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每一個早逝的生命,來到世間是爲了還願,短暫的一生,願還了,就匆匆地飛走。下輩子,如若有緣,他將以另一種形式,另一個樣子,再與你相遇。
對俞曼的否認,Sam並沒有說什麼。
他們繼續低頭吃早餐,餐桌上只剩下刀叉碰撞碟碗的聲響。俞曼垂着頭,她在整理思緒,爲什麼Sam說她在被催眠時提到的都是牟遠?她和牟遠之間纔剛剛開始,還是她心存計劃的開始,她怎麼可能……她兀自搖搖頭,不會,不可能,連連否定。
驀地,俞曼擡起頭,“我提到牟遠時說了什麼?”
“你自己也不敢肯定,只是猶豫地叫着他的名字。”Sam回答。
俞曼擦了擦嘴角,結束了早餐,“今天,我們繼續,你要把一切都錄下來,我要看。”
“現在開始?”
“對。”
“可是,昨天晚上牟遠給你打了好多電話。”Sam提醒俞曼。
“我的手機呢?”
“還在工作室。”
“哦。”俞曼風風火火地跑去工作室,果然,有十幾條未接電話和短信,她連忙回拔。
牟遠正緊鎖眉頭,因爲有了之前的纏綿,他對俞曼更多了牽掛,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都沒有接聽,他甚至跑去了芷園,可見房子裡漆黑一片,就又回去了。
“牟遠,我,我回來後一直睡到現在。”俞曼解釋着,“可能是睡的太死了,完全沒聽到你的電話。”
聽到她的聲音,牟遠欣然淺笑,“哦,或許是太累了,怪我不好。”
這話說完,兩個人都有些臉紅心跳的感覺,大多數情人之間,第一次發生親密關係,都會多些異樣的牽掛,也往往會因爲有了這樣的牽掛而感到幸福。
“今天晚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牟遠笑着說。
“好。”俞曼也從心底向上涌着莫名的幸福。而那種幸福感,總是在下一刻又讓她的內心備受譴責。
牟遠已經記不得上一次有這樣的甜蜜感覺是什麼時候,當他知道季潔愛的人是大哥時,他才意識到季潔曾經給過他的幸福感覺不過是他在自作多情。
沒有任何事情比愛上一個永遠不會愛自己的人更絕望,牟遠經歷過那種絕望,他害怕再次經歷,所以拒絕再愛,但這一次呢?一顆枯萎的心,好像正在被一點點激活。放下電話後,牟遠坐在那兒凝思了片刻,隨後輕輕一笑,或許經過這些年的沉澱,他真的需要一份並不轟轟烈烈,卻平淡真實的感情。
俞曼再回到餐廳時,看着Sam說:“我只有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們開始吧。”
“好的。”Sam這回很順從地回答,也許有些真相只有她自己親眼看到了,纔會去面對,人總是這樣懷疑着一切主觀意識不想承認的事情。
三個小時後,俞曼從催眠中醒來。
她剛坐起來,就迫不及待地說:“把錄像放給我看看。”
Sam完全服從命令地將錄像放了出來。
“現在,你已經和牟遠結爲夫婦,他就睡在你的旁邊……”Sam開始催眠。
“嗯,我能感覺
到他的溫度,好溫暖。”
“你會想到另一個男人麼?”
“另一個男人?”俞曼閉着眼睛皺眉,好像很疑惑。
“是的,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俞曼的表情開始變得悲傷,嘴卻緊閉着,什麼也沒有說。
“你能說一遍他的名字嗎?”Sam似乎是想引誘她說出那個名字,但俞曼仍然守口如瓶。
“你最愛的人是牟遠嗎?”Sam又問。
俞曼沉默着,緩緩回答道:“是。”
看到這裡,俞曼也震驚地半張着嘴,爲了復仇她才接近牟遠的,怎麼會這麼快愛他?她轉頭看着Sam,“會不會是哪裡出了問題。”
Sam搖頭,“如果是哪裡出了問題,最大的可能就是……”
“是什麼?”看着Sam那雙棕色的眼睛,徐徐照來,俞曼竟然看不到答案。
Sam停頓片刻才輕聲說:“應該是你的心變了。”
“胡說,我不知道有多堅定!”俞曼激動地抗議,Sam又陷入沉默。
俞曼不會冒險地出去找人催眠自己,就如她說的,她只信任Sam,她凝緊眉心,不置可否地看着那段錄像。
良久,San纔開口說道:“我想這樣你們結婚後會絕對的安全。”不論俞曼如何對待和牟遠的感情,至少這一點是安全的,俞曼完全可以放心地和牟遠結婚了。
我會不會真的愛上他了?俞曼坐在椅子裡發愣,不行,絕對不行。
人的心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不然怎麼會有情不自禁,情非得已這樣的詞,遇到了情字,一切就都沒了定律可言。再多的抗拒和不可能,最後都會妥協。
