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心月……”托起心月的頭顱放到臂彎,女人特有的體香幽幽入鼻,牛二卻沒有一絲褻瀆之心,輕聲呼喚着。
心月此刻面色蠟黃,一層黑氣若有若無,罩在臉上,烏光刺的毒氣已逼近心脈。聽到牛二的呼喚,心月悠悠醒來。
“你……怎麼樣?”見心月醒來,牛二終於露出一絲消融,和着臉上兩行血淚,詭異猙獰。
“傻子,流了這麼多血,也不止住。”心月卻第一眼看到牛二身上無數創口淋漓的鮮血,眉頭輕皺心疼地道。
“沒事,沒事,你怎麼樣?”牛二傻笑一聲搖了搖頭,目光凝重地看着心月。
“烏光刺果然厲害,已逼近心脈,若不是有元嬰保甲護住,恐怕已經不行了。”臉上浮現一絲苦笑,心月轉向牛二,“我懷裡有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你止住鮮血,速速離開這裡。”
“不用,我有。”牛二說着隨手劃開那方空間,掃了裡面一眼,拿出一顆紫金果送到心月嘴邊,“紫金果至陽之力,藥性平和,徐徐化開會自主護住心脈,你吃下去,我們馬上回烏衣鎮,爲你請大夫。”
“不要去烏衣鎮。”心月朱脣微啓,咬開紫金果,一股紫色汁液帶着淡淡金光流入口內,芬芳彌散,臉上也浮現一絲血色,“東南方一百三十里處,有一座鐵家堡,掌舵人是鐵家老祖鐵鷹,鐵家堡內,不許隨意廝殺,同時,也交換買賣一些法寶藥材乃至天才地寶……”
“我明白了。”牛二用力的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去,我一定換回天才地寶,治好你。”牛二說着,攔腰抱起心月。
“你不會怪我自私吧。”心月雙臂無力的挽住牛二脖頸,蠟黃的臉上爬上一絲緋紅,目光閃爍看着牛二道。
“喜歡一個人,就要比他死得更晚,獨自承受他離開後的傷悲。”牛二語氣真誠,目光氤氳,一瞬不瞬盯着心月。
“哪來這些歪理。”心月滿面通紅,頭一歪,靠在牛二懷裡,內心卻充滿甜蜜。
呼吸着男人特有的氣味兒,感受着耳邊呼呼掠過的野風,心月內心卻多了一絲惆悵。
自從七年前牛二被封入後山,她就無時無刻不思念着那個機靈調皮的小男孩兒。七年光陰,足以改變太多,當年的小男孩兒如今霸氣沖天,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男人。而自己的那份思念,也隨着歲月的變遷慢慢沉積、變化,成了如今深深的眷戀和淡淡的愛戀。歷經兩次大戰,那份眷戀更加深刻,她只想靠在男人的臂彎,任世界風吹雨打,躲在男人的天空下,笑看花開花落、雲漲雲消。
只是,世俗會容忍嗎?牛二會接受嗎?
