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弗倫先生,你給我的印象是面目冷漠,毫無悔意,光是看着你,我的血液都在變冷……”
“根據緬因州賦予我的權力,本庭判決你連服兩個無期徒刑,爲兩位死者償命……”
“退庭!”
“……”
音響裡傳來略微有些噪點的電影臺詞聲音,數字通用光盤在放映機裡旋轉,將光影投射在昏暗的房間裡。
赫敏腿上披着一條毛毯蜷在沙發座椅上,腳上籠着棕色毛線襪,恰好合體的褲子坐下來就有些短了,一小截白嫩的小腿露在外面,上半身仰躺倚靠着人肉軟墊,腦袋枕着洛倫的肩膀。
聽見電影裡的安迪被判入獄,女孩有些揪心地扭頭看向他:“他是被冤枉的,對嗎?”
洛倫的一隻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很自然地就將女孩的身子往懷抱裡摟了摟,深吸一口氣,香香軟軟的。
“我也不知道,往後面看吧……”
魔法部動亂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回家以後,兩人默契地將魔法界的動盪拋在腦後,打算陪家長度過一個溫馨的聖誕假期,但是格蘭傑夫婦早早地回到診所上班,貝茨爺爺整天見不到人,兩人竟然成了留守兒童。
寫完假期作業,兩人又懶得出門在冰天雪地裡閒逛,於是整天泡在放映室,觀看近兩年上映的精彩電影。
這兩年是電影界空前絕後的兩年,《阿甘正傳》《低俗小說》《陽光燦爛的日子》《飲食男女》這類高質量電影成羣結隊地冒出來,兩人看得樂不思霍格沃茨。
偶爾會遇上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還好兩人已經不是兒童,一點點羞澀場景的調劑更加刺激。
放映機的外殼長期發燙,如果不是魔法能快速製冷,能修復機械損傷,那看起來很有年代氣息的塑料外殼可能會因爲長時間運行而融化。
畫面轉場,熒幕的光線悄然陷入黑暗,洛倫舒舒服服往旁邊挪了挪,將小女巫摟得更緊。
女孩並不是什麼都沒察覺,她在房間陷入黑暗後也往那人的懷抱裡縮了縮,仰頭悄悄用餘光瞄着他的臉,看見他一臉專心觀影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有些不高興,努了努鼻子,輕哼一聲也專心看起電影。
《肖申克的救贖》的確是註定將會載入史冊的電影,大量固定鏡頭將觀衆帶入那個苦悶的監獄,看着安迪在監獄裡苦中作樂,從絕望中尋求希望,又在看見希望時被人碾碎,最後依靠信念和智慧鑿碎監獄的禁錮,獲得自由。
洛倫不是第一次看這部電影,但每一次都能沉浸進去。
赫敏看着電影的最後一幕,瑞德追尋安迪留下的指引,在海邊與老友重逢,兩個自由的靈魂彼此慶賀……大概是受到電影的感染,她沒忍住再次往洛倫的懷抱裡縮了縮,嘟嘟囔囔地分享着自己的感悟:
“大部分電影會注重查明真相,讓主角洗刷冤屈,但是這部電影很有新意……”
“嗯……”
“導演一開始就在暗示,真相其實並不重要……”
“嗯……”
“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它們的每一根羽翼都閃耀着自由的光輝,這是泰戈爾的詩……”
在洛倫又要敷衍的那一刻,他察覺了女孩略有些危險的目光,佯裝思索,視線下移,看見了那一小截露在外面的小腿,稍作沉吟後輕聲問道:“你冷不冷?”
