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顯露端倪
天氣陰冷，寒風凜冽，陰鬱的鉛雲沉積在頭頂，沒有醞釀大雨，因爲細密如麻的雨絲常常會在晨光微亮的時候落下。
夏天的燥熱彷彿在特快專列駛過田野的時候就被遠遠甩在了後面，霍格沃茨的秋天很快取代了夏天存在過的痕跡，場地草坪依舊泛着青翠的綠意，水珠壓彎了草葉，浸溼了小巫師們的袍邊，他們走下草坡，向禁林邊上小木屋走去時，清涼的水汽撫過臉頰，涼絲絲的。
洛倫覺得這樣的天氣很舒服，腳步不自覺輕快了許多，赫敏心裡裝着變形學的論文，裝着魔咒課的作業，由着他拽着自己的手上下搖晃。
哈利和羅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經過開學兩天的觀察，他們早已發現海格有些不對勁，對此充滿了好奇。
走過場地，遠遠能看見四年級的拉文克拉和格蘭芬多學生們正在溫室門口集合，盧娜和金妮這節是草藥課……經過溫室再走一段路，遠遠就看見海格教授就站在小木屋門前十米開外的地方，這位保護神奇動物課的教授，身材魁梧的混血巨人還是和往年一樣，滿臉笑容地等待着小巫師們的到來。
“好久不見，親愛的孩子們！”
“好久不見，海格教授！”
小巫師們拖着長長的聲調回應問候，得益於烏姆裡奇教授的嚴格要求，這次喊話整齊有序，吐字清晰。
“人都來齊了吧？”
海格咧開嘴笑得更加熱絡，“那我們就開始了……對你們來說，今年是尤其重要的一年……”
哪怕是一直大大咧咧的海格，也和其他教授一樣，花了十五分鐘強調O.W.L.s考試的重要性，然後才正式開始教學。
“誰能告訴我這些東西叫什麼名字？”
海格指了指身前的擱板桌，上面放着許多細樹枝，只見桌上的細樹枝忽地躥到空中，露出了它們的真面目，一個個像是木頭做的小精靈，每個都長着褐色的、疙裡疙瘩的腿和胳膊，每隻手上有兩根樹枝般的手指，而每張扁平的、樹皮般的滑稽面孔上都有兩隻圓溜溜的褐色小眼睛在閃閃發亮。
“護樹羅鍋！”
“好孩子，格蘭芬多加五分，不錯，這些動物是護樹羅鍋，它們一般生活在枝幹可以用來做魔杖的樹上，一般以害蟲作爲食物，最愛吃土鱉和仙人蛋……”
牙牙蹲坐在不遠處伸直了腦袋，看着桌上那些跳來跳去的小傢伙，很想衝上去撲咬撥動一番，獵犬就是這樣的，看見個頭不大的動物就想捉弄，有時候是樹上的鳥雀，有時候是花叢裡的蝴蝶，有時候是柴堆裡的老鼠，護樹羅鍋這樣只有手掌大小又不會飛的傢伙，最適合做狗狗玩具了。
但是那些密密麻麻不停蠕動的鱉蟲又讓牙牙避而遠之，蟲子什麼的最麻煩了，落進狗毛裡就會消失不見，還會鑽進皮肉裡，弄得狗又癢又疼，偏偏咬不到抓不着，一番折騰下來，什麼狗都得發狂。
洛倫幾人對這東西並不陌生，畢竟羅爾夫就隨身帶着幾隻，和赫奇帕奇一起上課的時候總能拿出來盤玩一陣。野生的他們也見過，打人柳樹上也有，哈利和羅恩把打人柳撞成重傷的時候近距離接觸過好幾次，可以算得上老朋友了。
在海格宣佈自由活動，讓學生們好好觀察護樹羅鍋後，其他人朝隔板桌圍了上去，洛倫等人反而避開人羣，悄悄繞到了海格旁邊。
“嘶……”
一口氣講了半節課的海格揉了揉鬍子遮擋住的顴骨，舒緩着淤血還沒散開的腫脹傷處，酸脹微疼，格洛普雖然已經學會一些常識，但在巨人部落長期沾染的習慣還沒完全改掉，有時候自己態度強硬地訓斥他，格洛普還是會控制不住力氣。
不過相比一週前，格洛普的進步很明顯。
“海格，你在幹什麼呢？”
哈利忽然探出腦袋，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臉。
“嘶……”
海格的手一抖，重重按在腫脹的傷患處，顴骨和手掌同時擠壓，皮下的淤血一下就散了，散得徹徹底底的，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淚在眼眶裡晃盪，鼻子都歪了。
“海格你受傷了？怎麼回事，誰幹的？”哈利瞬間緊張起來，伸手就要扒他的手看傷口。
