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山路與南門街相鄰,位於城南,遠離市中心區域。昌山路緊鄰南門,是六哥這一系的腹地,一般屯門山的人是不敢輕易到這兒來的,否則若被發現,極有可能遭到追砍。
南門之所以叫南門,是因爲南門街有一座很古老的老城門,據說在明朝時期就已經建立起來了,能一直保存到現在也算奇蹟。在南門區域內,隨處可見那種青磚泥瓦建成的老房子,走進其中,倒有一種走進古代鄉鎮的感覺,但外地人絕難想象到,這兒就是J市黑暗勢力最大的發源地之一。
凡是J市的本地人,又有誰不知南門?
昌山路雖然較南門稍微好些,可也好不了多少,在晚上,主幹道兩邊的人行道上,隨處可見古惑仔出沒。
楊羽抵達昌山路,夜幕已然悄悄降臨,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在情人夜總會對面才一下車,便覺數道目光投來,那種目光有些灼熱,就像是野獸在盯着它的獵物一樣。
楊羽心下暗凜,面上卻絲毫不改聲色,打量起對面的情人夜總會來。
那情人夜總會位於二樓,遠遠可看見天花板上的激光燈在閃爍,隱隱有音樂聲傳下來。樓下的通道里沒有什麼人,牆上亂七八糟的塗鴉了一些東西,依稀可以辨認出其中一幅是一把槍。
楊羽看了一會兒,暗地裡長呼一口氣,舉步往對面通道走去。
走到通道入口,就看見先前看到的那個槍畫下面歪歪斜斜地噴着一行字:“槍支復仇,請撥打電話189······”
心中更是一緊,看來這兒真是藏龍臥虎啊,不過要上去討債的決心並沒有絲毫動搖,昂首闊步往裡走去。
爬上二樓,就見兩個染着綠毛的小混混站在門邊抽菸,笑嘻嘻地說着話,當下迎着走了過去。
“嘿,帥哥,以前怎麼沒見過你,第一次來?”
就在楊羽走到兩個小混混身側時,左邊一個綠毛問道。
楊羽停住腳步,看向左邊那個綠毛,說道:“我是飛哥的人,飛哥讓我來找雄哥有點事情。”
那綠毛斜眼打量楊羽,說道:“哦!你是小飛的人?雄哥還沒來,你待會兒來吧。”
楊羽不知道綠毛的話是真是假,便說道:“那沒關係,我進裡面等雄哥也是一樣。”
那綠毛甩了甩手,說道:“隨你吧。”
楊羽回頭走進了情人夜總會的大門,一走進大門,澎湃的聲浪便鋪天蓋地的襲來,有些頭暈腦脹的感覺。看了看四周,見舞池對面還有一個空位置,徑直走了過去坐下。
服務員上來,楊羽點了一瓶燕京啤酒和一個果盤,就等了起來。
坐了一會兒,周圍的小混混也沒來招惹他,只是聽到那些小混混不斷響起的,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多牛逼的叫囂聲有些反感,那些陪他們玩耍的女郎,也個個放蕩得很,嬉笑浪叫聲絡繹不絕。
這兒非常混亂,卻是這些古惑仔們的天堂。
忽見夜總會大門口走進一箇中年男子來,這中年男子身穿一件黑色西裝外套,裡面穿着一件低領黑色體恤,露出胸口紋身的一角,看樣子非常彪悍。他身後跟着七八個人,剛纔在門口的兩個綠毛就在其中。
只見那兩個綠毛指了指這邊,那中年男子便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到中央處的舞池邊上時,掏出手機放在耳邊打起電話來。
楊羽心知那中年男子多半就是雄哥,當即站了起來。
雄哥大搖大擺地走向楊羽,一邊對着手機粗聲粗氣地大笑道:“媽的!那天屯門山那幫狗日的居然敢來找我要賬,我草!我當時就火了,一刀砍過去,那人耳朵就被剁掉了。也幸虧那狗日的躲得快,不然老子一刀非剁了他不可。草!什麼玩意兒,我雄哥是賴賬不還的人嗎?這點面子都不給我?”
楊羽心知肚明,這雄哥是故意說給自己聽,想嚇唬自己,若自己膽小一點,這趟算是白來了。當即面帶微笑看着雄哥,等他打電話。
雄哥走到了楊羽面前,掛斷電話,對地上啐了一口,道:“現在提起來,老子都還火大,要是讓老子再遇見那雜種,非砍死他狗日的。”隨即看向楊羽,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小飛叫你來的?”