有的兩個人放在一起一輩子也融合不到一起,而有的兩個人大概就是缺少相處的機會,很容易相融相吸。萬事都是一個緣字,緣深緣淺,緣起緣滅,無形無相,神秘莫測。
面對這個結果,俞曼不知道是喜是悲。
復仇最大的敵人就是感情,俞曼,你不能愛上他,絕對不能,想到被他們牟家害死的曲一峰,她怎麼愛上牟家的人,就算牟遠是曲一峰的弟弟,可他站在牟家的一邊,所以,她絕對不能愛他,他只是她復仇的工具。
“大概是我強烈的思想意識在抗拒我說出一峰的名字。”她這麼對Sam說。
Sam仍然保持沉默。對他來說,保護俞曼的安全,聽從她的命令就是他全部的職責所在,至於其他的,他只能做個旁觀者,而旁觀者清,他只希望在必要的時刻能夠保護她,他不是沒有見解,也不是沒有預料,他只是深知他沒有資格,這種刻板地恪守本分,也只有他這樣受過英國皇家訓練的人才會有。
傍晚,牟遠來接俞曼的時候,俞曼已經打扮得光豔奪目。俞曼是那種無論走到哪裡,氣場強大的女人,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光芒和氣質,有誰會想到曾經她會是個自閉女?她用了五年時間爲自己培養這樣的氣質,連凱文都對她的轉變震驚。
今晚,是應‘長夢留痕’的主人婁思揚的邀請,因爲他剛剛舉辦了一次成功的畫展,當然牟遠也是畫展的有功之臣,買
下他最得意的畫作。
俞曼一身小禮服出現在婁思揚面前的時候,這個放蕩不羈的男人,在好友面前毫不掩示地嘖嘖稱讚。
“牟遠,現在你還敢說你們之間沒什麼嗎?”婁思揚彷彿一眼就看透了他們倆個似地,俞曼羞澀地微微垂眸。
有經驗的男人對女人的一顰一蹙間傳達的心意一清二楚,自然看得出牟遠和俞曼早就不是上一次來‘長夢留痕’時那樣簡單了。
牟遠無奈的搖搖頭,“這還用問嗎?我真是交友不慎,雪兒呢?”企圖岔開話題。
“送到朋友家去了。”
“哦?有比我還要好的朋友了?”
“呃,是雪兒的新老師。”
“老師?女的?”
“廢話,幼兒園的老師,有幾個男的。”
“關係不一般嘛。”牟遠馬上開始打擊報復,氣得婁思揚直瞪他,兩個男人嬉鬧的樣子逗笑了俞曼,俞曼恍然間好像回到了剛認識曲一峰和凱文時的感覺,不過這感覺也讓她心頭一沉,臉上的笑容也略顯僵凝了。
牟遠和婁思揚還沒注意到俞曼的變化,或者說俞曼表演的功力深厚,不易察覺。
“思揚,今天我也有事相求。”
三個人坐下後,牟遠鄭重其事地說道。
婁思揚挑眸看他,“你求我?沒搞錯吧?”
“幫我和小曼,畫一副畫吧。做爲我的結婚禮物。”
最後一句話婁思揚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哦?這麼快就決定了,這次很速度嘛,怕夜長夢多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牟遠目光微垂,“是,既然遇到了我想相守一生的女人,我想盡快把她娶回家。”
俞曼想說,從頭到尾牟遠都在向世界宣佈,他要娶她,可從始至終,他自己都沒有一次像樣的求婚,他看似溫柔的外表下,怎麼會是這樣霸道的男人呢?
那個真實的俞曼心裡這樣想着,那個復仇的俞曼笑顏如花,羞澀微垂。所以說復仇的人早晚會精神分裂的。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會幫你們好好畫一幅。”婁思揚的聲音再度傳進俞曼的耳朵時,俞曼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好啊,那一定會蓬蓽生輝了。”俞曼笑道。
“算了吧,我又不是名人,以牟家的能力想要什麼畫找不到啊。”婁民揚自嘲。
牟遠打斷他:“思揚,你怎麼這麼說,什麼名家不名家的,誰是我在乎的人,纔是真正值得我去收藏的。”
“喂,你小子不煽情不行嗎?”婁思揚的性格最受不了這樣的話,聽着就讓人眼熱鼻酸。
牟遠和俞曼又笑了。
牟遠去洗手間的時候,婁思揚看着俞曼,看得俞曼有些不自在了,她覺得做爲牟遠的朋友,婁思揚不應該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最後,還是忍不住地問:“我臉上沒有東西吧?”
“沒有,而且很美。”婁思揚微眯着眼睛回答。
俞曼總是覺得婁思揚哪裡不對。
“不要再傷害他。”婁思揚陡然說出這句話,俞曼擡眸凝視着婁思揚,“你爲什麼認爲我會傷害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