“別……疼……疼……”
“哪兒疼，我看看！”
“嘶……”
一陣折騰下來，海格費了半天勁才解釋清楚，最後靠着柵欄下面的石頭坐下，眼神失焦表情恍惚地看着前面，傷口一陣一陣抽痛，身心俱疲。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你越在意的人傷你越痛。
果然，格洛普跟哈利造成的傷害好痛……
“你弟弟格洛普也太過分了！”哈利皺着眉沉聲說道，“你這樣把他限制在禁林真的好嗎，我看見你臉上還有好多傷痕，尤其是顴骨那兒，一整片都是烏青的……”
海格揮了揮手，悶聲悶氣地說道：“他已經變乖了，也會一點我們的禮貌，正在慢慢學習人類語言了。”
“這樣嗎？”哈利臉上寫滿了擔憂，顯然放心不下來。
“……”
海格的視線繞過哈利，看向他身後的兩人，有些疲憊地說道，“伱們星期六到我這兒來吧，我帶你們去看看他。洛倫，赫敏，你們一定要來啊，格洛普也很想你們。”
洛倫和赫敏憋着笑，艱難地點了點頭。
九月的雨若有若無，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禁林邊緣瀰漫着雨後特有的氣味，濃郁泥土氣味，清新的草木氣味，在這樣的環境裡，整個肺部胸腔都變得清爽起來。
“孩子們，下節課上課以前，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完成一張草圖，標出護樹羅鍋身體的每個部分。”
海格聽着一口氣佈置了課後作業，收拾好護樹羅鍋，帶着牙牙灰溜溜地往回走，深一腳淺一腳的，只留下若有若無的吸氣聲。
哈利望着一人一狗走遠了，惆悵地嘆了口氣：“格洛普真是個不懂事的弟弟，你們說呢？”
“……”
洛倫努力收斂笑容，鄭重點頭：“說得沒錯！”
五年級的格蘭芬多下一節是草藥課，他們來到溫室門口的時候，正好趕上金妮和盧娜下課，兩個女孩子只簡單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開，畢竟沒有女生願意滿身龍糞肥料的氣味跟人聊天。
不出大家所料，斯普勞特教授教授一上課就向大家宣講考試的重要性，小巫師們唉聲嘆氣的，有時候他們希望所有老師都別再談這件事了，一想到有那麼多的課後作業，他們就心裡發緊，感到焦躁不安，這種焦躁不安在堆了一節課的肥料後變成了心累。
草藥課結束，小巫師們陸陸續續離開溫室，向着城堡門廳走。
“梅林的臭靴子呀！”羅恩嗅了嗅身上發酵有機肥料的氣味，嫌棄地乾嘔一下，“我們一年級的草藥課在堆肥，二年級的草藥課在堆肥……一直到了五年級，我們還在堆肥！”
納威笑着說道：“其實我還挺喜歡草藥課的，肥料的氣味聞久了就不覺得臭了，有的時候還能聞出植物的清香。”
“洛倫和赫敏說糞便稀釋了也是香的，你猜我信不信。”
周圍的小巫師紛紛笑了起來。
清涼細密的雨絲再次落下，清新的空氣沖刷着被薰得麻木的鼻子，讓懸着的心落了下來，霍格沃茨五年級的日子，就在這樣帶着焦慮的歡笑聲裡開始了。
……
星期六，又冷又溼的上午。
從霍格莫德中央大道的郵局出來拐進旁邊的一條小路，路口建有一個小酒吧，破破爛爛的木頭招牌懸掛在門上鏽跡斑斑的支架上，上面畫着一個被砍下來的豬頭，血跡滲透了包着它的白布。
和大部分巫師經營的酒吧一樣，破舊，骯髒，各種服裝怪異的客人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披着斗篷戴着兜帽，把臉擋得嚴嚴實實的顧客的傢伙。
據說酒館老闆曾經因爲對山羊濫用魔法而被起訴，但他根本沒有搭理魔法部，他把頭擡得高高的，照樣我行我素……顧客們對此懷有兩種不同的看法，一部分人認爲酒館老闆是蔑視魔法部，根本瞧不起那些傢伙，一部分人認爲酒館老闆根本不識字，所以不知道自己被起訴了。
