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靈脩者的耐性，比王機玄想的還要差。
這纔多久，就忍不住過來了。
在雙方的合作過程中，誰先開口誰被動，可以說王機玄現在已經掌握了主動。
女孩小聲道：“那、那個……我們家大人想讓您過去一趟，聊一些人情的事。”
王機玄面露難色。
他感受到了，這女孩有一股奇妙的靈韻，五號明顯是在偷看。
演技還是要有的，這是對五號起碼的尊重。
王道長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推諉：“我這邊確實分不開身剛開完會後面還要去煉製戰傀……這樣吧，五號靈脩者有什麼需求就直接告訴我，我這邊肯定會全力滿足。”
“誒，這個……”
女孩嘴脣動了動，到底是性子太軟了些，小聲道：
“那好吧……那我能給家裡寫封信嗎？我爸媽不知道我還活着，我想寫個信跟他們報平安。”
王機玄奇怪地問：“你家人不知道你活着？”
“對的，”女孩小聲說，“我本來得了絕症，只剩幾個月的命了，我爸託關係把我送到雪山，他們說，只要改造成靈能者，就有可能恢復健康，不過我當時好像狀態更差了……然後他們把我放在了我家大人的石板前面，大人把我治好了……”
王道長奇道：“你家很有勢力嗎？”
“這個，”女孩眨眨眼，“我爺爺是D2綜合戰區的副總司令，姥爺是副總參謀長。”
王機玄面露恍然，隨後示意牡丹給紀曉發個消息問問。
話說回來，紀曉和紀亞樂這倆兄弟回來的路也是遍地波折，D2高層的態度琢磨不定，這兩個傢伙坐着運輸機在空中兜兜轉轉，還好最後平安回來了。
“原來如此，還是個宦官之後、嗯咳，官宦之後。”
王機玄正色道：
“替我向五號表達歉意，等我忙完了，肯定第一時間去找你們家大人聊聊。”
“好，”女孩指了指門口，得到王機玄點頭示意後，她有些緊張地轉身溜走。
王機玄看着女孩的背影。
一個性格看起來柔弱的A+級靈能者，D2關係戶，似乎可以成爲他們跟D2高層進行接觸的紐帶，爭取將D2拉入己方陣營……
‘算了，這跟貧道也沒什麼關係。’
‘政治上的事，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王機玄仰頭打了個哈欠，招呼牡丹回返自己的宿舍休息。
他只睡了一陣，僅大半個小時就恢復滿了此次外出亂戰耗費的精力，爬起來就要衝回自己的工作室。
“長官，您之前約了蜻蜓大媽跟貝塔唷。”
“對，差點把大媽忘了，”王機玄問，“鬃熊撈回來了嗎？”
“還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跟我們派去的人接應上了，D2那邊並沒有爲難。”
“那就好，”王機玄想起了那個年輕女孩，“把之前那女孩的請求，反饋給東方正弘，先調查她的身份，一併轉過去。”
“是。”
王機玄伸了個懶腰，看着一旁牡丹準備好的三身換洗衣物。
一套西服，這個太正式了，王機玄更喜歡唐裝或者中山裝做正裝；一套運動衣和一套休閒裝，前者主打舒適，後者比較顯年輕。
王機玄果斷選擇了休閒裝。
“菱童現在在哪兒？”
“正在前線做激勵演講，需要約她回來跟您見面嗎？”
“暫時不用，”王機玄道，“我忙完正事就去看她吧，沒想到當英雄真的這麼忙。”
“是的呢，”牡丹笑道，“堡壘時代的英雄，不僅要努力爲民衆和將士們表演，激勵民衆和將士們，而且無論真實情況有多糟糕，都要笑着傳達‘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這種觀念。”
“我們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嗎？”
“刃獸的威脅、靈能之都統治派的威脅，每個威脅都足以致命。”
“暫時性的罷了。”
王機玄做了個擴胸運動：“幫我盯一下菱童一週後的行程，感覺又好久沒見面了，跟小沈聊天倒是提醒了我，感情也需要維繫和升溫。”
牡丹眨眨眼。
那她提前跟萬姐溝通下，發揮一下僚機的非正經作用。
……
這次的午餐地點，選擇了堡壘地表的機庫。
牡丹提前安排自己的‘小弟’們佈置了一個簡單的單間，弄來了一些刃獸肉讓王機玄發揮。
