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隨着我手中的槍噴吐火舌,在場的人全部愣住。
東哥站在車邊,看見我的舉動之後,神色充滿了訝異:“小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東哥,別追了,行嗎!”聽見東哥的質問,我嘴脣顫抖的迴應道。
“你說什麼?”東哥眉頭深鎖,一聲質問。
“我剛剛已經跟房鬼子談過了,他的肝癌已經擴散,所以他餘下的生命,已經不足一個月了。”我指着那張掉在地上的報告單:“房鬼子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他已經向我保證,從今天開始,盛東跟萬佳之間的恩怨,可以徹底的一筆勾銷,東哥,讓他走吧,行嗎!”
“韓飛,你他媽的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二哥聽完我的話,一臉的急躁:“你現在的行爲是叛變,你懂嗎!”
“我他媽沒有叛變!”聽完二哥的話,我紅着眼圈一聲嘶吼:“房鬼子已經註定了必死的結局,也放下了跟我們之間的仇恨,你們爲什麼一定要對他趕盡殺絕呢?”
“小飛!你他媽說什麼胡話呢,咱們跟他鬥了這麼多年,是爲了什麼,你不清楚嗎?”明傑瞪着眼睛向我質問道。
東哥聽完我的話,臉色陰沉如水:“你選擇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我答應過林璇,不會傷害他父親。”我有些愧疚的看着東哥:“我很喜歡林璇,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看見你傷害她,我同意讓房鬼子離開,是因爲房鬼子要帶她出國,爲她鋪好後路,如果房鬼子死了,林璇的人生也就毀了……東哥,既然房鬼子命不久矣,咱們又何必繼續瘋狂下去呢,他已經答應我了,他不會再去爲難盛東,現在他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了,如果房鬼子是因病死亡的,那麼林璇也絕對不會恨咱們,更不會再產生什麼報復,就讓這段恩怨就此結束吧,行嗎?”
“爲了情?”東哥冷眼看着我,隨後又微微擡頭,看着斷壁上方,手持獵.槍的楊濤:“那你呢,你是爲了什麼?”
“小飛是我兄弟,他對,我陪他對!他錯,我陪他錯!”楊濤端着獵槍,直言迴應。
“幼稚!胡鬧!”東哥聽完我們倆的回答,氣的全身顫抖:“你們認爲房鬼子病死,和死在我手裡,結局一樣嗎?”
我和楊濤沒有應聲。
“把人拽走,繼續追!”東哥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要回車裡。
‘踏踏!’
東哥身邊的人聞言,邁步就向我走了過來。
‘砰!’
看着對面向我走來的人,我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咕咚!’
槍聲落,我的腿部傳來了一陣錐心的刺痛感,隨後身子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那幾個向我走來的人看見我對自己開槍,頓時愣在了原地。
本來已經要上車的東哥,聽見槍聲之後,轉頭看見我的模樣,氣的身體顫抖:“韓飛!你他媽的究竟想要幹什麼!!”
‘刷!’
看見東哥憤怒的神情,我擡起手,直接把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東哥,林璇爲我所做的付出,你也清楚,今天我既然決定對她做出補償,那麼就肯定不會半途而廢,我已經跟你混了這麼多年,自問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盛東的事,但是今天,我真的沒有選擇,剛剛的一槍,是我爲自己犯下的錯誤,做出了應有的懲罰,接下來這一槍,我把選擇權交給你,只要在場的車有一輛向前,我馬上死在這裡,用我的血爲你們鋪路!”
“你他媽要幹什麼?逼宮是嗎?!”東哥看見我的模樣,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沒錯!我就是在逼宮!我在讓你選擇!”看見東哥憤怒的模樣,我的額頭因爲腿部的灼痛,已經開始大顆的滾落着汗珠:“我已經跟你混了這麼多年,如果你感覺房鬼子的死活,比我的死活重要,那麼我無話可說!”
‘嘩啦!’
斷壁之上,楊濤看見我的動作,也毫不猶豫的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左手扶着槍管,將右手的大拇指搭在了扳機上:“東哥,其實剛纔小飛跟房鬼子談話的時候,我已經趕到了這裡,本來,我是想伺機除掉房鬼子的,但是聽見房鬼子說他只剩下一個月壽命的時候,我放下了槍,當時以小飛的處境,他真的沒有選擇了,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我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瞭解他,而小飛之所以能夠成爲咱們的兄弟,就是因爲他心中對於感情的那份純粹,對於兄弟來說,他的付出永遠都比別人多,從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可是在感情上,他的確虧欠林璇,我雖然不贊同他的做法,但我支持他的決定,因爲在情感上,他欠林璇的,可咱們欠他的,這麼多年來,始終都是小飛在照顧我們的情緒,可是誰又照顧過他呢?!”
東哥聽完楊濤的話,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也要造反了,是嗎?”
“如果我們造反的話,那麼我們現在的槍口,應該對準的人就不該是自己,而是你們!”楊濤看着東哥的方向,聲音平靜:“東哥,你還記得嗎,前些日子,當你說出咱們在一鐵礦的事情上失利以後,我們對你說,即使去要飯,我們也要扶着你,幫你端碗,但是今天的盛東,已經掃平了對手,即將踏上輝煌,似乎不用再去要飯的你,也用不上我們這些能在討飯的時候,替你端碗的兄弟了。”
“你們他媽混蛋!”東哥聽完楊濤的回答,擡起手對着車門上‘嘭’的砸了一拳,隨後一臉憤怒的向我走了過來,這時候,我因爲腿部的傷口,視線已經變得無比模糊。
“大哥!”二哥看見東哥的動作,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隨之流淌,接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求你了,你別再逼小飛了,他真的會開槍!”
