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髮梢撓擾着鼻尖,傳來陣陣難耐的癢意。
洛倫是被人逗醒的,有位熟悉的小女巫就站在他的牀頭,捏着髮梢不斷逗弄他的鼻子,癢癢的,如影隨形,偏過頭也躲不開,他本來想繼續賴牀,卻不得不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
赫敏趴在他的枕邊,雙眸剪水,眉眼彎彎,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手裡捏着一縷髮梢。
“讓我再睡十分鐘……”
洛倫想擡手捂住鼻子,但是被赫敏捉住了,他只得蛄蛹着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赫敏覺得有趣,伸進枕頭裡把他的臉撈出來,翻了個面,捏住他的鼻子,聲音輕柔帶着笑意:“快點起牀,最好抓緊時間,韋斯萊夫人快要發脾氣了,她說我們快趕不上火車了……”
“唔……”
她的手塗了乳霜,香香軟軟的。
洛倫用力蹭了幾下,臉上有些水腫的肌肉不斷被擠壓,酸脹刺激讓休眠的大腦慢慢開機:“時間好快啊,怎麼一眨眼就開學了,我明明感覺假期纔剛剛開始呢……”
這人說話時的熱氣吐在手心,癢酥酥的,讓女孩有些敏感地縮了縮手,託着他的下巴,把他從被窩裡拖出來:“昨天去對角巷買開學物品的時候你也這麼說,還在做夢呢!”
語氣稍稍加重,她用力搖了搖那顆腦袋。剛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人總是好欺負的,這人清醒的時候可沒辦法這麼做。
“對角巷買東西……”
洛倫鼻子裡哼出拖長的尾音,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腦袋靠上去,隨即模糊不清地說,“對哦,我們昨天去對角巷買東西了,假期已經結束了,今天要趕火車回學校……”
“嗯,所以快點起牀吧……”赫敏低聲勸着,忽然發覺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又沒了動靜,低頭一看,他又睡過去了。
赫敏只覺得好笑,捏着他的臉肉往兩邊扯:“喂,醒醒,別睡了洛倫,不然我就讓韋斯萊夫人來叫你起牀了!”
“……”
洛倫眼睛眯成一條縫,依然摟着她,小聲咕噥:“就五分鐘……不,三分鐘……”
九月初的氣溫只有20攝氏度出頭,女孩剛剛起牀,沒有穿外套,所以身上現在是一件輕薄貼身的羊毛衫,觸感柔軟,他能清楚地嗅到鼻尖縈繞的淡淡體香,比被窩裡還要舒服,讓人不自覺沉溺進去。
“三分鐘到了。”
“說好的五分鐘。”
“五分鐘也到了。”
“你騙人,哪有這麼快。”
“我開始倒數了,再不起牀我就讓韋斯萊夫人叫你。”
“從一千開始倒數。”
赫敏被這個他的無賴氣笑了,稍稍提高了音量:“5……4……”
“……”
洛倫動作敏捷地翻身起牀,抓起更換的衣物躥進衛生間,只用了三分鐘就換好了衣服,完成了洗漱,動作敏捷沒有一點剛纔磨蹭的影子。
隨手撥了撥自然捲的劉海,整理成一個放蕩不羈的三七分,把換下的睡衣丟進掛墜裡,洛倫推門而出,看見打擾自己睡覺還敢威脅自己的邪惡小女巫,頓時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雙手一探,摟住她的纖細腰肢,吮住了那兩片軟嫩的脣瓣。
狠狠地教訓她!
“……”
洛倫最後還是拖滿了十分鐘,兩人抿着紅潤的嘴脣走出臥室。
整座房子裡一片混亂,喬治和弗雷德搬動行李箱下樓,叮叮咚咚響了一路,韋斯萊夫人和布萊克夫人同時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弄不好會撞到金妮的,你們這兩個白癡!”
“骯髒的雜種,玷污了我祖上的家宅!”
沒有人搭理那副歇斯底里畫的肖像畫,大家忍耐着刺耳的聒噪,兩片帷幔拉起來過不了多久又會打開,因爲門廳里人來人往,收拾行李的聲音太大了,很快就會將她再次驚醒。
很特別的古宅鬧鈴,使我的大腦清醒。
洛倫揉了揉正在嗡鳴的耳朵,看見打着哈欠的羅恩另一間屋子走出來,身邊是戴着眼鏡,一臉萎靡的哈利,他的軟底運動鞋帶子系成了一團亂麻,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大概是潛意識替他完成了起牀開機。
“早上好……”
洛倫順手撈起在旁邊溜達的克魯克山,揉弄着它的後脖頸,“哈利怎麼這副模樣,昨晚又被攝魂怪襲擊了?”
