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真的很真誠。
王機玄這邊剛吱了一聲，刃獸就露出了它們底褲的顏色。
道理就是這些簡單道理——
黑色風暴‘死’前，刃獸與光明之翼議會庭的契約已經有了裂痕；
黑色風暴‘死’後，沒了外來壓力，刃獸與光明之翼議會庭的矛盾開始迅速激化。
雙方關係的本質，還是生死敵。
這次迦裡喏去靈能之都，就是找機會要求光明之翼議會庭履行契約，它們在變相地逼三靈脩出手；
現在，伽利喏已經合理撕毀契約，重啓攻勢。
某種程度而言，迦裡喏對契約的重視和尊重，要遠高於這幾個靈脩者。
‘如果能跟刃獸達成契約，是不是刃獸就必須遵循？’
‘這背後有什麼邏輯？’
‘刃獸越看越像靈能版的自主機械嘛。’
道長輕輕嘆了口氣，靜靜等待着。
後續已沒了有效信息，迦裡喏們在重複着進軍命令。
一個信息被翻來覆去的傳播，還真有點洗腦的效果。
而且，如果王機玄沒猜錯，這個攻勢並不侷限於這顆星球，此前殘存的靈脩者們，要麼逃出了這片星域，要麼已經被刃獸分割包圍。
那份契約應該是有廣泛約束性的。
而現在，這份契約已經解除了。
很大概率，星空之中已經戰火再燃，刃獸文明開始對靈脩文明進行最後一步的收割。
不過，這些暫時是王機玄視線之外的光景了。
王機玄收歸異魂，主動與艾米娜分享剛得到的消息。
艾米娜從小號變成了大號狀態，原本還有些寬鬆的長裙立刻變得修身得體。
她略微蹙眉：“刃獸這麼奸詐嗎？”
“很奸詐嗎？”
“它們竟然是故意要逼迫光明之翼對它們出手，然後撕毀合約，早已開始準備星際之門。”
艾米娜確實有些驚訝：
“我此前沒意識到，這些看着沒腦子的傢伙，竟然還能比薩賓娜他們聰明。
“可惜我無法聯絡我們暗夜庭的其他成員，不然也能知曉，外面是不是已經再起戰火。
“不過，你的分析應該是有道理的。”
王機玄笑而不語。
他道：“刃獸和靈能之都的戰爭應該很有觀賞性，之前我們都覺得，刃獸不會是光明之翼三靈脩者的對手嗎？現在來看，情況又有變化了。”
“星際之門打開完整的支柱刃獸羣將會降臨……”
艾米娜擡手扶額：
“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果再來超過五個以上支柱刃獸羣，我們是絕對沒有辦法對抗的。
“我指的是完整的那種支柱刃獸羣。
“人類的總體實力有限，傾其所有恐怕也難抵擋三頭支柱，而按照光明之翼他們三人的恢復程度，兩個支柱刃獸羣足以把他們耗死。
“不過還有個好消息。
“星際之門傳送也有限制，他們應該沒辦法一下過來太多的刃獸個體。”
艾米娜補充了句：“除非它們像追殺我們時那樣，同時開啓了三個星際之門。”
“不對哦，只需要支柱刃獸帶少量隨從就可以了，”牡丹柔聲提醒，“地球上還有這麼多刃獸，它們可以重組戰力。”
王道長加了句：“只要是幹掉地球上的六個靈能迴路之一，沉睡迴路就會失效，十一頭完整體的支柱刃獸就會直接甦醒。”
艾米娜的壓力瞬間更大了。
她的俏臉都已經開始蒼白了！
王機玄聳了聳肩：“走一步看一步吧，支柱刃獸來了也是找光明三傻，我們只需要藏好就可以了。”
“說的也對，”艾米娜淡然道，“我可是利己主義者，老索菲說的，如果無法戰勝，我可以帶你逃入星空。”
“再說吧，我這邊的牽掛太多了。
“牡丹，詳細整理一下情報，立刻彙報給傅堅總司令。”
王機玄心底其實帶着幾分壓力。
現在，靈脩者已經開啓不了沉睡迴路，而光明之翼議會庭與刃獸之間，也沒了任何契約。
實際情況比八十年前糟糕太多。
那時候的人類文明，對刃獸和靈脩者的秘密一無所知，這只是被‘順帶着’收拾並圈養；刃獸按契約留下五億人口，給靈脩者作爲靈奴素材庫。