吃了點炭烤刃獸肉，喝了點工業合成酒，蜻蜓大媽嘆了口氣，沒有賣關子，直接說訴求：
“靈能之都那邊給我傳消息了，他們對外報道我戰死了。
“我去雪山基地，也被說成是去那邊進行探查，自然派主導的活動。
“現在我需要換一個形象……所以說，你們這裡有減肥手術嗎？我很需要。”
王機玄、樹人貝塔、湊數的紗曼，同時向後仰身。
他們一時竟然分不出，蜻蜓大媽到底是否夾帶了私貨。
王道長正色道：“減肥手術據我所知是沒有的……堡壘內部的資源都是經過精確計算，食物有配額，很少會有肥胖這種情況，不過你如果有這方面訴求，牡丹她們加載一下模塊就能做。”
牡丹擡起了戴着蕾絲白手套的右手，嫌棄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我可不想接觸那些絮狀脂肪。”
蜻蜓大媽反脣相譏：“自然生長的脂肪，可不是仿真皮膚能模擬的哦，要不你來摸摸？”
“就這點事嗎？”王道長問。
蜻蜓大媽吃了塊刃獸肉，目光略有些猶豫，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其實我手上有一份秘密情報，關於靈能之都地下建築羣的構造，以及靈能之都內部潛藏靈能者的實力調查統計。
“我想用這份情報，跟D5換點東西。
“雖然我現在投靠了你，但這不是我們之間的交易，而是我跟D5，自然派與傅堅。”
王機玄笑問：“你想換點什麼？”
“一份承諾，滿足自然派尋求的政治主張，”蜻蜓大媽道，“我們可以配合D5，對統治派進行打擊……這其實是揹負很大風險的，我們在靈能之都是弱勢的一方……如果統治派被我們擊敗，我們合力解決了刃獸的危機，世界恢復和平以後，軍方不會剿滅我們自然派。”
王機玄沉默了。
這種事，他還真不敢隨意迴應。
第一，雖然現在戰勝刃獸遙遙無望，但道長是有這份信心的。
只要他能平安混到元嬰境，他就有把握在刃獸圍殺中活下來，那事情就簡單了，他只需要躲起來閉關修行，邁入更高境後出來蕩平刃獸。
所以人類必會戰勝刃獸——王機玄看來就是這樣。
第二，和平以後的人類世界能否收容靈能者。
這是個大概率會流血的話題。
人類軍方在大力發展自主機械技術，靈能者的誕生又伴隨着巨大的犧牲；
靈能者能否在沒有刃獸的世界生存，確實是未知數。
“這事你可以直接去找老傅談。”
“老師們商量的結果是跟你談更有效果，”蜻蜓大媽的目光變得銳利了些，“你代表了未來。”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王機玄端起酒杯喝了口：
“現在D5確實需要自然派給與更多幫助，我能感覺到，這次的雪山衝突之後，雙方必然都會有所動作。
“但這麼大的許諾，就算我開口給了，以後不兌現又能如何？沒有什麼約束力的。”
蜻蜓大媽嘴角下撇：“這就是自然派的處境，我們堅持不去走統治人類的路，敬畏靈能、敬畏自然，此前也有人主張試圖跟刃獸進行談判，想要劃地而居，後來證明這是異想天開，刃獸不屑於與我們交流……其實只要你開口給個許諾，這邊就會全力支持傅堅和你。”
王機玄目光略微閃爍。
過了幾分鐘後，王道長灑然而笑：
“你們還是跟老傅談吧，我不是逃避這個問題，只是不想揹負這些對實力提升沒有幫助的責任。
“我對D5是有一定歸屬感的，能幫的忙我肯定幫。
“打刃獸、打邪惡靈能者，這些都是我能做且會做的。
“其他的，我不會去管。”
蜻蜓大媽不解地問：“但你現在做的貢獻已經很大了，你已經開始改變人類世界的權力構成……”
“我輩修行者，不圖功與名，利祿皆自去，逍遙可自寧。”
王機玄拿了兩串烤肉遞給蜻蜓大媽：
“亂世除魔，太平歸山，這就是我的行事準則。”
“啊這……行吧，雖然不理解，但尊重。”
蜻蜓大媽拿起烤肉啃了兩口，扭頭看了眼一旁滿眼感觸的樹人貝塔，嘖嘖稱奇：
“沒想到那些老將軍吃貝塔的頭髮都能續命。”
王機玄：……
這麼說話就有些不禮貌了。
這可是天然靈草培養基！放在他們修行界，那一般都要給長老待遇，當鎮派之寶護着！
“喝酒吧你！晚點我給你煉一批調理用的丹藥，送你的那些老師。”
“謝了！貝塔你好好配合，繼續爲人類做貢獻。”
樹人貝塔端起自己杯中之物，裡面放的赫然是植物營養液。
他的人生價值輕鬆得到了實現。
……