“差不多吧……”哈利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這幾個晚上一直在做噩夢,半夜總是驚醒過來。”
“你又夢到伏地魔了?”赫敏皺眉問道,“這次是什麼內容,他又準備策劃什麼陰謀?”
自從雷古勒斯的葬禮結束後,哈利連續幾個晚上都睡不好,先是夢見斯內普跟伏地魔在一間黑暗的屋子裡交談,後面又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走廊。
“不是伏地魔,或者說不只是伏地魔……”哈利擡手摸了摸額頭上的閃電傷疤,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他的夢境越來越離奇,越來越混亂——
剛剛入睡的時候,他夢見爸爸媽媽不停地穿行在他的夢境裡面,但從不說話……
凌晨一點,他夢見韋斯萊夫人對着克利切的屍體傷心地哭泣,洛倫和赫敏兩個人頭戴王冠在一旁看着……
接近天亮的時候,哈利發現自己又走在一條走廊上,走廊盡頭是一扇緊鎖的房門,嚇得驚醒過來,到現在傷疤還在隱隱作痛。
“今晚到達霍格沃茨以後,我去找鄧布利多校長好好談談吧,讓他好好檢查檢查我的腦子。”哈利嘆了口氣,一邊說着,一邊邁步走下樓梯,向着地下廚房走去。
“走廊……”洛倫小聲重複一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大概是鬧騰一早上都有些累了,早餐餐桌上的談話聲很小,比爾和亞瑟照例在談論報紙新聞,盧平講述美國傲羅的做派,分析另一個國家是否聽到了什麼風聲。
小天狼星頻繁看向哈利,眼睛裡閃爍着意義不明的微光,早餐都沒怎麼吃東西。
洛倫幾人都默契地閉緊嘴巴,沒有提起哈利稀奇古怪的夢,畢竟那樣做也沒什麼用,只會讓莫麗替他們擔憂而已。
莫麗的聲音最大,挨個叮囑小巫師們開學的注意事項,好像他們還是剛入學的新生一樣,笑得滿臉溫柔:“慢點吃,一定要吃飽,彆着急,這裡離國王十字車站很近,我們步行半個小時就到了,如果讓亞瑟開車送你們就更快了。”“剛纔匆忙叫人起牀的是你……”
“現在叫人慢點吃早餐的也是伱……”
喬治和弗雷德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嘀咕,長嘆一口氣,用哀怨的語氣異口同聲說道:“哦,這就是媽媽……”
莫麗頭也不擡,幽幽說道:“如果你們吃飽了,就去看看行李有沒有什麼遺漏!方便我們待會兒快點出發!”
“……”
雙胞胎兄弟手指捏在嘴脣前,做出拉起拉鍊的樣子,表示自己乖乖閉嘴。
“還不能出發……”
瘋眼漢穆迪悶沉的聲音響起,他天還沒亮就趕到這裡了,一隻正常眼睛盯着手裡的麪包,一隻魔眼不斷瞄向門口方向,似乎在警戒,又像是在等什麼人。
“斯多吉·波德摩還沒有過來,他不來我們就少了一個警衛,路上就不安全,我們不能冒這個危險!”
“警衛?”哈利茫然地擡起頭來,“我們去國王十字車站還要警衛?”
“不是我們,是你,哈利。”小天狼星糾正道,看起來很認同瘋眼漢的看法。
“爲什麼?”哈利覺得這些大人簡直不可思議,“除了鳳凰社成員,沒人知道我在這兒,而且伏地魔正在潛伏等待時機,難道你要告訴我,他會從車站某個垃圾桶裡面跳出來,對我下毒手嗎?”
“別小瞧了垃圾桶,小子!”穆迪的魔眼幽幽轉回來,盯得哈利很不自在,“我曾經173次在垃圾桶裡面發現埋伏的敵人,永遠不要放鬆警惕,明白嗎?”
“……”
好在名叫斯多吉·波德摩的警衛在早餐結束後趕到了,他是一位方下巴的中年男巫,面容普通但氣質沉穩,長着厚厚稻草色頭髮,據說是鳳凰社創立時就在的成員。
吃完早餐,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小巫師們提着空箱子,擠在門廳挨個出去。
唐克斯易容成一個老太太在街角處接應,戴着一頂形狀像是豬肉餡餅的紫帽子。
“早上好,我們得抓緊時間了,莫麗!”
