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虞喝乾了杯中酒,幽幽的嘆了口氣:“唉……遇人不淑唄!當初大洋我們幾個在學校裡,總是拉幫結派的,除了跟別人打架就是泡姑娘,根本沒什麼心思學習,那時候四狗子跟我們不是一夥的,由於他家裡特別有錢,所以我們班裡有幾個小混混,就總拉着他一起玩,其實就是爲了騙四狗子的錢花,但是有一陣子四狗子跟他爸鬧矛盾,他爸就斷了他的生活費,那些人看見四狗子沒錢了,就開始欺負他,我和大洋實在看不過眼,就把那幾個人給打了,就這樣,四狗子也跟我們混在了一起,後來他跟他爸的關係緩和了,就總帶着大洋我們倆出校去玩,一來二去的,我們就認識了校外一個理髮店的小老闆!”
“這個理髮店的老闆,就是出賣你們的那個大哥?”
“對,這個人叫呂斌!”嘯虞給我倒滿了酒,然後跟我撞了一下杯:“我們跟呂斌混在一起,他總帶着我們出去辦事,也能賺到一些零花錢,慢慢的我們也就不上學了,呂斌也嫌理髮店不賺錢,就打算轉行做KTV,後來他看中了工業區那邊的一個小歌廳,雖然面積不大,但是附近工廠多,客流量也能保證,他去談了幾次,可人家的店根本就不外兌,後來爲了把這個店盤下來,我就帶着大洋和四狗子,三天兩頭的去鬧事,最後磨了兩三個月,他們的生意也沒辦法做了,就低價把店盤給了呂斌,我們又在附近的工廠聯繫了不少年輕的廠妹來坐檯,慢慢的名氣就大了,除了附近的工人,就連其他區的人也都來我們這裡玩,也就一年左右吧,呂斌就賺夠了錢,在社會上竄起來了,直接花錢把那個歌廳的地皮買了下來,重新擴建了一下!”
“你這話,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呢?”我皺眉看着嘯虞:“按理說,是你們幫呂斌起的家,那他在好了之後,應該是更加照顧你纔對啊,怎麼會跟你們反目成仇了呢?”
‘咣噹!’
我們正聊天的時候,大洋也推開門進來了,他把裝着啤酒和煙的塑料袋子往邊上一放,端起杯就喝了一口酒:“這事怪不着別人,要怪就怪嘯虞,當初我和四狗子都勸他,說呂斌這個人不可信,嘯虞不信,非得說什麼大家在一起混,就得同生共死……”
‘咕咚!’
嘯虞悶聲喝了一杯啤酒,也沒吱聲。
‘啪!’
大洋點上一支菸,皺眉繼續道:“我們這邊的生意越做越好,已經做成了工業區這邊數一數二的KTV,呂斌的交際圈也越來越廣,市裡的不少小混子都跟他混在了一起,他身邊的兄弟多了,慢慢的,像我們這種在本地沒有任何勢力的外地人,在他的圈子裡也自然的就被邊緣化了!”
“……我當時就想着,再怎麼說,呂斌也是咱們的大哥,無論如何,他也不會這麼對待咱們!”嘯虞面無表情的幹了一杯酒,眼神裡卻充斥着一股無奈:“是我太相信人性了!”
我也端起杯陪嘯虞喝了一杯:“後來怎麼樣了?”
“因爲我們把持着工業區的總店,所以附近的廠妹,都源源不斷的被呂斌拉着下了水,娛樂場所的興衰,就是靠着這些不斷輸送的新鮮血液,有了女孩,就有日進斗金的資本,暴富之後,呂斌的胃口也越來越大,在兩年內連開了四個分店,其中一個已經開到了中山區那邊,而中山區這個分店對面的KTV,正是本地一個大哥的產業,新店開業之後,呂斌又是打折,又是狂歡夜、浪漫夜這種活動,才半個多月,就把對面的客流量給截流了,那個大哥肯定不高興啊,就找人跟我們談,要花雙倍價錢買下這個店,而且會每年給呂斌三成的純利潤,而呂斌捨不得放棄這個黃金地段,所以就嘴上一直客客氣氣的應付着,場子的運營卻依舊我行我素……”
大洋梗着脖子,也一臉氣憤:“當時嘯虞我們去勸過呂斌,跟他說我們雖然有了點小錢,但是跟那個大哥比起來,狗B都不是,畢竟人家已經在這裡扎的根深蒂固了,就算真想鬥,那也應該等幾年,豐滿一下羽翼,可是呂斌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身邊那些人也都笑話我們,說我們幾個外地來的人,膽子太小了,背後有這些小人作祟,呂斌也越來越看不上我們,直到後來,他徹底把那個大哥激怒了,就找人砸了我們的場子,呂斌去上門理論,直接被砸斷了一條腿,光天化日的就給扔到了大街上!”
我夾起一塊牛肉,放在嘴裡細細咀嚼着:“呂斌想多賺點錢,這也沒什麼錯的,但把店開在別人的對面,多少也有點挑釁的意思!”