忙完俗事，跟菱童簡單聊天，王機玄就對外宣佈閉關幾日，讓牡丹開啓了免打擾模式。
‘邢鈿’一直坐在工作室二樓的角落。
機械女僕搬來了兩個屏風，製造了一個簡單的密室。
王機玄與‘邢鈿’相對而坐。
這具傀儡身已經被機械體細細的清洗，換上了一身寬鬆的長袍，少了的一腿一足後續也能夠利用D5的半人機甲技術進行改裝，由牡丹負責維養，對王機玄自身實力有較爲明顯的增幅。
王機玄經過深思熟慮，想到了一種有利於自身修行的方式。
他可以用本體法力爲引，以自身爲基，引‘邢鈿’體內那已初步煉化、滿是雜質的法力進入本體，煉化完全後送回‘邢鈿’體內。
如此，他的本體也能跟着喝湯，迅速提升自身法力總量。
這法子的缺點也很明顯——耗費心力。
王機玄現在苦於修爲不足，費點心力倒是無妨，他就想能儘快提升實力。
牡丹在屏風外熟練地擺好了十二隻陣基，佈置成了簡單的聚靈陣。
吳滿、紀曉、紀亞樂三人隨時在外待命，稍後只要黑氣漫出屏風，他們就會誦讀佛經。
最近已逐漸適應新生活節奏的高花婷，抱着木吉他在旁邊等候。
她負責幫助大家調和靈能，並可以在關鍵時刻幫助王機玄。
王道長開口叮囑：
“牡丹，記得更換陣基內的晶核，差不多三個半小時更換一次。”
“好的。”
“嗯，我開始了。”
道長輕輕吐了口氣，凝視着眼前這具傀儡身，慢慢閉上雙眼，開始統合自己與異魂的視角，簡單適應一心二用。
隨後，傀儡身逐漸運轉周天，吸納周遭靈氣。
這個過程必然會很漫長，王機玄已經做好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的準備。
相比於循序漸進的修行，這已算是走了捷徑。
很快，‘邢鈿’的身體向外涌出了一股股黑氣，王機玄本體向外綻出道道青芒，兩者此消彼長、互相爭鋒。
王機玄嘗試調和，放棄調和，轉而開始壓制魔氣，提取傀儡身體內法力，流入本體進行淨化、提純，將雜質排出掌心。
這個過程，王機玄也在參悟龍蟒吞天訣，他與龍蟒異魂不斷互動，心底也多了一些感悟。
漸漸的，王機玄本體與傀儡身開始氣息勾連，法力初步的互通。
日升月落。
一旁守關的幾人支撐不住，個個哈欠連天，開始排班值守。
牡丹和女僕團在附近嚴陣以待，她們不會感覺疲倦，只是需要定時進行機體維護。
如此平靜了三十多個小時。
吳滿等人都感受到了:
王機玄體內‘靈能’有了明顯的增幅;
傀儡身體內的靈能儘管有些縮減，但給了他們一種明顯變強了的錯覺。
其實並不是錯覺。
雖然傀儡身體內的法力總量縮減，但質量穩穩上升了一個臺階，總體實力確實變強了一些。
五號靈脩者再次派來了那個年輕女孩，發現王機玄確實在忙，也就悻悻地回去等待。
五號想得到王機玄的技術。
D5的襲擊計劃正在緊鑼密鼓地推進，D3很快就會成爲戰場，現在是傅堅與D3高層進行博弈和談判的階段。
王機玄閉關七十多個小時，D3綜合戰區的星瑞原野出現了密集的火光。
多戰區聯合跨區執法，忽然對生物十三所的分所狂轟濫炸；D3反應迅速，立刻對D5綜合戰區表達抗議。
這多少有些演戲的成分。
聯合部隊動用了數百臺中小型裝甲，以數十半人機甲作爲突擊部隊，對星瑞原野012號堡壘發動地面攻堅戰，與大批靈能者爆發激戰。靈能之都不斷調派支援，聯合部隊開始進進退退，用添柴戰術吸引更多靈能者前來此地。
雙方迅速展開了拉鋸戰。
三大太空堡壘和未參戰的各大戰區，呼籲傅堅和六老保持克制，不要耗損人類陣營的力量。
但雙方此次表現的戰鬥意志，都出人意料的堅定，雙方互不相讓。
靈能之都沉寂之球進行清場，除六老之外，所有靈能者離開沉寂之球。
六老這是在明示，他們可以破釜沉舟。
傅堅召開D5綜合戰區線上大會，菱童代表軍方發表講話，指出十三所一直在進行非人道的人體實驗，造成了大量死亡，且部分靈能者與刃獸私通，此次他們發起軍事行動，就是爲了阻止十三所的邪惡生物實驗。
傅堅明確表態，己方會鬥爭到底。
兩邊不斷加碼的同時，也在控制波及範圍，此刻依舊是試探居多。
正當D3綜合戰區打的火熱，王道長的76號堡壘，卻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確定嗎？邢鈿就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