而現在，人類文明已經開始上桌吃飯。
傅堅代表的機械武力系統，哪怕只能在一定時間內壓制一到兩頭支柱刃獸，這就已經有資格被刃獸文明當做正經的敵人對待。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說到壓力，王機玄其實不弱於艾米娜。
‘貧道還真是變了好多，以前就算考慮芸芸衆生，也不會這般擔憂。’
‘紅塵紛擾，陷入其中，確實會逐漸失去淡泊之心。’
‘終究也是不能見死不救。’
……
第六支柱刃獸背部某處，王機玄穿着一身軍裝，戴上了新的納米麪具。
迎着朝陽，吸納第六支柱的靈能。
爲了方便後面幫忙，他讓牡丹給他隨便搞了個新的身份。
現在，他是‘李得力’專員，D2綜合戰區某武器實驗中心主任的私生子，在軍中鍍金。
——D2這邊的風氣不太對，門閥林立、權力家族化，這樣的身份更有利於王機玄行動。
一條條戰報不斷通過耳機傳來。
王道長彷彿能看到，一羣羣刃獸在地下鑽動、在地上狂奔，拔除一個個軍事堡壘，逐漸逼近那座冰雪連天的城市。
靈脩者依舊沒有現身；
太空堡壘已齊聚北極上空，儘可能地給與地面戰爭足夠的支援。
在這一點上太空堡壘做的無可厚非。
無論是九大綜合戰區遭襲，還是現如今的北極圈被包圍，本質上都是刃獸對人類文明的圍剿。
太空堡壘的站位，各種意義上都非常高。
第六支柱背部，被王機玄直接挖出來的一個‘坑洞’內，被光學隱身幕布覆蓋的房間內忙忙碌碌。
牡丹帶着幾隻自主機械體不斷彙總各處局勢。
艾米娜此刻也在裡面，密切觀察着北極圈的戰局。
她現在也有點糾結。
去救援對方吧，心裡會噁心；
不去救援吧，靈脩者就這仨瓜倆棗的了，都死完了自己以後也就沒了助力。
艾米娜自然知道，王機玄有意在這裡等候，就是不想去救援的意思。
從這裡趕過去也要一定的時間。
前方的投影屏內，十幾個方向的刃獸潮組成了洪流，距離靈能之都本城已不算遠。
靈能之都南部有一個綠色的箭頭；
這代表了一條生命通道。
過去的這幾個小時內，出現了一連串的交鋒。
靈能之都求援，太空堡壘響應，九大戰區答應給與遠程火力支持，離着相對較近的戰區適當派出地面部隊進行支援。
而後人類九大綜合戰區聯合對靈能之都施壓，要求他們盡全力轉移平民。
靈能者們拒絕。
他們當然知道，靈能之都的平民面對刃獸，命薄如紙；
但這些人口，是九大綜合戰區保護他們的主要理由，如果他們讓這些平民轉移走了，九大綜合戰區很難給他們足夠的支援。
雙方圍繞這件事扯皮了一陣；
最終也只是各退半步，靈能者們開始有限轉移地表人口，軍方派出大量的運輸載具，儘可能拯救平民。
這條生命通道由此誕生。
不過，根據牡丹的計算，就算人類全力以赴，如果戰爭出現一邊倒的態勢，那他們最多也只能救出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平民。
靈能之都把戰鬥力量集中在城市邊緣，他們經營多年的‘易守難攻’區。
外圍的軍事堡壘和科研基地，已經被靈能者們選擇性放棄。
就在這種比較要命的時刻，還有一些樂子事……
六老主動聯繫傅堅，曉之以情、慷慨激昂地演講了一番，他們想要請傅堅關閉核彈感應裝置，他們走出教堂去與刃獸決一死戰，戰後如果能生還，再回來接受傅堅的監管。
迴應他們的，只是傅堅一聲不輕不重的“滾”。
這事六老佔理啊，他們肯定是要對傅堅大肆批判一陣。
傅堅卻直接對靈能之都發出了一份戰術建議，大概是這樣的：
【請優先清空部分城區進行巷戰，發揮沉寂之球的強大防護能力，讓三靈脩者作爲誘餌，藉助地利抵消刃獸潮衝勢。
在沉寂之球被攻破時，人類一方會主動引爆沉寂之球內部的超大當量三枚核彈，有效殺傷刃獸潮。】
這份戰術，有一說一，真會有不錯的效果。