如果霍格沃茨的小巫師們學習妖精叛亂的章節足夠仔細，會發覺這裡曾經是妖精們的指揮所。而現在，這裡是情報彙集消息靈通的地方，這裡是魚龍混雜隱藏交易的地方，老闆和爲數不多的客人保持着某種默契，遵守着心照不宣的規矩——不擾亂酒館秩序，不牽連到其他客人。
對於相當一部分人來說，這裡的酒更烈，氣味更嗆，罵人的言辭更加激烈，下酒的話題更加勁爆，遠比三把掃帚要輕鬆快活。
兩個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鑽進酒館旁邊的巷子裡，其中一個人呼了口氣，小聲說道：“就是這兒，埃弗裡，霍格莫德其他地方都問遍了，都沒人見過照片上的人，只剩下豬頭酒吧，這兒的老闆是個老傢伙，說不定知道點什麼。”
被稱爲埃弗裡的神秘巫師並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思索了一會兒：“我們早上進酒吧，會不會太可疑了，亞歷克斯？”
“別糾結了，還有什麼比打扮成這樣更可疑的？”亞歷克斯抻了抻斗篷的領口，“還不是那個瘋婆子催得太緊了，我們只能加快進度，據說盧修斯負責的翻倒巷已經排查得差不多了……”
“那是他排查的嗎？那是金加隆排查的！”
“這有什麼辦法，我們沒法像盧修斯那樣撒錢，也沒法拋頭露面……”
“都怪貝拉特里克斯……”
兩人作爲當年逃脫審判的食死徒，在伏地魔復活以前的日子雖然不算富貴，但也過得有滋有味，埃弗裡靠着家裡享受生活，亞歷克斯更是加入了魔法部，而現在……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嘆口氣後緊了緊兜帽，佝僂着身子鑽進了酒館當中。
酒吧裡只有一間又小又暗、非常骯髒的屋子，裡面散發着一股濃濃的羊羶味，唯一算得上乾淨的只有吧檯，窗沿上堆積着厚厚的污垢，外面的光線幾乎透不過來，粗糙的木頭桌子上點着一些燃燒殆盡的蠟燭頭。第一眼望去以爲地面是壓實的泥地，可是當踩在上面的時候才發現有些黏腳，原本是石頭鋪着的地面上堆積了幾個世紀的污垢。
和想象當中的冷清無人不同，酒吧裡還是有幾個客人，除了一個矮胖的、同樣披斗篷戴兜帽的巫師在吧檯喝酒，其他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看不清面容，不太方便的是環境相對安靜，在這裡談話被偷聽的可能性很高。
埃弗裡和亞歷克斯忽略其中幾道打量的目光，徑直來到吧檯前面，敲敲桌子要了兩杯威士忌，直接遞給酒保一枚金加隆，示意他不用找了。
在這裡打工換酒錢的酒保疑惑地看向兩人：“這是……”
“我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亞歷克斯隱蔽地掃了眼吧檯角落的矮胖巫師，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紙畫像，就在他想繼續盤問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道甜膩做作的聲音傳來。
“咳咳……能給我看看嗎，說不定我認識呢？”矮胖的巫師掀開兜帽，露出一張癩蛤蟆一樣的面孔，配合着那種少女般的聲音，在光線昏暗的酒館讓人毛骨悚然。
酒吧裡的其他客人不約而同地放下了酒杯，其中幾位更是掏出了魔杖。
作爲魔法部職員的亞歷克斯瞳孔一縮，立即認出了這位讓人印象深刻的高級副部長和傲羅小隊的成員，拉着埃弗裡就想離開：“快走……”
“這麼着急做什麼，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你們找人呢？”烏姆裡奇咧嘴微笑着，露出嘴裡很尖的牙齒，“我覺得你們中有一個人的聲音很熟悉，我們認識，對嗎？”
霎時間，五顏六色的魔咒光輝在昏暗的酒館裡面迸發，咒語碰撞在一起，魔力激盪，巨大的爆炸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