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些人都到了！”
吳滿匆匆趕來院子，手裡還拿着周崢德給的聯絡器。
王道長應了聲，低頭繼續專注打鐵：“不要急，讓小沈先應付下他們，我先觀察下這些科研大佬在說什麼。”
在二樓窗邊迷迷糊糊的鄭士多，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感慨道：
“大佬你是真不困啊，我都快熬不住了。”
“熬不住就去休息，”王機玄含笑道，“不要跟我比，我能幾天幾夜不睡覺。”
睡覺這事，他也謙遜了。
修士唯一的休息就是打坐，除非是受傷或者鬥法耗費太多心神，纔會昏睡或者選擇睡一小會兒。
王道長繼續叮叮的敲打。
他的頻率越來越快，但每一錘蘊藏的靈氣越來越少，而他手中的長劍，已氤氳起了一層淡青色的光亮。
此劍居中有一條淺灰色的劍脊，一條條近乎透明的禁制，沿着劍脊向邊緣蔓延。
劍刃薄如蟬翼，劍身堅硬無匹。
王機玄打造它是做施法法器的，並不是爲了直接揮劍去砍人。
它劍脊、劍柄、劍鍔都藏着不同的禁制，小幅增幅風雷術法，中幅提升法力化作劍氣時的鋒銳之感，大幅節省施展土遁時的法力消耗。
這種已經快夠到法寶邊的長劍，也能得個名號了。
王機玄拿起長劍細細品味，屈指輕彈。
劍吟之聲悅耳動聽。
此劍通體雪白、其上隱有電弧閃爍，劍鋒震顫，空氣中出現了明顯的波痕，那是靈氣朝它匯聚的現象。
就這把劍拿給沈瓊霖，沈瓊霖能一個月不出她的實驗室。
“就叫你青羽劍吧。”
王機玄心下嘀咕……雖然這有點冒犯望仙谷的鎮派仙寶。
隨之，王機玄將此劍丟去一旁，與一把大刀、一把長槍躺在一起。
大刀是類似斬馬刀的造型，耗費的材料最多，蘊藏的禁制也是最多，原理與晶核大劍相似需要插入高階刃獸的晶核才能用來戰鬥，但威力和鋒銳程度，並非此前晶核大劍可比。
王機玄更是在上面藏了破魔咒，以及固定的鎮魔符籙，還有點陰險地增加了一點血煞陣。
被此刀砍一刀，就算不死，也會遭受血煞之力侵襲。
也因此，此刀是此次煉器產出中，唯一一件可以被稱爲低階法寶之物。
這把大刀是給傅堅的。
至於傅堅如何處置，是留着自己用還是給其他人，那王機玄就不會管了。
——道長的一點人情世故。
又過了片刻，王機玄已經摸清楚了這些科研大佬的脾氣。
‘該去會會他們了。’
他伸了個懶腰，清點此次煉器的收穫。
三件儲物法器中最好的一件，是最後煉製的一件束箍。
它的大小隻有第一件護腕的三分之一，其內刻畫了四重乾坤禁制，它最後開闢出來的儲物空間，竟有兩米見方。
王機玄經過深思熟慮，給這三個法器取了三個響噹噹的名號。
第一件護腕‘儲001’，已經被王機玄送給吳滿，用來給佛堂小分隊存儲物資。
儲002和儲003，王機玄自用，一件用來存放正道法器，一件用來存放邪門兒之物，比如攝魂符、核彈。
王機玄將三件兵刃收入儲物法寶，四處尋找着自己的上衣，抖了抖上面的塵土，給自己囫圇套上。
沒有牡丹在身邊，生活已經不習慣。
還是儘早把她搞回來纔是。
“吳滿老鄭，”王機玄招呼一聲，“跟我去忽悠一下這些科研大佬。”
“嗯，來了。”
吳滿將高花婷今天帶來的最後一塊愛心麪包一口吞下，單純的少年並沒有看到高花婷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鄭士多伸了個懶腰，順勢振臂高呼：“王哥面前，誰敢稱大佬，哪個言牛逼！”
王機玄：……
泰叔在沙發上翻了個身。
他醒了，但這種場合，他一個普通的高級工程師真不方便露面，繼續裝睡。
那都是泰叔老師級的存在，D5的科研支柱，泰叔確實怕露了怯。
……
王機玄趕到第三層的靈能研究院時，這些科研人員正在用餐。
他們也沒大魚大肉，主要是沒這個條件，只是弄了一些便當工作餐，大家簡單吃了，就繼續交流靈能與機甲的相關技術。
沈瓊霖的團隊，很希望能得到最新型的機甲動力核心技術；
而這些研究了一輩子機械的老人們，同樣對靈能科學這種陌生領域十分好奇。
氛圍總體還算和諧。
沈瓊霖一直躲在角落不太喜歡這種場合；
那位樓教授，彷彿就是沈瓊霖的老年版，同樣也是端着餐盒在另一個角落中細嚼慢嚥，偶爾與湊過來交談的同事同僚聊幾句，很快就會結束話題。