赫敏還沉浸在電影帶來的感動與哲思當中,沒有過多思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早點說嘛,這麼大的人了,自己冷都不知道……”
洛倫嘀嘀咕咕唸叨着,順手鬆開了懷抱,將女孩的兩隻腳拉了過來捂在懷裡,動作自然流暢,表情淡定自若,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兩腳有些癢意,赫敏似乎能感覺到他腹部傳來的軟彈觸感還有溫熱體溫,整個身體不由得微微一縮,雙腿都僵住了。
這樣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放映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播放起了下一部電影,昆汀的《低俗小說》。
洛倫雙眼平視前方,看得很認真,這樣的姿態讓赫敏稍微放鬆了一些。
然而在女孩看不見的地方,洛倫的餘光向下瞄着,專注欣賞着那雙勻稱修長的腿,入手柔軟,但是能摸到骨節,隔着一層柔軟的毛線襪,似乎也能感受到細滑的皮膚,不知不覺就從捂住取暖的動作變成了摩挲,最後發展爲把玩般的揉捏。
赫敏盯着熒幕,眼中的畫面卻有些模糊,眸子裡盈着水光,她很快就不覺得冷了,皮膚反而開始微微發燙,一種異樣的情緒開始在心底漫延。
他們此前並非沒有身體接觸,交頸接吻都是很熟悉的動作了,但這種感覺和以往又有些不同。
電影結束,故事情節什麼的,兩人都沒什麼印象,不過他們都記住了這位名叫昆汀的導演,總覺得他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癖好。
……
晚上十點。
在格蘭傑家吃過晚餐,洛倫回到家裡洗漱上牀,閉上眼睛,意識沉入夢境,沉入奇幻之書的鍊金實驗室中。
操作檯上懸浮着晶瑩的紅色石屑粉末,泛着絢爛的紅色光芒,這是洛倫這些天解析魔法石並嘗試重新構建的試驗品。
“粉末裡蘊藏的魔力還是很稀薄,而且很不穩定,容易受到外界影響……”弗拉梅爾近段時間一直在替他做測試項目,以及研究從神秘事務司順來的兩顆寶石,就連鑽研戲劇的愛好都暫時放下了,最近都沒看見他捧着書看。
“這些魔法石仿製粉末畢竟只是用普通鍊金術進行的嘗試,幾乎沒有參考《亞伯拉罕之書》,製作前就已經預料到了……”
洛倫將粉末收進玻璃皿中,不是很在意它們的性能:“還是說說那兩顆寶石吧,你有什麼發現嗎,弗拉梅爾?”
飄浮在半空的銀色幽靈搖了搖頭:“我根本無法觸碰那顆時光魔力浸染的金色寶石,至於另外一顆行星室剝離出來的魔力寶石,倒是給了我一些空間上的啓發。”
“詳細講講。”
“按照你們麻瓜的自然科學釋義,空間是與時間相對的一種物質客觀存在形式……空間可以由長度、寬度、高度、大小表現出來……”
弗拉梅爾是位鍊金術大師,在他充分接觸麻瓜的科學知識後,似乎將一些深奧的魔法原理與基礎科學原理結合在一起,講解起來深入淺出,卻比以往更加全面。
洛倫似乎又回到了剛剛開啓奇幻之書的那段日子,如飢似渴地吸收着新的知識。
……
新的一年剛剛開啓,正是小漢格頓氣溫最低的時候,大多數村民們都更加願意待在家裡,點燃木柴,看着壁爐裡升起旺盛的火焰。
上了年紀的老人們看着放假在家的孩子用鐵籤或者木棍捅咕爐火,笑呵呵地制止他們,如果有孩子哭鬧,他們就會想辦法轉移孩子的注意力,比如講起村子外面那道山坡上的人家,那座名叫裡德爾的府邸。
如果裡德爾的故事已經聽膩了,一些年紀更大的老人或許會提起另一戶古怪的人家,那一家在更早以前就消亡了,他們的姓氏叫做岡特。
與小漢格頓相隔幾公里的大漢格頓郊外,茂密的蕁麻叢被積雪掩蓋,仍有一部分蕁麻枝葉蔓延到窗口……不,已經完全沒有窗戶的樣子了,積滿了厚厚的陳年污垢,牆垣傾倒,瓦片殘缺不全,冰雪順着缺口落進房子裡,水汽讓房間變得潮溼陰冷,木質傢俱和房樑上生出黑綠的黴菌,附近縈繞着一股晦澀的腐爛氣味。
勉強還能看得出形狀的主屋房間裡,伏地魔輕輕晃動鮮血淋漓的手指,大面積燒傷後結痂的皮膚崩開裂口,噁心的膿液混着鮮血流了下來。
