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處一片狼藉,碎石屑崩得到處都是,連周圍的石壁都炸塌不少。戰場中央,幾隻火把撲撲燃燒着,高大的魔影傲立當場,霸氣巍巍。青路手提長劍正面想抗,腰腹間破開一條巨大的傷口;黑大和青路並肩而立,臉色蒼白左臂不翼而飛,殷紅的鮮血陰溼大片衣襟,滴答滴答落到地上,他卻渾然不覺,兀自緊盯着魔影;小黑神情萎頓,血紅的瞳孔黯淡無光,彷彿耗盡全身力氣油盡燈枯的遲暮老人一般;天青則躺在牛二懷中氣息微弱,遊離在生與死的邊緣。
後來的老金和軍刀則迅速衝到前面,和青路、黑大一起正面迎上魔物,司徒天河則跑到牛二身邊,從懷中迅速掏出兩粒藥丸給小黑和天青服下去。
“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如同沒看到虎視眈眈的衆人一般,魔物的目光落到趙琳兒身上獰笑着道。
“你、你是葉問天!”指着魔物,趙琳兒瞪大眼睛帶着一絲不敢相信,隨即又堅定無比,“沒錯,你就是葉問天,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葉問天?所有人都是一愣,看向魔物葉問天的目光變了又變,多起一抹冷豔的殺機。只是衆人都不明白,葉問天明明被牛二殺死,如何又來到這裡化身成魔。
打開天界原點,將天青收入其中,牛二直起身,黝黑的天橫刀帶着雪亮的鋒芒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色彩,目光無言地落到葉問天身上。司徒天河也握緊純陽劍,他們都清楚,這又是一個必死的局面,雙方之中,必須有人倒下另外一方纔能活着走出去,走出去。
“呵呵……哈哈哈……”魔物葉問天猖狂地大笑起來,“想不到小姐竟然還能認出我,不錯,我就是葉問天,被你們殺死的葉問天。”
“你、你、真的是你……”雖然猜中,趙琳兒依舊大驚失色,臉上寫滿難以置信,“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錯,就是我。”說着,魔物葉問天臉上閃過一絲狠毒之色,“還不是拜你們所賜,若不是你們我又怎麼會隕落,又怎麼會將自己封印在煉魔空間裡?是你們,一切都是你們,今日,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衆人驚訝地對視一眼,任誰也想不到葉問天竟然自封煉魔空間等着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他早已設計好的,目的就是爲了對付自己等人。
“這樣恐怕你也一輩子都休想出去了,連轉世投胎都辦不到。”軍刀握着細長的戰刀擡起眼皮道。
“胡說,憑我的天資有什麼辦不到的,我心入魔,專修魔道,總有一天,我一樣會突破鴻蒙極限永生在天地間。”魔物葉問天臉上帶着一絲瘋狂。
“我呸,還你的天資,看看你那腦形,跟從小讓繩子勒的似的,上面小下面兒大,還好意思顯擺,黑爺我真懷疑你的腦容量夠不夠。”小黑黯淡的目光慢慢亮起來,司徒天河爲他服下的丹藥確實很好用,已經恢復部分力氣,立刻跳出來道。
“小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也好,我這就送你去和他團聚。”魔物葉問天說着身形一動,如同一團煙霧朝小黑衝過來。
金殺!
