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毋庸擔心,呵呵,大將軍行事豈會沒有分寸。我亦曾問過大將軍,大將軍說這是莊公爺出的計策,以莊公爺的算計,又怎會讓自己吃了虧去?裴兄就儘管把心放肚子裡吧。”廳中劉文靜的聲音低低的道。
啥?我靠!正在廳外撅着屁股,滿面興奮的莊大少,一聽這話,頓時呆住。髮指!太髮指了!我只是說多封倆官兒,何時讓這樣幹了?最多不過是個創意而已,李淵這老渣,卻把這麼頂帽子扣在老子頭上。出賣!這是赤果果的出賣啊!莊大少很憤怒,滿頭的黑線搭着。
“見過大將軍!”正在莊大少滿心憤懣的時候,身後忽然傳出羅世信和雄大海的聲音。莊見愕然回頭看去,卻見李淵正大步行來。
對着羅世信和雄大海微一頷首,這纔看向莊見,呵呵笑道:“賢婿怎麼不進去,站在門外作甚?”自打莊見上次參與了,李氏家族第一次內部會議後,李淵就已經改口稱莊見爲婿了。
莊見滿面忿忿,看着李淵笑的燦爛的老臉,恨不得直接報以一通老拳。只是這種事兒也只能在心中意淫一下而已,莊見恨恨的道:“我要是進去,怎麼能知道,原來你老人家把這麼大一件功勞,也給了小侄我呢。”
“呃,哈哈,應當的應當的。這個計策本就是賢婿你定下的,爲父不過是在那個基礎上,稍加增刪而已。說到底,這功勞當然應該算你的了,你也不用推辭了。來來來,咱們屋裡說話。”說着話,李淵已是滿面笑容邀莊見入內。
望着李淵大步流星的往裡而去,莊見只得將憋屈壓在心裡,恨恨的跟在後面一起進去。
進到廳中,果然見裴寂和劉文靜正起身相迎,同時施禮見過二人。李淵笑呵呵的擺手令衆人落座。等到坐好,裴寂又忍不住再次將方纔的問題說了。
李淵手捋鬍鬚,微微一笑,轉頭看向莊見。莊見惱怒,日!咋的?難道這事兒又要老子來說不成?你個老渣自己搞出來的破事兒,自個兒收拾去。心中想着,只將頭扭過一旁,決不去看李淵一眼。
李淵倒也不強求,看看裴寂,這才慢悠悠的道:“咱們創業之初,一窮二白,歷年積攢的積蓄,全部變成了軍糧和軍餉,若是不用官職來籠絡人心,又用什麼去做呢?何況,咱們既要舉事,各縣沒有自己任命的官員,又如何能夠放心呢?”
裴寂聞聽李淵這話,先是一愣,隨即低頭沉思,半響才輕嘆口氣,點頭道:“這計策既是仁公所設,大將軍又考慮的通透了,那我自也沒有話說。眼下大將軍府確實很少銀錢,雖然這般封官兒法實在有些濫,但能節省下糧草軍餉,有助於大業,那以後就按照您二位的意思辦吧。”
李淵微笑點頭,莊見卻是怒不可遏。日的,劃來劃去的,這名號可是給自己套牢了啊。裴寂死人,你也跟這起鬨,看老子以後得了機會,能放過你不。丫丫個呸的,姓裴的果然跟老子犯尅。
他這裡心中大罵,可憐裴寂卻是因着姓氏,無辜的就這麼得罪了這位爺。李淵見這事兒揭過,這才神情轉爲凝重,目光掃視了幾人一眼,緩緩道:“如今諸事皆定,三日後,大軍開拔,直進霍邑。接下來,只怕咱們要真的面對一場硬仗了。”
劉文靜和裴寂相對望了一眼,都是點點頭。莊見卻是整天任事不管的,眼見幾人都是面色沉重,不由疑惑。李淵看了他一眼,揮手先讓劉文靜和裴寂退下,這纔對着莊見苦笑一下道:“賢婿還在生氣?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眼下大戰在即,我身爲一軍主帥,不管在名聲上還是戰略上,都是容不得出半點差錯的。賢婿今日爲我擔此惡名,我總不會虧負了你就是。”
莊見一呆,隨即就有些慚慚。他性子本是個熱心的,只要你不得罪他,真心對他,他就能掏出心來給你。此刻聽李淵這麼開誠佈公的說了,立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當下伸手摸摸耳朵,嘿嘿笑着岔開話題道:“岳父大人說啥呢?我沒事好好的,生的什麼氣啊。那啥,到底咋回事?怎麼你們都是一副緊張的模樣?”