楊羽微笑道:“雄哥,我叫楊羽,是飛哥的小弟。”
雄哥點頭“哦”了一聲,說道:“你來找我什麼事?”
楊羽道:“飛哥最近被老闆催得緊,讓我來問問雄哥,那筆帳是不是可以還了?”
雄哥“嘿”地一聲,斜眼看向楊羽,說道:“小子,你是什麼意思?難道雄哥我還會賴賬不還麼?”
楊羽笑道:“我和飛哥都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老闆逼得緊了,沒有辦法。您也知道我們都是學生,這麼大一筆數目承擔不起。”
雄哥道:“任廣飛放馬放了這麼久,會連這點小錢都沒有?你回去跟他說,我最近手頭緊,讓他先墊着,那筆錢緩緩就給他。就這樣,你下次再來吧。”說完轉身就要往包房區走去。
楊羽連忙閃身攔在雄哥面前,說道:“雄哥,您這樣我真的很難做。”指着自己腦袋的傷口,說道:“您看,我們飛哥因爲這筆賬狠狠揍了我一頓,差點沒把我打死,我要……”
這傷口本來是吳鴻文打的,這時候正好用來騙雄哥。
雄哥打斷楊羽的話,道:“小子,你老大打你關我屁事,難不成他打死了人,還要算在我雄哥頭上?”
楊羽雖然早料到這個雄哥強橫無賴,沒想到他橫到這種地步,心中升起了一團火,但見這兒是雄哥地盤,只得強壓着火氣,賠笑道:“不是,當然不是!只不過雄哥我們飛哥說了,我要是收不到賬,他非宰了我不可。”
雄哥繼續耍無賴,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正好啊,你不回去,留下來跟我也行,反正我這兒還差幾個跑腿的。”
楊羽道:“雄哥,您別開玩笑了。”
雄哥笑道:“我沒開玩笑,真的沒錢,要不你過幾天再來看看。”說着推開楊羽的肩膀,就要往對面走。
楊羽自然知道過幾天來結果仍然是一樣,又閃身攔在雄哥面前。
楊羽還沒說話,雄哥倒先發起火來,斜眼看着楊羽,厲聲道:“小子,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你還死賴活賴地攔着我幹什麼?是不是覺得雄哥我沒脾氣?你信不信我今天打了你,任廣飛他也不敢說什麼?”
楊羽胸中的火登時爆發起來,媽的,什麼世道,要錢的還沒發飆,欠錢的到先發起飆來,真的以爲當黑社會大哥就可以橫着走?心知如果不拿點狠的出來,這筆賬永遠別想要了。
當即面上賠笑道:“當然,當然!雄哥是什麼身份?”一隻手摸向外衣的扣子,淡淡說道:“不過欠債還錢天公地道,您還是還了吧。”
雄哥是當老大的人,囂張慣了,聽到楊羽的話,氣衝上腦,一巴掌就往楊羽的臉頰打去,厲喝道:“草,沒規沒距,老子今天就幫任廣飛教訓一下小弟。”
楊羽早有防備,往後避開,陡地將外衣扯開,胸前便現出四五個玻璃罐頭瓶來,跟着掏出一個火機在天雷的引信處晃,冷笑道:“雄哥,反正我要不到錢,飛哥也會砍了我,今天咱們就同歸於盡吧。”
這時夜總會裡的雄哥小弟都發現二人起衝突了,兩個小弟去將音響關了,其餘人紛紛提着酒瓶圍了上來,將楊羽和雄哥周圍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楊羽看到周圍圍了二三十名雄哥小弟,卻是坦然不懼,依舊斜睨着雄哥。
雄哥伸手製止蠢蠢欲動的小弟,冷冷看着楊羽的火機,說道:“小子,跟我玩這一套,你他麼還嫩了點,有本事你就點。你要是敢點,老子立馬把錢還你。”不信楊羽敢點天雷。
楊羽心知他在賭自己,畢竟沒有人會不怕死,這麼多天雷掛在一起,一經引爆,現場的人只怕都難逃大難,他怎麼會不怕?當即說道:“雄哥,這可是你說的。”說着當真用火機點燃了引信。
“嗤嗤嗤!”
引信燃了起來,火花直冒,雄哥等人都是臉色大變,這小子真點?
楊羽臉上掛着一副鎮定從容的笑容,心中難免有些緊張,若是雄哥真的不怕死,那這趟可就真的糟糕了。
雄哥及他的小弟可不知道內情,還以爲真的碰上瘋子,個個額頭直冒冷汗。
雙方都凝神屏息,看着對方,整個空間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寂然無聲。
這是一場膽量的賭博,誰的膽量大誰就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