沒等牛二等人動作,被火把映的通紅的洞穴金光大作,在空中凝成無數口金色戰斧如流星趕月般朝葉問天飛去。同時,揹着陸飛屍體的老金揮動手中戰斧如同猛虎下山般凌空飛躍,金殺本體帶着璀璨的金光朝魔物葉問天劈下去。
“雕蟲小技。”化身成魔後,葉問天實力大增,不屑地看着老金的招式蒼白的左手悄然伸出,一面古樸的灰黑色盾牌出現在手中。盾牌迎風見長,迅速漲大遮蓋葉問天的全身,將他牢牢護在其中。
砰砰砰……疾風驟雨般的悶響聲響起,如同戰鼓隆隆,震顫每個人的心扉。金色戰斧劈到古樸的灰色盾牌上甚至沒能濺起一點Lang花就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葉問天也架着盾牌無視老金的攻擊直朝小黑衝來。
“沒用的,那面盾牌堅固無比,連小黑的多倍攻擊和天青的毒素都能擋住,不要力敵!”葉問天一動,青路和黑大立刻衝上去護住老金左右共同抵擋,同時高聲喝道。
只是,青路的話並沒起到任何作用,老金如同沒聽到一般,金殺戰斧兀自劈砍不止,每一次都重重敲擊在古樸的灰色盾牌上,狂猛霸道。
葉問天憑藉靈魂和一縷執念化身成魔,雖然修爲大增,但卻也經不起老金這般不要命的攻擊。尤其是剛剛感悟天道後的老金,戰斧的每一次攻擊都帶着山呼海嘯般的壓力,澎湃激盪不止,縱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加上青路和黑大的輔助,再也無法繼續衝擊小黑的步伐,左手盾牌上下揮舞阻擋,右手不知覺間握住一把三叉戟橫掃出去。
三叉戟橫掃,洞穴內陰風大作,帶着‘嗚嗚’的低鳴聲,猶如冤鬼嗚咽哭泣,讓人頭皮發麻。同時,一股黑氣瀰漫,黑其中,一個身穿白衣披頭散髮的鬼影隱隱浮現,面目模糊不清,只看到一張大嘴帶着滿口尖牙朝老金咬下去,尖牙上,殷紅的鮮血兀自流淌着,彷彿剛吞噬過生命一般猙獰可怖!
“殺!”老金大喝一聲,剛毅的臉龐再也不復往日的果敢,反而多了一絲猙獰的瘋狂,眼眸裡也充斥着莫名的神色,彷彿英雄末路,只爲唱完這最後一曲悲歌。大喝聲中,手中金殺戰斧帶起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劈在三叉戟上。
當……
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在洞穴內迴盪,震得人耳膜生疼。一溜火星驟然亮起又迅速黯淡,在空中劃過一道暗紅的軌跡落向地面。
和金殺硬碰,三叉戟的黑色霧氣和其中的鬼魅彷彿受到極大衝擊一般,低沉的嗚咽轉瞬高亢起來,嘯聲震耳欲聾,長長的黑髮也完全舞動起來,露出一張如白紙的臉龐。
“啊……”趙琳兒驚叫一聲,瞪大眼睛看着黑氣中的鬼影。黑髮飛舞中,鬼影的臉也完全露出來,沒有鼻子,沒有眼睛,除了那張滿口尖牙兀自流淌着鮮血的嘴,鬼影的臉如同被什麼生生抹去一般,看上去怪異無比。
“小黑,天河,你們護住琳兒。”看了趙琳兒一眼,牛二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忍。這次離家出走,無論結果如何趙琳兒的心中都必然會蒙上一層陰影。這層陰影,或許會影響她的一生,或許會引領着她走上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只是,天道恢恢,沒人能看透,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琳兒?牛哥,莫非你們有那麼一腿?”小黑這廝腦袋裡不知想些什麼,敏感地抓住牛二話語中的漏洞道。聞言,司徒天河也微微一愣,詫異地看了牛二一眼俯身抱起天青。
“放屁,快滾!”牛二登時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小黑一眼提起天橫刀轉向葉問天。
那邊情勢緊張無比,老金雖然感悟天道生猛無比,但卻一味低和葉問天硬碰硬,消耗頗大。一旁輔助的青路和黑大又有傷在身,加上老金打法太過剛硬不敢過份靠近,也只能拖住葉問天的腳步。一旁偷襲的軍刀也沒得到什麼好機會,只得繼續遊走,躲閃三叉戟轟擊的同時耐心等待着。
牛二看得出來,老金是一切的根源,雖然每次攻擊都用盡全力,但卻不知進退,彷彿瘋子一般前衝,也擋住青路和黑大的轟擊路線。反之,葉問天應付起來則簡單得多,否則也不可能抽出手來干擾軍刀。如此也只能勉強擋住葉問天罷了,時間一長老金消耗過大,縱然青路和黑大可以放手轟擊也只能和葉問天打個平手,想要消滅他走出這裡簡直癡人說夢。
“老金,冷靜!”雖然知道機會很渺茫,牛二依舊喊了一句,如此下去,不但於事無補,老金也很可能脫力而死。
“殺。”如同沒聽到牛二的話一般,老金再喝一聲,戰火熊熊燃燒,金殺戰斧劃出一道閃電再次劈下去。或許,只有戰鬥才能稍微減輕他心中的傷痛,戰鬥,不停的戰鬥!
