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
黑魔法防禦課。
洛倫坐在位置上,不緊不慢地收拾教材和筆記,下課鈴已經響過了,教室裡還有很多人。
赫敏正在講臺邊向穆迪教授請教幾個問題,班上其他同學大多都一臉愁怨的表情,打算等身上受的輕傷緩和一些,不那麼痛之後再走。
不可饒恕咒的課程內容結束了,但後續的課程依舊難熬,剛纔穆迪教授在課上毫不留情地測試他們轉移符咒的本領,許多人都受了輕傷。
哈利中了很厲害的耳朵抽筋咒,現在還在呲牙咧嘴地揉搓耳朵。
“時刻保持警惕,永遠不能鬆懈!”穆迪教授臨走前還神經兮兮地喊了一聲。
“唉……”
小巫師們一陣唉聲嘆氣。
洛倫幾人慢騰騰地走出教室,卻發現走廊過道站着一對穿伊法魔尼校服的學生,胸前的戈爾迪之節平整舒展。
兩人站在那裡悄悄探頭打量穆迪教授的背影,瘸腿的怪老頭猛地轉身,一隻幽藍的假眼瞬間鎖定他們,嚇得他們齊齊一抖,連忙回過頭來,恰好對上洛倫幾人的視線。
左手邊身材高大的男生皮膚略微泛黑,兩代人的血脈稀釋,他奶奶的黑皮膚到他身上已經被稀釋了許多,但仍然能看出典型的混血特徵,頭髮微微卷曲,眉骨隆起。
旁邊稍微矮一些的女巫卻是百分百的白人女生模樣,褐色泛紅的頭髮,不算精緻的面容上點綴着幾顆雀斑,並不驚豔,但很耐看。
熬過了寒冬,兩人的校服也薄了一層,藍色和莓紅色的綢布衣服的和霍格沃茨的純黑寬袖魔法袍相差巨大,站在那裡與周圍的人完全不同,更不用說其中一位還是伊法魔尼的勇士,路過的學生頻頻朝他們投去目光。
“哈利!洛倫!我們終於找到你們了!”
格雷維斯拉着布特快步小跑過來,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微笑,來到近前又忍不住抱怨道,“你們學校的樓梯就不能消停會兒嗎,三層樓的階梯我們花了半小時纔到這裡。”
“別聽他胡說,皮克利寫信給他學校裡的朋友時,總是吹噓炫耀霍格沃茨的樓梯,你們沒瞧見他信裡的語氣,別提多得意了。”
南希·布特說完這些,臉上不由露出些許笑意,向着幾人伸出了手,自我介紹道:“南希·布特,伊法魔尼雷鳥學院,很高興認識你們。”
“你好,我是哈利·波特,很高興認識你。”哈利連忙握手。
“羅恩·韋斯萊,很高興認識你。”
“洛倫·摩根……”
“赫敏·格蘭傑……”
洛倫看向一旁的格雷維斯:“你們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麥格教授和馮塔納校長定下的培訓交流時間是星期六,這兩人專程找他們,都堵到教室門口來了,肯定有別的事情。
格雷維斯左右張望一眼,小聲說道:“我們打算去探查魁地奇球場的情況,特意來邀請伱們,要一塊兒去嗎?”
兩個項目下來他總算是明白了,火焰杯爭霸賽是一個持續性的賽事,這一整年都是比賽時間,真要等到開賽前才得知內容,規規矩矩按照比賽規則去做,褲衩子都得燒成灰。
看看第一個火龍項目吧,其他三所學校受傷最嚴重的是芙蓉,她的裙子被燒掉一個角,塞德里克、克魯姆和這位哈利完好無損,而他直接躺進醫院。
第二個項目,伊法魔尼提前有了準備,根本毫無難度。
所以老實比賽是不可能老實比賽的,只有去提前探查情報才能完成比賽,而哈利他們是本校人,熟悉地形,說話又方便,哪怕被逮住了……
“探查魁地奇球場!”
哈利和羅恩驚呼出聲,隨即反應過來,跟他們的聰明朋友互相望了一眼,開始了眼神交流。
想去是肯定想去的,前面兩個項目都是提前做好準備才能安全度過,遵守校規是不能遵守校規的,只有靠作弊才能保持比賽成績的樣子。
唯一的擔憂是被教授抓獲,但現在有了兩個外校的朋友,哪怕被逮住了,扣分禁閉也懲罰不到外校人頭上,這兩個人實力也還可以,甩鍋也方便……
哈利收到反饋,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一起去!”
