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那一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牟言在客廳裡對着魚缸站到十二點。小徐沒回來,他打過電話,小徐把彙報給顧衛理的話又對牟言說了一遍。
牟言已經決定成全季潔和牟遠,但真的到了這一天,心底五味雜陳,已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滋味。
也許這就是宿命吧,他苦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彌補,特別是感情。這輩子他註定與她們姐妹無緣。心痛的感覺隨着夜色越來越濃,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舒了口氣,以往招牌式掛着的笑臉,此刻變得冷峻異常。
當凌點的音樂鐘響起時,牟言優雅地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躺在牀上,閉起眼睛,眼前一幕幕地浮現季潔的每一個動作。她絕望的眼神,悲慼的苦笑,顫抖着解釦子的手。這讓他根本無法入睡,猛然從牀上坐起來,奪門而出。
黑晶似的車身閃着神秘的光芒,飛似地在西京的公路上狂奔。順着公路,不管方向,沒有目的地開着,他都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開了多遠,總之,直到車沒油了,他不得不停下來。這才發現,四周一片漆黑,連一個建築物都沒有,根本不知道身在何處。
他走下車,點了一支香菸,坐在車頭,夜空無星,看着漫無邊際的夜色,煙火忽明忽暗,微弱的光亮在漆黑的夜裡彷彿指明燈,然而又那麼孤獨,就好像牟言一樣。
雖然活得瀟灑,可心早就丟了。表面上看起來,他是羣星環繞的月亮,只要他想,願意在他身邊縈繞的人無數,可最近,他推掉了許多應酬,只爲了和季潔多些時間相處。有誰知道他這番良苦用心?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邊泛起銀邊兒,牟言纔回神,用手機尋找自己的位置。
“阿鍾,你來接我一下。”他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平常他不開車的時候,都是阿鍾接送。
……
季潔睜開眼睛,她看出這是酒店的房間,宿醉讓她有些頭昏腦脹,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可是之後的事情,她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什麼都沒發生。季潔重重地打了下自己的額頭,“季潔啊,季潔,你到底在做什麼?丟死人了。”
是啊,居然牟家的兄弟倆好像都對她有沒興趣似的,她咬牙下定的決心,居然被他們如此無視,這簡直是對女人魅力的侮辱,還得她喝那麼多酒壯膽。
她懊惱地從牀上坐起來,走進浴室,對着鏡子前後左右地看着自己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線玲瓏,而那張漂亮的臉蛋更是充滿誘惑,居然兄弟倆個都無動於衷?“很好嘛,難道他們不喜歡女人?”她挑着眉頭,好歹她也算是個讓人垂涎欲滴的美女啊。
她好像忘記了她要做的是主動獻身,居然說得這樣輕鬆,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不知她還會這樣坦然淡定?
洗好澡的時候,牟遠的電話就到了,“醒了麼?”
“呃,醒了。昨天……”
“昨天你喝醉了,不過,現在心情好多了吧?”
“嗯,好多了。”
每接受一次牟遠的好意,季潔都會在心裡罵自己一遍,但這也沒有阻止她繼續下去。
“我這是在哪兒?”季潔問道。
“漢彌頓。”
“漢彌頓!”季潔提高嗓門兒,“顧衛理那裡?”她本能地喊了出來。
牟遠笑着垂目,季潔纔算想起來,牟言早就告訴過她,牟遠已經知道她是焦焦了。只是在那之後,她和牟遠從來沒有就這個話題談過,她知道牟遠對自己的愛,也明白了他的體諒,心裡萬分感激,可有些事還是要面對。
季潔鎮定下來,聲音平緩地說,“牟遠,其實,我就是焦焦。”
終於聽到她親口告訴自己這件事了,剛知道她騙了自己時的傷感消失無蹤。原來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可以忽視她的一切錯誤和缺點,牟遠嘴角勾起笑意,並沒有出聲。
“當時沒有告訴你,是因爲,我答應過保守秘密,只負責發佈那些報道,無論對誰都不能說,包括,包括我的父母。你一定很鄙視我吧?在啓明社有這樣的成績,不是靠自己,而是靠你們牟氏在背後。”季潔繼續說。
“是我大哥讓你這樣做的麼?”牟遠想起當初看到牟氏的利空報道時,他曾氣憤地去找牟言,想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使壞,現在想來,又是牟言的傑作。
季潔深吸口氣,“是。”乾脆地說出這個字時,臉上有些許的恨意。
“因爲,因爲我曾是那個報道你牟言和閔婷緋聞的記者,當時牟言找到了我,給我兩個選擇,離開西京,或者做一隻筆。他們讓我寫什麼就寫什麼,但是我要永遠放棄真名的署名權,而取了焦焦這個筆名給我。而我爲了成功,你知道記者這行,沒有一則出名的報道永遠只能是個跑腿的,所以,我答應了……”季潔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心裡一塊石頭落地,輕鬆了許多,既然決定說了,就全說出來吧,不然早晚有一天還是會被發現,謊言永遠是謊言。
她想,她在牟遠心中的所有美好印象一定碎了一地。碎就碎吧,有句話不是說:不破不立,季潔屏息聽着電話那端的聲音,心臟嗵嗵地跳着,接下來她的計劃能不能進行,就取決於這一博,她在博自己在牟遠心中的地位。
“而且,而且我也沒有說謊啊,你只問是什麼樣的人,我說,是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女孩子嘛,你又沒問是誰?”季潔見他不說話,又小聲裝作很委屈似地撒起嬌。
“噗嗤!”