“我知道,我知道……還好亞瑟能開車送我們,能趕上的。”莫麗催促金妮邁大步子,一擡眼,看見小天狼星揹着個小包袱要往車裡鑽,頓時愣了一下,立即叫住他,“小天狼星,你帶着東西要去哪兒?”
“去送送哈利……”小天狼星張嘴就來,發覺連自己都騙不過去後,訕訕摸了摸鼻子,“我打算在霍格莫德住下來,排查危險,或者用阿尼馬格斯混在學校裡,保護哈利。”
“你瘋了嗎,有什麼地方能比霍格沃茨更安全!”
“阿拉斯托說得對,永遠不要放鬆警惕!”
“但他不會潛入霍格沃茨!”
“……”
聽着兩人再次爭吵起來,洛倫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晚上兩人也吵了一架,現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他們又要吵架,某種意義上也算有始有終吧。
站在格里莫廣場12號的臺階上,洛倫回頭望了望那座老宅,赤膽忠心咒讓它呈現出一種若隱若現的虛幻感,他知道,只要徹底走下這段臺階,老宅就會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忽然想起了什麼,洛倫將手裡的空箱子遞給赫敏,匆匆往屋裡走去:“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回去辦個事。”
“什麼事……”
不等她問完,那人已經走遠了,赫敏低頭看了看行李箱,默默決定回去要向貝茨爺爺告狀。
門廳的燭火都熄滅下來,那副肖像畫的帷幔也已經合在一起,老宅空蕩蕩的,上班的趕着上班,上學的趕着上學,偌大的屋子裡除了狐媚子,就只剩下一隻家養小精靈。
洛倫一路來到二樓客廳,右轉找到一個老舊的碗櫃,輕敲兩聲,櫃門應聲打開。
“摩根先生……”克利切蜷縮在櫃子裡,抱着一條破舊骯髒的毯子,脖子上掛着小巧的掛墜盒,擡起看清了敲門的人,渾濁的眼珠慢慢聚焦,“找克利切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要跟你談談。”
“您說……”
克利切慢慢走了出來,作爲一隻家養小精靈,他本身其實並不存在什麼血脈觀念,因爲哪怕是最受鄙夷的麻瓜巫師,也比家養小精靈的地位高貴無數倍,他的所作所爲更多的是迎合主人。
洛倫先是完成雷古勒斯的遺願,隨後幫忙找回雷古勒斯的遺體,他的態度逐漸變得恭敬起來。
“聊聊以後吧……”洛倫對他的態度倒是沒改變,一如既往地不喜歡,“這座老宅現在屬於小天狼星·布萊克,按照你們的規矩,他就是你的現任主人,但我知道你們倆互相厭惡,都不想承認彼此……”
“克利切的願望已經完成了,克利切不在乎。”
“可你還沒有死,你還想找一個滿意的主人。”
“摩根先生還是懷疑我會背叛!”克利切聽出他的語意,聲音變得更加尖細,“家養小精靈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克利切以前想過去找女主人,但克利切已經明白了,女主人跟黑魔王是一夥的,雷古勒斯少爺絕對不希望克利切這麼做!克利切也不會這麼做!”
“你誤會了。”洛倫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只是想說,既然你不能去找另一位有繼承權的女主人貝拉特里克斯,也不喜歡現在的主人,爲什麼不想辦法做出改變呢?”
克利切愣了一下:“改變……什麼改變?”
“給自己培養個合適的新主人……”洛倫的語速不緊不慢,卻如同魔鬼的低語一樣飄進克利切的腦子裡,不斷迴盪縈繞,“他已經有位未婚妻了……只要布萊克家族誕生新的繼承人,你也會有新的主人,一個完全空白的主人。”
克利切默默握緊了胸口的掛墜盒,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腐朽的心臟正在慢慢活躍起來,慢慢加速跳動。
“……”
十分鐘後,赫敏看着快步走出大門的洛倫,順手把兩個箱子都遞給他,隨口問道:“你去做什麼了?”
“離開前給某人留個驚喜。”
“?”
九月初的微弱陽光並不曬人,帶着柔和的溫暖。
天藍色的福特安格利亞塞了快20個人,依然平穩地駛向車站,動力充沛,毫不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