“呵呵,最可笑的就是,呂斌受了傷之後,曾經跟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咋咋呼呼的人,一個發聲的都JB沒有,全他媽躲到後面去了!”大洋憤懣的一拍桌子:“他們能忍,但是四狗子我們三個,看見呂斌躺在醫院的樣子,就他媽忍不住了,所以當天晚上,我們在那個大哥的場子門口蹲了半宿,在快亮天的時候才把他等出來,我們三個把他堵在車邊上,一頓大板磚!”
聽嘯虞說完這件事,我忽然就想起了國豪我們幾個,半夜去房鬼子家別墅的那個時候,隨即笑了一下:“那個大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吧?”
“唉……艹他媽的!”嘯虞滿是無奈的輕罵了一聲,也忍不住笑了:“奇怪就他媽奇怪在這了,當時大洋我們幾個打完了這個大哥,也知道大連是容不下我們了,而且我們也不想連累呂斌,就把自己的名字都告訴了那個大哥,然後打算去四狗子老家那邊混,開始的時候,我們躲了幾天,打算離開的那一天,我們幾個都到車站了,卻接到了呂斌的電話,他跟我們說,那個大哥同意和解了,讓我們跟着一起去談,當時大洋和四狗子都不想去,但我怕呂斌會出意外,還是趕回去了!”
我恍然大悟:“也就是當時你給我打電話時說的,呂斌把你們出賣了?”
“是啊,我們見到呂斌之後,雙方約在了一家茶樓談判,結果剛到半路上,我們就被堵住了,對面來了不少人,見面也沒有對白,奔着我們就動手了,當時大洋爲了護着呂斌,捱了兩三刀,可打着打着我就發現,對夥的人根本沒對着呂斌他們動手,而是隻針對四狗子我們幾個人,我當時就看明白了,呂斌說的談判就是個幌子,他私下裡肯定是跟那個大哥達成了什麼協議,我們三個,就是這個協議的犧牲品!”
大洋的情緒也跟着落寞下去:“還用私下協議嗎?現在中山區的那個KTV,已經更名爲對面KTV的名字了,多他媽可笑啊,當初呂斌出了事,所有人都往後退,只有我們哥仨頂上去了,最後的結局確是,他絲毫不念舊情的把我們給拋棄了,不僅這樣,當天我們跑了之後,呂斌竟然也派人到處抓我們,如果不是你借了嘯虞那些錢,我連治傷的錢都沒有,韓飛,我再敬你一杯!”
我擡手端起了酒杯:“這個呂斌,有點太他媽狼心狗肺了!”
“算了,不提了!”嘯虞醉眼朦朧的擺了下手:“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提這些破爛事,太掃興!來吧,來吧,喝酒!”
“乾杯!”
幾杯酒下去之後,嘯虞夾了口菜,宛若隨意的看着我:“你現在和冷磊,怎麼樣了?”
我聞言一愣,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能怎麼樣,鬧掰了唄,以前的時候,我一直認爲磊磊是個重感情、有魄力的人,但我真的沒想到,咱們這個圈子裡面,最有心機的人,竟然會是他,他當初跟在張宗亮身邊,就是爲了吞併張宗亮的生意,然後在北京立足,可是張宗亮是何等聰明啊,後來磊磊也逐漸發現,憑他的能力,根本沒辦法繼承張宗亮在北京的交際圈,所以就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藉口,離開了張宗亮,後來回到了安壤,他又把目光盯在了田瘋子身上,他爲了把田瘋子吞掉,還假惺惺的跟他們磕頭拜了把子,爲了報復張宗亮,他還綁架了高蕾,想利用我把張宗亮除掉,然後再找機會讓我除掉田瘋子,如果不是中間發生了一點意外,我得後悔一輩子,我一直拿磊磊當親兄弟看待,他卻在每件事上,都把我當做棋子,我他媽的真挺難相信的,磊磊那時候才20歲,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心機,也算是天道輪迴吧,田瘋子這個人也見利忘義,拿着我們的錢跑了,磊磊的計劃也再次落空!他一直認爲,冷欣當初的遭遇和他現在的處境,都跟我有很大的關係,現在的冷磊絲不念及我們的舊情,他一心只想爲房鬼子扳倒我大哥,順便也除掉我!”
大洋舔了舔嘴脣:“這種沒有感情的人,最可怕。”
嘯虞聽完我的話,徹底沉默了下去,只是自顧的喝酒,過了好幾分鐘,他才露出了一個苦笑:“小飛,我有點後悔了,後悔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慫恿你跟我混社會,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江湖義氣,真等踏出這一步,才發現這個狗操的社會,就是一個玩人性的世界,它就像一個大染缸,咱們這種人在這個染缸裡,只能痛苦的掙扎,只有冷磊這種心狠手辣的狼崽子,才能在這種生活裡面呼風喚雨!”
我不置可否的點頭承認:“是啊!玩人性,憑咱們倆這種性格,是真的玩不起!但是現在不論你我,想在這個泥足深陷的環境中抽身,也晚了!”