六個人達成共識,一起往城堡門口去了,出了大門往球場方向一拐,周圍的人影漸漸稀疏,寬闊的魁地奇球場很快出現在視線裡。
洛倫現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依稀記得火焰杯爭霸賽剛剛開始的時候,伊法魔尼還是正直的代表,是唯一一所不走歪門邪道的學校,沒想到短短兩個項目的時間,伊法魔尼就被拖入了泥潭,淤泥染得黢黑。
……
“伊法魔尼的圖書館裡留下了創始人伊索·瑟爾的筆記,她雖然沒有在霍格沃茨上學,但從姨媽葛姆蕾那裡聽到的關於霍格沃茨的故事,此後的學生都對霍格沃茨非常向往。”
“伊法魔尼的圖書館大嗎?”
“嗯……我覺得很大,不過魔法書沒有你們學校多,還有很多麻瓜書籍。”
“真好……”
或許是因爲都是女生,赫敏和南希·布特很快聊在了一起,相談甚歡。
“你認爲會是什麼?”格雷維斯小聲問哈利。
“不知道,可能會是讓我們尋找什麼東西然後取回來,中途有許多難關。”哈利想起了一年級時候的魔法石闖關。
一路暢通無阻,沒有任何所謂的魔法部工作人員阻攔,順暢得洛倫甚至懷疑是鄧布利多安排好的。 他們順着翠綠的草坪朝魁地奇球場走去,然後穿過看臺間的一道裂口進入了球場。
眼前的魁地奇球場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球場不再平整光滑,有人在這裡砌起了無數道長長的灌木矮牆,這些矮牆錯綜複雜,綿延曲折地從四面八方朝最中央的地方匯聚,那裡有一片原型空地,擺了個石臺。
“是圍牆迷宮!”赫敏輕聲說道。
格雷維斯皺起了眉毛:“只是迷宮這麼簡單,難道第三個項目考察智慧?”
“別想了,肯定會有許多障礙。”洛倫眼睛微眯,將整幅迷宮路線圖拓印腦海裡,“往裡面放些神奇動物,魔法草藥,在一些通道上施上咒語……大概是這類東西吧。”
“說得對極了!”
一個高昂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是他們耳熟的盧多·巴格曼,旁邊還跟着那位穆迪教授。
巴格曼首先看到站在右邊的哈利,嘴角掀起愉悅的笑容,但隨即注意到旁邊的格雷維斯,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沒有立即表露出來。
眼球提溜轉了兩圈,他的臉上重新掛起笑容,看着一衆小巫師們慌亂的表情,他眨了眨眼:“摩根先生說得對極了,我們會設置許多障礙。”
“你不怪我們?”布特表情古怪的說道,這位解說員不是裁判之一嗎?
“別擔心,迷宮還沒完工,所以哪怕你們不小心看上兩眼,這也不算作弊。”巴格曼走上前,一手攬住哈利的肩膀,一手摟住格雷維斯的肩膀,“反正第三個項目正式開始前,我們也會讓勇士來看看,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了一些。”
“甚至再多告訴你你們一些也沒關係!”巴格曼熱情地介紹道,“再有一兩個月,海格和斯普勞特教授就會把它們培育長到二十英尺高,海格提供了一大堆動物,斯普勞特教授提供了好多植物,弗立維教授的魔咒精彩到我們想象不到。”
他注意到哈利臉上的不快,笑着安慰道:“別擔心,爭霸賽項目一結束,你們的魁地奇球場就會恢復原樣。
“再多告訴你們一些,前兩次比賽得分領先的勇士會首先進入迷宮,先是你和塞德里克……
“對了,友情提醒,不要在晚上來窺探迷宮,那時候有很多人在施工,我的值守時間是星期四……”
格雷維斯的腦袋暈暈乎乎的,笑容很勉強,他總覺得現在的場景古怪極了。
他是不是在暗示讓我們儘量在白天,尤其是在星期四來偷看?
這位解說員兼裁判先生的話,怎麼聽怎麼像在替他們傳遞情報。
“該走了,你們還想看多久?”
