拽住竇返受傷的手腕,疼得竇返“嗷”的一嗓子叫了起來,其尖利程度堪比走夜路的弱女子看到突然跳將出來劫色的匪徒,嚇得竇虎立刻鬆了手,眼睜睜的看着竇返摔出去三步遠,一直滾到劉修的腳下,然後抱着手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鬼嚎起來,額頭上、鼻子和嘴裡全是血,看起來驚心動魄。
劉修和其他人一樣,都傻了。竇家這是唱的哪一齣?
竇虎頓時慌了,連忙抱起竇返衝了出去,竇家的親衛也一擁出門,片刻間走得乾乾淨淨。
劉修尷尬的笑笑,把刀還給槐縱。槐縱一邊還刀入鞘,一邊搖着頭笑罵了一句什麼,他說的是胡語,劉修聽不懂,只能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其他人見好戲沒看成,竇返反倒又丟了個大臉,不禁笑出聲來,那些人大多隻知道竇返是個貴人子弟,卻不知道他究竟是誰,更不知道他就是那個百年世家,當下也沒什麼顧忌,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什麼話損就說什麼,把竇返說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只有知道竇返底細的劉修等人有些無奈,特別是劉修本人,他知道這事越搞越大了,本來今天想趁着機會和竇返把仇給解了,至少給他個臺階下,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不禁有些疑惑,敦武究竟和竇虎說了些什麼,以至於讓竇虎當衆放水,難道是他怕自己不是竇虎對手,所以替他向竇虎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