師徒戀,一旦傳出,天下恐怕會口誅筆伐,罵自己是個賤女人。牛二畢竟年幼,在風言風語面前也難免傾斜……
深深的嘆了口氣,心月睜開眼,偷看抱着自己的男人。
牛二面如刀削,冷峻孤獨。高聳的鼻樑如世界屋脊,剛毅果敢。細長的雙眼精光湛湛,殺伐果斷。雙臂溫柔,小心的托起自己儘量護在懷中,縱越間身形平穩,沒有絲毫顛簸,如獵豹騰空,電射遠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暮色時分,原野之上一片蒼茫。天地盡頭,一座灰黑色小城隱隱浮現。
一場大戰,又狂奔半日,牛二也筋疲力盡,看到小城,鼓起全身力氣加快腳步衝出去。
“放我下來。”心月睜開眼睛,也看到小城,聲音如夜鶯婉轉,略帶羞意道。
“你受傷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進城?”心月美目斜視,瞪了牛二一眼。
“哦。”牛二也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找個僻靜平坦地方放下心月。
半日時光,蜷縮在牛二身上,加之劇毒侵襲,心月雙腳麻木,剛一觸地,‘哎呦’一聲摔向一旁。
牛二手疾眼快,一把拉過攔腰抱住,心月不由自主撲到牛二懷裡,兩人身體,也緊緊觸在一起。
剛一接觸,牛二腦海嗡的一聲。胸前,傳來兩團高聳的溫柔,突突跳動,似乎要掙破牢籠。如柳腰肢火熱緊密,貼在自己身上。男人最原始的衝動一瞬間爆發出來。
心月更滿臉通紅,用力推開牛二勉強站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換身一副收拾一下,我們進城。”言罷,轉身走入密林內。
伊人離去,滿懷暗香!牛二望着心月的背影嘿嘿傻笑,沒入密林。
鐵家堡以鐵爲業,鑄劍起家。所鑄寶劍雖比不上神兵利器,卻也江湖聞名,和一些門派都有往來,交友廣闊。近年來各派煉器鑄劍都有發展,他們的生意雖然日漸蕭條,卻也萌祖上餘蔭,雄霸一方,比之玄玉門之類的三流修真門派也要強上許多。
步入城內,萬家燈火撲面而來。街頭人流攢動,酒館茶肆飯菜飄香,叫賣吆喝此起彼伏,一派興隆。
一番收拾,換下染血長衫,心月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和牛二塗抹一番,簡單易容,兩人才穿過滾滾人流大搖大擺步入鐵家堡客棧。
此刻正值晚飯,大堂內,各色人士或高談闊論、或小酌獨飲,喧譁嬉笑不絕於耳。
“掌櫃的,來兩間上好客房。”牛二走到櫃檯前,擡手扔出一錠銀子道。
“一夜一錠,兩間兩錠,酒菜另算。”掌櫃的約莫五十左右,大腹便便,斜視牛二一眼道。
“這麼貴?你搶劫啊。”牛二瞪大眼睛,在烏衣鎮,這一錠銀子足夠吃住五天,臨走結賬還要找零。
“要就快點兒,不要算了。”老闆看牛二穿得寒酸,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掌櫃的,兩間上好客房,兩桌酒菜,快點。”沒待牛二講話,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金光劃過,一片金葉子準確落到掌櫃的胖手中。
“好嘞,小二,帶兩位客官上樓,上好酒菜兩桌。”掌櫃頓時喜笑顏開,高唱一聲。
“哎,是我先要的,怎麼能給他?這是兩錠銀子,給我們也來兩桌酒菜,送到房裡。”牛二登時跳腳,又掏出兩錠銀子叫道。
“沒有了,要住住中等的,三錠銀子兩間客房兩桌上好酒菜勉強夠了。”掌櫃的擺了擺手。
“咯咯……”背後香風襲來,一陣輕笑,“小弟弟,下手要快哦,否則只能睡柴房了。”
牛二猛然回頭,卻只看見一個紅色身影蓮步輕移,曼妙遠去。她身後,一個揹着長劍的高大男子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也轉頭離去。