天蒼左手!
生命高於一切,眼看着老金如癡如狂一步步走向深淵,牛二心頭不忍,咬了咬牙左手黑光閃爍拍向老金。同時,神識聲音在青路和黑大腦海中響起,三人同時射出,手中兵器劈向葉問天。
砰!
悶響聲中,老金翻滾着倒飛而出,腰間束住陸飛屍體的布帶斷裂,冰冷的屍體在地上滾了幾圈兒撞到一旁牆壁上。
“老陸,老陸!”嘶啞着聲音叫了兩句,老金顧不上飛得老遠的金殺戰斧朝陸飛屍體爬去,眼眸裡充滿痛苦和不甘。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用,連一個能讓你安息的地方都找不到,都是我不好,我還感悟個屁天道,我沒用,我不好……”哭着爬到陸飛的屍體旁,老金揮舞拳頭用力砸在地面上,尖銳的石屑劃破手掌深深刺入肉中,兩隻手臂頓時鮮血淋漓。
“老金,別這樣,別這樣,大家心裡都不好受!”趙琳兒哭着走到老金身旁哽咽着道。
“媽的,是哪個王八蛋乾的,我去砍了他。”小黑也暴跳如雷,紅着眼睛道。
“老陸,你好好呆在這兒,兄弟不會讓你孤單的。”半晌,老金擡起頭,一步步走向掉落在一旁的金殺戰斧,背影蕭瑟孤獨!
砰砰砰!
一掌震開老金,牛二接替他的位置,掌刀並用和葉問天連碰六次。
步入那個神秘的世界,再次遇到老石匠,日月星辰光芒入體,對天道的感悟更深,現在的牛二無論是修爲還是精神修爲、神識修爲,抑或對力量、招式、時機的把握相比以前都有了本質的提高。每次攻擊都帶着一絲天道的韻味,將時間、空間和封印三大神則糅合其中,甚至比青路和黑大的攻擊更犀利。
只是雖然如此,六次硬碰依舊沒能轟開古樸盾牌的防禦,甚至連吞噬的力量都無法發揮。每次碰撞,都有一絲奇異的氣息將所有的力量擋在外面,將他牢牢護在其中。
“太強了,那面盾牌根本就不是我們能破開的。”吐了一口唾沫,青路一見劈出,再次被盾牌擋住,淒厲的鬼臉一掃而過,帶起一陣陰風,險些咬在他肩膀上。
“頂不住也要頂!”黑大怒目圓睜,左臂傷口再次崩裂卻渾然不覺,手中兵器再次劈下去。
“要什麼修爲才能破開?”雖然修爲大增,但在眼力方面牛二畢竟比這些混跡在蠻荒幾百上千年的老油條要差上許多,轉頭問道。
“起碼要太清級別。”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青路目光有些黯淡。
太清,縱然放眼蠻荒那種級別的高手也不是輕易能見到的。一個修者一旦步入太清境界,在家族的地位將迅速提升,一般也都開始漫長的閉關生涯。到了那個階段,除了同級別之間大戰或者挑戰更高級別高手,一般的戰鬥很難讓他們再進步。現在讓他們找到一個太清級別高手無異於登天,甚至比登天還難。
“太請高手我來當。”青路話音落點,老金粗獷的聲音響起,一股強橫到極點的氣息從他爆發開來,一舉壓過葉問天的氣勢攀升到極致。
“老金!”牛二回身看去,老金面帶笑容凌空邁步,竟然如同腳踏實質般走上高空。周身金色火焰熊熊燃燒,如同傳說中的蠻荒戰神一般。
“老金!”青路、黑大、軍刀、小黑、司徒天河包括趙琳兒都驚叫出聲,無言的壓抑在衆人間彌散。
葉問天也停住手,看了老金一眼嗤笑道:“燃燒生命,你以爲這樣就能破開我手中的盾牌嗎?呵呵呵……哈哈哈……你太天真了,今天我就一併成全你們好了。”
“哼,行不行待會兒你自然知道。”燃燒生命,老金眼中的瘋狂逐漸退去,也理智起來,輕蔑地掃了葉問天一眼轉向趙琳兒,“小姐,老金不能再護送你了,回家的路,你多加小心!”