李淵長嘆一聲,這纔將原委說了。原來自他們起兵之後,消息已是傳到了江都。“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這句話,曹操和楊廣都是奉爲金科玉律。唯一的區別就是,曹操親口說出來了,而楊廣只是用實際行動在完美的詮釋着。
當他知曉了自己的表哥李淵造反了,不由的勃然大怒。絲毫不去想自己對李淵如何,只是憤恨李淵對自己的背叛。於是,一邊下令遍搜李淵的家小,一邊下旨各處隋兵圍殲李淵。
此刻,就在李淵現在要去的霍邑,大隋虎牙郎將宋老生,正親率兩萬大軍,在恭候着李淵。與此同時,左武侯大將軍屈突通,也率兵駐於河東,與宋老生交相呼應,誓要就此殲滅初生的李唐。
對於莊見,楊廣卻是心情複雜的很。即羞愧於當時自己輕易的放棄了他,又可憐自己爲其指婚的楊萍兒失蹤,使得他無着無落的。想起整個朝中,也只有這個孩子對自己確實忠心耿耿的,奈何諸般事情發生,卻終使得昔日極是相得的君臣二人,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於楊廣來說,莊見可算是個唯一的朋友了。雖然楊廣並不承認,但心中每當有了煩心之事時,首先想到的必然是這個忠國公。當他聽說莊見出現在李淵陣營中時,只是面色陰沉的沉默了半響,終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於他心中,莊見不過是個好湊熱鬧的小無賴,二人相處那麼多時日,早知此人並無野心,除了美女金錢外,對造反卻是半絲興趣也是欠奉的。這次雖說跟着李淵一起,只怕是內中別有隱情。故而,雖是他脾性極爲殘暴,卻仍然沒對莊見提出只語片言的旨意。只要滅了李淵,一切就順其自然好了。當日自己能赦免了衆大臣投奔楊玄感的子侄,今日對於莊見,也是這般了。
只是,楊廣的這番心思,作爲李淵來說,卻是並不這樣理解。而且就算知道,也是斷不會這樣解釋給莊見聽的。於是,在李淵的描述下,楊廣此次剿滅的目標中,不惟有他李家父子,莊見這個李家的女婿,當然也是身在其中了。
莊見聽完李淵所說,這才明白形式的嚴峻。只是不說他本就沒什麼真正的政治軍事素養,就算是有,這一時半會兒的,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翁婿二人相對無言,只得各自回去休息了事。且等到了地頭,再去想辦法吧。
三日後,大軍起行。一路走到一處叫做賈胡堡的地方時,卻不得不暫時停下。原來這一日天降大雨,雨勢滂沱,不惟糧草輜重難以跟上,就是士卒行軍也是極難。所以,李淵只得無奈的令大軍暫且駐紮在此。等到雨勢停歇後,再直進霍邑,迎戰宋老生。
這賈胡堡南距霍邑五十餘里,是一個小縣城。三萬大軍便在這裡扎住,眼見雨勢連綿,沒有轉晴的跡象,李淵令人急回太原,先催督一個月的糧草過來再說。這一日,衆人正圍坐在大帳中,推算戰事,有人來報,突厥兵馬到了。
李淵大喜,急令人傳進。此刻這個局面,突厥的後援過來,雖然只是五百人,但對於士氣有些低落的唐軍來說,也不啻於一劑強心劑。要知這五百人雖是莊見當日說的輕鬆,只是要來當親隨的,但李淵卻是知道,單憑着莊見那樣去欺負人家,鐵定是行不通的。故而,在隨着那康鞘利而回的使節中,李淵也是派人走了一趟,與始畢約定:倘若突厥肯出兵助戰,則日後入了大興後,土地人口屬李淵所有,其中的財富,則盡數付給突厥。
這個協議,李淵沒跟任何人說起,自也是知道太過無恥。只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突厥肯出兵,則對周邊以及天下各路義軍都是一個信號。那就是,突厥是全力支持我李唐的。有了這杆大旗挑着,不但身後附屬突厥的勢力輕易不敢亂動,就算其他人,也得側目以待。是以,李淵無奈下,才用這麼苛刻的條件,再加上莊見的忽悠,換來了這五百突厥騎士。如今終於到了,李淵如何不喜。
除了李淵大喜外,還有一個人也是大喜如狂,這人就是莊見莊大少。上次沒宰到什麼大油水,打劫來的軍馬都是入了公家賬戶,自家可是毛都沒撈着一根的。莊見每次想起,都是唉聲嘆氣的,如今突厥使節又到了,這次可是不能輕易放過的。
伸長了脖子等着那使節進來,卻是不由的失望。因爲此番來這人,明顯是那種小雜魚,只是負責遞送消息物資的。跟上次來的那個康鞘利,顯然是完全不同的。
莊見心中沮喪,卻仍是有些不甘,等李淵問過話後,急忙上前拽住那使節,問道:“喂,我問你,那個康納利怎的不來?我的禮品啥時候能到?我的牛可帶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