他看向房間角落裡的一頭幼獸,那頭小鹿非常消瘦,皮肉幾乎是掛在骨頭上,毛髮枯槁,甚至有些斑禿,黃白花斑被染上了一層灰黑,看起來病殃殃的。
“親愛的西弗勒斯,我知道你很難受,我知道伱的感覺,被剝離了肉體,比幽靈還不如,比最卑微的遊魂還不如,那種痛苦超過了一切,什麼也抵擋不住,只能附身在這種最弱小的生物上,沒辦法自助……”
伏地魔拿起桌上破舊的魔杖,這不是他的魔杖,那根紫衫木鳳凰尾羽的魔杖早已焚燬在鄧布利多的火焰中,這也不是斯內普的魔杖,他就連一寸皮膚都沒保藏下來。
“是的,我知道,這段日子非常艱辛,能夠幫助到我們的每個咒語都需要使用魔杖……我太大意了,執着於指定執行一個最周密的計劃,所以被運氣和偶然因素挫敗……但是,但是……”
伏地魔輕笑一聲,這根魔杖來自他最親愛的舅舅,莫芬·岡特,他死在了阿茲卡班,而那些愚蠢的傲羅竟然將他和他的魔杖一起埋葬在岡特老宅的墓地中。
“但是我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伏地魔將這根魔杖對準了自己,魔杖或許是感應到與上任主人同源的血脈,杖尖閃耀出晶瑩的亮光,如果有人冒着大雪來到郊外,穿過密密麻麻的蕁麻叢,會看見岡特老宅破敗的窗戶逸散出銀白光輝。
焦黑化膿的痂痕迅速脫落,血肉模糊的皮膚緩緩蠕動,白嫩的新生皮肉快速癒合,
幾秒鐘之後,握着魔杖的手指重新變得細長蒼白,伏地魔露出可怕的笑容,猩紅蛇瞳變得空洞而冰冷:“我發誓,在我沒有盡頭的餘生,我將永遠銘記這些無法閤眼的日日夜夜,銘記我們一寸一寸地刨開墳墓的狼狽身影……”
“我會讓所有巫師明白,誰纔是最後的勝利者!”
“在這之前,我需要一根合適的魔杖……”
……
在所有半麻瓜半巫師的聚居地中,最右面的也許是戈德里克山谷。
這個不列顛西南部的存在曾經誕生了許多聲名顯赫的巫師,村莊的名字來源於霍格沃茨的創始人之一,戈德里克·格蘭芬多,也是巫師金匠鮑曼·賴特打造第一個金飛賊的地方,墓地上刻滿古老巫師家族的姓氏……
夜幕降臨,深藍色的天空中,零零散散的星星閃着微光。
這裡是村莊中央的廣場,還保存着聖誕節日的裝飾,周圍張掛着彩燈,聖誕樹上彩帶飄飛,街道兩旁的房子裡傳出片段的笑聲,小教堂裡傳出歡樂的頌歌。
伴隨着空氣爆鳴的聲音,一道頭戴兜帽的身影驟然出現,蒼白的面孔和泛着紅光的豎瞳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突然出現的巫師左右辨認了一下方向,徑直走進街燈照不到的黑暗小巷。經過人們一天的踩踏,戈德里克山穀道路上的積雪被踩實了,硬邦邦、滑溜溜的。
經過幾座房子之後,拐到了一個門口,走入小徑,穿過一個荒蕪的花園,來到房門前面,來客撤出一抹獰笑,擡手輕敲。
“誰呀?”
一個聲音嘶啞的老婦人應聲開門,她太老了,晉升的白髮稀稀落落,頭皮清晰可見,臉上佈滿斷斷續續的血管和老人斑,眼睛深陷在透明的皮膚皺褶中,裡面是厚厚的白內障,老得腰背佝僂,格外矮小,青紫帶斑的指節襯在剝落的油漆上,彷彿枯死的藤蔓。
房間裡傳來陳年的黴味、灰塵味、髒衣服味和變質食品味,但伏地魔並不嫌棄:“巴希達?”
“我是……”老人的聲音格外嘶啞,“你是?”
伏地魔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太信任那些無能的僕人,將所有事情都交託給他們,以至於忘記用自己的大腦思考,所以忽略了一個問題,一個盜取了老魔杖的人怎麼會寂寂無名呢?”
巴希達隱隱察覺到不對勁,老邁的身體艱難擠出些強硬姿態:“不管你是誰,我勸你儘快離開!”
“只要他曾經嶄露頭角,作爲當今世上最長壽,知識最淵博的魔法史學家,巴希達·巴沙特就一定能認出他來……”
伏地魔伸手攔住老人想要關上的房門,食指與中指間彈出一張畫片,上面畫着一位笑容燦爛的金髮少年:“告訴我,他的名字……”
強大的魔力從那雙猩紅豎瞳中漫延開來。
直直往老人腦子裡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