老金話音未落,早已抽噎的趙琳兒痛哭出聲,若不是她任性不懂事離家出走,何以至隨身護衛隕落得只剩黑大一人?何以至如此多的傭兵魂歸他鄉?紫衣、陸飛又豈能死?嘻嘻哈哈的老金也不必燃燒生命。都是自己,都怪自己!
“老金,我……”
擺了擺手,沒待趙琳兒說完老金打斷她:“什麼都不必說了小姐,有你對老陸的一躬,我知足了!”
說着,老金的目光再次又落到牛二身上,擡手間兩道銀光準確地落到牛二手心,同時,神識聲音在牛二腦海中響起:“這是我和老陸昔日間得到的一份寶藏,神識玉簡中說是一個鴻蒙高手留下的,我們這次遠行的大半原因都是爲了它,只是在沒有機會了,老牛,你拿好,希望有一天能代我和老陸完成,具體你自己看吧。”
“老金!”此刻,牛二根本不在乎手中的空間戒指,更不在乎什麼鴻蒙高手留下的寶藏,老金周身的生命之火越來越盛,一旦燃燒到極限就會慢慢衰落直至熄滅,那時,老金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什麼都不必說了,我們是兄弟!”豪放的擺了擺手,老金恢復往日的微笑,粗獷的臉龐堆滿皺紋,又朝周圍擺了擺手,“兄弟們,老金走了!”
話音落點,老金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葉問天。
“老金,一路走好!”大滴的淚水終於滴落,牛二看着老金的背影默默叨唸一句。
“牛二,青路,司徒,軍刀,小黑,還有昏睡中的天青。”老金剛和葉問天碰在一起,黑大的聲音在衆人腦海中響起。
牛二微微一驚,一絲不妙的感覺閃過心頭。
“黑大,你要幹什麼?”青路和軍刀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衆人的目光也落到黑大身上。
“小姐就交給你們了!”話音落點,磅絕的氣息再次爆裂開來,黑大周身也燃起騰騰火焰,比老金的更爲強橫,燃燒的更爲劇烈。
火焰中,黑大緩緩轉過身,直面趙琳兒:“小姐,黑大不能送你回家了,來世,我還做你的僕人!”
沒等趙琳兒回答,黑大的生命火焰就燃燒到極致,轉身哈哈大笑大喝一聲:“一個不行來兩個,老金,我們一起上路!”
“好,兄弟,咱們走!”老金也大笑着迴應一句,和黑大一起一頭撞向葉問天。
面對燃燒生命的修者,即便葉問天也不敢硬抗,只是幾個回合,黑氣中的鬼物就被老金撕成碎片,此刻見兩人同時衝來,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恐,腳步踉蹌着朝後退去。
“青路,後面的路就交給你們了,小黑,天河,照顧好天青!”雖然老金和黑大燃燒生命,雖然葉問天步步後退,但牛二看得出,依靠那面神異無比的盾牌,葉問天依舊牢牢護住要害。機會只有一次,無論如何牛二都要拼一下,成則生,敗則死。扔下一句話,天絕步轟然而出,灰黑色天碑旋轉着高高托起牛二的身形。
“哈哈哈……燃燒生命又如何,在這裡,我就是天,你們永遠無法殺死我!”老金和黑大的夾攻中,葉問天滿臉猙獰,四肢中僅餘的左手依舊握緊盾牌護住要害肆意地狂笑着。
“如果你是天,那就看我——隻手遮天!”
石洞上空,一朵黑焰爆裂開來,一直灰黑色大手悄無聲息輕巧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