“叼什麼叼,小心上樓摔死。”對着男人的背影,牛二狠狠罵了一句,回頭訂下兩間中等客房,卻收回兩錠銀子上樓去。
“窮鬼,小心上樓摔死。”到手的銀子吐出去,掌櫃的肉痛無比,對着牛二遠去的背影狠狠罵了一句。
一個踉蹌,牛二險些摔倒,疑惑的四處看了看,使勁兒踢了一腳絆到自己的樓梯蹬蹬蹬跑上去。
紫金果果然有效,半日下來,心月面色漸漸紅潤,傷口雖然還陣陣劇痛,血卻早已止住。只是無法聚集真元,逼出黑氣,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性命之憂。
洗漱一番,牛二一掃疲憊,走出房間。心月早等在外面,見牛二出來,兩人相視一笑,下樓步入大堂,選了個僻靜的角落要了一桌酒菜邊吃邊聽。
“聽說了嗎?玄玉山上一共找到五十三具屍體,個個死狀慘不忍睹,連許多前輩都難逃毒手,萬劍宗、恆嶽派、玄玉門、丹青派年輕一代好手死傷殆盡,殘忍啊……”臨桌,一個扎虯漢子長嘆一聲道。
“你的消息落後了,我今天下午聽說,是五十五具屍體,修真界多少年沒發生這樣的事了,想不到出現在玄玉門。”中央位置處,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叫道。
“五十五具?都有哪些人?”立刻有人問道。
“具體不知,但聽說四脈都有。”尖嘴猴腮的傢伙搖了搖頭。
“這個在下略知一二。”臨窗處,一個獨酌男子回過身,“有玄玉掌教風落子,刑罰首座天陽真人,外事首座玉明,內事首座真木大師,萬劍宗風塵劍戴元,流光劍藤化,恆嶽派元豐真人羅乾,元龍真人何宇,丹青派丹青畫筆餘星亞,聽說四脈會武的年輕一輩三十二人中,只有十六人逃出昇天,其他小輩也死傷慘重,血案吶!”
“怪不得萬劍宗和恆嶽派聯合通緝那個牛二和心月,想不到他們如此殘忍。”
“哼,你知道什麼?他們通緝那兩人,是因爲傳說中的玄天鑑就在他們身上,否則,憑他們,如何殺得了那麼多好手?”一箇中年男子怒斥道。
“玄天鑑?”
中年男子話一出口,滿場譁然。
“四大神器之一的玄天鑑?在他們手中?”立刻有人高聲道。
“不錯,傳聞中正是如此,否則,他們怎麼又敢殺上丹青派,滅人滿門。”中年男子傲然道。
“三日之內連滅兩派,數百人死傷,驚天血案吶,怪不得連那些名門大派都出動了。”當即,有人嘆息道。
“說那些有什麼用?那牛二和心月也必定強橫,就算在我們面前,恐怕也沒人能攔下他們,還是想想自己爲好,兄弟我這兒有一塊寒玉石,明日以物易物,要的可以提前預定。”一個帶刀男子醉眼朦朧,放開嗓子道。
鐵家堡內嚴禁打鬥,一旦觸犯,鐵家的人會毫不猶豫的將之擊殺。所以帶刀男子也不怕露財。
男子話一出口,大堂立刻熱烈起來,不少人也紛紛效仿,吆喝自己將要換的物品,尋覓買主。
正喧譁間,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大堂門口處,身後,八個侍衛一字排開,手按刀柄,冷冷掃視全場。
“鐵爺,您來啦,小二,收拾一個雅間,上兩壺雕花兒老酒……”胖胖的掌櫃一見男人,立刻滿臉堆笑從後臺跑出,便便大腹左右晃動,全身肥肉顫抖不止。
“不用了。”年輕男子擺了擺手,“有什麼異常麼?”
“託鐵爺您的福,一切安好。”掌櫃的連忙躬身道。
“嗯。”年輕男子點了點頭,目光掃視大堂,在牛二身上微微停留,隨即掃過。
大堂內,鴉雀無聲。在鐵家堡,能有這陣仗的,只要不是白癡,用膝蓋都能想出是誰。
“所有人聽着,鐵家堡主令:明日以物易物取消,改爲三日後大市,所有人等不準私下交易,一旦發現,殺無赦!”年輕男子身後,一個帶刀侍衛高聲道。
在場的人都鴉雀無聲,暗暗低頭。在鐵家堡,鐵家就是神,掌控一城命運,強勢無匹。傳言鐵家堡主更年逾四百,功參造化,否則,這麼多年也不會穩如泰山,屹立不倒。
“咦?改時間啦,豈不是要多等兩日?”就在年輕男子轉身離去之際,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