站在人類的大義角度，靈能之都作出一點犧牲，卻能極大地消耗地球上這些刃獸羣的有生力量。
加上九個多月前的那場大會戰，刃獸潮在一年內遭受兩次巨大打擊，人類將會徹底進入反擊時代。
所以，這份戰術建議很快就得到了靈能之都以外的各方支持。
王道長得知這個消息後，也是差點笑出聲。
傅堅就差點直接喊一句‘請六老爲人類文明赴死’了。
小傅有仇是真的報。
偏偏大義和私怨還能兼顧。
戰爭的藝術。
實際上，九大綜合戰區都在調動能夠對抗王級刃獸的機甲羣。
稍後如果靈能之都和靈脩者，能正面抵擋住刃獸羣衝擊，他們就從後面抄刃獸羣的後路。
傅堅已帶着大批強將朝北部轉移。
王機玄所在的第六支柱這片區域，也會作爲跳板，向北繼續輸送戰鬥力量。
兩個小時前，向北進軍的第一批刃獸抵達靈能之都外圍區域，距離沉寂之球平均距離不足兩百公里。
它們行動同步，同時停止進軍，在地下進行地質改造——挖洞。
刃獸們並未貿然進攻；
它們在囤積力量；
九個月前曾經圍攻九大綜合戰區的刃獸潮，此刻正源源不斷衝向靈能之都。
稍顯有趣的則是，刃獸似乎是有意而爲，沒有去進攻人類轉移平民的那條通路。
它們大概是不想讓九大綜合戰區與靈脩者達成同盟。
隨着時間推移，會有越來越多的王級刃獸羣抵達靈能之都外圍。
“……刃獸的集結，大概還要九個小時。”
牡丹用這句話結束了本次彙報。
王機玄看着已經升高的太陽，保持着打坐的姿勢，身上的軍服一塵不染。
“老傅到哪了？”
“剛離開D5的邊界，”牡丹道，“我方援軍走的都相對緩慢，不過總體不會延誤戰機，雙方還在角力。”
“其實按我說，看他們自生自滅也無妨。”
道長略微撇嘴。
天空中還有一輪淺淺的圓月。
就像淺藍的天空睜開了一隻眼眸，凝視着遍地狼煙的大地。
黑蝴蝶飛到王機玄背後，化作了艾米娜的倩影，她凝視着王機玄，很認真地道：“我有決定了。”
“嗯？你之前有在很認真思考什麼嗎？”道長有點詫異地問。
艾米娜面露無奈，也知道他在故意岔開話題，猶自道：“我去看情況支援他們三個吧，你不用露面。”
王機玄心下嘆了口氣。
艾米娜終究還是靈脩者，會考慮靈脩文明存續的問題。
他也沒多勸，只是提醒道：“你多小心，這次戰爭，我確實不方便露面。”
艾米娜輕鬆笑着，走到王機玄側旁，注視着王機玄的側臉，語調輕鬆地說：
“你放心，我不是去直接找他們三個，而是去找傅堅總司令。
“我會以D5綜合戰區部將的身份，對他們三個進行支援，而不是以暗夜議會庭的議長身份。”
王機玄瞪眼問：“你什麼時候升官了？”
“我本來就是，只是此前剛成長了一萬七千年，還沒能實際獲得權柄，就爆發了刃獸災難。”
艾米娜瞧着王道長的雙眼。
她那張高貴冰潔又白皙透亮的面容上帶着幾分嚴肅，嗓音卻依舊是清脆，語調也是溫柔的：
“按照我們當前掌握的情報，後續可能會有新的支柱刃獸降臨，我能請求你，保護所有的核心迴路，以防其他十一頭支柱刃獸提前甦醒嗎？
“來自修仙界的勇士。”
王機玄眯眼笑着，輕輕搖頭：“我現在的力量，只能保護我自己。”
“那好吧，”艾米娜並未失落，優雅地欠身，身形蓬的一聲化作了小號的模樣。
她瞬間切換到了活潑的模式，豎起大拇指對着自己鼻尖。
“那你就看咱的吧！”
“這個送你。”
王機玄右手擡起，一把中等法寶級飛劍，一本手寫了簡易靈能御劍術的筆記本，同時落在了艾米娜手中。
“嘖嘖，終於又爆東西了！”
五號·艾米娜嘖嘖笑着，化作黑蝴蝶迅速消失不見。
王道長坐在那笑了笑繼續閉目打坐，汲取天地之靈。
艾米娜剛走不久，一架運輸機落在此地機場進行補給。
“長官，”牡丹的嗓音透過耳機傳來，“是菱童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