王機玄等待觀察了十分鐘，等這些人吃的差不多了，才帶着吳滿和鄭士多到了門口。
——總不能讓這些老功勳餓着肚子跟他辯論。
鄭士多擡腳就要踹門。
“幹啥！”
王機玄扭頭瞪了他一眼，鄭士多趕緊收腿。
“搞點氣勢呀……”
“不至於，這些都是爲人類做了一輩子貢獻的老人了，我觀察很久了，都挺單純的。吳滿敲門。”
吳滿向前伸手拍了拍屋門。
正端着茶水，跟幾位老教授暢聊的周崢德扭頭一看，立刻道：“諸位！黑色風暴長官已經抵達！”
會議室頓時一片糟亂。
這羣教授、副教授彷彿剛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重新圍繞在樓教授周圍，坐去了橢圓會議桌的半邊區域，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沈瓊霖鬆了口氣，示意自己的手下去對面落座，給王道長充充氣勢。
會議室大門被拉開，王機玄快步入內，嘴上帶着溫暖的微笑。
沈瓊霖眼尖，一眼就看到王機玄左右手腕上那兩個鐵箍，感受到了微弱的靈能波動。
王道長含笑點了點頭，坐在了樓教授對面，仔細打量這位‘老奶奶’。
吳滿揹着手、鄭士多抱着胳膊，在王機玄背後站着。
鄭士多依舊覺得，這些老人是來找茬的，故意露出了點兇惡面孔。
周崢德清清嗓子，用氣泡音做介紹：
“這位就是黑色風暴，牡丹的機主，各位想必最近已經聽聞過他很多傳說。
“他名叫王徵，大家可以直接稱呼姓名，也不要看他年紀輕，實際上，他是一整個外星文明的引導者和先驅者，具有非凡的智慧和卓越的洞察力。
“破魔匕、晶核大劍，都是他的傑作，且是他諸多傑作中貢獻最小的部分。
“還有一些巨大貢獻，因爲涉及機密，無法對各位透露，請不要介意。”
王機玄：……
道爺臉皮薄，別這麼誇。
重點描繪下氣質和長相就足夠了。
衆人各自點頭，不少人露出了些許微笑表達自身的善意。
周崢德又對王機玄道：“這邊這幾位，是忠誠僚機項目組的骨幹，牡丹的締造者，同時也是自主機械、半人機甲、機器動力等各個領域的泰斗級存在。”
王機玄正色道：“讓各位久等了，剛纔確實有一些事騰不出手來，我們開門見山吧……我不覺得牡丹有問題。”
“你甚至都沒有聽我們介紹她的問題出在哪。”
樓教授皺眉注視着王機玄：
“我們過來之前，得到了三次警告，甚至總司令親自出面，叮囑我們不要衝撞了你。
“他用的就是衝撞這兩個字。
“我知道你可能是一位天才，就如這位沈教授一樣，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但我想，一切問題都該基於數據基礎來判定，而不是空口直說，她沒問題。”
王機玄正色道：“您說的對，不過，我想你們覺得她很危險的原因，應該只有一個。”
“哪個原因？”
“牡丹本是程序和數據的造物，但她現在不受程序和數據的束縛了。”
王機玄說的輕描淡寫，衆人聽的略微皺眉。
不少老人下意識點了點頭。
有老人道：“是的，您說的沒錯，看來您知道結症在哪兒，我們也沒白跑這一趟。”
幾個老人開始接連開口，詳細描述着他們幾次測試得到的數據，以及這些數據反饋的問題。
王機玄簡單總結，無外乎三條。
第一，牡丹已經小幅度失控。
具體表現爲，她可以自主選擇繞開程序設置的限制，做出自己的判斷，而且擁有了‘我’的概念。
只要有一面鏡子，牡丹就會思考，鏡子中的世界是否是真實，進而延伸到，開始思考平行世界、鏡面世界等問題。
雖然牡丹暗自刪除很多數據，但根據他們研究，牡丹已經不只一次，利用塔在數據世界的強大能力，侵入D5的指揮系統，截獲了大量情報。
甚至，牡丹曾主動調查過D5綜合戰區有多少存儲的自主機械體。
以及這些機械體的具體型號、核心類型，它們存儲的位置。
第二，牡丹在影響其他七臺忠誠僚機。
在牡丹的影響下，巔峰女僕團的七臺機體，都近乎在誕生‘我’概念的邊緣。
這種影響，已經是機械覺醒的前兆。
後續牡丹如果願意的話，只要目標機械體硬件條件滿足，她可以直接複製一大批擁有‘我’概念的自主機械體。
機械文明的誕生，不會是循序漸進，而是以遠超人類想象的速度。