“你他媽也學會放屁了,是嗎!”東哥聽完二哥的話,再一看他的舉動,已經氣得有些站立不穩了:“人都他媽中槍了,不得送醫院嗎?!!”
‘咕咚!’
聽完東哥的話,我的視線天旋地轉,身子一軟,隨即癱倒在了地面上,呼吸也變得粗重了起來,在我身邊不遠處,小魏已經徹底死透了,在他身邊的地面上,一顆菩提子,已經覆上了一層薄紗,想來應該是小魏在推林璇上車的時候,拽斷了她的珠鏈,看見地上安靜擺放的一顆菩提子,我開始費力的向那邊爬了過去,同時碩大的淚珠,開始不斷地向地面滴落,有很快被泥沙吸收,消弭於無形。
數秒鐘後,我終於爬到了小魏身邊,將那顆菩提子攥在了手心,接着費力的翻了個身,看着蔚藍的天際出神。
那個我一生最愛的姑娘,最終與我分別。
我們和房鬼子的紛爭,已經持續了太多年,彼此之間爭鬥了太久,在這一刻,盛東和萬佳之間的恩恩怨怨,終於塵埃落定。
因爲這場紛爭,雙方都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生命、金錢、人性、良知……
以及我的愛情。
無論是哪一種代價,對於失去它的人來說,似乎都太過於沉重了。
礦區中的無名山路上,我攥着手中的菩提子,逐漸陷入昏迷。
萬里長空之上,依舊雲捲雲舒。
……
盛東和萬佳決戰當天,因爲我的以死相挾,東哥最終還是沒有追上房鬼子,而當天在礦區上引發的一系列案件,最終也被定性成爲了房鬼子和鄒世鍔之間的衝突,當天鄒世鍔被槍擊的時候,因爲身上穿了防彈衣,所以並沒有傷及到要害,最終案件的定性結果,成爲了房鬼子跟鄒世鍔之間的衝突,衝突地點之所以會在盛東礦區,是因爲鄒世鍔在事件發生之前,就跟盛東公司簽署了承包礦區改造項目的合同,如此一來,房鬼子在官方背景倒臺之後,選擇拼死除掉自己生意上的對頭,最終與鄒世鍔魚死網破,在他承包工程的地點發生衝突,這個解釋似乎很完美,加上房鬼子已經逃到了國外,鄒世鍔也在事件爆發之後消失無蹤,成爲了通緝犯,所以這件案子接下來的偵辦成功與否,盛東公司都已經抽身事外,不會受到牽連。
當初我打在自己左腿上的一槍,子彈傷到了骨頭,根據醫生的說法,只差三釐米,我就崩在了動脈上,堪堪與死神擦肩而過。
……
三日後。
一場春雨突兀而至,淅瀝瀝的下個不停,窗外陰沉的天氣,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我從手術後的疼痛中醒來,我身上的大部分擦傷都已經癒合,但是因爲窗外的陰雨,我身上的刀口痛癢難忍,身上的各處舊傷也同樣讓人難捱。
我躺在醫院的病牀上,睜開眼睛,房間內只有楊濤和史一剛,而且史一剛鼻青臉腫的,一隻胳膊也打着石膏,吊在了胸前。
“醒了。”坐在牀邊的楊濤,看見我睜開眼睛,咧嘴一笑:“之前醫生對我說,你今天就差不多該醒了,我還想着,如果你今天再不睜眼,我就去找醫生問問情況呢。”
“咳咳……”
聽完楊濤的話,我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看着旁邊的史一剛,喉結蠕動,但嗓子癢的厲害,壓根發不出聲音。
“小剛的胳膊只是骨裂,養一個星期就能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擔心。”楊濤看見我的眼神,解釋了一句。
聽完楊濤的話,我努力的吞嚥了一下口水,看着史一剛,費勁的開口道:“…冷磊……除掉了嗎?”
“沒有。”史一剛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遺憾:“那天咱們起了衝突之後,我去抓冷磊,後來我們兩個人的子彈都打光了,我們倆就在一處露天採坑的邊緣打了起來,你也知道,冷磊的身體素質比我好,當時他打傷了我的胳膊,還差點用腰帶把我勒死,後來咱們這邊的人趕到了,開着槍對冷磊射擊,冷磊的身上中了一槍,發現自己無路可逃,就一咬牙順着礦坑跳了下去,當時那個礦坑有六七十米深,我以爲他跳下去,一定會死,可是等我到了溝底才發現,那個礦坑的下面,有一個很深的水潭,我在溝底搜了一圈,都沒發現冷磊的屍體,想來他應該是跑掉了,不過這也沒關係的,現在房鬼子已經倒了,冷磊就是一條喪家之犬,憑咱們現在的勢力,只要除找他,他一定無處可藏,你昏迷的這幾天,我已經讓大龍和小胖,帶着人到處在抓他了!”
“嗯!”
聽完史一剛的回答,我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失落,但眼中卻怒意盎然,如今房鬼子雖然倒了,但我和冷磊之前的恩怨,卻仍舊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