這句話果然奏效,牟遠聽了,忍俊不禁。的確,她當時的確是這樣說的,想到這個小女人古靈精怪的樣子,牟遠又心顫不已,哪裡還能怪她呢?
聽他笑了,季潔鬆了口氣。
“是啊,還說是個聰明漂亮的女孩子。”牟遠開起玩笑。
季潔尷尬地咧了咧嘴,“難道……不是麼?”可她馬上想到面對美人投懷送抱,不爲所動的兄弟倆,覺得自己太失敗了,美人計不是沒用過,過去,她還只是向男人拋個媚眼,就能成功搞定一篇重要的採訪,而對牟氏兄弟,已經放棄所有底線了,居然人家不買帳,難不成豪門公子見的美女太多了,所以不以爲意,目前也只有這個理由最合理了。想到這兒,她輕輕嘆了口氣。
季潔的撒嬌融化了牟遠的心,羞澀地笑着,心裡已經說了好多變,“當然是,而且是這世上最聰明漂亮的女孩兒。”笨拙的嘴卻說不出這些情話。
牟遠擡腕看看手錶,體貼地說道,“一會兒,我要開個重要的會,不能送你上班了,我會讓阿里找人送你。”
“啊?不用了,我自己走。”想到顧衛理陰沉的臉,季潔躲還來不及呢。
“不行,這樣我不放心,就算是你隱瞞實情的補償吧,這次要聽我的。”
什麼是溫柔的霸道,季潔總算是體會到了,其實一點也不霸道,有個這樣的男人,不是正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事麼?季潔半張着嘴,現在她對任何人控制她的生活都有本能的反抗,可最終,她還是閉上了嘴,點點頭說,“好吧。”
人永遠在一次次的妥協中違背自己的心願,直到無法承受時來次大暴發。
顧衛理來的時候,季潔站在房間中央,身姿挺拔地揚着頭。
“季小姐,遠少讓我送你回去。”
“顧大經理,你隨便吩咐個人就好了,不用勞您大駕。”季潔趾高氣揚地說着,其實,是她怕和顧衛理獨處,她相信顧衛理一定知道是誰帶她來這裡的。
她以爲顧衛理還會陰着臉告訴她不要接近牟遠,因爲她曾玩笑似地在他面前說過自己要利用牟遠,她可以在牟遠面前做戲,可以在牟言面前冷酷,但是對顧衛理,她毫無辦法。
“季小姐難道要穿着這身衣服去上班麼?”顧衛理一臉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是啊,如果穿這身衣服上班,同事們就會知道她沒有回家過夜,本來就不算太好的名聲,還想壞到哪去啊?季潔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咬了咬嘴脣,大大的撇了顧衛理一眼,拿起桌子上的包,往外走。
顧衛理搖搖頭。
車上,季潔幾乎不敢和顧衛理說話,過去最不怕顧衛理,現在變成她最怕的人。
顧衛理也出奇的安靜,這一路上他們沒有任何交流。季潔在牟言和牟遠之間,雖然現在看似平安無事,可他心裡總是隱隱不安。
而從現在開始,無論是爲了牟言還是牟家,他都覺得要看好季潔,她將給牟家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他不得而知。
顧衛理把季潔送回花園別墅。
下車的時候,季潔沒有說再見。
“喂?”季潔一邊換衣服,一邊接電話。
“什麼?”
“好,我馬上到。”
季潔緊張地往外跑。
“小徐,快,去牟氏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