穆迪教授朝其他小巫師吼了一句,似乎是口渴了,他的舌頭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右嘴脣,他掏出弧形酒瓶,擰開蓋子灌了一口:
“幸好你們這次遇到的是我們倆,今天值班的本來是克勞奇那傢伙,知道他會怎麼做嗎?他可能會抹掉你們的記憶,或者在學校設立一座監獄,把你們關到比賽結束。”
洛倫心念轉動,他注意到穆迪的表情有些奇異。
羅恩幾人趕忙低頭裝出心虛和被嚇到的樣子,布特有樣學樣。
赫敏卻留意到他說起的克勞奇,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克勞奇先生很忙嗎?”
在黑湖項目開始前,他們曾經在三把掃帚酒吧偷聽到巴格曼吐槽克勞奇,說他一心撲在火焰杯爭霸賽的項目上,部裡的事情都交給實習生處置。
既然這樣,爲什麼克勞奇會缺席今天的巡查呢?
巴格曼這時已經把第三個項目仔仔細細介紹了一遍,正在興頭上,聽到她的問題順口答道:“沒錯,巴蒂忙得很,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他人都瘦了。”
巴格曼對這件事似乎很有談性:“要我說,如果評選整個魔法部誰是最勤勉的人,獲獎的不是巴蒂·克勞奇,其他任何人拿這獎項都會覺得羞愧。”
“他是個了不起的巫師,不管是作爲法律執行司的司長還是國際事務合作司的司長,他都沒有因爲任何病痛、推不掉的宴會、或是什麼大人物的應酬而請過一天假,如果不是那件事,魔法部的部長怎麼會輪得到福吉。”
巴格曼反應過來失言,停頓了一下:“當然,我不是說福吉部長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比起巴蒂……”
穆迪搖了一下脖子,牽動面上密密麻麻的傷疤蠕動起來,猙獰可怖,他臉上露出扭曲的笑:“說的沒錯,就連他的孩子出生也沒耽誤他好好工作,更別提什麼生日,收到通知書,全科成績優異畢業……這份勤勉讓他很快步步高昇,又恰好趕上了那個時期……”
他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個時期指的是什麼。
“他主張採取非常強硬的措施,對付神秘人的支持者們,傲羅獲得了新的權利,比如有權殺人,而不再只是抓捕,比如沒經過審判就能直接移交給攝魂怪。”穆迪眼睛裡閃過一絲諷刺,“用暴力對付暴力,允許對嫌疑人採用不可饒恕咒,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哈!”
巴格曼似乎回想起那個時期,有些後怕地說道:“這是很無奈的辦法不是嗎?想象一下,在那個人勢力最強大的時候,你不知道誰是他的支持者,你不知道誰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做出一些可怕事情來。
“或許是你的鄰居,或許是你的同學,甚至是你的家人和朋友。每個星期《預言家日報》都會刊登新的噩耗,又有人死亡,又有人失蹤,又有人在遭受折磨……到處都是一片恐怖、緊張、混亂的狀況。”
穆迪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爲自己贏得了衆多支持者,在神秘人失蹤後,許多巫師要求他擔任魔法部長,所有人都以爲他出任一把手只是時間問題。然而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
他冷酷地笑了一聲:“克勞奇的親生兒子被抓住了,小巴蒂·克勞奇,一個更加心狠手辣殘忍無情的食死徒,甚至參與了折磨隆巴頓夫婦。”
“克勞奇有沒有替他兒子開脫?”赫敏小聲問道。
“開脫?”穆迪發出一聲怪笑,“格蘭傑小姐,你大概還沒了解他的本性。他的全部生命都獻給了要成爲魔法部部長這項事業,一切威脅到他名譽的事物,都必然被他拋到一邊。
“他的父愛只表現在讓他兒子受審上,以便他能當着衆多巫師的面,展示他是多麼恨那個男孩,然後他就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進了阿茲卡班。”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一行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清冷的晚風吹過草地,洛倫淡淡的聲音摻進風裡:“所以,克勞奇先生今天爲什麼缺席了?”
“據說是去祭拜他的妻子和兒子,誰知道呢?”穆迪仰頭又灌了一口。
“他的兒子死了?”赫敏問道。
巴格曼小聲說道:“送進阿茲卡班沒多久就死了,19歲剛畢業的孩子,能在攝魂怪的折磨下堅持多久呢?”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洛倫意味深長地目光劃過穆迪,克勞奇去的那片墓地,該不會恰好在小漢格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