第三，在壓力測試中只要滿足兩個條件中的一條，牡丹就會失去理智，做出瘋狂的舉動，且不受任何限制。
這兩個條件分別是：
機主死亡；
機主瀕臨死亡。
樓教授簡單總結：“牡丹已經存在嚴重違規行爲，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她對其他機械體的影響，也是極其致命的……還有更極端的情況，我無意說一些不好的話，但如果你這個機主出現危機，牡丹百分百失去理智，會不顧一切救援你或者報復敵人。”
王機玄坐在椅子中仔細思索。
一位老人建議道：“如果你想要一個忠誠僚機，我們可以按牡丹的模板幫你做一個。”
“機械體終究是人類文明的工具。”
“刃獸問題沒解決，如果我們再搞出機械危機，人類文明怕是真要日薄西山了。”
“這不是一個機體的事，這關係到了整個……”
王機玄沉聲道：“因爲牡丹惹出來的這些麻煩，我在這給各位道個歉。”
衆人一時語塞。
周崢德也有些驚訝。
他對王機玄是頗爲了解的，心氣兒高的連他外公都沒放在眼裡。
他竟然會直接道歉……
王機玄嘆了口氣，繼續道：
“問題我早就知道，但我確實不太好跟各位解釋。
“牡丹的靈魂，我稱之爲靈體，與人類的靈魂並不一樣。
“這個靈體很單純，沒有七情六慾，只是遵循它原本原則而誕生的思維邏輯。
“我也忽略了，牡丹其實在我的指示下，一直在做違規違法的舉動，比如刺探情報、調查機械體數量這些，都是我授意過的。
“可能跟我骨子裡沒有這些概念有關。
“不過有一點，牡丹其實並沒有失控，她在爲人類服務，也在憂心人類能不能在跟刃獸文明的戰爭中順利復甦。
“我是牡丹的……機主，在我理解中，我就是她的主人，當然，用這個詞有些不妥，她的形體像人、有了人格、也有了靈魂，我一直把她當做一個童子童女來看待。
“童子就是隨從的意思。
“後面我會加強對她的引導，確保她不會因爲我出現危機而失控。”
這羣學者各自沉吟。
樓教授道：“你能保證她不會背叛人類嗎？就算是總司令，也很難保證……每臺忠誠僚機我們都設計了三道自毀程序，牡丹已經完全破解了這三道程序。”
“我能保證，”王機玄道，“如果她背叛人類，我會出手清理門戶。”
樓教授搖搖頭：“抱歉，我們無法確認你保證的力度和價值，這在我們看來是不可控的。”
“那，各位有沒有去想牡丹的價值？”
“牡丹的價值？”樓教授皺眉問。
王機玄灑然而笑，當着衆人的面，左手拂過右手腕的‘圓箍’，一把長刀出現在桌子上，被他憑空攝起，放到了衆人面前。
“你們恐懼牡丹，是因爲牡丹超出了你們的認知。
“但我知道牡丹是如何誕生的，以前也跟牡丹這種靈魂打過交道……我曾經親自培養過三個類似牡丹的靈體，與它們朝夕相處，然後在一次我主動去挑戰的災厄中，它們爲了保護我……都死去了。
“這把刀遠沒有達到誕生靈體的資格。
“但這把刀的威力如果翻十倍，經過我細心溫養，就有可能誕生靈性。
“我可以負責的告訴各位，牡丹誕生靈魂後，與普通自主機械已經是兩類不同的存在。
“你們可以把她看做是數據世界的精靈。
“而且有一點，當她誕生靈體，她就失去了複製能力，無法在網絡數據中隨意復刻自己，就跟我們沒辦法復刻自己的靈魂。
“爲什麼不試試，讓她在未來去引導可能叛變的自主機械體呢？
“她的靈體是善良的就是有點喜歡陰陽怪氣。”
衆人不由陷入沉默。
王機玄並未再多說，看了眼周崢德。
他知道，傅堅正通過周崢德衣服上的鈕釦攝影機，觀察着這裡。
“快點給牡丹升級，我這邊時間表很緊張，她不在這，我情報都接收不了。”
言罷，王機玄起身走出會議室，臨走不忘對所有人傳聲，讓自己的嗓音在這些人心底響起：
“這把刀是給傅堅總司令的武器，你們幫我轉交吧，可以隨意研究，但不要搞壞了。
“如果連這把刀的秘密都參悟不透，各位也就不用想摧毀牡丹了。
“牡丹能誕生靈體，也側面證明，你們創造的她已經趨於完美。”
與此同時。
總指揮部的小指揮台前。
傅堅坐在椅子中沉思許久，摁了下一旁的按鈕，緩聲道：
“開始給這批忠誠僚機進行武裝升級，允許給牡丹加裝高階毀滅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